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向晚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在飛機上,看陳設好像還是頭等艙。
她想起來了,很久以前,她也坐過一次飛機,那時的她是一家知名公司的hr,剛剛結束一個城市的校園招聘,準備回公司向部門報告這次招聘的成果。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在飛機看了一部電影,好像是……
對了!是《盜夢空間》。
有沒有看到結局她記不清了,事實上,後面發生了什麼她都沒有印象,只記得自己不知道怎麼突然出現在高中的課堂上,然後考試、學習、學習、考試,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一樣。
如果說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那麼現在的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那場夢裡?
在夢裡,她是火箭班的學霸,在高考時考上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學,在畢業後進入知名公司,出入五星級酒店,出差都是頭等艙……
不對,南向晚記得那次的飛機上坐在頭等艙的客人並不多,自己旁邊的座位也空著,可是此時此刻,她的旁邊分明坐著一個人。
南向晚迅速抬頭看了一眼,當她看清那個人的面容時,不由得嚇了一跳。這、這不是林驍然嗎?他怎麼會在飛機上?還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笑?
「你醒了?」林驍然問。他欣喜不已地看著自己,聲音軟軟的,好像一隻毛茸茸的小球慢慢拂過她的心尖。
南向晚更害怕了,他什麼時候這麼溫柔的對自己說過話,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林驍然嗎?
南向晚驚恐地看看左右,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又發現了一些不對。
別的客人不是西裝革履也是體面優雅的休閑裝,只有林驍然穿了一件校服,胸口處有一個碩大的校徽,上面寫著第三中學。
不是吧……
南向晚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在心裡罵道,有沒有搞錯?怎麼會有人穿著校服坐飛機?是在學校的時候沒有穿夠嗎?還是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第三中學的?
她剛想揪著林驍然說上兩句,不經意間,她的眼光順著抬起的胳膊向下,然後自然而然掃過自己,南向晚禁不住倒吸一口氣,為什麼她也穿著校服?
「天哪!」南向晚在心裡哀嚎一聲,迅速向自己的脖子一抓,想要把校服脫下來。
也不知道是拉鏈不好用,還是她太著急了,不管她怎麼用力,拉鏈就是紋絲不動越絞越緊。南向晚急得滿頭大汗,恨不得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
更讓南向晚生氣的是林驍然那個混蛋,見自己急急忙忙脫校服也沒有什麼表示,還在旁邊一個勁地大吼,「南向晚,你醒醒!喂!能聽到我說話嗎?」
這不是廢話嗎?她一直醒著,真正不在狀況的應該是他吧?
她剛想大聲吼回去,突然間,飛機毫無徵兆地迅速下墜,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南向晚一陣心慌,她驚叫一聲,一下子清醒過來。
南向晚足足愣了幾秒才慢慢看清眼前的景物,白色的燈光,綠色的牆壁,銀色的座椅,不斷有人跑過來,向一個倒在地上抽搐的人圍過去。
在場的人不是掛著吊瓶就是戴著口罩穿著白衣,南向晚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醫院。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夢……
「你醒了?」
南向晚剛剛吐出一口氣,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猛然回頭,入眼的是林驍然欣喜的面容。一樣的眉眼,一樣的表情,一樣的動作,一定的……校服。南向晚快要崩潰了,一時間竟然分辨不清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夢。
其實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那就是現在的林驍然那句「你醒了」要比剛才夢裡的還要溫柔百倍。
南向晚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林驍然在這微微蹙眉,「看什麼看?你不認識我了?」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道:「不會是病毒感染了腦子,傻了吧?」
「你才傻了!」南向晚白了他一眼,不悅地說道。
林驍然冷笑,「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有多嚇人,才有一個人本來好好地打著點滴,突然開始口吐白沫渾身抽搐,那邊的狀況還沒處理完,你又開始到處亂抓,嚇死我了。」
有那麼誇張嗎?南向晚撇了撇嘴,並不怎麼相信。不過她的身上確實出了很多汗,醫院的溫度本就有些低,現在冷汗黏在身上,更覺冰冷刺骨。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盡量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林驍然看出她冷的難受,迅速把自己的校服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嘴上依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你也不多帶一件衣服,現在冷了吧?還有啊,你有那麼困嗎?是不是昨天晚上又熬夜了?你以前熬夜也就算了,現在生病了也不好好休息?你也真是的,再困也不能睡著啊,你也不怕藥水輸完了回血?」
「哎呀!」提到這件事,南向晚下意識驚叫一聲,迅速向頭頂的藥瓶看去。原本沒了三分之一的藥瓶已經變滿,上面的標籤也由黃色變為紅色。
林驍然在這時露出一個有些邪氣的笑容,「放心吧,我幫你看著呢,已經換過了。」
「謝謝……」南向晚有氣無力地說道,她才靠回椅背又想起一件事,急忙強撐著精神問道:「對了,你怎麼來了?不用上課嗎?哦……」她故意拖長音調,用瞭然的語氣說道:「你逃課!小心我告訴班主任。」
林驍然抱起雙臂,一臉的不以為然,「什麼呀,班主任知道我來。」
南向晚的表情一下子凝滯了,心也跟著一沉,「你也病了?」不會是自己傳染給他的吧,不應該啊,醫生說自己的病不傳染。他得了什麼病?嚴不嚴重?
「你能不能盼我點兒好?」林驍然挑眉,接著不無得意地說道:「我每天運動量這麼大,怎麼可能生病。倒是你,要我說你會病得這麼厲害就是因為平常不鍛煉,你想犧牲運動的時間學習,結果呢,反倒給疾病留了時間……」
「……」沒等林驍然說完,南向晚便偏過頭,還極不給面子地打了個哈欠。天知道她有多麼不想理他。「我困了,再睡一會兒,輸完叫我。」
「你這個人……」林驍然還想說什麼,南向晚才不管那麼多,拿起林驍然的校服外套蓋在自己臉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其實她很少能在床上以外的地方睡著,或許是連日來的病痛讓她沒了精神,或許是藥物有嗜睡的作用,亦或是林驍然的校服在醫院裡給了她一份難得的安全感,呼吸著校服上淡淡的陽光味,南向晚睡了很久很久。
林驍然叫醒她已經是兩個小時後。她把校服還給林驍然,期間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這才發現他手臂冰冷,想來也凍得不輕。南向晚頓時心生內疚,想著回去一定要去食堂買個什麼感謝他一下。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醫院急診室,準備坐公交車回學校。快到醫院門口時,南向晚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不斷有穿著校服的學生從醫院出來,校服的顏色有藍色,有紫色,有紅色,各式各樣,顯然不是一所學校的。
「怎麼會有這麼多學生生病?」難道是在學校里爆發了什麼流行病?
林驍然輕笑道:「什麼生病,那是來體檢的。」
「體檢?」
「對啊,航空公司來高三招飛行員,想去的都可以參加體檢。」林驍然不疾不徐地說道。
原本支離破碎的片段迅速被一根細線串起,南向晚的眼光驟然一亮,「我知道了!」她指著林驍然大喊:「你也是來參加體檢的!」難怪林驍然會穿著校服出現在醫院,一會兒說自己沒有生病,一會兒又說班主任也知道他來,這麼正大光明冠冕堂皇,只可能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是來參加招飛體檢的。
林驍然立刻否認,「才不是,飛行員有什麼好,既有危險又不能回家,我才不要去。」
「誰說的?」飛機有危險那是上個世紀的事情,現在的飛機又智能又先進,又有大批工作人員維護保養,安全方面還是很有保障的。要說飛行員不能回家,現在誰不是常年在外打拚逢年過節才能回家看看,工作的時候也是天天在公司加班連外面的太陽都很少看到。再說了,還有那麼多工作只讓加班不給錢,飛行員至少薪水不錯。
林驍然好像不願意多提這件事,不耐煩地說:「我說了不是就不是。」
南向晚不依不饒,她堵在林驍然面前,質問道:「那你來幹什麼?」她想到一種可能,也沒有思考說出來會不會有什麼不妥,徑直反問:「難道你是專門來看我的?」
這一招果然好用,原本正義凜然的林驍然好像在瞬間丟盔卸甲,他微微紅了臉,略顯慌張地避開南向晚的目光,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當然也不是。」
南向晚面色一沉,異常嚴肅地說道:「不管你是來幹什麼的,現在的情況是高三的學生可以在這家醫院參加招飛體檢,而你正好在這家醫院,所以為什麼不去試試?」她二話不說拉上林驍然的胳膊,硬生生把他往醫院裡面拖,「走!」
「我不去。」林驍然態度強硬。
「你在怕什麼?」南向晚不明白,她上上下下打量林驍然一陣,用狐疑的口吻說道:「你該不會有什麼病吧?有就直說,省得浪費時間。」
「你才有病。」林驍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不知道有多健康。」
南向晚冷笑一下,繼續拉著他往裡走,「過了體檢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