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的是禽獸也不能別人知道,更何況他不是。
「當時坐在號舍里,拿到考卷的時候,覺得這些題目以前好像都在哪裡看過,之後就又想起了很多東西……」
唐寧被幾個人圍起來,像是交代犯罪事實的人犯一樣。
鍾明禮看著他問道:「之前所學,也全都想起來了?」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也不全是,倒是想起了很多看過的書籍,但是如何遣詞行文,還是沒有回憶起來太多……」
鍾明禮想了想,安慰道:「此事不用太過擔心,策論一道,多年來已有章法,按部就班即可,明日先安心考完詩賦,還有兩日的時間備考策論……」
州試第一場將五千人淘汰至一千五百人,也是淘汰人數最多的一場。
這是考察考生的積累和底蘊,做不得半分虛假,為的便是篩選掉那些只知道投機取巧,基礎不紮實之輩。
策論和詩賦,則是在這些人裡面,再篩選出一部分具有才華和治國之能的人才,其中詩賦環節只淘汰五百人左右,重要的是策論文章,這一直是科舉取仕的重中之重,也是唐寧的短板。
雖然直到現在,他依然不願意進入官場,但此刻也是被趕鴨子上架,身上凝聚著所有人的期望,不行也能硬著頭皮上了……
在這之前,他還要通過下一場的詩賦。
唐夭夭臨走的時候,叮囑道:「我送你的平安符要貼身帶著啊,它會保佑你的。」
唐妖精送他的平安符是一塊木製小牌,表面非常潤滑,摸起來手感很好,看起來有些年代了。
第一次進場的時候,被檢查的差役翻來覆去的檢查了好多遍,確認不是什麼作弊的東西,才允許他帶進去。
蘇如臨走的時候,笑著問道:「小寧哥,你想要吃什麼,我明天早上做好了給你送過來。」
唐寧想了想,說道:「和上次一樣就行了。」
州試每一場都是辰時開始,大概是早上的七點。
七點之前,要趕到貢院,接受檢查,七點鑼響的時候,所有考生已經坐在考場了。
這意味著唐寧五點就要起床,小如要幫他做飯,就要起的更早。
不過唐寧卻沒有拒絕,他能夠感受到小如發自內心的開心,不會去阻攔。
明天的考試問題不大,不過唐寧也需要準備準備,他要知道考什麼,怎麼考,不然就會發生像上一場考試的事情。
早知道那些題可以選做,他就少看幾本書了,那些律法書既長又無聊,他是強忍著噁心才看完的……
他敲了敲鐘意的房門,鐘意開門的時候,手裡還捧著一本詩冊,看著他,詫異道:「這麼晚了,你……」
唐寧想了想,說道:「我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你……」
「先進來吧。」鐘意關上房門,為他倒了一杯茶水,才問道:「什麼事情?」
唐寧思忖片刻,問道:「州試第二場的詩賦,會考些什麼,怎麼考?」
鐘意怔了怔,片刻之後才看著他的眼睛,開口問道:「你第一場答完了所有的題目,不會是因為不知道第一場的題目不用寫完吧?」
「……」
「怎麼會……」唐寧擺了擺手,尷尬的一笑,說道:「是因為考試的時間太長,閑著無聊,除了答題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誰知道寫著寫著就寫完了……」
鐘意目光看向他。
唐寧與她目光對視,許久才嘆了口氣,「好吧,我承認是我不知道……」
鐘意用複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搖了搖頭,說道:「第二場的詩賦,有兩道題目,有可能是一詩一詞,也可能是一詩一賦,或是一詞一賦……近些年的科考,大都是一詩一詞……」
這個時代的文學,受唐詩和宋詞的影響比較大,暫時還沒有形成自己時代的獨特文學。
因此,科舉考試中,也鍾情於詩詞。
「第一題不出意外是詩,五言律和七言律皆有可能……如果考詞,會給定詞牌,依調填詞即可……」鐘意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書,遞給唐寧,說道:「這上面記載了幾些年來科考中出現的詩詞佳作,你先看看……」
唐寧隨意的翻了翻,便大概明白了。
第二場出題的風格多變,但本質卻還是寫詩填詞,只要格律曲調不錯,政治傾向正確,一般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要是你能代替我去考這第二場就好了。」唐寧搖了搖頭,感嘆說道:「靈州第一才女啊,寫詩填詞,誰能比得過?」
鐘意看了看他,說道:「靈州第一才女也比不過你啊,十幾年來州試第一人……」
鐘意現在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一點兒都不矜持,這樣商業互吹都不帶臉紅的……
明天的考試大概弄清楚了,調戲了一會兒第一才女,唐寧便回房休息了。
他離開之後,院落另一面的房間,一扇窗戶才緩緩關上。
鍾明禮口中哼著不知名的小調,端起茶杯,小呷了一口。
陳玉賢看了看他,搖頭道:「考中頭名的是寧兒又不是你,你得意個什麼勁兒?」
鍾明禮看了看她,不滿道:「我高興是因為想起了當年的州試,回憶起了當時參考的往事……」
陳玉賢撇了撇嘴,說道:「你有什麼好回憶的,你前兩次都落榜了,有什麼好高興的?」
「……」
……
九月十二日,州試第二場。
州試的主考和同考,大都是京官外調,或是外州官員,靈州本地官員,不能作為考官,但卻也要做些監考、維持考場紀律之類的事情。
貢院之內,鍾明禮巡視完一遍考場,來到供巡考官員休息的一處小樓。
「鍾大人……」
小樓之內,還有不少官員在此暫歇,紛紛對他拱手見禮。
一名官員看著鍾明禮,詫異問道:「鍾大人,據說第一場答對所有題目的考生,是鍾大人的賢婿,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鍾明禮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須,笑道:「的確是小婿。」
「厲害厲害……」
「我陳國,有十多年沒有出過這樣的人才了……」
「想不到,鍾大人竟有如此賢婿……」
「恭喜鍾大人……」
……
此次州試結束之後,靈州地方官員要舉辦鹿鳴宴,邀請來自京都的這些考官,以及州試得中的學子,這是數百年的傳統了。
這可是他們為數不多能在京官面前露臉的機會,自上次見識過方大人對鍾明禮的態度之後,靈州地方官員對他的態度也截然不同。
董刺史不在的場合,他們自然不會吝嗇對於鍾明禮的善意。
一名官員笑著問道:「鍾大人平日里,一定沒有少教導賢婿吧?」
鍾明禮擺了擺手,說道:「這都是他自己刻苦的結果……」
「倒是有點兒自知之明。」趙知節坐在桌旁,抿了口茶,淡淡道:「某人當年州試足足考了三次,哪裡能教導的了十幾年來的州試第一人?」
鍾明禮瞥了瞥他,說道:「某人當年,也是連考兩次吧?」
趙知節放下茶杯,「兩次總比三次好……」
「第二次你排在乙榜末尾,險些落榜!」
「那也是比你少一次!」
……
唐寧坐在號房裡,剛剛放好東西,就聽到外面有鑼聲響起,預示著第二場的考試正式開始。
不多時,便有差役走過來,發下試卷和稿紙……
他翻開試卷,目光投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