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政治天才,集中表現在他迎奉天子遷都許縣這件事上。這件事的動機,可以有兩種解釋。一種是為了維護國家的統一,必須維護作為國家統一象徵的皇帝,剷除導致國家分裂的諸侯,即「奉天子以令不臣;另一種解釋則是曹操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野心,把皇帝作為牌來打,趁機消滅異己,即「挾天子以令諸侯」。那麼,曹操的真實想法究竟是什麼?
上一集我們講到,曹操到洛陽見到皇帝以後,便採納董昭的計謀,把天子客客氣氣地請到了自己的根據地,從此遷都許縣。許多人認為,曹操開始「挾天子以令諸侯」了。但我們前面說過,曹操的政治綱領,是「奉天子以令不臣」,而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那麼,「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句話是怎麼來的呢?
是袁紹的謀士說的。
袁紹有兩個謀士說過這句話,一個是沮授,一個是田豐。沮授的說法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田豐的說法則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四海可指麾而定「。田豐的說法見於《三國志?武帝紀》裴松之注引《獻帝chūn秋》,沮喪授的說法見於《三國志?袁紹傳》裴松之注引《獻帝傳》。沮授的說法在前,而且詳盡,我們就說沮授。
沮授是袁紹從韓馥手裡騙倒冀州之後,順便接收的謀士之一。袁紹的水平比韓馥高多了,沮授當然願意為他效勞。據《三國志?袁紹傳》,沮授投靠袁紹後,兩人有過一次談話。正如毛玠的談話可以算作「曹操版」的《隆中對》,沮授的談話也可以算作「袁紹版」的《隆中對》,而且說得文采飛揚。沮授說,將軍您是一個曠世英雄、少年才俊。年紀輕輕剛一進入朝廷,就名揚四海(弱冠登朝,則播名海內);面對董卓的倒行逆施,您表現得大義凜然(值廢立之際,則忠義奮發);單槍匹馬突出重圍,董卓就心驚膽戰(單騎出奔,則董卓懷怖);渡過黃河就職渤海,渤海就伏首稱臣(濟河以北,則渤海稽首)。您依靠渤海一個郡的力量(振一郡之卒),獲得了冀州一個州的擁戴(撮冀州之眾),真可謂「威震河朔,名重天下」呀!現在天下雖然還不太平(黃巾滑亂,黑山跋扈),但是,又有誰能阻擋您前進的步伐呢?您現在「舉軍東向,則青州可定;還討黑山,則張燕可滅;回眾北首,則公孫必喪;震脅戎狄,則匈奴必從」,完全可以「橫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才,擁百萬之眾」,成為舉世矚目舉足輕重的救世英雄。那時,您就應該把皇上從長安迎回來(迎大駕於西京),在洛陽恢復社稷和祖廟(復宗廟於洛邑),然後「號令天下,以討未服」。將軍有了這樣一個政治優勢,又誰能夠和您一爭高下呢(以此爭鋒,誰能敵之)?用不了多久,就大功告成了(比及數年,此功不難)。這話說得袁紹也熱血沸騰,當即表示「此吾心也」,可惜並未實行。
這事後來又議過一次,而且話說得更明確,時間則是在曹操迎奉天子前不久。據《三國志?袁紹傳》裴松之注引《獻帝傳》,沮授說,自從董卓造孽,天子流離失所,宗廟破敗毀壞,各路諸侯名義上大舉義兵,實際上自相殘殺(外托義兵,內圖相滅),沒有一個尊崇天子體恤百姓的(未有存主恤民者)。現在,將軍您已經初步安定了州域,就應該迎奉天子定都鄴城,「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又有誰能夠抵擋您呢?
這話袁紹倒是聽進去了,可惜其他人反對。反對的人,據《獻帝傳》說是郭圖,但《三國志》說郭圖說贊成的,而且說主張「迎天子都鄴」的正是郭圖。這個我們也弄不清楚。反正那些人七嘴八舌說大漢王朝眼看就要完蛋了,咱們還去扶它,不是沒事找事嗎?現在大家都在問鼎中原。這個時候,先下手為強,先得手為王。如果把皇帝這寶貝弄到身邊來,天天向他請示,事事向他彙報,實在麻煩。聽他的吧,顯得咱沒分量(從之則權輕);不聽他的吧,說起來又算是違命(違之則拒命),實在劃不著(非計之善者也)。袁紹自己呢,一想到獻帝是董卓擁立的(天子之立非紹意),心裡就犯噁心,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袁紹一再猶豫,曹操就搶了先。這一回輪到袁紹大跌眼鏡了:曹操迎奉獻帝遷都許縣後,不但沒有損失什麼,或受制於人,反倒撈到了不少實惠。他得到了黃河以南的大片土地,關中地區的人民也紛紛歸附(收河南地,關中皆附)。更重要的是,他撈到了一大筆政治資本,不但自己成了匡複漢室的英雄,有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而且把所以的反對派都置於不仁不義的不利地位。從此,曹操不管是任命官吏、擴大地盤,還是討伐異己、打擊政敵,都可以用皇帝的名義,再不義也是正義的。對手呢?則很被動。他們要反對曹操,先得擔反對皇帝的風險。即便打著「清君側」的旗號,也遠不如曹操直接用皇帝的名義下詔來得便當,來的理直氣壯。比如後來袁紹要打曹操,沮授和崔琰便都說「天子在許」,攻打許「於義則違」。諸葛亮也說曹操「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曹操捷足先登,佔了個大便宜。
袁紹則吃了個大虧。據《後漢書?袁紹傳》,曹操剛把天子迎到許縣,就一本正經地以皇帝的名義給袁紹下了一道詔書,責備他「地廣兵多,而專自樹黨」,沒見他出師勤王,只見他不停地攻擊別人。袁紹接詔,渾身氣都不打一處來,卻也只好忍氣吞聲上書為自己辯解一番。後悔之餘,袁紹又想出一個補救辦法。他以許都低濕、洛陽殘破為由,要試圖和曹操共享這張王牌。這可真是做夢娶媳婦,盡想好事。曹操肚子里好笑,毫不客氣地予以拒絕。這時,袁紹的謀士田豐對他說,遷都的事既然辦不成,那就趕緊打許縣的主意(徙都之計,既不克從,宜早圖許,奉迎天子),否則就來不及了。袁紹不聽。
實際上,這事從一開始曹操就高了袁紹一頭。高在哪裡?高在格調,高在品位。要知道,沮授的建議(挾天子而令諸侯)是不可以和毛玠的建議(奉天子以令不臣)等量齊觀的。道理上一集講過:奉,是尊奉、維護;挾,是挾持,利用。「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目的是要實現國家統一,「挾天子而令諸侯」的目的是要實現個人野心。一個光明磊落,一個鬼鬼祟祟,豈能同rì而語?毛玠說得對,「兵義者勝」。不義,氣度上就差了一截。
退一萬步說,就算曹操接受毛玠的建議迎奉天子,並非真心要把行將就木的漢室再扶起來,不過只是把皇帝當牌來打,策略上也比袁紹高明。因為皇帝不但可以當牌打,而且是張好牌。這張牌,好就好在它既虛又實。說它虛,是因為這時的皇帝,不要說「乾綱獨斷」,就連人身zì yóu都沒有,完全聽人擺布,有如提線木偶。所以,它是一張可以抓到手的牌。說它實,則是因為儘管誰都知道這皇帝是虛的,是個擺設,可又誰都不敢說他是虛的,可以不要,就像童話里誰也不敢說那皇帝沒穿衣服一樣。皇帝有個什麼吩咐,有個什麼號令,大家也都得裝作服從的樣子(事實上有些事還得照著做),不敢明目張胆唱反調。惟其如此,當時敵對的雙方便都要宣稱自己的行動得到了皇帝的授權。在朝的逼著皇帝下詔書,在野的則謊稱有皇帝的密詔,這樣他們的行動才師出有名,才有正義的性質。所以,皇帝又是一張有用的牌,而且是王牌。只要這張牌是王牌,你管他是哪兒來的?
至於說把皇帝弄到身邊,事事要向他請示,不如遠離皇帝可以隨心所yù,為所yù為,則更是典型的山大王意識,一點政治頭腦都沒有。天高固然皇帝遠,但那皇帝如果是傀儡,近一點豈不更便當?請示彙報,磕頭行禮當然還是要的。但只要稍微有點頭腦,就該知道那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那小皇帝當時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先是被捏在董卓手裡,後來又被捏在王允等人手裡,從來就沒有真正掌過權。李傕、郭汜火併,在長安城裡兵戎相見,皇帝派人兩邊講和,誰也不買他的帳。可見這位堂堂天子,不要說號令天下,就連當個和事佬都當不成。這樣可憐的皇帝,到了袁紹這裡,怎麼會擺天子的譜,和袁大人過不去呢?政治鬥爭和做生意一樣,講究的是搶佔商機。王牌只有一張,你不去搶,就會有別人搶。沮授就說:「權不失機,功在速捷」,「若不早圖,必有先人者也」。可惜袁紹聽不進去。
可見,迎奉天子這事,也有兩說。毛玠是一種說法,沮授是另一種說法。那麼,曹操的真實想法是什麼?他是要「挾天子以令不臣」呢,還是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呢?
曹操的謀士顯然是主張前者的。毛玠是這個觀點,荀彧也是這個觀點。荀彧原本是袁紹的人,但他「度紹終不能成大事」,早在漢獻帝初平二年(公元191年)就離開了袁紹投奔了還只是東郡太守的曹操,曹操高興地說這是我的張良啊!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曹操決定迎奉天子的時候,許多人都不贊成的(諸將或疑),是荀彧和程昱堅決支持。程昱說過什麼我們已無從知曉,荀彧的說法則記載在《三國志?荀彧傳》中,我們且看他怎麼說。
荀彧說,第一,搞政治鬥爭,必須正義,至少要有一面正義的旗幟。想當年,晉文公迎奉被王子帶驅逐的周襄王返回王城,結果諸侯影從;高皇帝為被楚霸王殺害的楚懷王披麻戴孝,結果天下歸心。這就是正義旗幟的號召力。第二,將軍您一貫正義。董卓禍亂國家的時候,是您第一個舉起正義的旗幟兵付諸行動(首唱義兵);天子顛沛流離的時候,又是您冒著天大的風險派去了使節(蒙臉通使)。這說明什麼呢?說明您的心無時無刻不在王室(乃心無不在王室),您的夙願是要匡複天下啊(是將軍匡天下之素志也)!現在,天子正在顛簸(車駕旋軫),洛陽一片破敗(東京榛蕪),忠義之士無不希望捍衛國本(義士有存本之思),人民群眾懷念大漢往rì的輝煌而更加悲傷(百姓感舊而增哀)。那就應該立即行動起來,做將軍一直想做的事。錯過了時機,人心就會大亂。等到大家都想搞分裂(四方生心)的時候再來收拾局面,恐怕就為時太晚了。
為此,荀彧向曹操提出了三大綱領,即尊奉天子以順從民意(奉主上以從民望),大公無私以降服豪強(秉至公以服雄傑),弘揚正義以招攬英雄(扶弘義以致英俊)。荀彧說,「奉主上以從民望」,是最大的趨勢,即「大順」;「秉至公以服豪傑」,是最大的戰略,即「大略」;「扶弘義以致英俊」,是最大的德行,即「大德」。大順至尊,大略至公,大德至義。有此三大綱領,就堂堂正正,氣壯山河,無往而不勝。即便有人唱反調,鬧彆扭,倒行逆施,那也只能是小丑跳梁,螳臂擋車,自取滅亡。
荀彧這段話說得大義凜然,不能不讓曹操肅然起敬。如果比較一下荀彧和沮授的說辭,則品位和格調的高下就一目了然。荀彧著眼於「義」,沮授著眼於「利」。荀彧始終緊扣一個主題:捍衛現任皇帝,就是維護國家統一,這是「大義」。沮授則反覆強調一個策略:掌握現任皇帝,就能擁有政治資本,這是「大利」。所以,他們都認為必須抓緊時機,但著眼點不一樣。荀彧說,等到大家都想搞分裂的時候再來收拾局面,就為時已晚。沮授則說,如果不先下手為強,讓別人把皇帝這張牌搶走了,就來不及了。當然,沮授也說了「今迎朝廷,至義也」的話,但說得輕描淡寫。輕描淡寫倒不見得就是沮授格調低,歸根結底還是袁紹格調低。謀士要說服東家,總是要順著對方的心思說的。沮授曉之以「利」,說明袁紹重「利」;荀彧曉之以「義」,說明曹操重「義」。至少,在公元196年的時候,曹操是重「義」的,或裝著重「義」的樣子。
不過,任何說法和決策都是雙刃劍。毛玠和荀彧為曹操設定的這個「政治正確」和「正義旗幟」,給曹操戴上了高帽子,也給曹操戴上了緊箍咒。尤其是荀彧提出的尊奉天子、大公無私和弘揚正義這三大綱領,全方位地遏制著曹操的個人野心;而「乃心無不在王室」和「將軍匡天下之素志也」這兩句話,則等於用曹操自己的話把曹操管得死死的,使他終其一生都不敢取現任皇帝而代之,悍然稱帝。也許正是這個原因,曹操在自己野心膨脹的時候對他們產生了怨恨。荀彧被逼迫自殺,毛玠也下了大獄,差一點死掉。
這當然是後話。在公元196年這個時候,曹操基本上還是想做「亂世英雄」的,也是主張尊奉現任皇帝,維護國家統一的。據《三國志?武帝紀》裴松之注引《魏書》,六年前袁紹提出要另立劉虞為帝時,曹操就曾這樣回答袁紹。曹操說,董卓的罪惡,暴於四海。我們的聯軍之所以得到那麼多人的擁護和響應,就因為我們的行動是正義的。現在皇上年幼,勢單力薄,受制於奸臣,自己並沒有什麼過錯。一旦更換,天下還有誰能安心?最後,曹操悲憤地說:「諸君北面,我自西向!」也就是說,你們到幽州朝拜新的皇帝去吧,我自己一個人西進長安,到那裡保衛當今皇上去!
曹操這段話不長,意義卻很重大。它清楚地表明了曹操的政治立場:主張統一,反對分裂,因為分裂意味著戰爭,也意味著人民的痛苦。曹操曾經寫過一首詩,叫《蒿里行》,回顧了關東聯軍四分五裂的故事,描繪了戰爭狀態下人民的痛不yù生。那可真是哀鴻遍野,餓殍遍地,慘不忍睹。曹操說:「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這種景象,曹操他看不下去。
因此曹操堅決主張國家的統一,並為此奮鬥終身。國家要統一,就要有一個統一的象徵。在當時的情況下,這就是皇帝。皇帝是誰並不重要。如果條件成熟,自己來當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沒有,也不能有兩個。他反對董卓,是因為董卓把皇帝搞得等於沒有。他反對袁紹,是因為袁紹要把皇帝搞成兩個。他堅持不退出政治舞台,而且在條件實際上已經成熟的時候也不取代漢獻帝,則因為「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所以,為了國家的統一,他寧肯自己忍住,也不能弄出一大堆皇帝來。
當然,要說曹操這時一點個人野心都沒有,也不是事實。據一條不太可靠的史料,即《三國志?武帝紀》裴松之注引張璠《漢紀》,當時有個名叫王立的太史公,一而再、再而三地對皇帝說,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替代漢的必定是魏。能安定天下的,也只有曹氏。曹操聽說這話以後,就讓人對王立說:「知公忠於朝廷。然天道深遠,幸勿多言。」這事十分靠不住,尤其是「承漢者魏也」這句話,不大可能在曹操剛剛迎奉天子的時候就有人說出來。不過該書所引曹操的話,倒符合他心理的真實。這個時候,曹操可能已經有了野心,至少這話他聽了心裡舒服,但他知道不能說。
不能說,不等於不能做。曹操遷都許縣以後,便悄悄地開始由「奉天子」變成「挾天子」。這個轉變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是早有預謀還是順其自然,現在已經弄不清了。反正曹操越來越專橫,越來越跋扈,越來越霸道,越來越不把皇帝當皇帝,皇帝自己也越來越覺得是從「被尊奉」變成了「被軟禁」,終於在建安五年(公元200年)發生了所謂「衣帶詔」事件。這件事《三國志》和《後漢書》都有記載,當是事實。《三國志?先主傳》說:「獻帝舅(岳父)車騎將軍董承辭受帝衣帶中密詔,當誅曹公。……事覺。承等皆伏誅。」《後漢書?獻帝紀》也說:「五年chūn正月,車騎將軍董承、偏將軍王服、越騎校尉仲輯受密詔誅曹操,事泄。壬午,曹操殺董承等,夷三族。」我們知道,漢獻帝是在動亂中和災難中成長起來的,早就養成了逆來順受的隱忍功夫。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忍無可忍,應該不會下此密詔,可見曹操當時猖狂到什麼程度。
不過這事也很難講,因為正史所載也未必是實。陳邇先生就說「衣帶詔」事件「實千古之疑案」,史學大師呂思勉先生也表示懷疑。這事我們以後再說。其實,「奉天子以令不臣」和「挾天子以令諸侯」並不矛盾。因為要維護國家統一,就必須剷除導致國家分裂的諸侯,而要實現自己的政治野心,也必須消滅異己。目的雖不一樣,事情和結果卻是相同。這事在曹操那裡就更不矛盾,因為他的個人野心已經和國家的統一大業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了。曹操很清楚,他要實現個人野心,就得實現國家統一;只有實現國家統一,他才能實行個人野心。因此,在戰略上,在大庭廣眾之中,他必須「奉天子以令不臣」;在策略上,在私下裡,則不妨「挾天子以令諸侯」。「奉天子以令不臣」是口號,是旗幟。「挾天子以令諸侯」是手段,是牌。什麼時候舉旗,什麼時候打牌,什麼時候「奉天子以令不臣」,什麼時候「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心裡清清楚楚,而且做起來遊刃有餘。
何況這事還有另一個好處,那就是曹操將能夠比誰都更為有利的網羅人才。他可以用中央zhèng fǔ的名義廣納賢良甚至招降納叛,那些希望為國家效勞為天下出力的人,也只有到他的zhèng fǔ里來,才顯得名正言順光明正大。這也是劉備集團和孫權集團必須把他定位為「漢賊」,把曹操和漢室區別開來的原因之一。但不管怎麼說,曹操在這方面要比他們便當。因為替皇帝效勞總比替諸侯效勞正當,而替皇帝效勞和替曹操效勞實在難以區分。至少,曹操可以用皇帝的名義和國家的俸祿為自己的人才加官進爵。官位是國家的,人才是自己的,曹操這筆生意做的合算。
總之,把皇帝弄到許縣以後,曹操就上了一個新的台階。他擁有了最大的政治資本和人力資源。於是,曹操一隻手高舉起維護漢室這面在當時是正義的旗幟,號召天下,號令諸侯,儼然大漢王朝的救世主;另一隻手卻從背後悄悄地拔出了刀子,而且出手極快。他要用這把刀,蕩平四海,一統九州。那麼,曹操他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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