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真假曹操
范文瀾先生的《中國通史》將漢獻帝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到晉武帝太康元年(公元280年)這一段,稱之為東漢三國史上的「分裂時期」。講「三國」,其實就是講這段歷史;而首當其衝的人物,則是魏的實際開創者曹操。曹操是一個千百年來褒貶不一、終難蓋棺定論的人物。對他的說法評論之多,意見分歧之大,世所罕見,其民間形象則更是不堪。那麼,作為一個人,歷史上真實的曹操究竟是怎樣的呢?
講三國,先得講曹操。
曹操在歷史上的形象不算太好,客氣的說法是「奸雄」,不客氣的就是「奸臣」,甚至「奸賊」。但魯迅先生說他是英雄。先生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葯及酒之關係》一文中說:「曹操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個英雄。我雖不是曹操一黨,但無論如何,總是非常佩服他。」
這就有了三種評論,也有了三個形象:英雄、奸雄、奸賊。那麼,哪一種評價最準確?
這就要弄清楚歷史上真實的曹操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並不容易。魯迅先生說,讀《三國演義》,看三國戲,「不是觀察曹操的真正方法」。靠得住的,當然還是史書。但先生又說:「歷史上的記載和論斷有時也是極靠不住的,不能相信的地方很多,因為通常我們曉得,某朝的年代長一點,其中必定好人多;某朝的年代短一點,其中差不多沒有好人。」曹魏,恰恰就是年代很短的,所以曹操「自然也逃不了被後一朝人說壞話的公例」。
壞話說多了,就成了成見。成見一代一代傳下去,就積重難返。具體到曹操,事情更麻煩。因為影響極大的兩部書——《資治通鑒》和《三國演義》,對曹某人都不那麼友好。《三國演義》就不說了,那是把曹操看作「國賊」的。《資治通鑒》在編撰過程中,也刪掉了不少對曹操有利的史料。這其實也是一種「時代意見」。宋人大約多半是不喜歡曹操的。蘇東坡《志林》說,當時市井說書,聽眾「聞劉玄德敗,頻蹙眉,有出涕者;聞曹操敗,即喜唱快」。這是北宋。南宋就幾乎公認曹操是「賊」。此後元明清,曹操背的基本上是罵名。說好話的也有,不多。到十八世紀中,乾隆一錘定音,曹操被定為「篡逆」,再也翻不過身來。
其實早在晉代,對曹操的評價就開始出現分歧。王沈《魏書》和司馬彪《續漢書》是比較肯定曹操的,甚至曲筆回護;孫盛《異同雜語》和吳人《曹瞞傳》就不太客氣,對曹操的酷虐奸詐多有披露。東晉史學家習鑿齒,更是首創「篡逆」之說。由此而至南北朝和隋唐,史學家都是褒貶不一,張作耀先生的《曹操評傳》一書有很詳盡的描述。可見對於曹操,不但「時代意見」不同,「歷史意見」就有很大分歧。再加上每個人的「個人意見」,曹操的「真面目」就更難弄清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他挨罵。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曹操遭人罵,自然有他的原因。什麼原因?也很多。但說得最多的,是「奸」。比方說,篡漢,在古人看來就是奸。狡詐,在古人看來也是奸。不過,最讓一般民眾痛恨的,還是曹操說了「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這句話。一個人,寧肯自己對不起普天下人的人,也不能讓天下的人對不起自己,這個人就太壞了。所以,我們必須弄清楚這個案子,看看是不是事實。
這事《三國志》沒有記載,只見於裴松之注所引《魏書》、《世語》和孫盛《雜記》。事情大概是這樣的。董卓入京後,表曹操為驍騎校尉。曹操拒絕董卓的任命,逃出洛陽,抄小路回家鄉。路過朋友呂伯奢家時,把他們一家都殺了。為什麼要殺呢。三書的說法不一。《魏書》的說法是:「伯奢不在,其子與賓客共劫太祖,取馬及物,太祖手刃擊殺數人。」《世語》的說法是:「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圖己,手劍夜殺八人而去。」孫盛《雜記》的說法是:「太祖聞其食器聲,以為圖己,遂夜殺之。」看來,曹操殺了呂伯奢一家,是沒有問題的,有問題的是殺人動機。按照《魏書》的說法,是正當防衛,或者防衛過當。按照《世語》和孫盛《雜記》的說法,則是因疑心太重而誤殺。《魏書》是比較維護曹操的,我們姑且不論,就看後兩種說法。
後兩種說法中,孫盛《雜記》的說法又更具體。一是曹操聽見了些聲音(聞其食器聲),二是曹操殺人以後說了一句話:「寧我負人,毋人負我。」所謂「食器聲」,應該不是洗鍋碗的聲音,是磨刀子的聲音。曹操這才疑心,才殺人。殺了以後,才發現人家是準備殺豬宰羊款待自己,誤殺了好人,這才會「既而凄愴曰: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凄愴(音創chuang),就是凄慘、很悲傷的,只好自我安慰,自我排解,很勉強地為自己的錯誤行為做一個辯護。當然,這種辯護並不能洗刷他的罪過。但能夠「凄愴」,總算還沒有「喪盡天良」。
然而《三國演義》的改動就大了。「凄愴」的心情沒有了,「寧我負人,毋人負我」也變成了「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這又有什麼區別呢?前一句話翻譯過來,就是寧肯我對不起別人,不能別人對不起我。這裡說的「人」(別人),是特指的,就是呂伯奢一家,是「個別人」。後一句話說的,則是普天之下的人,是「所有人」。這個範圍就大不一樣。雖然都是惡,但惡的程度不同,分量不一。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曹操當時說「寧我負人,毋人負我」這個話,只是就事論事。意思是雖然我錯殺了人家,對不起人家,但現在也沒有辦法。我現在走投無路,也只好是寧肯我對不起人家,不要讓人家對不起我了。應該說,他還保留了一部分善心在裡面。但是,「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就變成一貫如此,變成理直氣壯了。那就是一個大大的奸賊。所以,僅憑此案就說曹操奸險歹毒,是有疑問的。
不過即便如此,毛批仍說:「此猶孟德之過人處也」,「猶不失為心口如一之小人」。為什麼呢?因為如果換了別人,一定反過來,說寧肯天下人都對不起我,不可以我對不起天下人。但是實際上怎麼樣呢?實際上都是像曹操那樣做的(試問天下誰不有此心者),然而「誰復能開此口」呢?大家都裝作正人君子,只有曹操一個人坦率地說出了這話。至少,曹操敢把奸詐的話公開地說出來。他是「真小人」,不是「偽君子」。所以毛批說,這是曹操超過其他人的地方,因為這個世界上偽君子實在太多。毛宗崗父子是不喜歡曹操的。他們都說這是曹操的過人之處,那就應該是過人之處了。
實際上,狡詐中有真誠,或者有時狡詐有時真誠,正是曹操的特點之一。據《三國志?武帝紀》裴松之注引《曹瞞傳》,公元200年,曹操和袁紹決戰於官渡,許攸從袁紹營中來投奔他。剛一坐下,許攸開口便問:請問貴軍還有多少糧食?曹操猝不及防,隨口答道:起碼還能支持一年。許攸毫不客氣地說:不對!重講!曹操又改口說:還可以支持半年。許攸冷笑一聲:老朋友大概是存心不想打敗袁紹?怎麼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講實話?曹操是聰明人,他知道許攸如果不是掌握了情報,便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瞞是瞞不過去了。而且,如果再不講真話,就難以取得許攸的信任和幫助,於是笑笑說:剛才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實打實地說,頂多只夠一個月了。許攸見曹操實話實說,便將自己對戰局的分析和解決的方法合盤托出,一仗就打得袁紹再也翻不過身來。
曹操如此奸詐,有沒有真實的一面?有。公元220年,征戰了一生的曹操一病不起。這時他已六十六歲,按照「人生七十古來稀「的說法,他也算活夠了歲數。曹操是個豁達的人,對於生死一類的事看得很開,對自己的功過得失似乎也無所縈懷。他留下了一份寫的斷斷續續的《遺令》(載《全三國文》卷三《魏武帝》),算是最後一個交代。然而,這個天才的傑出的政治家,卻出人意外地不談政治。對自己一生的功過得失也只說了一句話:我在軍中執法,總的來說是對的(吾在軍中執法是也)。至於發的小脾氣,犯的大錯誤,不值得效法。餘下的篇幅,就是一些瑣事的安排。比如婢妾和藝伎們平時都很勤勞辛苦,我死了以後讓他們住銅雀台,不要虧待他們(吾婢妾與伎人皆勤苦,使著銅雀台,善待之)。餘下的熏香分掉,不要用來祭祀,免得浪費。各房的女人閑著也是閑著,可以學著編絲帶草鞋賣,等等,等等,頗有些絮絮叨叨、婆婆媽媽。
這就很讓後世的一些人看不起。陸機是晉人,說得還算委婉。他在《吊魏武帝文》里文縐縐地說:「系情於外物,留念於閨房」,「惜內顧之纏綿,恨末年之微詳」。蘇東坡就不那麼客氣了。他說不管什麼人,只有:「臨難不退,談笑就死」,才稱得上是英雄。像曹操這樣,臨死之前,哭哭啼啼,「留戀妾婦,分香賣履」,算什麼事呢?因此他撇了撇嘴說:「平生奸偽,死見其性」。(《孔北海贊》)意思也很明顯:別看曹操平時人模狗樣地,裝得一副英雄豪傑氣派,地地道道的一個奸雄,死到臨頭,還是露了馬腳。
蘇東坡是我喜歡的一位文學家,但對他老先生這番高論,卻實在不敢苟同。曹操是病死的,不是拉到刑場上砍頭,你要他如何「臨難不懼」?曹操並沒有呼天搶地哭哭鬧鬧地不肯去死,又怎麼不英雄?能絮絮叨叨地安排這些後事,就是從容的表現。不錯,和許多英雄人物臨死前的慷慨陳詞、豪言壯語相比,曹操這份《遺令》一點也不英雄,完全上不了檯面,和普通老百姓沒什麼兩樣。但我以為這正是真實的曹操。他本來就是一個人,不是神。他本來就是一個普通人,不是(也不想做)什麼超凡脫俗的「聖人」。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居然敢於把「凡夫俗子」的一面公開暴露出來,並不遮遮掩掩,裝腔作勢,正是曹操的過人之處和英雄本sè:我就是一個俗人,你們又能怎麼著?我就是想什麼就說什麼,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你們又能怎麼樣?因此我以為,曹操這份《遺令》,實在比那些充滿了政治口號、寫滿了官腔套話的「遺囑」,要真實得多,也可愛得多。反倒是了不起的蘇東坡,多少露出了點庸人的尾巴。
當然蘇東坡說得也對:「平生奸偽,死見真性」。只不過我們和蘇先生對那「真性」的理解不同,評價也不同。在我看來,那就是「人性」。曹操不是殺人機器或政治符號,他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如果說,平時為了政治鬥爭的需要,他不得不把內心世界遮避起來(即所謂「平生奸偽」),那麼,臨死之前,就沒什麼顧忌了(即所謂「死見真性」)。「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曹操臨終前的「善言」,流露出的是他對生活的眷戀和對親人的感情。
曹操確實是兒女情長的人。曹操南征北戰,戎馬一生,享受天倫的時間不多,因此對家人的感情特別珍惜。據《三國志?后妃傳》裴松之注引《魏略》,曹操在臨終前還說過這樣的話。他說:我一生所作所為,沒有什麼可後悔的,也不覺得對不起誰,惟獨不知到了九泉之下,如果子修向我要媽媽,我該怎麼回答。子修就是曹昂,是曹操的長子。曹昂的生母劉夫人早逝,便由沒有生育的正室丁夫人撫育,丁夫人也視為己出。後來曹昂陣亡,丁夫人哭得死去活來,又常常哭著罵著數落曹操:把我兒子殺了你也不管。曹操一煩,便把她打發回了娘家,因此去世前有這樣的說法。
其實曹操還是做過努力的。他親自到丁夫人娘家去接她,丁夫人卻坐在織布機前織她的布,動都不動,理都不理。曹操便撫著她的背,很溫柔地說:我們一起坐車回家去,好不好呀?丁夫人不理他。曹操走到門外,又回過頭來問:跟我回去,行不行呀?丁夫人還是不理他。曹操沒有辦法,只好和她分手。以曹操脾氣之暴躁,為人之兇狠,做到這一步已很不簡單。何況曹操還讓丁夫人改嫁,不讓她守活寡,只是丁夫人不肯,她父母也不敢。當然不敢的。就是敢嫁,也沒人敢娶。
但曹操也會翻臉不認人。比如許攸就有點自己找死。他既恃舊,又恃功,一直對曹操不那麼恭敬客氣,常常當著眾人和曹操開玩笑,甚至直呼曹操的小名說:阿瞞呀,沒有我,你就不得不到冀州了。曹操表面上笑著說:是呀是呀,你說得對呀,心裡卻恨的咬牙切齒。後來曹操攻下鄴城,許攸又指著鄴城城門對曹操身邊的人說:這傢伙要不是有了我,就進不了這個門啦!曹操便再也不能容忍。當年在官渡,曹操危在旦夕,對許攸的放肆只好忍了又忍,這會兒可就沒有這個必要了。於是曹操便毫不猶豫地要了他的性命。前面講的這兩個故事,都不見於《三國志》,而見於裴松之的注。前一個故事被裴松之注在《后妃傳》,後一個故事則注在《崔琰傳》。但其所引,卻同出一書,那就是魏國人魚豢所撰《魏略》。可見,即便在同一本書里,曹操也有兩種形象。
其實還有更不可思議的事。
許攸是他的恩人,卻被他殺了,而一些「惡毒攻擊」他的人卻又被他放了。官渡之戰時,陳琳在袁紹手下當差,為袁紹起草檄文,對曹操破口大罵,罵得狗血噴頭。這篇檄文已被裴松之注在《袁紹傳》,大家不妨去看看,的確很是不堪。後來袁紹戰敗,陳琳被俘,曹操也只是說:罵人罵我一個就行了,怎麼罵我祖宗三代呢?陳琳謝罪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曹操也就算了,仍任命他為司空軍謀祭酒。這事記載在《三國志?陳琳傳》正文,不是野史,應該可信。
還有背叛他的人,也放了。魏種,原本是曹操最信任的人。張邈反叛時,許多人倒戈跟隨了張邈,曹操卻十分自信地說:只有魏種是不會背叛我的。誰知魏種也跟著張邈跑了,氣得曹操咬牙切齒:好你個魏種!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饒不得你!但當魏種果然被俘時,曹操卻嘆了一口氣說:魏種是個人才啊!又任命他去當河內太守。畢湛的母親、弟弟、妻子、兒女被張邈扣押,曹操便對他說:令堂大人在張邈那裡,你還是到他那裡去吧!畢湛跪下磕頭,說自己沒有異心,感動得曹操流下眼淚。誰知畢湛一轉身連招呼都沒打一個,就背叛曹操投奔了張邈。後來,畢湛被俘,大家都認為他這回必死無疑。誰知曹操卻說:盡孝的人能不盡忠嗎?這正是我的到處要找的人啊!不僅不治畢湛的罪,還讓他到孔夫子的老家曲阜去做了魯國相。這兩件事,都記載在《三國志?武帝紀》正文,也應該可信。
甚至對於背叛了自己的朋友,曹操也很看重當年的情誼。陳宮和曹操有過一段不平常的交往,曹操出任兗州牧,就是陳宮的功勞。後來陳宮死心塌地地幫呂布打曹操,被俘以後,也死不肯投降。曹操便叫著他的字說:公台,你死了不要緊,你的老母親可怎麼辦呀!陳宮長嘆一聲說:陳某聽說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老母是死是活,全在明公您了。曹操又問:你的老婆孩子又怎麼辦呢?陳宮又說:我聽說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後,老婆孩子是死是活,也由者明公看著辦了。說完,頭也不回,昂首就刑。曹操流著眼淚,為他送行。陳宮死後,曹操贍養了他的老母,還幫著把他女兒嫁了,對他們家比當初是朋友時還要好。《三國志》裡面,沒有陳宮的傳,這是記載在《呂布傳》里的。裴松之注引《典略》,則說得更詳細。
看來,曹操是寬宏大量的。
但是,這個寬宏大量的人卻又心胸狹窄,斤斤計較,而且有仇必報,不擇手段。沒有什麼他不敢殺的人,也沒有什麼他殺不了的人。據《三國志?武帝紀》裴松之注引《曹瞞傳》,當年在兗州時,他就殺了鼎鼎大名的邊讓。邊讓,陳留人,博學有辨才,所著《章華台賦》傳誦一時,大將軍何進曾特予徵召,蔡邕、孔融、王朗等名士也都極為推崇,他本人也做過九江太守,後來辭官在家。邊讓自己是名士,自然不大看得起曹操這個宦官養子的兒子,可能很說了些侮辱不恭的話,自以為曹操不敢把他這個大名人怎麼樣。誰知此時的曹操還不是宰相,肚子里還撐不了船,悍然把他殺了,而且還殺了他一家。沛相袁忠和沛人桓邵也看不起曹操,邊讓被殺後,兩人逃到交州,家人卻落入虎口。後來桓邵自首,跪在曹操面前求饒,曹操卻惡狠狠地說:下跪就可以免死嗎?當然不能。結果桓邵也被推出去斬首。
曹操乾的這件事,影響極壞,當時就引發了一場叛亂,事後也一直被人們議論。前面提到的陳宮,也是因為邊讓之死而離開曹操投奔了呂布。有了這次教訓,加上官也大了,野心也大了,慢慢學得「將軍額上跑馬,宰相肚裡撐船」,報復起來,也就不那麼直截了當。但報復還是要報復,嫉妒還是要嫉妒的。即便是老朋友,也不例外。比如婁圭,字子伯,少有猛志,志勇雙全,追隨曹操,立功極多,曹操常常自嘆不如(子伯計之,孤不及也),卻還是殺了他。他和許攸的死,還有孔融的死,都記載在《三國志?崔琰傳》裴松之的注裡面,讀者可以去查看。
這就是曹操了。他可能是歷史上性格最複雜、形象最多樣的人。他聰明透頂,又愚不可及;奸詐狡猾,又坦率真誠;豁達大度,又疑神疑鬼;寬宏大量,又心胸狹窄。可以說是大家風範,小人嘴臉;英雄氣派,兒女情懷;閻王皮囊,菩薩心腸。看來,曹操好像有幾張臉,但又都長在他身上,一點都不矛盾,這真是一個奇蹟。
實際上,曹操是真實的,也是本sè的。包括他的奸詐、狡猾、殘忍、暴虐,都表現得從容不迫,落落大方,真誠而坦然。這實在是一種「大氣」。「惟大英雄能本sè,是真名士自風流。」從這個角度看,曹操是英雄,而且是大英雄。不過,這個大英雄又是很奸詐的,因此也可以叫做「奸雄」,即「奸詐的英雄」。事實上,歷史上對曹操的評價(英雄、奸雄、奸賊),總離不開「奸」和「雄」兩個字。有強調奸的,有強調雄的,也有認為他既奸又雄的。所有我認為曹操是「奸雄」,不過前面要加上「可愛的」三個字。
那麼,曹操是「可愛的奸雄」嗎?
請看下集:奸雄之謎。
依據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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