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民瞪著眼睛,已經發不出聲了,他覺得自己的大腦一陣陣地發脹,因為太過於驚恐,他有好幾個瞬間幾乎弄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了。
就在這時,他面前的帘子突然自己動了起來。
劉建民大張著嘴,卻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他倒退幾步,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布帘子被掀了起來,似乎有個人走了進來,但是劉建民只覺得周圍的場景有些模糊,他一時看不清那個人到底是誰。
人在最恐懼的這一刻,所有感官彷彿都變得無比模糊了,劉建民獃獃地坐在地上,甚至忘了反抗。
他想著,要死就死吧,別再這麼嚇唬他了,接著,他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推了一下,像是一下子把他從一種恍惚地狀態推醒了。
劉建民「哇」地大叫一聲,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等等……
床上?
劉建民恍然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躺在床上的,而床邊逆著光站了一個人,那是沈瞳。琇書蛧
沈瞳面目表情地看著他,剛剛好像就是沈瞳把他推醒的。
劉建民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有些茫然地抬起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剛剛是在做夢?」他像是在問沈瞳,又像是在問自己。
沈瞳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你不能去。」
「不能去哪?」劉建民被沈瞳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說懵了,瞪著眼睛看著他。
沈瞳望著他,從角度而言,有點兒居高臨下的意味。
裴泠泠:「……」
裴泠泠再一次覺得沈瞳有必要對她爺爺客氣一點兒。
劉建民見沈瞳沒有回答,他簡短的反應了一下,終於明白了過來:「你是不是知道點兒什麼?」
沈瞳的目光先是在劉建民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這才道:「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劉建民雖然心裡挺好奇的,但還是沒有收起警惕之心:「什麼東西?」
他一邊問,一邊從床尾扯過一件外套穿上,然後下床。
沈瞳沒有回答,這是預料之中的事,他徑直轉身朝外走去,頭也不會,一副並不擔心劉建民是不是真的會跟上去的態度。
劉建民當然……跟上去了。
走到帳篷門口的時候,他想起了自己剛剛的那個夢,有些緊張地瞄了一眼布帘子,不等他看仔細,帘子就被沈瞳掀起來了。
劉建民又瞄了好幾眼,確定那張帘子上確實什麼都沒有之後,才深吸了一口氣,跟著沈瞳走出了帳篷。
外面其實很黑,只有一盞小燈亮著光,能輻射到的範圍畢竟有限。
劉建民故意側耳聽了聽,周圍有蟲鳴聲和蛙叫聲,聲音還不小,其中還夾雜著風吹動樹葉發出的「簌簌」聲。
沈瞳的目的性很強,他一出來就朝著一個方向走去,腳步也很快。
即使是夏天,夜晚的風也帶著涼意,劉建民縮了縮脖子,趕緊加緊腳步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劉建民就發現,沈瞳走的方向是帳篷圍起來的區域後面,那裡有一條小溪,當初搭帳篷的時候,就是看上了那條小溪。
這裡的工作人員也都是用那條小溪里的水洗漱,做飯。
劉建民想不明白沈瞳怎麼這個時候要往小溪的方向走。
距離並不算遠,他們走得又快,不一會兒就快到了。
沈瞳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劉建民一眼。劉建民發現沈瞳此時的表情非常的嚴肅,這種嚴肅甚至感染了他,讓他也不覺緊張起來。
沈瞳豎起一根手指,比划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劉建民雖然對沈瞳的不少行為有頗多不滿,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很老實地捂住嘴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會胡亂髮出聲音。
沈瞳這才再次向著小溪的方向走去,只要拐過就近的一頂帳篷,他們就可以看見小溪了。沈瞳慢慢的貼進帳篷,呈一個側身躲在帳篷後面,窺視小溪的姿勢。
劉建民有樣學樣,也貼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向著小溪的方向望去。
沈瞳這幅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讓劉建民已經有了幾分心理預期。
第一眼,他的眼睛沒有完全適應黑暗,只看見了藏匿在陰影中的線條和泛著墨色的水。
第二眼,他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實在是太顯眼了,在黑漆漆的夜裡,一絲不掛,身上的皮膚在這種氛圍下泛著一種青灰色的白,不像活人皮膚的顏色。
劉建民嚇了一跳,好在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很快,他就發現,那個人他竟然認識。
那是林千山。
林千山為什麼會在這裡?
而且,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劉建民的表情有些古怪,因為太暗了,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楚。
林千山整個人都站在小溪的水裡,只有上半身露了出來。他非常的瘦,瘦得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皮包骨,一層薄薄的皮膚包裹在骨頭外面,顯得骨架嶙峋,透著幾分猙獰。
劉建民正疑惑著,卻見林千山突然抬起胳膊,胳膊以一種很不協調的角度繞到了背後,青灰的手指慢慢地摸到了脊椎處。
「呲啦」一聲撕裂的聲響,那五根青灰的手指就撕裂了背後的皮膚,從脊椎處開始,向著兩邊撕裂而開。
劉建民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吃驚地看著林千山的皮一點點地被他自己親手剝了下來。
底下是一種粉嫩的顏色,沾著血絲,不知道是因為劇烈的疼痛,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那沒了皮的肉竟然一陣陣地痙攣著。
皮膚被徹底剝離下來,漂浮在水面上,一下下起伏著。
沒有血跡,只有一種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的黃褐色液體不停地往外溢著,一點點流進溪水中。
劉建民只覺得胃裡不停地翻滾著,噁心涌了上來,他轉頭望向沈瞳,滿臉的疑惑。
沈瞳也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就向著遠離小溪的方向走去。琇書蛧
劉建民趕緊跟上,等到離得遠了,他終於忍不住了,捂著嘴開始乾嘔。
一邊乾嘔著,他也不忘向沈瞳詢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嘔!那是什麼東西……嘔!」
「三天之後,你就說你生病了,去不了。」
劉建民滿腦子問號,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一番比較,他還是覺得沈瞳似乎更加安全:「那我姐怎麼辦?」
「她逃不掉了。」
「什麼意思!」劉建民皺眉。
裴泠泠聽到了沈瞳這個用詞之後,心中一動。在劉婆婆的筆記裡面,劉婆婆也反覆地提到過,說她逃不掉了,現在沈瞳也這麼說。
沈瞳扭頭瞥了劉建民一眼,眼神有幾分冷淡。
剛剛看完那麼恐怖的一幕,劉建民的情緒有些激動:「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必須相信我。」沈瞳給了個沒什麼說服力的理由。
劉建民:「……」
「那我要是三天後去了會怎麼樣?」
「你會……永遠生活在噩夢中。」
劉建民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我姐呢?她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沈瞳竟然點了點頭。
「不行!」劉建民一口回絕了:「她是我姐,我不可能就這麼看著她變成怪物!」
沈瞳終於停下了腳步,此時他們已經重新回到了居住的帳篷門口,沈瞳嘆了口氣:「你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很重要。」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然後才道:「如果你不相信,等到三天之後,我給你看個東西,你就明白了。」
劉建民沉默了,現在的情況有些複雜且詭異。
首先的前提是,他親眼看見了不少恐怖的場景,比如說樹林裡面的奇怪幻象,再比如說剛剛在小溪旁看見親手剝下自己皮的林千山。
姐姐似乎對這些事情有所了解,而眼前這個名為沈瞳,和他不太熟且性格古怪的人明顯對現在的狀況也有所了解。
姐姐讓他三天之後跟著他們去一個地方,具體是什麼地方沒有說。沈瞳又跑來讓他不要跟著姐姐去,還告訴他三天之後要給他看個東西。
從熟悉程度來看,劉建民當然是更願意相信姐姐的,畢竟那是自己的親人,但是今天他去找劉小英的時候,也是親眼看見了姐姐的異常,甚至於,姐姐的很多反應和微表情,都讓他發自內心產生了一種不安感。
從理性角度來看,劉建民覺得沈瞳其實更加可信,但是從感性層面來看,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相信姐姐。
劉建民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沈先生,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