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皇發問,凌雲微微低頭,如實說道:「回陛下,唐神醫是臣和方大人從大牢里接出來的。」
「大牢?」陳皇皺起眉頭,問道:「哪個大牢?」
凌雲道:「平安縣大牢。」
陳皇看著他,問道:「一州解元,又有朕的玉帶在身,因為什麼事情,會被關進大牢?」
凌雲搖了搖頭,說道:「臣當時急著接唐神醫回宮,並未多問。」
陳皇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情,你親自去查。」
凌雲躬身道:「遵旨!」
他心中也略有疑惑,有舉人身份,只要犯下的罪責不重,是不至於被拿下獄的,況且他有陛下御賜的玉帶,就算是犯下重罪,只要將其示之於人,給平安縣令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將他關進大牢,有這兩個前提在先,他又救了淑妃娘娘,也難怪陛下會對此案認真。
一名宦官從遠處走來,恭敬道:「陛下,唐神醫已經在御書房候著了。」
陳皇點了點頭,說道:「移駕御書房。」
御書房內,陳皇還沒有到,唐寧一個人站在堂中。
最前方倒是有一名中年太監,身材也是胖乎乎的,看體型就知道他在太監裡面的地位不會很低。
書房的三面牆上都掛著字畫,價格估計也是不菲,唐寧不太懂字畫,看了一眼之後,就又低下頭,安心等待。
老院長當年讓他念的那些醫書總算沒有白念,原來治病救人的成就感和抄詩是完全不一樣的。
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和孫神醫多學幾手,就算是不為救人,用來自保也不錯。
御書房的大門被人推開,唐寧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直到一道身影走到前面,他才躬身行禮道:「學生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陳皇坐在椅子上,看著唐寧,臉上浮現出滿意之色,目光轉向跟進來的太醫令時,面色微沉,說道:「堂堂太醫院,十幾名太醫,竟然差點延誤了淑妃的病情,你說,你該當何罪!」
「臣有罪!」太醫令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唐寧想了想,拱手說道:「陛下,學生有話說。」
陳皇看了看他,臉色緩和,說道:「說吧。」
唐寧抬起頭,說道:「陛下,淑妃娘娘的病情,太醫院雖有責,但更大的錯在藥方,在記錄藥方的醫書,為了天下萬民,還請陛下敦促太醫院,儘快修正藥方,以免耽誤更多的病人。」
「雖是如此,但太醫院也難逃其咎。」陳皇點了點頭,看向太醫令,說道:「險些貽誤淑妃病情,太醫院所有太醫,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太醫令跪伏在地,高聲道:「謝陛下!」
太醫令離開之後,陳皇才看著唐寧,說道:「今天多虧了你,說吧,你想朕怎麼賞你?」
唐寧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哪有直接問別人想要什麼賞賜的,他想要一個欽點狀元他給嗎,他想要一個一品官職他封嗎,他想要幾百萬兩銀子他也肯定不會給,什麼都給不了還裝的那麼大方……
他拱了拱手,說道:「治病救人,乃是醫者的天職,學生不要賞賜。」
「想不到你還有一顆醫者仁心。」陳皇看了看他,說道:「但朕向來有功必賞,有過必罰,該你的賞賜,一件都不會少。」
唐寧不接話了,客氣一下就行了,萬一真把賞賜客氣沒了,他這一趟不就白跑了?
陳皇看著他,話音又一轉,說道:「不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即將要參加省試,若是朕對你一賞再賞,怕是會起到反效果,這一次的賞賜,朕給你記著,等你參加完科考再說。」
許諾了半天,居然還是個空頭支票,唐寧也只能點頭道:「全憑陛下做主。」
陳皇目光望向他,問道:「你今日因何被抓進縣衙的,為何不出示朕賜你的玉帶?」
「武安侯的公子昨夜在街頭被人打斷了腿,平安縣令懷疑是學生所為,讓學生前去縣衙應詢。」唐寧抬起頭,說道:「學生相信縣令大人會還學生一個公道,秉公辦案,便沒有拿出那條玉帶,沒想到……」
「沒想到他直接將你下獄了?」陳皇眉頭皺起,又問道:「武安侯之子斷了腿,縣衙為何會懷疑你?」
唐寧如實說道:「不瞞陛下,學生昨夜在天然居遭人誣陷,和武安侯公子有所誤解,縣令大人懷疑到學生身上,也實屬正常。」
他想了想,又道:「至於縣令大人先將學生押入大牢,或許是大人忙於公務,牢房裡面那些想毆打學生的犯人,應該也不是縣令大人安排的……」
「混賬東西!」陳皇一巴掌拍在桌上,看著他,說道:「你且先回去,不必再去縣衙,此案,朕會讓人徹查,還你一個公道的。」
唐寧躬身道:「學生謝過陛下!」
他退出御書房之後,陳皇面色沉下來,說道:「一個武安侯,還不足以讓平安縣令冒這麼大的險……」
被一名宦官送出宮門,唐寧看了看天色,應該趕得上回去吃晚飯。
方鴻站在宮門外等他,指了指一輛馬車,說道:「我送你回去。」
唐寧還沒有來得及上車,就被一群人包圍了。
以太醫令為首的諸多太醫,對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太醫令看著他說道:「剛才在御書房,多謝唐大夫美言!」
「不用叫我唐大夫。」唐寧揮了揮手,說道:「我不是大夫,況且剛才我也是實話實說,陳大人不必如此。」
太醫令搖了搖頭,說道:「即便如此,也還是要感謝唐公子解我太醫院之危局。」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唐寧笑了笑,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離開,太醫令的目光收回來,望向凌一鴻,鬆了口氣,說道:「凌大人,這次多虧了你啊……」
有人附和道:「起初我還不相信唐大夫是凌大人的師叔,真是眼拙……」
「若非凌大人,此次我太醫院危矣……」
……
平安縣衙。
自那禁衛首領和方侍郎離開之後,常嚴懸著的一顆心就沒有放下來過。
他居然將陛下親自宣旨召見的人抓進了大牢,看樣子還是耽擱了很重要的事情,讓他怎麼才能放下心?
萬一真的耽擱了陛下的大事,別說他的官帽了,就連他的腦袋還能不能安穩的長在頭上也是未知。
到如今,他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那人心胸廣闊,不會在陛下面前告狀——可那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心胸廣闊的人啊!
他在縣衙後堂踱著步子,有一名衙役飛快的跑進來,說道:「大人,武安侯來了!」
「武安侯武安侯,都怪這個武安侯!」說到武安侯,常嚴心中就來氣,如果不是他那兒子,事情怎麼會鬧到現在的地步!
常嚴揮了揮手,說道:「不見,就說我不在!」
「怎麼,本侯哪裡得罪了常縣令?」話音剛落,一道陰沉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
常嚴怔了怔,臉上露出尷尬之色,狠狠的瞪了那衙役一眼。
武安侯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徑直走過來,看著常言問道:「人呢?」
常嚴有些心煩地說道:「走了……」
武安侯怔了怔之後,看著他,大怒道:「什麼,走了!」
常嚴正要回答,卻看到早上離開的那位禁軍將領去而復返,他的身後,還跟著兩隊禁軍。
他臉色刷的蒼白,整個人無力的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