十天後,夜晚,卡托公館後山中。
後明明手執弓箭,保持著拉弓射箭的姿勢,雙眸緊閉,身前綻放著弓箭星圖,似乎是在仔細的體驗著什麼。
江曉雙手環胸,佇立在她的身旁,眼睛緊緊地盯著後明明身前綻放的星圖。
「嚶嚶?」不遠處,傳來了嚶嚶熊的撒嬌聲音。
江曉轉頭望去,卻是看到了一位年邁長者和幾個中年男子,在不遠處的草地上,正通過美食手段,誘惑著嚶嚶熊和他們一起玩耍。
華夏這邊的專家團浩浩蕩蕩、足足來了二十餘人。
此時,圍在黑白燭熊身旁的人不下十位,一旁還有全程錄音錄像的,還有拿著筆記本不斷書寫什麼的,別的不說,單單是這份態度,就足夠讓人欽佩了。
江曉認識那位正在和嚶嚶熊玩耍的老奶奶,這可是活在教科書里的人—狄蓮。
在華夏,當你討論星武領域、或者是這一範疇中的事物之時,「狄蓮」這兩個字,是一個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名字。
哪怕你不認識這個人,只要你翻開《星獸百科全書》這一工具書,亦或者是高中時期的《星獸大全》教科書,去找總主編這一欄,你也會看到「狄蓮」這兩個字。
這不僅僅是一位星獸研究者,更是一名教育家。
當華夏專家團入駐卡托公館,當江曉看到那曾在試卷中出現的頭像之時,江曉是一臉懵逼的。
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者,竟然就這麼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甚至還和江曉拼桌吃飯,抓住一切時間去了解黑白燭火和竹熊,以及兩者的結合體-黑白燭熊。
後明明悄聲道:「這麼多天了,他們研究出什麼結果了?」
江曉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狄女士倒是和嚶嚶熊關係處的不錯,為了狄女士,嚶嚶熊現在都可以不睡覺,和她一起玩耍了。」
後明明笑了笑,道:「看著點。」
「嗯?」江曉轉過頭,看向了後明明,卻是看到她的星圖慢慢的亮起了光芒。
隨即,她手中的普通弓箭,覆蓋上了那漆黑的色澤,正如她胸前綻放的星圖一樣,她手中的弓箭不僅僅黑的發亮,更是向下滴落著點點星芒,如夢似幻。
後明明輕聲讚歎道:「你的想法是正確的,星河巔峰,是可以化星成武的。」
「嗯。」江曉心中大定,儘管後明明現在還無法直接將星圖召喚出來,但是卻能夠通過手中已有的弓箭,讓弓星圖覆蓋在她手中的武器之上。
而後,那搭在筋弦上的竹木箭,也覆蓋上了漆黑的色澤。
後明明猛地睜開了雙眼,漆黑的長馬尾隨著星力氣浪飛舞著。
那一雙美眸染上了漆黑的色澤,眼球之中再沒有眼白,看起來有些驚悚。
「哦,小皮……」後明明輕聲感嘆著,一箭射出,嗖!
漆黑的竹木箭速度奇快,劃破夜空,遠遠的釘進了一顆大樹之中。
下一刻,以箭尖為中心點,漆黑的色澤向四周蔓延開來,不斷的侵蝕著、污染著大樹。
一棵生機勃勃的大樹,轉眼間就變成了一棵逐漸凋零的樹木。
被黑色侵染的樹木變得乾枯,被黑色染過的葉子逐漸腐朽……
足足30秒鐘之後,這棵樹成為了深林之中的異類,通體漆黑,詭異至極。
「哦,小皮……」後明明嘴裡喃喃的驚嘆著,再次搭弓射箭,這一次,卻是普普通通的箭矢,而隨著那支竹木箭射出去……
嗖!
竹木箭直接射穿了大樹!
不僅僅射穿了大樹,甚至那一整棵大樹都破碎開來,猶如片片灰燼,徹底碎裂,在夜風的吹拂之下,飄落漫天。
後明明轉過頭,眼眸熾熱的看著江曉,她很想說出一些感激的話語,但是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以及她那獨特的性格,讓她對「謝謝」這兩個字很生疏。
江曉聳了聳肩膀,道:「看來你的化星成武,自帶著腐敗效果。」
「這個詞不好。」後明明輕聲道,「換一個。」
江曉挑了挑眉,的確,現代漢語中,腐敗用於指「物體腐爛」這一層面含義的使用頻率不太多,大多是指人的「行為墮落」。
江曉道:「那就…凋零?」
凋零?
後明明眼前一亮,似乎很喜歡這個辭彙,這很契合她的星圖特性。
後明明開口道:「這是你我共同開發的星圖,就稱呼為『凋零』特性吧。」
星技的確是千奇百怪,直至目前,人們似乎還沒有發現「凋零」類的星技。
後明明的這一箭,很可能要彌補人類星圖、甚至是星技屬性上的一項空白!
也許後明明和江曉此時還沒有意識到,對於人類社會來說,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這樣的一幕引來了遠處專家團隊們的注視,這些學者們一個個眼神放光,直接將後明明當成了某種星獸。
江曉並沒有理會那些灼熱的目光,他一手摸著下巴,心中暗暗的想著:凋零之弓?
確定要這個特殊屬性的弓星圖么?還是再找找其他弓星圖,看看其他弓手的星圖特性?
後明明轉過頭,再次搭弓射箭,輕聲道:「等到我把弓梢處短刃存在的意義參透,也許就能在星河巔峰將星武召喚出來。」
「嗯。」江曉回過神來,「的確,你只是憑藉著弓箭技藝,召喚星圖覆蓋武器,不過,如果你想要在這一階段化星成武的話,怕是要修習弓斗術了。」
後明明:「弓斗術?」
江曉撓了撓頭,道:「我瞎說的,你準備怎麼利用弓兩端的短刃?我反正是沒見過用這類武器近戰的人,你只能自己去琢磨。」
後明明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江曉看著她的弓星圖,繼續道:「也許你的化星成武還有其他特性,但此時的你沒辦法使用出來更多。」
後明明興奮的舔了舔嘴唇:「為什麼這麼說?」
「啊?」江曉指著她的星圖,道,「這不明擺著么,你看你的星圖多威武,這弓又大又厚,明顯就是弓裡面的重型武器!
再看看你覆蓋色澤的弓,又細又小、除了顏色差不多、掉落的星芒光點差不多,在外形上的差距也太大了些。」
「嗯……」後明明並沒有反駁什麼,而是依舊保持著姿勢,靜靜的感受著手中的弓箭和身前的星圖。
「對了。」江曉似乎想起了什麼,開口道,「據說卡托先生在三天後有個大動作?」
「嗯。」後明明的右手扣在下顎處,望著遠方,說話動作的幅度很小,「那是一次重要的會議,結果雖然已經註定了,但是康克金德人民該清晰的知曉,康克金德要換天了。」
江曉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想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回家:「二尾還沒找到那些宵小的蹤跡?」
「沒。」後明明的回答乾脆利落。
「行吧。」江曉從背後抽出了弓箭,道,「上課吧,後老師。」
後明明:「這句話我說了很多次了,你的基礎很紮實,我不知道能給你講什麼。」
江曉開弓搭箭:「講講你是怎麼化星成武的,講講你在召喚星圖的時候,腦海里都想著什麼畫面。」
後明明「哼」了一聲,態度也冷了下來:「我說我在想你在世界盃上,凌空抽射歐洲之盾-尼爾的畫面,你信么?」
江曉:「……」
後明明:「你能在劇烈的戰鬥過程中,尤其是在高空中無處借力,腳下無根的情況下,下半身擰成了麻花,上半身保持著身形與手型不變,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以後明明的性格,承認別人很強,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她能說出來這些話,世界盃的經歷真的是功不可沒。
江曉若有所思的說道:「所以…姿勢很重要。」
後明明:「……」
後明明轉身低頭,看向了江曉,卻是看到了他一臉純潔的模樣。
後明明上上下下的掃視著江曉,確定他沒有弦外之音,這才開口道:「那小子又來了,10點,第二棵樹後。」
江曉微微轉身,手中一松。
嗖!
竹木箭精準的釘進了那棵樹中。
江曉開口道:「滿打滿算,也有10天了,你刺殺了我7次,失敗了7次。王子殿下,如果是在戰場上,我保證你死了不止7次。」
北予從樹後閃身出來,都帶著兜帽,面色陰沉,像極了刺客信條的裝扮:「我已經醒了。」
江曉微微挑眉:「哦?是真醒了還是夢遊啊?」
北予邁步從山林中走了出來,直直的走向江曉。
後明明放下弓箭,稍稍退後一步,站在了江曉的身後側方,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這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
北予摘下了兜帽,站在了江曉的面前,開口道:「我不該浪費我的時間和生命。」
江曉:「嗯?」
北予一臉的認真嚴肅:「你是這個世界上單挑第一人。嗯,最強大學生。」
可能是認為範疇有點大,所以北予將範疇縮減到了「大學生」這一領域。
江曉嗤笑一聲,打敗你就是單挑第一人了?
雖然你的結論是正確的,但是論據卻是錯的啊……
北予說出了一句與之性格完全不符的話語:「目前的我,是沒有能力打敗你的。」
江曉稍稍一愣,這是對方的陰謀詭計?還是真的認清現實了?
江曉一臉狐疑的看著北予,道:「所以?」
北予開口道:「教我!訓練我!」
江曉:「……」
這特么是什麼神展開?
北予:「我親眼看你指導她,召喚出了星圖!在星河期!召喚出了星圖!你是一名不可思議的優秀教師!」
江曉砸了咂嘴,道:「我憑什麼教你啊?」
北予:「我都聽你的,無條件。」
江曉卻是笑了,道:「你不聽我的,我也能守著你、完成任務啊。」
北予一臉認真的看著江曉:「你會獲得我的友誼和感激。」
江曉忍不住砸了咂嘴,誰特么稀罕你的友誼啊?
誰特么稀罕…嗯,講道理,北予的友誼的確是值點錢的,尤其是在康克金德馬上就要改朝換代的今天。
兩國之間的事情先放一放,說得太大容易閃到舌頭。
單單說二尾和她的部隊,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長期在康克金德執行任務,如果能拿下北予·卡托,二尾的確能在這邊橫著走……
江曉一把攬住了北予的肩膀,向一旁走去,道:「你不像是一個容易改變主意的人,僅僅七次刺殺,就放棄了這項任務。」
北予一字一句的說道:「第二次,就足夠我認清差距。後五次,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
江曉一臉懵逼,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北予開口道:「你能在這個年齡達到如此實力,我也可以!我必須可以!」
江曉尷尬的笑了笑,道:「咱還是先聊一聊,你為什麼恨天恨地恨一切這件事吧。」
北予的拳頭緊握,道:「這是我的國家,它在一步步的走向滅亡。人們就這麼看著它走向滅亡!暗殿組織就在某些人的眼皮底下一步步的發展壯大!沒有人敢去處理、甚至不敢觸碰。」
北予一手指向了後明明,道:「康克金德就像是她箭下的那棵樹,輕輕一碰,就會化為烏有。」
這是我的國家……
江曉作為華夏人,也可以對自己的祖國說出這樣的話,因為江曉是華夏公民。
但是人和人不同,北予說這句話,其出發的角度和江曉是完全不同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康克金德可能真的是他的國家……
江曉想了想,道:「如果你這樣想的話,不應該學這些武夫的功夫,我們最多就是衝鋒陷陣,你想要拯救一個國家,也許該走另外一條路,就像你的父親那樣。」
「不。」北予堅定的搖頭道,「我要能保護好我自己,才能保護家庭,才能保護這個國家。」
江曉停下了腳步,看著北予,道:「你的行為和你的話語不服,如果你一直秉承著這個思想,就不會有趕走一批又一批保鏢這一行為了,你會刻苦到沒時間管身邊的那些人。」
北予突然壓低了聲音,身子前傾,湊到江曉的耳邊,悄聲道:「我不能相信任何人,這棵樹已經腐朽了。一群人守著我,遠比幾個人貼身守著我安全得多。」
江曉:!!!
這青年的想法藏得有點深啊……
江曉很難評判他的想法是否幼稚,或者正確與否。
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才有如此心態,做出如此舉動。
江曉:「而你選擇了相信我。」
「你有七次機會殺了我,在演武場上,在公館內,在學校食堂……」北予話語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包括昨天,在那空無一人的樹林中。」
江曉:「……」
身後,後明明突然冒出來一句:「也許他留著你有用?」
北予開口道:「我們都知道三天後會發生什麼,但凡我有些用處,昨天是你很好的機會。綁了我,接下來,會發生很多故事。」
江曉詢問道:「所以,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北予:「你是一名優秀的教師!你很強!非常強!而且經過檢驗,你對我沒有惡意!所以,從現在起,我要敞開心扉,虛心求教!就從今晚開始,我和你一起住。」
江曉尷尬的抽了抽嘴角:「要不還是別敞開心扉了吧,咱倆之前的狀態挺好的,我覺得…我一個人住比較好……」
北予:「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江曉:???
你再說一遍?我大巴掌呼你信不信?
北予開口道:「告訴我,你想要什麼!任何東西!」
呦呵?
這句話聽起來就悅耳多了。
我想要什麼?
嗯……容我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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