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泠掛斷黃曉玉的電話之後,臉色就變得非常嚴肅。
她能感覺出來,事情還沒有結束,正有某種可怖的東西在悄然靠近,一步步地靠近,帶著惡毒的、不知名的目的。
裴泠泠認為,只要自己理清楚了這些事情的因果,應該就可以有效地遠離那些不可思議的事件。
而所有的關鍵點就集中在,那張老舊的照片,她有一種很深的直覺,那張照片所涉及到的真相中,絕對有可以對她起到幫助的信息。
裴泠泠想到剛剛的視頻,包括在那段視頻中看到的眼睛,她心中又是一陣地惡寒,彷彿在陰暗的角落裡,正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地、極盡怨毒地注視著她。
她打了個寒戰,一時之間,覺得空調的溫度開得太低了。
裴泠泠從卧室里走出來,來到玄關處的鞋櫃旁邊,她都快忘了,之前那個快遞的箱子,她一直都沒扔。她打開鞋櫃的門,很快就從柜子里翻出了那個箱子來。
箱子已經空了,體積很大,拿在手裡輕飄飄的。這箱子和她剛剛看的那段錄像里劉安悅拿的箱子一模一樣,看來,真的是她寄過來的了。
裴泠泠總是忍不住去回想視頻里突然出現的眼珠,雖然現在眼珠已經不見了,但那種被人用惡毒目光窺探地感覺並沒有消失,她總能感覺到一種視線,藏在角落裡偷偷地觀察著她,她想去尋找,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她心中的不安越發濃重,突然,她似乎察覺到了那視線的來源。
箱子明明是空的,但是她捧在手裡,卻總覺得裡面像裝著什麼,而且那東西是活的,正透過虛掩著的蓋子向外窺視。這想法產生的同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真的覺得自己懷裡空蕩蕩的箱子變得越來越重,彷彿裡面憑空出現了一個人,但是,這箱子雖然不小,又怎麼可能裝的下一個人呢?
拖著箱子的手掌隔著一層硬紙殼隱約感覺到裡面有什麼東西蠕動了一下,接著是更多的東西,瘋狂的涌動著,箱子似乎在這一刻被某種怪異的生物完全塞滿了,壓得裴泠泠的胳膊微微發酸。
是什麼?xǐυmь.℃òm
裡面有什麼!?
透過虛掩著的紙殼盒蓋子,裡面昏暗模糊,突然,從這團黑色之中擠出了一隻眼球,只是眼球,沒有眼眶,像被人硬生生挖出來的,上面還還連接著血管,眼白之上布滿了血絲。
很快,這隻眼珠就被擠走了,擠走它的是——另一隻眼珠!
一隻、兩隻、三隻……
箱子裡面塞滿了眼珠!
一個挨著一個,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所有瞳孔都集中在裴泠泠的方向,這些眼睛同時用同樣的眼神看向了裴泠泠。
「啊!」她大叫著把手中的箱子扔了出去,大腦里已經完全空白一片了,空氣中流淌著一股非常濃重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嗅覺系統,讓她一陣陣地噁心。
紙箱子「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砸出的聲音很輕,裡面絕對不像是裝有東西的樣子。
裴泠泠僵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敢動。
她是產生幻覺了?還是說她依舊沒能擺脫掉某些東西的糾纏,她劇烈地喘息著,周圍的氣氛已經恢復了平靜,那種陰冷的感覺完全消失了,密密麻麻地可怖視線也不見了,彷彿一切真的都只是裴泠泠的臆想罷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一腳踹在了紙箱子上。
「啪嗒」箱子在地上被踹得翻了個身,開口朝上大敞著,裡面確實什麼也沒有。
裴泠泠剛想鬆一口氣,就發現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靜靜地躺著一張巴掌大的便利貼,應該是從箱子里掉出來的。可是她記得分明,在她出發去劉家寨之前,她就仔細檢查過箱子,裡面確實沒有別的東西,這張便利貼又是從哪掉出來的?
難道是夾在紙箱子的縫隙裡面被她忽略掉了?
裴泠泠有些緊張地將地上的便利貼撿了起來,翻過來看上面寫著什麼,一行字熟悉的、簽字筆寫下的字映入了眼帘。
「我看見你了。」
我看見你了,裴泠泠下意識地在心中默念出了這句話,她隱約覺得,有一個聲音在她的腦海里響起,她不知道那是誰的聲音,甚至辨不出性別。
此時此刻,她突然想起了曾經在論壇上看到過的一個問題。
有人問,身邊有什麼細思極恐的事情?
下面有人回答——當你在默念一句話,或者默念一篇文章的時候,那個在心底深處,在腦海里響起的聲音,到底是誰的呢?
裴泠泠當時看到這個回答時,還覺得這明顯是在強行細思極恐,她一直覺得,即使是在默念,心底的聲音也是自己的,是可以受自己控制的。
可是這一刻,她不再這麼想,她腦海里的那個聲音,就好像突然失控了一般,瘋狂地念著。
「我看見你了!我看見你了!我看見你了!」
且這聲音越發地瘋狂,幾乎帶著狂熱和欣喜,似乎想一舉從她的腦海里,從她的靈魂深處衝出來。
她想控制著自己的大腦不要去想這些,想讓自己別再默念了,可是根本沒用。
「我看見你了!我看見你了!我看見你了……」
她好像聽到了某種病態地笑聲,依舊是辨不出男女,也絕對不是她所認識的任何聲音。
裴泠泠彷彿在這一刻徹底迷失了,又突然在下一刻清醒了過來,她的腦子「嗡嗡」作響,喉頭泛起噁心的酸澀,她幾乎已經忘記了思考,不僅僅是因為這上面的內容,還因為,這字跡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字跡,寫了這麼多年字,她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字跡。
這怎麼可能?!怎麼會發生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絕對是她的字跡,她不會認錯的,她一個剛剛參加完高考、高三複習期間幾乎兩天用完一根簽字筆芯的高三畢業生,不至於連自己的字跡都認不得。這句話之中,就連連筆都是她最熟悉的模樣,處處透著她的書寫習慣。
裴泠泠強壓下心跳,開始思考這件事發生的幾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有個人模仿了她的字跡,偷偷地在這個箱子里塞進了這張便利貼。
第二種是,她自己或許在不知名的情況下,比如說夢遊,或者被人催眠了,自己寫下了這句話放進了箱子里。
這兩種情況都有可能,前者的話,裴泠泠不得不懷疑起自己家裡防盜門的安全性,後者的話……裴泠泠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不是又出什麼問題了,又或者,她身上的東西從來都沒徹底解決。
裴泠泠又想到了第三種可能,箱子里的便利貼並不是這幾天才放進去的,而是早就在裡面了。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裴泠泠都知道,一切都還沒有結束,有些東西她必須調查清楚。
比如說,那張老照片。
那張老照片既然是在家裡的書櫃中發現的,她相信她爸爸一定知道照片的來源。
……
晚上,裴泊舟下班回家之後,發現書房的燈亮著,這是很難得的,自從裴泠泠開始放暑假,她就成天泡在卧室里,不是打遊戲,就是睡覺。
裴泊舟本來想去看看裴泠泠在書房幹什麼,他走到書房邊的時候,發現書房的門半掩著。
裴泠泠很快發現了他。
「爸,你過來!」裴泠泠手裡不知道拿了張什麼東西,很熱情地朝他招手。
裴泊舟推門走了進去。
「爸,這張照片你認識嗎?」
裴泠泠手裡拿的,正是那張夾在書櫃里的照片。
裴泊舟將照片拿了起來,皺著眉看了看正面,又翻了個面,看了看背面畫著的簡筆畫眼睛,好半天沒說話。
「認識嗎認識嗎?」裴泠泠一臉地期待,期待之中還帶著某種因為忐忑而夾雜的緊繃。
裴泊舟指著照片上,那個站在劉婆婆旁邊,和劉婆婆長得有幾分相似地年輕人對裴泠泠說:「你爺爺都不認識了?」
裴泠泠:「???!」
肉眼可見的,裴泠泠的臉色變了,她像是被什麼噎住了一樣,梗了好半天,才重複了一句:「我爺爺?」
「對呀。」裴泊舟一臉的理所當然。
「爺爺」這個詞在裴泠泠的大腦里轉了好幾圈,她才反應過來這個詞語的意思:「我不是姓裴嗎?爸你不也姓裴嗎?爺爺難道不姓裴?」
「對呀。」裴泊舟理所當然地點頭:「你奶奶姓裴,我跟你奶奶一個姓,我以前沒跟你說過這個事兒嗎?」
裴泠泠還真不記得她爸有沒有說過這個事兒了,她很小的時候爺爺奶奶就去世了,她對於爺爺的印象只停留在三歲的時候,爺爺給她買了板娃哈哈。
「爺爺是姓劉嗎?」裴泠泠試探性地問。
裴泊舟點頭:「看吧,我就說跟你說過的。」
裴泠泠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她感覺自己就像是繞了個大圈,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躺在一個巨大的坑裡。
裴泊舟察覺出了裴泠泠的異常:「你這麼驚訝幹嘛?」
裴泠泠艱難地咽了口吐沫,腦子裡還沒完全消化掉這個重磅信息,她乾巴巴地強行解釋:「我就是……有點兒臉盲……」
裴泊舟知道裴泠泠臉盲嚴重,也沒再就這個問題接著問,他看著手裡的照片,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
裴泠泠腦子裡一股股地冒出來奇怪的想法,好半天,她才開口問:「那這張照片上的其他人呢?」
裴泊舟搖了搖頭:「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