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走進堂內,看到全家人包括他的父親,大伯三叔在內,所有人的視線都望著他,即便是唐昭並沒有做什麼虧心事,此刻也覺得心中一陣發虛。
唐淮看了他一眼,目光便移了回去,說道:「坐下吃飯吧。」
唐昭心中惴惴不安的坐下。
唐琦看了看他,目光又望向唐淮,說道:「昭兒這兩天一直在家中休養,也沒有接觸外人,不可能是他。」
唐昭怔了怔,問道:「我,我怎麼了?」
唐琦淡淡地說道:「唐人齋昨夜被人燒了。」
「什麼,唐人齋被人燒了?」唐昭聞言大喜,說道:「燒的好,燒的好啊,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做的,簡直大快人心!」
唐琦看著他,問道:「你覺得會是誰做的?」
「這我哪裡知道,劉俊他們得罪的人多了,像劉里啊,徐壽啊,還有……」他說著說著,忽然一怔,問道:「你們不會懷疑是我讓人乾的吧?」
「我們不懷疑,但是有人懷疑。」唐琦目光望向門外,喃喃道:「好計策,這步棋下的妙啊,就是不知下棋的是康王,還是另有其人……」
……
唐人齋被燒的當天,便立刻開展了修繕工作,並向廣大讀者保證,三日之內,唐人齋必定重新開張。
為表歉意,三日之後,除《白蛇傳》會將剩餘幾卷同時推出之外,另一本唐凝凝的新作,《寶蓮燈》,也將開始第一輪預售。
從擺在門口的書籍簡介便可看出,這《寶蓮燈》,是比《白蛇傳》背景更加宏大的另一個玄奇世界,唐凝凝區別於李清的地方,便是她不僅能寫出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更是極具想像力,能憑空虛構出一個背景宏大的虛幻世界,老少男女咸宜。
每日都有不少年輕才子走進唐人齋,除買書之外,還要打聽打聽那唐凝凝的身份,怎奈何,那唐人齋上到管事,下到夥計,對此皆是一問三不知,讓不知多少人敗興而歸。
趙圓對於《白蛇傳》不太喜歡,但卻非常喜歡《寶蓮燈》。
少年人總是喜歡熱血故事,唐寧的這一版《寶蓮燈》不同於以前的動畫版,也不同於央視版,而是考慮到這個時代人們的認知和三觀,對多個版本進行了雜糅。
趙圓讀到一處,忍不住問道:「先生,齊天大聖孫悟空是誰?」
「這是另一個故事了,以後有時間再告訴你。」
《西遊記》講的是佛道之爭,寫出來可能會惹麻煩,唐寧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
雖說出版這一塊是康王在管,但有些事情,康王也兜不住。
比如唐寧之前想寫的楊戩桃山救母,但這樣一來,影射的不僅是唐家,還會將皇家也影射進去,出了事情,連康王都罩不住,也就被他取消了。
從他決定寫《白蛇傳》開始,近乎每一步,他都做了好幾手打算,自然不會在關鍵時刻犯這種低級錯誤。
京師一家小小的書坊被燒,看似沒有濺起多少水花,暗中卻不知有多少波流涌動。
「康王已經安排了不少御史,被唐家接連兩次騎在頭上,劉家黃家等也不會坐視不管,明天的早朝一定會很熱鬧。」蕭珏的消息比他靈通的多,下午的時候,就帶來了一些有意思的情報。
「你還是不夠狠。」蕭珏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要是再咬咬牙,一把火將唐人齋分鋪和總鋪全燒了,旁邊的店鋪再燒幾家,如果還能鬧出幾條人命,別說唐家了,就是端王都兜不住這件事,唐家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下來。」
做人總得有底線,他要是真的那麼做了,和唐家還有什麼區別?
他轉頭看著蕭珏,疑惑道:「你在說什麼,我一點兒都聽不懂。」
老乞丐作為絕頂高手,要是放把小火也會被人看到,唐寧就要考慮以後要不要讓他再教小小了。
蕭珏還是有些不解:「沒有你放火的證據,也就沒有唐家放火的證據,真不知道你做這些事情的意義是什麼,難道只是毀掉唐家的名聲?」
唐寧看著他,問道:「你的病好了嗎?」
蕭珏搖了搖頭:「還沒有。」
「你知道為什麼你的病還沒好嗎?」
「難道你藏私了?」
「因為你話多!」
唐寧瞥了他一眼,揮手道:「病都沒好你還不回去吃藥,在這裡瞎轉悠什麼?」
……
一件沒有損失多少財物,也沒有人員傷亡的縱火案,在這天天都有大事發生的京師,算不得什麼重要的事情。
但唐人齋不同,只要唐人齋一天不開張,京師便有無數人都惦記著這件事情。
街頭的行人路過唐人齋門口時,也會在心裡暗罵一聲「該死的唐家」。
百姓心知肚明,這件事情背後,一定是唐家在搗鬼,但唐家在京師積威已久,他們也只能在心裡暗罵而已。
百姓們不知道的是,今日之朝堂,因為這件事情,已經引得數位御史聯名彈劾,向來不參與朝事的幾位勛貴,也紛紛上奏,矛頭直指禮部尚書唐淮。
為此,端王與康王在朝堂上激辯不已,就差大打出手。
御史們言辭激烈,殺人放火乃是重罪,更何況是在天子腳下,即便是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失,也應該重罰嚴懲,以儆效尤。
「行了。」陳皇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的揮了揮手,說道:「此事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嚴查,退朝!」
……
淑秀宮,陳皇躺在榻上,淑妃幫他揉著腦袋,問道:「是不是朝堂上又有什麼大事,煩著陛下了?」
「大事沒有,破事倒是一籮筐。」陳皇閉著眼睛,喃喃道:「朕現在可算是明白了,這讀書人的一支筆有多厲害,唐家經營苦心經營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名聲,這才幾個月,他只寫了兩本書,就將唐家的名聲糟蹋的一點兒都不剩了。」
淑妃笑了笑,說道:「臣妾倒是知道這件事情,不過,臣妾覺得,這倒也不能怪狀元郎,不管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誰對誰錯,為人子者,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受苦,這也是人之常情。」
「常情倒是常情。」陳皇點了點頭,睜開眼睛,說道:「只是這又是狀元救母,又是親舅舅囚禁母親,劈山救母的,簡直是字字誅心啊,唐家將唐妤困在家中十數年,便是不想唐家名聲受損,這如今哪是受損,簡直是聲名狼藉。」
淑妃疑惑地問道:「臣妾知道狀元救母是《白蛇傳》,這親舅舅囚禁母親,劈山救母,又是哪一出?」
陳皇笑了笑,說道:「這是唐人齋還未開售的新作《寶蓮燈》,你要是有興趣,朕讓他送到宮裡來。」
淑妃點了頭,說道:「那陛下記得讓他將《白蛇傳》的最後幾卷也一起送來,這狀元郎也真是的,為什麼不一次出完,這一天只出一卷,讓人心痒痒……」
「他不提早去翰林院就職,也不教圓兒讀書,整天在家裡寫什麼書影射別人……」陳皇嘆了口氣,說道:「可惜了唐家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名聲,心思全都白費了……」
淑妃看了看他,說道:「陛下可惜便可惜,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