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過去了,世界在加速前進,就像一隻從滑道上飛速滑下的雪撬,讓上面的人時而興奮異常,時而膽戰心驚。變化和奇蹟如不間斷的焰火綻放在時間的天空,令人眼花燎亂,頭暈目眩,每朵焰火的開放和消失都一樣突然。當馬桶和狗食盆都聯入了寬頻網路後,信息時代也就結束了,隨之而來的是基因工程時代,比起前者,這更像一個魔術的時代,當人們吃著西瓜大的葡萄和葡萄大的西瓜時,他們由衷地讚歎這個時代。
但那道古老的界限仍然存在,對人類自然進化的干預仍不能被社會所接受,這件事甚至比以前更讓人忌諱了。不過與此同時,各國政府都意識到,儘快通過基因工程獲得優秀人種將關係到國家和民族的命運,是避免被淘汰和被消滅的唯一途徑,於是,改造人類基因的秘密研究像野火一樣蔓延開來。但由於社會的接受能力有限,當那些可怕的秘密被揭露出來後,一個個政府相繼倒台,社會動亂也不斷因此而起。但改造人類基因規模最大的計劃——"創世"工程,仍奇蹟般地保持著它的秘密,並順利地進行著。雖然不斷有各種消息通過各種渠道滲漏出去,但由於"創世"工程的內幕太驚人了,以至於公眾無法相信這些信息是真的。在這個媒體貫於使信息聳人聽聞的時代里,"創世"工程反而由於它真正的聳人聽聞而保守住了自己的秘密。
"創世"工程第二階段的研究已在5年前結束了,這一階段研究進行了5年,並達到了預定的目標。與在1號基地中不同,2號基地中的人們已經很難像在1號基地時那樣全神貫注於自己的工作了,他們受到了各種各樣的困擾。
在桑比亞政變1年後,也就是2號基地開始運作的同樣長的時間,凱西對奧拉表達了她對自己工作的不滿。
"奧拉,我不想總在你的陰影里奮鬥,現在人家一提起我來,就說那是奧拉的妻子,我應該有自己的事業!"奧拉說:"我並沒有阻止你去干自己的事情,參加'創世'工程是你自願的,你當然也可以去干別的。""可我還需要你的幫助!分子生物學研究是一項耗資巨大的工程,我必須干一件政府感興趣的事。CIA現在最渴望完成的事情之一就是幹掉桑比亞那個獨裁者。""是的,就像他們以前想幹掉卡斯特羅一樣。""而且這次更加困難:魯卡這人很精,他從來不住總統府,行蹤不定,據說有時甚至只帶幾個警衛和一部電台生活在密林中。""那你想幹什麼?""我想幫幫CIA!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魯卡以前曾在法國的一家醫院看過病,在那裡留下了血樣。這樣,我們就掌握他的基因圖譜。""這又怎麼樣?""我想在基因上改造一種病毒,任何人都可攜帶這種病毒並使之傳播,但不會發病。這種病毒能識別魯卡的基因特徵,當他感染上這種病毒時,將會患上一種癥狀類似於登革熱的病,但這病更加兇猛,會很快要他的命。可通過空投等手段在桑比亞境內大量投放這種病毒,由於它對一般人無害,不會引起注意,就可在桑比亞境內迅速傳染,最後傳染到魯卡那裡時,只要那雜種一個人的命。這個項目並不容易,但能成功,在技術上你要幫助我,並讓我使用基地的設備和人力資源。當然,為這個,CIA會為基地注入一筆額外資金的……你幹嘛這麼看我?"奧拉盯著凱西說:"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你在製造基因武器!""這又怎麼樣?它只是針對那個獨裁者一個人的!""這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奧拉憤怒地喊道,"這就像從資料庫中檢索記錄,能按某種條件檢索出一條來,只要進一步編程,加入某種循環,就能檢索出符合某種條件的一批來!你打算研究的這個東西,遲早會被用來毀滅一個種族!""這又怎動么樣呢?核武器能毀滅整個人類,但它的發明者們現在還不是被全世界封為聖人?再說你自己吧,你現在從事的研究就符合你用於教訓別人的那些道德準則嗎?"凱西撇開奧拉自己單幹了,CIA和軍方果然對此很感興趣,為基地追加了巨額資金,凱西在基地里建起了自己領導的實驗室,成了基地中的一個獨立王國,奧拉也無力阻止。凱西成天忙於研究,與奧拉幾乎見不著面。但研究進行了半年之後,凱西突然去找奧拉。
"你得幫我!"她對奧拉說。
"據我所知,你們已經把那種病毒造出來了。""但有一個缺陷:它對普通人也有影響,人們感染上它後,會出現一種類似於感冒的輕微癥狀,幾天後自行消失。但這會使這種病毒引起注意,你知道,現在桑比亞活動著許多國際救援組織的醫療機構。這樣病毒的傳播就會很快被控制住,它是很胞弱的。我實在查不出在普通人身上產生這種癥狀的基因編碼,你一定得幫我。""我不會去製造基因武器。"奧拉冷冷地說。
凱西大怒:"你別在這兒裝正人君子了!你以為你是出於對全人類的責任感?呸,你現在乾的事情也不比我好多少!我提醒你,你和那塊骯髒土地上的獨裁者有著天然的感情聯繫!"*"任何人與自己出生的土地都有這種聯繫。"凱西為了繼續獲得研究經費,謊稱她的病毒武器已經完美無缺。CIA通過軍方用飛機的桑比亞擴散了這種病毒,結果在感染人群中,那種類似於感冒的癥狀立刻顯示出來。在桑比亞的國際救援組織的醫療機構立刻找到了抑制這種病毒的藥物,病毒的傳播被很快撲滅了。CIA對凱西很失望,撤銷了對她的研究的一切資助,她在基地中的那個小獨立王國也隨之解體。從這之後,凱西對奧拉的不滿變成了仇恨。
這件事情發生後不久,凱西去找菲利克斯密談了一次。
"將軍,我發現奧拉最近很不正常。"菲利克斯很有興趣地點點頭,鼓勵她說下去。
"我承認,僅從研究工作的範圍來講,在兩個基地的工作中他都是盡心盡責的。但在這半年多來,他常常與一些很神秘的人來往,我相信,這些人同那個名為'物品共產主義'的組織有關,更嚴重的是,他們中的一些還同桑比亞有關。"菲利克斯說;"凱西博士,我聽到一些傳言,知道您同奧拉博士之間的家庭關係有些緊張。在這研究工作的關鍵時刻,您最好不要讓你們的私人關係影響到工作。"凱西憤怒地說:"將軍,您誤解了我!我只是在盡一個公民的責任!我有確切證據,早在半年前,奧拉就把一批在2號基地經過基因改良的稻種偷運進桑比亞。那個野蠻的專制政權之所以在這麼長時間的封鎖中還沒垮掉,我想與這事不是沒有關係。"菲利克斯不以為然地說:"我知道這件事,那批稻種並非是偷運進桑比亞的,而是混在紅十字會援助的一批糧食中運進去的,奧拉完全可以說那就是糧食,所以這事就是挑明了,也不能把他怎麼樣。我們不想用這些事情去干擾基地的研究工作,您也知道奧拉博士對'創世'工程是多麼重要。""但他對我不再重要了,我對自己的婚姻和工作都厭倦了。""但為了這項關係到國家命運的偉大事業,我希望您把這兩者都保持下來,用您剛才的話來說,盡一個公民的責任。"奧拉與凱西關係的最後破裂,是由他們的女兒黛麗絲的那件事引起的。那天凱西在電視上看到了黛麗絲,在城市中心廣場上,她正同幾個來路不明的年輕人一起,胸前掛著大紙牌子,為處於封鎖中桑比亞人民募捐。黛麗絲回家後,凱西對她大發雷霆。
"你這個小白痴!你媽媽差點死在那個野蠻的國家,你卻在干這種蠢事!"奧拉憤怒地說:"不許你再用野蠻這兩個字形容我的祖國!""我也不允許!"黛麗絲說,"我的身上流著一半那個民族的血!"凱西喊道:"可你為什麼沒想到自己身上還有一半愛爾蘭裔白人的血?!你沒有表現出這一半血帶來的文明和優雅,倒處處表現出那一半血的野蠻!"奧拉說:"當歐洲人還光著身子在樹上摘野果時,當美洲大陸還是一片荒野時,非洲人已創造了光輝燦爛的文明!倒是你那些文明人,他們從非洲帶走了黑奴和資源,留下了筆直的國境線、不盡的戰亂和貧乏單一的經濟......凱西,你說話越來越像你父親了。既然你現在連人類種族之間的平等都持這種態度,那還怎麼看我們的物品平等的理想呢?"凱西哼了一聲說:"那只是你的理想!不錯,我年輕時曾是個理想主義傻瓜,現在想想真夠滑稽的。自從我在1號基地的成長區看到那些可怕的東西後,就明白再也沒有比你那個理想更變態、更邪惡的了!""那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了。"奧拉冷冷地說。
他們並沒有離婚,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因為奧拉埋頭於2號基地的研究工作中,極少回家。凱西和他雖然在一個基地,但他們很少見面。凱西也日益感覺到了奧拉對她的戒心,她的位置離研究的核心部分越來越遠了。菲利克斯有幾次向她打聽過奧拉的行蹤,但凱西也說不出什麼來。
當"創世"工程的第二研究階段結束後,同第一階段一樣,所有的研究人員撤離了2號基地,前往3號基地,把那些第二階段研究產生的基因組合體留在2號基地中。3號基地距2號基地有近二百公里,它的所在地離城市很近,完全沒有了前兩個基地的那種與世隔絕感。在參加"創世"工程的人們眼中,3號基地是一個充滿陽光的地方,他們在這裡渡過了愉快的5年。這裡沒前兩個基地的那種恐懼氣氛,原因很簡單:"創世"工程第三階段的產物是真正的人了。在前兩個基地中最令人恐懼的成長區,在3號基地中卻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地方。這裡的第一成長區是一座規模很大的外人看去像是婦產醫院或保育院的機構,第二成長區是一所漂亮的幼兒園,第三成長區則是一所正在建設中的規模龐大的學校。除了基因組合車間和人造子宮區外,三個成長區的防衛已經不是很嚴了。現在,只有第一成長區被啟用,那裡有大約5000名組合體,他們是一群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嬰兒。在第三階段,奧拉沒有再用自己和菲利克斯的細胞做為實驗材料,而是廣泛選取了各種性別人種的細胞,這就使得這些嬰兒彼此都不相像。要說有什麼異常之處,那就是這些嬰兒太完美了,在出生不久,就顯示出了他們的健壯和活力。他們將成長為人類歷史上最出色的戰士,從地球上其他物種基因資源中所選取的最優秀的基因,將使他們如菲利克斯所希望的那樣:如獵豹般迅捷、獅子般兇猛、毒蛇般冷酷、狐狸般狡滑、獵狗般忠誠。在他們長大成人後,並不需要強迫他們進入軍隊,在他們本性的深處,軍隊將是他們唯一願意選擇的歸宿,這個本性已深植到他們的基因之中,就像趨向陽光的本性深植於向日葵的基因中一樣。但所有這些素質,只會在戰鬥中才顯示出來,他們平時將是一些溫文爾雅的人,混在人群中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進入成長區的組合體還在不斷增多,由於政府已經意識到"創世"工程的意義遠遠超出了它最初設定的目標,所以進一步改造的人種,其基因將具有更廣泛的優勢。研究者們並不期望從這些孩子中產生出從愛因斯坦和畢加索那樣的巨人,因為"創世"工程的核心是把其它物種基因的精華組合進人類基因中,而那些巨人所具有的素質是人類所特有的,無法從其它物種中得到。但這些孩子肯定具有自然進化的人所不具備的超級特質,他們將更強壯,更靈敏,能夠適應惡劣的環境,具有更加銳利的眼睛和更加美妙的歌喉。
3號基地的研究者們平時最大的樂趣,就是到成長區去抱一抱那些娃娃,前兩個基地的恐懼就如同產生新生命的陣痛一樣被他們漸漸忘卻了。
在這表面的放鬆下,菲利克斯在暗中加強了對"創世"工程研究者們的監視,特別是對奧拉的監視。但這並不容易,聯邦調查局參與此事的部門抱怨說,他應該早些著手此事,現在經過長期的合作,"創世"工程的研究團體已經變成了一個十分封閉的圈子,他們對外人的戒心很重,要想滲入極其困難。而菲利克唯一能信任的凱西,已被完全排擠出了核心的研究範圍,只能在外圍做一些近似行政工作的事情。儘管如此,菲利克斯還是確認了奧拉同桑比亞的密切聯繫,其實奧拉同情桑比亞已是公開的秘密,而在這方面FBI無法給出進一步的情況。菲利克斯不只一次動了徹底改組"創世"工程核心研究機構的念頭,但想到對這項極其龐大和複雜的計劃可能帶來的後果,他放棄了。
凱西只有一次提供了一個菲利克斯看來比較有價值的信息:她告訴菲利克斯,整個計劃有一個很奇怪的跳躍。在2號基地的基因組合研究中,人類基因所佔的比例最多沒有超過70%,而進入3號基地後,這個比例一下就跳躍到了95%,現在已達99%左右,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跳躍,從已產生的研究資料中找不到這中間的研究過程,奧拉一定隱瞞了什麼。但凱西提出的這個疑問屬於高度專業的領域,在不驚動研究人員的情況下對此進行更深入的調查有很大困難,"創世"工程現在已到了最後的接近成功的階段,任何干擾都是不明智的。
同時,在3號基地科學家們的意識深處,仍然陷藏著一個陰影:他們都得知,1號基地的那些組合體們都在一次原因不明的大火中喪生,而由於那些組合體在生理上有嚴重缺陷,即使沒有那次災難它們也活不長。但他們知道,第二階段研究所產生的組合體比第一階段的在生理結構上要完善的多,能夠長期生存,它們現在肯定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只知道2號基地在被放棄後的這5年中,仍處於森嚴的戒備中,他們沒有人再回去過,對那裡的情況也一無所知。
就在歷時16年的"創世"工程即將最後結束時,一場改變一切的事變發生了。
在2號基地的高高的圍牆外面,有一座3層的孤樓,這是2號基地警備部隊的指揮中心,現在,在一片肅殺的氣氛中,菲利克斯正在召開一個緊急會議。與會的除了幾名FBI與此有關的官員外都是清一色的軍方人員。
菲利克斯打破了會前的沉默說:"這次會議,是應格蘭特上校的要求召開的,他認為情況已經非常緊急了,下面請上校介紹情況。"格蘭特上校是2號基地警備部隊的指揮官,他站起來說:"我首先直截了當地向大家說明形勢的嚴重性:我們有足夠理由認為,在三天之內,將發生基地內所有組合體有組織的集體暴亂。""根據呢?"菲利克斯問。
"我的直覺。"上校說著把雙手向下壓一壓,"請各位不要指責我,我說這話不像你們想像的那樣不負責任,從基地建成時,我就在這裡工作,現在有10年了。對基地中組合體社會的行為方式和心理牲征,我有著全面和深刻的了解,所以我認為自己的直覺是可靠的。
"大家知道,這10年中2號基地經歷了種種危險和災難,大體上可分為3個階段:第1階段主要表現為組合體社會內部不同種群之間的衝突,這種衝突是混亂和無組織的。大家可能還記得5年前那次大規模衝突,當時有一千多名組合體死於非命。這種衝突後來漸漸平息,以各種群為單位,組合體內部開始出現某種次序,並建立了初步的社會組織,於是進入了第2階段。在這一階段,組合體社會的主要注意力,從內部衝突轉向以我們為代表的外部世界。它們無法從本質上認識自己的特殊性,他們看到,外部世界的各物種之間的差別也是巨大的,甚至大多數物種同人類的差別比組合體同人類的差別要大得多,它們不可能從本質上理解這兩種差別的不同,於是它們得出結論:自己同人類的差別不應是進入外部世界的障礙。由各種群代表組成的一個委員會開始向我們提出要求,要求進入外部世界,並享有同人類一樣的權利。它們對我們的解釋不肖一顧,在我們給予拒絕後,騷亂便不斷發生。組合體開始對警衛部隊進行瘋狂攻擊,但由於每次騷亂都是以一個種群為主,所以規模有限,都被我們及時平息下去。在三個月前,所有的騷亂突然停止了,這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第3階段。在這一階段中,組合體社會中不同種群之間開始了頻繁的聯繫,行動詭秘,蹤跡難察的蛇人充當各種群之間的聯絡員,它們頻繁穿棱於各個營地之間,各種群開始混居,它們之間的聯繫變得越來越緊密。10天前,各種群之間的聯繫行動突然停止了,基地完全沉寂了下來,組合體社會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有人說:"這是第3小組工作的成績。"第3小組是一個由心理學家和精神病專家組成的小組,負責平息和引導組合體社會的危險情緒。
"不要自命不凡了,霍普金斯博士!"上校輕蔑地一笑,"我們現在正處在一個火山口上,在組合體社會中,能量在聚集,地火在奔涌,大規模暴亂一觸即發!""可事關重大,我們需要確切的證據,上校。"菲利克斯嚴肅地說。
"我這就給您。事實上,組合體社會這突然的靜止是在奧拉博士返回2號基地後發生的。在成長區,我們建立了龐大的監視系統,這個系統錄下了奧拉進入2號基地後對組合體社會的一次講話,講話是在成長區最大的一間營房中進行的,聽到這個講話的有2000名組合體,再由它們把信息擴散到整個成長區,下面請大家聽其中的一段。"會議室里響起了奧拉的錄音:"......正如我上面所說的,曾經存在過1號基地,曾經存在過另一個組合體社會,其成員的數目與你們相當,但那個社會被殘酷地消滅了,1萬多個組合體都被一種可怕的炸彈燒成了灰。再說一遍,我剛才講的一切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絕對真實,因為我就是那場屠殺的參加者之一!這樣的事情,遲早也會落到你們身上!這是由於以下兩個原因:其一:人類對干預自己的進化懷著一種深深的恐懼,這種恐懼來源於他們那幾千年的宗教和道德信仰,這些我無法對你們講明白,一句話,這是他們對失去自我的恐懼感。這就發生了一件在你們看來不可思議的事:人類最恐懼的東西總是帶有他們自身的特徵,但這種特徵又在某種程度上被異化了。比如在人類害怕的所有怪物中,最令他們恐懼的是帶有人的特徵的怪物。這種恐懼在人類幾千年的歷程中一直沒有停止過,而且越來越強烈,已經深深地滲透到他們的每一個細胞中。但以前,那些怪物只存在於他們的想像和惡夢之中,而你們把這種想像和惡夢變成了現實,因此他們不會讓你們活下去。其二,人類是一個極端自私的物種,他們在這個世界所能認同的只有他們自己,甚至在人類的不同種族之間都會互相歧視,更不用提對待地球上的其它物種了。在他們的心目中,人類是萬物之靈,比所有其它物種都要高出一個層次,這種想法就同我前面提到的那種恐懼一樣根深蒂因,人類同其它物種在基因和血緣上的結合,可能是他們有史以來遇到的最大的恥辱了,而你們就是這種恥辱的具體表現,所以他們必定要消滅你們,以抹掉這種恥辱,就像一名有潔癖的人抹掉沾在他身上的污物一樣。你們的生命是不受法律保護的,因為你們在他們眼中不是人類。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你們就應該設法從這裡突圍出去,也許你們中的大部分會死,但只要能讓外部世界知道你們的存在,就是一個偉大的勝利。人類並不全是偏執狂,他們中有許多有理智的人,在他們中間,一個偉大的夢想已經出現,這個夢想就是在地球上建立一個所有物種完全平等的超大同世界,我堅信,這樣一個世界一定會出現,那時地球將變成所有生命的天堂,而你們的行動,將是實現這個偉大夢想的第一步!"放完錄音後,會議室陷入長時間的沉默,格蘭特上校所說的可怕的形勢被證實了。
菲利克斯說:"由於'創世'工程的需要,我們現在還無法對奧拉採取任何行動,但必須絕對禁止他再到2號基地來。"格蘭特上校聳聳肩說:"他也不需要再來,他已點燃了導火索,只需在遠方等著聽爆炸聲了。""是的,"菲利克斯嘆了口氣說:"現在基地的組合體們已經知道了1號基地的事情,這是我們所能想到的最壞的情況,我們現在的唯一選擇就是採取果然行動,最後解決問題。""行動的原則同1號基地一樣嗎?"上校小心翼翼地問。
菲利克斯堅定點點頭,會議室再次陷入沉默。
"現在基地有多少兵力?"菲利克斯問。
"兩個營,只配備輕武器。"上校回答說,"這麼多年來用這點兵力守衛基地,時時都像在走鋼絲。""那麼請你估計一下,採取最後行動需要多少兵力?""將軍,按照您的指示,在3年前,我們就反覆研究了最後行動的各種方案,每個方案的每個細節都經過反覆推敲。完成這個行動的兵力,最少需要一個步兵師。""上校,我想有些因素在你的方案中可能還沒有考慮到,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個步兵師只能裝備輕武器,最重的裝備就是機槍。""將軍,我不明白......""因為最後行動不能過多地引起外界的注意。10年前1號基地的那次行動在新聞界引起的麻煩,我想大家都記得很清楚,它險些使'創世'工程夭折。要快速集結一個重裝步兵師,不可避免地需要進行大批量的裝甲行軍,這肯定要引起外界注意;如果採用分批方式不太密集地運進重裝備,我們的時間又不夠;更重要的是,使用如火炮之類的重裝備所產生的爆炸聲和煙霧,必然會引起注意。""要這樣的話,將軍,完成這次行動的兵力要加倍,需2個師。""您肯定嗎?""這是最低限度了。"菲利克斯搖搖頭說:"在兩三天內在這兒集結2個師,即使是輕裝步兵師,也太顯眼。"另一位上校說:"可以就近調集本州的國民警衛隊,一個師大概不成問題。""國民警衛隊人員很雜,不利於以後的保密。""可以不讓他們參加正面行動,只進行一些外圍工作,核心任務由正規軍的師來完成。"格蘭特說。
菲利克斯說:"這是一次十分艱難的任務,需要一支能勝任的精銳部隊。最近的有82空降師,他們目前在俄克拉荷馬州訓練。"
菲利克斯和82空降師師長馬克.克羅德上校站在距基地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上,基地在他們下面盡收眼底。2號基地同1號基地在外觀上十分相像,都是由一些形狀相似的大得讓人驚奇的建築物組成,但它的面積比1號基地大許多,看上去像一座小城市。現在,這座"小城"躺在德克薩斯明亮的陽光下,看不到一點生命的跡象,如同一座死城。
"將軍,"上校說,"國內的這類行動不應調82空降師來,這種做法讓人難以理解,應該愛護美國陸軍的刀鋒,這類行動對軍隊在精神上是一種磨損。""我不知道你具體指什麼?""在1992年的一個深夜,我和這個師一起開進了洛衫磯,當時我還是個上尉。滿街的玻璃碎片,在兩旁建築物燃燒的火光中閃閃發光。我看到那些沒有著火的建築旁,亞洲裔的店主們端著滑膛槍守衛著他們的店鋪,而那些黑人則在樓頂上向下打槍。我和我那一個連的士兵在這燃燒的街道上端著槍漫無目標地走著,我們不知道誰是朋友,也不知道誰是敵人,像一群夢遊者......這經歷太糟糕了,將軍,是一種創傷。"菲利克斯轉身看著克羅德說:"上校,你和你的部隊要做好準備,這次行動比那次要艱難10倍,它的意義更是重大,你們可能是在拯救美國。""格蘭特上校向我介紹過情況,確實令人難以置信。我不知道士兵們見到那些怪物時會是什麼樣子,也許恐懼能讓他們更堅定地戰鬥。""據我的經驗不會。"菲利克斯嘆了口氣說,"但現在也沒有時間讓他們做好這方面的準備了。我要說,上校,你的部隊集結太慢,到現在,真正到位的兵力還不到三分之一。""我沒有辦法,最近的機場不讓使用,部隊都要換上便裝乘民用車輛稀稀拉拉地來。""我可以調集一部分直升機來運送兵員,但數量不會很多,密度也不能太大,以免引起注意。""將軍,對部隊的下一步部署,您有什麼指示?""你認為組合體最可能的突圍方向是哪裡?""當然是這兒。"克羅德用拿著望遠鏡的手指著下面的一條通往平原的山口說,"這是進山的唯一通道,其它方向都是廣闊的平原,它們向那些方向去等於自殺。"菲利克斯點點頭:"我的看法同您一樣,我決定把82空降師集中部署在這個山口前,其它的三個方向全部由國民警衛隊布防,這樣做是一場賭博,但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兵力有限。""將軍,按照您的決定,我想具體的兵力配置應該是這樣的:我用兩個旅構成兩道防線,防守正面大約有5公里寬,再用一個旅做預備隊,放在第二道防線後面3公路處,盡量配備一些用於高速機動的直升機和車輛,以防組合體從防線的某一處突破。""我看可以。"菲利克斯再次點點頭,"組合體沒有熱兵器,防線不要在掩體上下什麼功夫,但一定要保證部隊的機動性,組合體的移動速度是很快的,我們一定要保證在它們最密集的方向上集中兵力。如果組合體主動突圍,我們就能在山口前的這塊開闊地上消滅他們,這當然是最理想的情況,但如果他們長期龜縮在基地中,事情就比較複雜了,我們必須攻進基地,消滅他們,你們一定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制定出詳細的計劃。"克羅德問:"目前基地中組合體的確切數字是多少?""11437個。"
"將軍,那前面是什麼呀,我們在同什麼作戰?"當菲利克斯和克羅德走近一挺重機槍時,兩名正在整理彈鏈的士兵起身向他們敬禮,其中一名中士問。
"你好像心裡沒底?"菲利克斯反問道。
"是的,將軍!"菲利克斯笑了笑:"中士,做為一名軍人,是不可能自己選擇敵人的。我要問,當一種奇怪狀的外星生物向地球進攻時,你會怎麼辦?""那我當然血戰到底,將軍!""很好!"菲利克斯讚賞地點點頭,"再說一遍,你無法自己選擇敵人,但當你面對自己夢中都沒有見過的最怪異的敵人時,還能手不發抖地射擊,那麼,年輕人,你就是一個英雄。"菲利克斯和克羅德沿著防線向前走去。這時,太陽已經有一半落下了山脊,把山的影子長長地投到前面的荒原上。2號基地有一半已在山的陰影中,另一半則被夕陽的光輝抹上了一層血紅色。在山口前淡黃色的荒原上,由一挺挺機槍構成的防線看上去呈一條長長的黑線,這條線彎成弧形攔住了山口。
克羅德說:"將軍,機槍是我們唯一能依靠的武器了,我下午又緊急調來了1000挺M60和300挺M2,還有一些可以平射的四聯高射機槍。"他們走近了一挺M2重機槍,菲利克斯摸著被歲月磨得光亮的槍身,感慨地說:"在我是一名一年級軍校生的時候,就用過這玩藝兒,現在它一點都沒變。"克羅德說:"步兵輕武器現在在人們眼中已經像儀仗隊的軍刀一樣,是一種裝飾品了,已失去了對它進行改進的興趣。但這玩藝在我們現在的場合卻很適用,它的射速第分鐘500至650發,不算高,但子彈初速有每秒850米,破壞力很大,有效射程最遠可達6800米。用這種重機槍和M60輕機槍可構成梯次火力,重機槍火力可覆蓋防線前1500米至4000米範圍,這以近的範圍則由輕機槍和重機槍共同覆蓋,我想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衝過這兩層火力的。"菲利克斯說:"上校,有一點你必須清楚,這批組合體比人要強壯得多。""正因為如此,我才準備了這種東西。"克羅德從M2機槍的彈鏈上抽出了一枚12.7毫米的子彈,遞給菲利克斯,"將軍,你看,這是一種特殊的彈頭,它其實是一個空心的小瓶子,裡面裝著半瓶水銀,它的頭部只蓋著一層薄薄的封皮。當子彈擊中目標後,由於目標肌肉和骨胳的阻力,子彈急劇減速,但是彈內的水銀不減速,這些水銀會衝破那層封皮,切斷目標的肌肉和骨胳。這種子彈的射入口只是普通彈孔大小,但在另一面穿出的地方,可以打出足球大的洞,因而具有極強的傷殺力,地球上最強壯的動物也經不起它的打擊,如果打得准,一發這種子彈就可殺死一頭鯨!我現在已經給防線的所有機槍配備了總共100多萬發這種子彈。""很好。"菲利克斯把那枚子彈插回了彈鏈上,"再調來300具火焰噴射器。"克羅德驚奇地看著菲利克斯:"將軍,那種短射程的東西在這兒有用嗎?""也許有用的,某種類型的組合體可能只有用它才能對付。"
天黑的時候,對2號基地的包圍形成了。菲利克斯把這個包圍圈戲稱為"戒指防線",因為包圍圈的三面都是由國民警衛隊組成的稀疏脆弱的防線,他們每個班才配有一挺輕機槍,如果組合體集中向那些方向衝擊的話,他們只有依靠手中的步槍和衝鋒槍作戰了。而82空降師則集中部署在山口地帶扼守著進山的唯一通道。菲利克斯和克羅德都為這種冒險的布署捏著一把汗,但從直覺上,他們也都相信組合體會集中沖向這個方向。
基地中的最後一批人員撤出了,緊接著切斷了基地的水電供應。望著陷入黑暗的2號基地,菲利克斯回憶起了十多年前1號基地的那個恐怖的夜晚。與那時不同的是,這時的2號基地並沒有傳出任何聲響,仍然是一片死寂,這寂靜更加深了菲利克斯的緊張和恐懼。
後來天陰了,烏去遮住了不多的星光,更加濃重的黑暗把整個世界像墨汁一樣蓋了起來。菲利克斯不止一次用夜視望遠鏡觀察基地方向,基地那高大整齊的建築在微光鏡頭中好像印在底片上的反片圖象。後來,他覺得有些累了,就回到了用做指揮所的那頂野戰帳篷中。克羅德上校剛剛巡視完防線,也回來了。
"您能不能停一會我看著很累,您一進來就總這麼來回走."克羅德上校說。
菲利克斯仍然來回以軍人標準的步伐踱著,"在西點,這是教官懲罰學生的辦法之一:讓他在操場的一角來回走幾個小時。久而久之,我喜歡上了這種懲罰,只有在這時我才能很好地思考."
"這麼說,您在西點是個不討人喜歡的人,我在弗吉尼亞軍校卻很討人喜歡,那裡也有這種懲罰,我一次也沒受過,倒是在高年級時,我常用它來治那些剛進校的毛毛頭."
"世界任何一所軍校都不喜歡愛思考的人,西點不喜歡,弗吉尼亞和安納波利斯不喜歡,聖西爾和伏龍芝都不喜歡."
"是的,思考,特別是象您那樣思考,對我是件很累的事。不過,這場小小的戰爭確定有很多可思考的東西,當您戴上少尉肩章時,做夢也不會想到以後會指揮這樣的戰爭。"菲利克斯嘆了口氣,"我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理智的人,現在才知道,所謂理智是一種多麼脆弱的東西。在耗盡了我半生心血的'創世'工程中,特別是這最後16年中,我一直生活在一種莫名的恐懼里,事實上,在這16年,五角大樓和4任總統也並非是沿著理智的軌道行事的,而'創世'工程是一項最需要理智來指引的事業,在這一點上,可能奧拉是唯一勝任的人。"克羅德上校看著菲利克斯說:"將軍,您是說,我們應該讓那些組合體活下來?""甚至把它們編入軍隊,上校。既然戰爭是一種只適合冷酷的野獸從事的活動,那麼遲早會有國家這麼做的,我們為什麼不先做呢?當然,現在說這些都晚了。"後來,他們一起喝了幾杯威士忌,就躺到各自的行軍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菲利克斯被一種聲音驚醒,醒來後那聲音反而消失了。但菲利克斯知道那聲音不是來自夢中,它確實存在,像遠方的地震和洪水,像世界毀滅前某種力量的低沉的合唱。這種感覺他只有過一次,那是在二十多年前,他躺在中東的發著餘溫的沙漠上,伊拉克的坦克群正在黑夜中逼近......
克羅德上校也醒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便衝出了野戰帳篷。他們發現,整個防線騷動起來,軍官們大聲喊著來回奔跑,每一挺機槍後面,射手都嚴陣以待。這時,菲利克斯再次聽到了從2號基地方向傳來的那種聲音,他舉起夜視望遠鏡觀察那邊,在那黑白底片一樣的圖象正中,在基地和荒原地平線的交接處,他看到了一條蠕動的白線。放下望遠鏡後,眼前一片漆黑,但那聲音更大了,不用特別注意就清晰可聞。這時,他身後啪地一聲,周圍驟然亮起,所有人和物的影子在急劇移動,一顆照明彈升上了夜空;與此同時,在防線的不同位置,更多的照明彈蜂擁著竄上夜空,低低的雲層散射著照明彈的光芒,使整個天空看上去綠熒熒一片。菲利克斯再次舉起望遠鏡,就在這發著綠光的陰森的天空下,他看到了遠方的敵人。
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那是一大群馬,至少有上千匹。那些馬背上沒有騎手,它們象潮水般衝過來,密密地覆蓋了荒原。只能看到馬群的前鋒,後面的一切都被馬群激起的遮天的塵埃遮蔽了,那塵埃在照明彈下也像雲層一樣發出綠熒熒的光。菲利克斯這時彷彿站在一個遠古的戰場上,感到了那種最原始的戰爭力量的雄偉和它所帶來的恐懼。馬群更近了,從望遠鏡中已經能分辯出其中的個體。這時他清楚地看到,每一匹馬都長著一個碩大的人頭,那些人頭都留著長長的頭髮,在急進中像一面面黑色的旗幟那樣飄動著。那些馬身上的人頭五官清晰,它們張開大嘴吼叫著,雙眼發出兇猛的光,在發著綠光的天空下,顯得猙獰可怕。只有親眼看到才能真正體會,把一個人頭放大許多倍並安放在馬身上,其視覺效果是何等的恐怖。
這時,菲利克斯聽到了一挺機槍的連射聲,從那尖細的聲音中他聽出了那是一挺輕機槍,而現在,目標還沒有進入重機槍的射程,顯然射手是在恐懼中本能地扣動了扳機。接著,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防線上的機槍一挺接著一挺開火了,如暴雨般密集的狂躁的射擊聲蓋住了一切。防線在荒原上顯形了,它是一條由無數急閃的光點構成的橫貫荒原的孤形曲線。在馬群與防線之間的寬闊地帶上,出現了兩條彈著帶,上面塵土飛濺,如同暴雨初次落到灰地上。菲利克斯和克羅德都注意到,兩條彈著帶只達到機槍最遠射程的一半多一點,這可能是由於這種空心子彈與普通子彈的結構不同造成的。克羅德首先清醒過來,開始沿防線阻止輕機槍的射擊。在防線的各處,輕機槍的射擊漸漸被制止了,輕機槍槍口火苗狀的火焰消失了,只剩下M2重機槍十字狀的噴火,彈著帶也只剩下遠方的一條。
馬人的前鋒已經衝進了彈著帶,許多的馬人像遇到絆索一樣倒地,由於速度很快,倒地的馬人身體都在向前翻滾著,難以分辨出哪些馬人是中彈倒地的,哪些是被絆倒的。後續的馬人群不斷向前沖,使得馬人的陣線不斷地滾動著前進。
更多的照明彈升上了夜空,在一片剌眼的亮光中,菲利克斯和克羅德都看到,組合體的陣線中除馬人外又出現了另一種個體,那是獅人組合體。那長在獅身上的人頭比馬人的更大,人頭上的亂髮憤怒地直立著,如同獅子的鬃毛。由於獅人的高度比馬人低許多,所他們中彈的比例也低,馬人中彈較多,前進的速度慢了下來,使得獅人群在陣線中凸現出來。
整個組合體的陣線,如同一長根迎著狂風的樹枝,不斷地有樹葉被吹下去。隨著陣線向前的推進,機槍的火力越來顯示出威力,中彈的組合體越來越多,但後面的組合體仍踏著前面同類或異類的屍體堅定地前進。菲利克斯和克羅德覺得,他們在看著一面卷著的巨大地毯向著他們展開來,他們不知道這死亡之毯什麼時候能展到頭。這時,在震耳的射擊聲中,人們聽到了另一種聲音,那就是從組合體陣線中傳來的馬的嘶鳴聲和獅子的吼聲。這聲音開始隱隱約約,不時被射擊的巨響蓋住,但隨著組合體群距離的接近,它越來越響,讓防線上的人們心驚膽戰。
當組合體群的前鋒接近輕機槍的射程時,防線中的輕機槍重新響了起來,這尖細的射擊聲同重機槍粗獷的巨響混在一起,構成了一曲響徹天地的死亡大合唱。輕機槍加入後的效果馬上顯現出來,馬人和獅人成排倒下,組合體陣線推進的速度明顯減慢了,它們彷彿頂著一陣突然加強的狂風在艱難地前進,每前進一步都以無數組合體的死亡為代價。菲利克斯從望遠鏡中看到,一個奔跑在最前面的馬人的頭部被一串子彈擊中,那串水銀子彈把它的後半個腦袋全部炸飛了,當這個馬人倒地後,那飛散的血肉像泥巴一樣落到它身上。整個組合體群中都紛飛著這樣的細碎的血肉,其間還夾雜著整條的被那種可怕的子彈切下的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