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的試卷已經全都批閱出來了,等到下午的時候,貢院就會張貼出榜單,只有上榜的考生,明天才能參加第二場考試。
唐寧猜測他第一場落榜的概率不大,因此並不多麼著急。
方新月坐在石凳上,掰著手指頭數,邊數邊說:「我請你吃了千層酥,糖葫蘆,還有荔枝糕,蜜餞……等過幾天你考中了,要請我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
唐寧很驚訝,方小胖居然把報菜名背了下來。
她不止一次的提過,方家學堂的先生總是因為她背不出來詩而打她手板,她還說她的手這麼胖,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打的。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愛因斯坦的這句話在方新月身上得到了極大的驗證。
唐寧看著她,隨口道:「如果我考不中呢?」
方新月想了想,說道:「我大伯是主考官啊,我可以告訴大伯,讓你考中……」
唐寧知道,這次靈州州試的主考之一,就是方家的那位方大人。
他回了一次京師,這次隨同其他考官又一起來了靈州,擔任靈州州試的主考。
當然,方家的後門他是走不了的,考試要避嫌,在州試結束之前,不能和考官亂攀關係。
唐夭夭有些坐不住了,走過來,看著唐寧問道:「馬上就要張貼第二場的榜單了,你到底考的怎麼樣,心裡有沒有底?」
鐘意和蘇如雖然沒有過來,但卻一直注意著這邊。
唐寧知道心裡沒底的是她們,為了讓她們安心,安慰道:「放心吧,大部分的題目都答出來了,通過第一場應該沒問題。」
唐夭夭鬆了口氣,鐘意和蘇如的精神也明顯的振奮起來。
「那你不早說……」唐夭夭在他對面坐下,從方小胖手裡拿了一隻蜜餞吃,方小胖立刻捂著手跑開了。
唐夭夭看著他,好奇地問道:「科舉是什麼感覺,題目難嗎?」
唐寧隨口道:「還好吧……」
「他們都說很難啊……」唐夭夭想了想說道:「據說題目很多,一般人寫都寫不完,今年居然有人答對了全部的題目,怎麼會有這樣的怪物……」
唐寧對此深以為然,他從來都沒有小覷過古代的學子,論刻苦和努力,從參加州試的學子中隨便拉出來一個,也要甩後世那些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好幾條街。
這種人裡面,出學霸的幾率特別高。
晴兒從外面小跑進來,急急忙忙地說道:「姑爺,小姐,貢院放榜了……」
唐夭夭立刻站起身:「快去看看!」
鐘意和蘇如也跟在身旁,親眼看到結果,她們才會安心。
貢院的大門口已經被人團團圍住了,他們還沒靠近貢院,就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圍在院牆之下,高高的揚起脖子。
「我上榜了,我上榜了!」
有人從人群裡面衝出,一臉的激動,難以自制。
當然,更多的人是垂頭喪氣,黯然離去。
這很正常,州試第一場,是最大的一道難關,五千人參加考試,最終通過的,只有一千五百人的樣子,有三千多人都在這一場折戟沉沙,第二場和第三場,淘汰的人數則要少得多。
鐘意她們是女子,不方便擠進去,唐寧停下腳步,看著她們,說道:「你們就在這裡等著吧,我過去看看……」
鐘意點了點頭,和蘇如以及唐夭夭站在遠處,唐寧則是緩步走了過去。
人群圍在高牆之下,皆是拚命的向裡面簇擁,短時間內根本擠不進去。
唐寧可沒有唐妖精的功夫,不然倒是可以選擇飛進去。
他也並不著急,乾脆站在人群外面等待。
和他一樣等待的人還有不少,和拼了命向裡面擠,臉上滿是忐忑和期待之色的人相比,站在外面等待的學子,則是並不多麼緊張,大多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在他身旁同樣等待的兩人,面色更是淡然。
一名身材較為消瘦的年輕人偏過頭看了看另一人,忽然問道:「炎生兄,那個答完所有題目,並且無一出錯的人,是你吧?」
「我還以為那個怪物是你呢!」名叫張炎生的圓臉男子詫異道:「我大概答出了八成吧,有兩道律法沒有寫出來,錯了一道算學……全答全對,除了你徐清揚,這次州試,還有誰有這個本事?」
「不是你?」名叫徐清揚的男子搖了搖頭,說道:「我也疏漏了一道律法,一道算科難題,大概也是八成多吧,時間不夠……」
圓臉男子詫異道:「不是你還能是誰,對了,鄧忠宇那個傢伙雖然詩寫的不怎麼樣,但死讀書是他的強項,會不會是他?」
徐清揚思忖片刻之後,點頭道:「極有可能……」
聽著兩人的對話,唐寧心中不由暗自讚歎,古人真的不能小瞧,第一場考試那麼大的題量,考察的範圍那麼廣,連他這種人肉攝像機都不能面面俱到,他們居然只錯兩三道,就算只答出了八成多,也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禽獸了。
至於那位答完所有題目,一題不錯的,更是禽獸中的禽獸。
等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院牆下的人群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唐寧正想著要不要擠進去看看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訝異的聲音。
「咦,這位兄台看起來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唐寧轉過頭,看著那位叫做徐清揚,只錯了兩道題的禽獸,詫異道:「你在叫我嗎?」
徐清揚看了看他,恍然道:「我想起來了,那天在方府,見過兄台一次,兄台可是鐘意鍾姑娘的相公?」
沒想到對方真的認識自己,唐寧點了點頭。
徐清揚面露崇敬之色,拱手道:「早聞兄台事迹,徐某對兄台可是仰慕已久了……」
「鍾家姑爺?」張炎生看向他的目光也發生了變化,目中有一絲欽佩,拱手道:「久仰久仰……」
唐寧對這兩人沒有什麼印象,但看樣子,兩人好像都對他不陌生……
徐清揚看著他,問道:「兄台也參加了州試?」
唐寧點了點頭。
徐清揚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有朋友在裡面,兄台叫什麼名字,我讓他們幫忙看看。」
這兩位年輕人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唐寧笑了笑,說道:「唐……」
「清揚兄,炎生兄,今夜這醉香樓的一頓酒宴,你們兩個怕是躲不過去了……」幾名年輕人從人群中擠出來,看著二人,笑著說道。
徐清揚笑了笑,說道:「就算是請客,也該有個理由吧?」
那人看著他們二人,笑道:「你徐清揚榜上第二,炎生兄榜上第三,這還不算理由?」
「徐清揚第二?」張炎生看著他,詫異道:「那第一是誰,莫非真是鄧忠宇?」
「你說那個妖孽?」年輕人嘖了嘖嘴,「不是鄧忠宇,那個叫做唐寧的傢伙,答出所有的題目就不說了,居然還一道不錯,簡直是太妖孽了,不,這豈止是妖孽,簡直禽獸……我真想看看,他是不是比我們多長了一個腦袋……」
他感嘆了一句,目光望向唐寧,詫異道:「這位兄台是清揚兄的朋友嗎,怎麼也不介紹介紹……」
徐清揚的目光這才望向唐寧,說道:「還請兄台告知名諱,我好讓人去看一看……」
唐寧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許久才回過神。
他一拍腦袋,說道:「真是抱歉,剛才出來的急,忘記家裡還燉著湯呢……」
他拱了拱手,「告辭,告辭……」
說罷,便低著頭匆匆離去,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