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是公休日。在暮靄中迎接黎明到來的邵可府邸,早晨剛剛回來的紅秀麗,想要在準備早飯之前好好的休息一下來著,可是翻來覆去地卻怎麼也睡不著。
「……你這個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在說教著別人,其實你只不過是選了一條讓自己輕鬆些的道路而已。」
冷冷的話語,就像是荊棘的毒刺一樣狠狠地戳在了秀麗的心上。正因為秀麗現在正處在自身都搖晃不穩的境地難以脫身,所以這樣的一句話才讓秀麗如此地窩心不已。
(難道說,這只不過是因為自己太過勞累,站著就睡著的時候做的一個夢而已吧……)
太過於短暫的一瞬間所發生的事情,所以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對於此秀麗也沒有信心。此人對於秀麗素不相識,而秀麗單方面地對於此人做了些了解。不過,正因為如此為什麼此人卻能夠如此精妙的說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呢,對此秀麗更是無從知曉。
秀麗最終還是放棄了想要睡覺的想法,從床上跳了起來。
「……算了!算了算了。一聲不吭地躺在這裡反而亂七八糟地想很多事情。」
想著準備早飯的事情的秀麗,換好了衣服,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往火爐里添柴,從水井裡打水。打量著昨天剩下來的食材,早早地考慮著飯菜的事情。
只要動起來,不知不覺就會進入到心無旁我的境界了。像夢遊一樣昏昏沉沉的腦袋也會一時間清醒過來的。
去掉湯汁中的鹼水的空當,思維也逐漸地清晰,有條理起來。
秀麗攪拌著湯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的,就這麼定了。」
唰地一下睜開了眼睛。如果心中做出了決定,那麼剩下的就很輕鬆了。秀麗麻利地做著早飯。就在要放調味料的時候,呼的一下突然將目光定在了鹽巴上面。
「……鹽巴……這麼說來,這個東西也要注意些了。」
這半個月來,因為要考慮的事情太多,這個東西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但是——————
秀麗用指尖沾了些鹽粒,輕輕地揉搓著。同時腦袋裡浮現出了家用的賬本來了。
果然還是,很奇——怪——呀。
反正今天是公休日嘛。今天就去街上轉轉看看。秀麗一邊做著早餐的收尾工作,一邊這麼的想著。
秀麗來到熟悉的鹽鋪前,皺著眉頭蹲了下來。
在因為贗品事件四處奔走的時候,和鐵匠鋪漲價一樣,鹽價也有點奇怪,雖然也對鹽鋪留了心來著,可是————。
(和銅價的上漲比起來,當時的鹽價真的只是一點一點地漲起來了,所以就認為這只不過是一時的事情而已——)
可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別說是鹽價回落了,反而一個勁的上漲。
因為平日里用鹽的分量較少的緣故,所以和其他店相比來的機會就比較少些。可沒想到的是,在自己為朝廷「減員增效政策」四處奔走的時候,鹽價何時竟然漲到了這個地步。
自己對照了賬本的錢財支出進行了確認。確實沒有搞錯買到便宜的鹽巴,而是以和平時同樣的價錢買進來了。
雖說價錢一樣,可是品質卻下降了很多。
當自己實地來到了鹽鋪,更是要抱頭哀嘆了。這種鹽價和鹽的品質的差別竟然是如此的——
當然鹽價並不是說突然三四倍的狂飆,而是一直停留在如果老百姓緊緊褲腰帶還是勉勉強強能夠買得起的水平。雖然大夥對於物價上漲牢騷不斷,但是唯獨對於鹽價還是覺得馬馬虎虎能夠忍受的樣子忍耐著。這真的是一種絕妙的漲價方式。
即使是如此,對於秀麗這種勤儉持家的省錢人來說,這種價錢也會讓他們直冒冷汗,擔心以後的生計問題。
當秀麗看到從屋裡走出來的鹽鋪老闆娘的時候,突然就從鹽缸後面探出了腦袋。
「……那個,林嬸。這個鹽巴……不知不覺中竟然漲到這個樣子了呀……」
似乎是一直都沒有注意到蹲在鹽缸前面的秀麗似的,看到秀麗後,林嬸一副吃驚不已的表情。
「秀麗呀。哎呀那個呀,到這種程度了嗎?」
「雖說是一點一點的,不過還是漲了呀……,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兩三個月吧。但是,說鹽價上漲有點不對頭。倒不如說是不得不提價來的正確呢。」
「?這是什麼意思呢?」
林嬸苦著一張臉,漫不經心地將鹽巴放到了自己的手上。
「……你可能也已經注意到了,鹽巴裡面摻了好多的白砂呀。」
「嗯。有種沙拉沙拉的粗糙感呢……」
嘗起來沙拉沙拉的粗糙東西並不是什麼鹽巴,而是看起來很像鹽巴的摻進來的白砂,這是種在鹽巴產量不足的年份,奸商為了充夠數量經常使用的把戲。因王位爭奪戰而導致鹽巴流通極為惡劣的時候,這樣的一種鹽巴大量上市的情景秀麗至今記憶猶新。
「即使是這樣的鹽巴,我們在出售之前還是精心地將摻在裡面的沙子給去掉的呢,不過想要完全去掉也真的是強人所難了……,作為買賣人我們也只能說是對不起了。雖然我們一直都在努力不讓鹽價過於的上漲……」
林嬸揮舞的東西正是漏砂的濾筐。但是比起一般的濾筐,網眼不知要細密了多少倍,可以細細的分離出來好多層的雜質。秀麗感到無比的佩服。這個濾筐看來雖然很簡單,卻也是非常有效的辦法。
「哎——現在竟然有了這麼方便的東西了呀。」
「這是了解情況的聯合會馬上免費分發給大家的東西,所以可是幫了大忙了。在卸貨的時候如果不篩濾的話,就這樣的進貨,欺詐之類的投訴就會蜂擁而至了呀。」
「欺詐?……」
林嬸嘆了口氣。
「剛才,我不是說了嗎,這並不是什麼物價上漲……這鹽巴究竟是在那裡被摻進了白砂的我也不知道了。」
抓在林嬸手裡,摻雜著白砂的鹽巴,隨著嘆氣的聲音,靜靜的流回了鹽缸里去了。
「聽您這麼一說,似乎不是什麼產量不足的事情嘍。鹽巴還是和平常一樣從產地運到了貴陽……,只不過是到了批發商手裡的時候,就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了摻雜有白砂的鹽巴了。從產地來的人也沒有什麼警告來的。所以剛開始批發商們也沒有注意到這個事情。就這樣何時和平時一樣的價錢出售到我家的。剛想賺點小利的時候終於被我們發現了……就慌慌張張的不得不提價了呀。」
秀麗慢慢地張開了眼睛。這是——。
雖然林嬸似乎還沒有注意到,不過這確實是一件嚴重的事情。
「……還有那個,為什麼鹽價會一點一點的漲呢?」
「那是因為白砂的摻雜似乎也是一點一點的增加的。所以我們這邊的鹽價也只能是一點一點的漲。總覺得是時而摻些時而又不摻。可能是如果一下子摻雜很多進去的話,價格會一下子飈高地很多,恐怕會引起大騷亂吧。我能夠想到的也只有這些而已。如果你想知道詳細情形的話,還是最好問一下聯合會或者全國商業聯合會比較好。」
「我知道了。謝謝了。」
秀麗深深地低頭表示感謝。
看著從小到大都沒有變過的秀麗,林嬸微微地笑了笑。
「呵呵,即使當了什麼了不起的大官,秀麗還是秀麗你呀,一點都沒有變。嬸嬸很高興呢。歡迎你再來呀。我正想著為了減少裡面的沙粒,再多雇些人手。」
這個時候,從店鋪的裡面突然探出了一個腦袋出來,一隻手上還拿著濾筐。
「那個——,交給我的鹽缸裡面的沙子和鹽巴都已經分清了……。哎,那個。」
看到出來的男子,秀麗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狸狸!?你在這裡幹什麼的呀!!」
「打工!?狸狸!?」
「是呀。」
聽完林嬸告訴自己「謝謝了,今天的活已經幹完了太好了。」蘇方還是一副懶散的樣子和秀麗向一旁走去。
「幹什麼用那麼一種看到什麼新生生物的樣子看著我。這是失禮的,丫頭!」
「可是!你這位五穀不分的大少爺狸狸,竟然打工!怎麼一回事呀?」
「可是就是我也已經山窮水盡了。所以才抽空打打工嘍。」
被這麼爽快地一說,秀麗才想起來蘇方除了家宅以外所有的財產都已經被扣押。不由得感到歉意地低下了頭。不過又想起來蘇芳告訴自己「不要總是一副死了人的樣子」,又慌慌張張地抬起了頭來。蘇芳靜靜地看著秀麗手忙腳亂的樣子,口角處露出了些許的微笑。
「我完全明白你在想什麼。不過,這樣的話——比較好呀。」
秀麗走著走著,突然折返回去,走向了鹽鋪。
「……那個,狸狸,你在鹽鋪里打工了多久了?」
「已經好久了呀……」
蘇方有種不祥的預感,皺起了眉頭。
「……那個——,最近,你不會又是想搞些什麼事情來做做的吧?」
秀麗突然扭頭看向這邊。蘇芳垂下了眼皮。
「……那個,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同往日了?哎,你真的明白嗎?你,到底是聰明還是傻呀。現在沒有做這種事情的時間。沒有呀?」
「……狸狸。」
「拜託你不要再橫生枝節了好不好。」
「我也知道現在確實是不同往日。」
蘇芳低頭看向秀麗,秀麗一副非常嚴肅的樣子說到。
「……狸狸……,真的是非常嚴重呀,這個事情。」
「哈?」
「那個,鹽巴,可是關乎生死的生活必需品呀。如果人們不攝取鹽分的話,就活不下去了呀。這可不是什麼如果沒有大米還可以用小麥來湊合的事情呀。」
「小麥嗎——?,即使是這個東西恐怕也會讓你失望了。小麥從來沒有增產過呀——,這可是我第一個知道的東西呢。即使做出來的飯,也不會像大米一樣的膨脹,就這樣硬趴趴地給吃掉了。肚子也早就餓了吧——」
「話雖這麼說,可是這可不是什麼總覺得吃虧了的是呀……,現在說的是鹽巴,鹽巴呀!」
蘇方毫無興趣的樣子掏著耳朵。
秀麗也不管這些,就像是要將自己的想法總結一樣一味地說著。
「雖然鹽價是一點一點的上漲,可是價格升高這件事從長遠的眼光來看,是一個不得了的大問題呀。會遭到和假幣一樣的沉重打擊的。因為這可是上從王上下至百姓都必須購買的東西呀。狸狸,如果假設國庫空虛,必須要增加稅收的話,第一個會成為國家專賣的東西是什麼,你知不知道呢?」
「……如果照現在的情況發展下去的話,會是鹽巴?」
「答對了。然後會是鐵和酒,還有——,如果將最近茶的需要考慮進去的話,茶葉可能也要算其中的一項了。無論何時都絕對會成為稅收預算中的一項就是鹽巴。正因為如此,所以家計中必不可少的鹽巴如果也……,如果國家為了填補虧空的赤字而完全將鹽巴專賣,任意加稅的話,就會變成一件糟糕的事情了。因此而掀起的大動亂,自古至今已經有很多了。因此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無論多高的稅率,都不得不買鹽巴。這就和假幣是一樣的。乍一看,似乎是國家的錢財增加了,但實際上國家正處在亡國深淵的邊沿。所以國家一旦涉足鹽巴專賣,也就到了自身衰敗的時候了。」
蘇芳佩服不已地鼓起掌來。
「哎——。果然是腦筋好的人呀。講解得真是通俗易懂呀。」
秀麗有些不好意思地嗯吭地咳嗽了一下。
「……畢竟是經常打交道的鹽巴嘛,可是重要的東西。一點點的價格起伏,如果忽視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大事呢。而且並非是鹽巴產地發生了什麼異變,而是在貴陽有人摻雜白沙導致質量低下的——是誰在什麼地方為非作歹呢?雖然在經濟不景氣的時候,曾經發生過鹽賊猖獗的事件……,可是現在……」
「……時期也是最惡劣的時候……,有時在入夏的時候鹽價上升……,沒有人想要阻止……,究竟有沒有人在阻止呢?」
「那個——,在前面你也已經說過了啦——」
懶洋洋地和秀麗一起走著的蘇芳,將自己的手臂背在自己的腦後。
「這麼說的話,那些專家們肯定早就注意到了。之前御史台不是早就行動了嘛?」
「如果沒有注意到呢?」
蘇芳微微地嘬了一下嘴。這個時候,是絕對不可以向這個女人說什麼「可能沒關係」之類的話的。蘇芳的頭腦里思索著用什麼詞語來代替好呢,絕對不允許任何的曖昧不清。
「……那麼,你就和專家聯繫一下怎麼樣?管轄的部門,應該是戶部吧?」
「有些不一樣。戶部只管理徵稅事項。國家管理鹽巴專賣的時候,一般情況下都是由戶部來管理的,但是現在並非是國家專賣。產量的增減,價格的變動等戶部當然會把握,但是鹽巴的買賣及流通就是民間的責任了呀。比如說全國商業聯合會,地區的聯合會什麼的。在那裡如果有什麼不正當的舉動的話,就會動搖國家的穩定。」
「……你知道得真是清楚呀。這麼說的話,就和戶部沒關係了呀?」
秀麗閉上了嘴巴。兩年前自己在戶部打工的時候,休息的時候經常和景侍郎聊天,但是當時都是聊了些無聊的事情。
秀麗咳嗽了一聲糊弄了過去。
「啊,那個呀。其實就是說,國家不可以提前介入的意思。而且,因為鹽價是一點一點地上升的,所以也有可能很難注意到。既然已經漲到這個份上了,而且現在正是最需要鹽分的盛夏,國家的勢力一旦介入,縝密的進行內部調查的話,就會導致鹽巴市場的異變,從而會引起大的騷動……。所以剛才我這麼說是有原因的。」
秀麗停下腳步,看向蘇芳。
「……狸狸。」
「怎麼了?」
「能夠免於罷職的方法還有一個呀。——就是建立功績呀。」
蘇芳聽後挑了挑眉頭。
「當然,如果不是在可以好好把握事情的時候,是無法說什麼確定事情的,但是,如果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暗中操縱的話——,作為調查的結果,鹽價的暴漲就會在動亂髮生之前被阻止。這樣的話,就可以完全迴避掉免職的這件事啦。但是,如果——」
聽完秀麗後面話的蘇芳,沉默了好久低頭看向秀麗。
過了一會,嘆了口氣,輕輕地彈了一下秀麗的鼻頭。和平日的不同,蘇芳露出了微微的苦笑。
「這樣的話,不是很好——嘛。真是敗給你了。」
「狸狸……」
「但是,總——覺——的,什麼地方有些類似。」
對於蘇芳簡短的話語,秀麗也深有同感,點了點頭。
「……我也這麼想著來著。總覺得這和前一段時間的贗品、假幣時候的情況很相近呢……」
「肯定是同一個人在幕後操縱的。」
在劉輝的執務室,面對下著如此斷決的悠舜,劉輝無話可說。
「……那個,我這種的果斷的……」
「不,從剛開始就很佩服你做得很好呀。」
從戶部呈上來的鹽價變動以及從全國商業聯合會呈上來的銅價的變動,以及作為贗品的一個捲軸,分別擺在了劉輝面前。
看到這些,劉輝吃驚得目瞪口呆。
「無論哪個,都是同一時期的……從三個月前開始的。」
「哎,鹽巴,銅,贗品。每一個,乍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關係,很難發覺得到,不是嗎?平常人不可能會把他們聯繫在一起考慮的。」
悠舜首先指向作為贗品流通時期標誌的捲軸。
「首先是贗品開始流通。這個大體上是在三個月前左右。萬里君在人們習慣之後,就急忙地製造偽幣的極印,為製造偽幣做準備;在此前後,開始了確保鑄造用的銅的供應活動開始了。所以銅的價格就開始一點點地升高,即使是銅鍋之類的,鐵匠鋪也開始了漲價。」
這次,悠舜又輕輕地用手指敲打著銅價的變動數值。
「最讓人感興趣的就是鹽價的變動了。就在贗品開始流通的稍稍靠前的時候,一點一點地以讓人無法注意的幅度上升,事到如今也已經無法下調了。」
「……也就是說,所謂的黑馬也就是鹽巴咯。」
「是的,利用贗品賺錢,其中還利用偽幣再多賺一層。一般都是認為贗品只不過是用來隱藏偽幣流通的外衣,但是在此卻更上一層樓,變成了賺錢的手段。」
悠舜又敲打著鹽價變動的數值。
「偽幣騷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這個事件中是冰山一角。一旦發現就會引起很大的騷動。當然僅僅如此就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並且會將所有的注意力吸引到這裡。這裡面,鹽價在逐漸地上漲。雖然整體看上去上升的趨勢很緩慢,而且還時不時地回歸到正常的價位,是個相當不錯的小伎倆。所以,很難有閑暇顧及其他……雖然會讓人誤認為價格的上漲只是一時,沒有必要擔心,但是事實上卻是一點一點的上漲。這可不是簡單的賺錢而已了。會更加成為掩蓋製造偽幣的外衣。雖然贗品和偽幣都是假東西,但是謀取暴利的鹽巴可是真的東西,所以也就無所謂曝光不曝光的問題了。並且不會像贗品那樣留下任何筆跡可尋。而且是絕對會賺錢的商品……」
悠舜很佩服的樣子用羽扇遮住自己的嘴角。
「如此精明算計的過於完美的稅收,以及每個階段都完美縝密的策略,這可是在茶州不曾見到的事情,所以總覺得讓人佩服不已呀。」
「哈?這可不是什麼佩服不佩服的時候!那麼,對於鹽價上漲我們需要馬上採取什麼措施呢?——」
「不,現在還不是陛下直接介入的時候,這種程度的事情如果全商聯和官吏們不能採取什麼方法應對的話就丟人了。陛下在這件事情上可以考慮的事情,是在別處。」
「是什麼?」
悠舜依次看了看擺在桌案上的三件捲軸,最終停留在鹽價的變動圖上,緩緩地說了出來。
「……陛下,如果我說這次的鹽價事件十有八九是一個更大的事情的浮現的話……」
劉輝花費了一些時間才明白悠舜到底在說著什麼。
「……等一下。現在我好象想到了什麼。正在思考,所以……」
「好的,微臣就在此等候。」
劉輝將雙手放在額頭,閉上了眼睛。將所有的信息在自己的腦海中回放。
「……是呀》所以是想讓我們陷入雲里霧裡嗎……」
「是的。」
「明白了。」
悠舜很高興地微笑著。劉輝則心情糟糕得焦灼不安。
「……這是怎麼一回事?……總是覺得我雖然都是按自己的意願來作出決斷,但是實際上大部分的決策似乎都是宰相你做出來的呀。」
在說此之前,劉輝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即使是這樣,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安。自從即位以來,我從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實際上這些事情已經頻繁地在私底下發生了很多——」
「不,雖然我也只是調查了一些,但並沒有您說的那麼多。請您再多多信任臣子們。陛下從一開始就沒有必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呀。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一定會有人注意到,會向陛下上報的。陛下的工作從此才開始。沒關係,這次的事情也是一樣的,就算在您身邊的不是我,絳攸和藍將軍也一定會注意到的。」
聽到絳攸和楸瑛的名字,劉輝微笑著垂下了眼皮。
「……恩。我也是這麼想的。」
對於劉輝來說,這兩個人是無可替代的存在。即使對於他們兩個人並不是這樣子。
「……悠舜你,對於這次的事件——」
「這就是前哨戰。這次的事情,對於對手來說能否賺錢還在其次。並且也不可能會越賺越多的……無論怎麼說,並非是說能夠賺多少錢的問題,只是關心他們用這些錢做什麼事情……」
靠著贗品偽幣可以賺取的大量錢財也暗中銷聲匿跡了。這樣的錢財並非是用來積累財富,而是為了利用錢財巧取豪賭。悠舜的腦海里馬上就浮現出了幾種最有可能的情況。
或許看上去毫無破綻可言的鹽價事件,並非是鐵板一塊,應該還是有隙可乘的——悠舜這樣推測到。以此為線索,順藤摸瓜進行調查,那就是作為官府的官吏們的事情了。
悠舜感受到來自劉輝的目光,只能苦笑不已。自己可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在朝廷之上說了「悠舜十誡」呀,裡面就有一條什麼要向貴族尋釁找茬的。
「您現在是不是已經後悔任命我擔任宰相這件事了呢?」
「你在說什麼呢。即使是每天被紅尚書向孤發些討厭的牢騷,即使是呈上來的都是些不祥的書函,即使是一出門就有人向孤身上扔臭雞蛋,孤也絲毫不後悔的。」
他真的是這樣做的嗎?悠舜用手扶著自己的額頭。
「而且,無論怎樣,悠舜你都必需堅持地做下去。」
「……好的。」
悠舜將羽扇放到了自己的胸前,低下了頭答應道。
劉輝突然想到了一件自己必須馬上要和悠舜商量的事情,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悠舜呀……實際上,有個案件我想讓你看看……」
悠舜側著頭看向躊躇不已的劉輝,聽著這個「案件」。
鹽巴,秀麗一想到這個事情,腦海里馬上浮現出的人選就只有柴凜了。在去往柴凜府的途中,秀麗一邊打量著路旁的鹽鋪一邊走著,這時聽到了一聲非常熟悉的打招呼聲,兩個人就停下了腳步。
「哎,在那邊的那兩個人不會就是……秀麗和蘇芳吧?」
「清雅!」
清雅盯著這兩個人的身影,輕輕地笑了出來。沒有穿官服而是穿著便服出門來的清雅,看上去就和平時的他不太一樣。無論是留著適當的髮型,還是有些皺皺變形地穿著,從任何地方看就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年輕人。四周沉悶的氣氛逐漸淡薄,一種跳躍的年輕人的氣息越來越明顯。
「真是奇遇呀。就連公休日你們都在一起,你們的關係真是不一般的好。我都有點嫉妒了呢。」
在蘇芳說些什麼之前,秀麗就已經慌慌張張地搖頭否認了。
「不是的,我和狸狸也只是偶然碰到的,只是有些想調查的事情來著——」
「調查……嗎?
蘇芳趕緊拉了拉秀麗的頭髮,把她拉近自己的身邊。」
「……哎哎哎——難道你還打算把清雅卷進去嗎?剛才那可是社交辭令啊。就是什麼『今天天氣不錯』的意思啊。你說什麼調查,也只會讓對方詢問那是什麼而已了。如果認真說話的話,會讓對方困擾的。還有就是我啦,最近我可是相當地困擾啊。」
「……唔……知道了……」
雖然蘇芳的聲音很小,但似乎還是傳到了清雅的耳朵里的樣子。清雅苦笑著提出了抗議。
「蘇芳!你不要隨便揣測人心啊。我說的可不是什麼社交辭令啊。原本我就對秀麗提出來的事情非常感興趣呀。反正我現在也有的是時間,如果可以的話就讓我聽聽吧。啊,但是你們如果是約會的話,我就回——去——不——打——擾——了。」
——秀麗急忙發話否定。
問完話的清雅馬上就說為什麼不一起去吃個飯呢。
說完就拉著雙眼已成豆,發著呆的兩個人,走向了貴陽首屈一指的高級飯店。
「清,清雅!哎呀——!不行不行!我絕對付不起錢的,這樣的地方的話。」
「我請你們兩個,所以就不要客氣了。」
「哎?但,但是……那邊的飯店倒還好,你當然能請得起的——」
秀麗看著蘇芳,蘇芳倒是一副哪裡都無所謂的樣子。秀麗就突然想起來剛才他的那段「麥子和大米」的論斷了。對了——
(出生在好人家的公子哥狸狸,現在正為了能吃上一頓小麥飯而努力打工呢……)
呼的一下子,秀麗的眼眶就濕了起來。狸狸現在明明還是年輕氣盛一動就餓的時候,卻只能一個人在家吃小麥飯。
(好不容易有的一次可以吃好東西的機會,所以——在此還是不客氣地接受清雅的好意就好。)
於是秀麗就深深地低下了頭,向清雅道謝。
「……那個,那個,我們就接受你的好意了。」
清雅撲哧地笑了出來。多麼好的一個人啊,秀麗感激不已。
蘇芳又再次揪住了秀麗的頭髮,拉近自己說道,
「……哎,那個!我還是搞不懂,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狸狸,你也趕快道謝呀。」
被秀麗踩著腳,蘇芳心不甘情不願地低下了頭。
——這次飯吃得出乎意料的美味。秀麗久久回味不已。
在吃飯後甜點的時候,清雅雙手交叉扔下了一個話題。
「話又說回來,剛才所說的事情是什麼呀?」
「哎?啊,是的。」
正捧著甜食的秀麗這才回過神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正以為專註於甜食,所以才把剛才那回事忘得一乾二淨。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甜品中絕妙的鹹度真是了不起。
「對於鹽價這件事確實應該注意。但是,路上我也有注意得看,那個鹽價卻並非是升高地那麼快速明顯,不是嗎?」
「但是清雅——」
「我知道了。不能說是我看漏了。只不過是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而已。為什麼突然鹽的質量下降了——是否是因為鹽賊的出沒搞鬼之類的,都還沒有定論。還有就是在貴陽城外——如果是在運輸的途中發生了什麼事故的話對於身在貴陽城內的你來說能不能調查清楚這件事呢,成功率恐怕只有一半吧。實際上,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有些讓人奇怪的地方。」
清雅似乎要將自己的思路整理一樣閉上了眼睛。
「如果真的是鹽賊的話,以全商聯為首的各個聯合會早就提出討伐要求了,而且鹽商也已經提交損失申請了。應該會採取什麼改變運輸路線之類的對策吧。原因也會很快調查清楚的。——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不知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摻雜的白砂』,還有就是似乎在覬覦著什麼的小幅漲價。並且——」
就像能夠看到清雅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的感覺,秀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像是為了幫助整理出秀麗原本像糨糊一樣梳理不出頭緒來的事情,清雅給秀麗點點頭提示。
轉機更加快地出現了。
「……你似乎很擔心的樣子嘛,秀麗。」
「恩……」
「剩下的時間不到二十天了吧?」
對於清雅的苦笑,秀麗橫了一眼蘇芳。
「你看他呀——吃甜點的樣子。」
「如果是我個人的意見……先暫時把這件事放一放,首先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免除被罷官這件事,或者說希望你這麼做。似乎那些閑置官吏們已經開始採取什麼行動了。高齡的官員也有些麻煩。再說你現在可以自由地行動。楊修大人最近在教養教育方面進展也很順利,已經可以騰出時間來教授其他的進士了……雖然大家擺脫繁務纏身花了很多時間,所以心裡都冷颼颼的,但是大家還是鬆了一口氣,終於還是趕上了。」
因為清雅自己也決定回到原本的崗位上去,所以能夠鬆一口氣的是和秀麗有關的事情。
「這半個月來,看著你所做的一切,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我一直在想著什麼時候能夠和你一起工作來著就好了。我也想要選擇一條正確的道路……但是呢——你這樣的表情似乎有些勉強呀。」
「不行不行,我也這麼說來著,可是她卻已經做好了決定。」
蘇芳呼呼地揮舞著筷子忙著夾菜一邊抽空說著。
「這位小姐一旦做了決定,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呀。算了,總歸答應先好好的聽完之後考慮一下,這樣做出了讓步——不過這也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呀。」
突然,清雅用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說是聽聽意見,不會是去找鄭尚書令的夫人吧?」
「啊,是的。你真的很了解我啊。」
「鄭尚書令以前曾是你的副官嘛。他的夫人也因為上次的疫情而在朝廷中名聲大振來著。偶爾一些工部官員或者技術人員會去找她商量的喲。據傳言,她以前曾經在全商聯呆過。所以如果去找她的話,或許……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把我也帶上?畢竟聽過之後就會放在心上的。」
「啊,當然可以了,請吧。」
蘇芳似乎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不管用了的樣子,拚命地吃著這一桌的甜品,就像一個人進餐一樣,邊吃邊嘆氣。
「歡迎歡迎,秀麗小姐。」來到悠舜柴凜府邸的三人——這一次蘇芳罕見地沒有任何牢騷地跟過來——柴凜帶著爽朗的笑容迎了出來。
「不好意思,房間有點亂,你們不要介意啊。」
看著這片『有點亂』的房間的秀麗,看到一樣東西,不由得吃了一驚。那個奇怪的濾筐——
「哎,難道說,這個濾筐,是凜姐姐你發明的嗎!?」
「是呀,在茶州那些鹽商的惡德惡行以及裝糊塗已經是家常便飯的事了。只想著用寫輕便的手段來賺錢,剝削老百姓的血汗錢。當然這種往鹽巴里摻白砂的事情還是挺少見的,所以我又把以前搞出來的這個濾筐又拿了出來。這次,是因為我家老爺的要求做的。這可是配合著鹽粒的大小進行改良的呀……」
「……好厲害呀——還有,這個房間是怎麼一回事……」
蘇芳面對著房間到處擺滿的看不明白的試驗品,獃獃地張大了嘴巴。
而清雅則規規矩矩地向初次見面的柴凜打著招呼。
柴凜看著秀麗微微笑了。在調查贗品事件的時候,秀麗就已經有些注意到鐵鋪和鹽鋪的事了,從哪個時候開始,柴凜就知道不久之後秀麗肯定會回來找自己的。
(這可是只有秀麗小姐才有的才能啊。)
即使沒有什麼書函資料可以調查,只須到街上走走就能發現問題的才能。從小就在為搜尋更加便宜的物品而每家店鋪都要逛逛的秀麗,對於價格的變動和質量非常敏感。能夠迅速正確地判斷什麼東西奇怪。這是平日里從來不進廚房不知柴米油鹽貴的男性官吏,所不可能具有的能力。
實際上,就算不是什麼贗品事件,當時苦著一張臉向悠舜報告鐵鋪和鹽鋪事件的時候,就連沉穩的悠舜也都大吃了一驚。
「你是為了鹽價事件來的吧?秀麗小姐。」
「唔,恩,讓你看穿了呀……啊,難道說是悠舜早就……」
柴凜如果已經早早地就了解的話,作為尚書令的悠舜應該不可能會不知道的吧。
即使秀麗不介入調查,恐怕也沒有任何問題吧——
「當然知道了。雖然提醒過他,但是那不屬於我家老爺的工作嘛。知道是知道了。但是其他要做的事情堆積如山,而且這次的事情不需要他特別的關注。特別是自古就是國家和百姓劍拔弩張爭奪鬥爭的方面。所以如果隨意介入的話會產生微妙的變化。可以說二者是水火不相容啊。商業也是如此呀。」
柴凜用手勢將他們三人帶到座位上,說話的空檔已經很利索地準備好了茶水。蘇芳和清雅看著「沏茶的全過程」,臉色不由得變得慘白。
「……那個……這個既不是什麼茶壺也不是什麼濾茶網……應該是什麼你試驗的工具吧……」
「沒關係,已經消過毒了。已經習慣了,而且很方便。對於茶的味道我可是很有自信的喲。」
雖然秀麗已經習以為常了,不過清雅和蘇芳還是拉了一張臉。問題並不在於此嘛。與其這麼說,倒不如說是為什麼要用這些必須要消毒的東西呢……
「那麼,秀麗小姐,你想問的事情是什麼呢?」
雖然在來之前,秀麗就已經想好了幾件事情,但是現在卻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了。
「在這件事情上,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呀?或者說幫不幫得上什麼忙呢?」
柴凜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在這裡面真的沒有什麼我能做的事情的話,我就和這件事情沒有任何瓜葛了。」
蘇芳和清雅也很意外地盯著說出這些話來的秀麗。
柴凜輕輕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了。
「……呵呵……對於前幾天的事情難道你有什麼想法嗎?」
「也可以這麼說啦——」
秀麗看了一眼蘇芳和清雅。
實際上,再贗品偽幣事件上,秀麗所調查出來的大部分事情,老早就已經被御史台了解了。當秀麗在書畫店去贗品為證的時候感到奇怪的事情——為什麼自己當時取那份贗品的時候,買家千方百計地阻止自己的行為。稍後據說,那是為了防止證據的流出以及被害者的增多,御史台的人偽裝成買家來取證的。賣給蘇芳的狸貓也是如此。如此滴水不漏的方案以及暗中進行著縝密的調查取證工作。雖說當時的秀麗並不知情,但是確實等於橫里插了一杠子而已。當時歌梨注意到自己兒子畫的贗畫後漂亮地進行周旋應該是意料之外。對於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成功地將贗品轉移出去,恐怕就連御史台也只能仰天長嘆,束手無策吧。
正因為如此,御史台才跟蹤秀麗,在事態變得複雜之前早早地決定勝局。
結果,御史台技高一籌,成功地拿到本應只有秀麗才能拿到手的羅干首領所收藏的贗品,並憑藉自己的手段成功地移了出來。但是,這也只能說是——運氣好而已。
由於秀麗任性地橫生節枝,而導致本來很順利的調查變得錯綜複雜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正如蘇芳所說的一樣,萬一自己被感情呀正義感呀理想什麼的所左右,為此而疲於奔命,就有可能看不清楚當時的真實情況了。就像是贗品偽幣事件的時候,就是因為這麼想的,所以根本沒有發現蘇芳第一天和第二天的些許差別。直到現在,周圍的人都一直默默地彌補著自己的不成熟,所以秀麗自己才沒有發現。
但是——從現在開始,秀麗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戰鬥了。
到目前為止,一直被別人說成瞎胡鬧來著,不過反過來說正是因為自己的能力還有不成熟胡鬧的成分。這作為一個對於工作有責任的人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自己也並非是每次都成功失敗的時候反應也太大了些。
想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和必須做的事情,還是不同的,
蘇芳有好幾次想要阻止四處奔走的秀麗,可能就是因為如此吧。
(……如果沒有狸狸在身邊的話,可能自己在徹底失敗之前都不會注意到吧……)
蘇芳還是一點都沒有覺悟的樣子,懶洋洋地打量著柴凜的數件發明。
秀麗吸了一口氣,終於將自己已成形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首先會做可以做的,需要做的事情,我第一次將目光都注視到了想做的事情上,這樣的事情憑藉我一個人的力量應該可以做得到的吧,我想……」
「……秀麗小姐最為強大的武器可能是運氣,人緣,還有就是正直誠實吧。」
「特別是秀麗小姐強大的運氣和人緣。這可不是其他人所擁有的才能呀。」
蘇芳和清雅恩恩的一個勁地點頭。在這一點上,秀麗可能是彩雲國第一人。
「但是,除去這些,你能夠運籌帷幄的法寶,應該是你的正直誠實,我是這麼想的。大多數的人關心你,想要幫助你,恐怕就是因為你的正直誠實吧。」
但是柴凜心中想著,這個正直誠實就是一把雙刃劍,既然有人喜歡,就會有人厭惡——也有將敵人也拉進自己陣營的,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覺得不順。朝廷在此方面更為明顯,所以才會出現冗官。
「這麼說,又回到本題了吧。」
漂亮地將兩隻腳盤在一起,擺出了自己當年在全商聯工作表情的柴凜非常的帥。
「剛才秀麗小姐的話很誠實,我很高興呀。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就行動的話,我這邊也會有些慌張,所以我現在很放心了。」
秀麗無論何時都是以自己的經歷做為經驗成長起來的。
自己身在沒有任何實權的冗官官位上,即使如此,秀麗也可以憑藉自己的能力捕捉到什麼蛛絲馬跡。失敗也好,有阻礙也好,失望也好,有破綻也好,即使有這些還是會好好地掌握大局。
「鹽價這件事,聽說以全商聯為首的業界內部已經開始了調查,並且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查明了情況。但是我還不清楚官府是否已經注意到了並且開始採取了行動呢。這次的事情可疑的地方有好多呀。」
秀麗想著這和剛才清雅說的話相同,清雅非常理智地眯著眼睛點了點頭。
「也就是高品的鹽巴並不是都遭受到了損失的意思嗎?」
柴凜非常驚訝地看著和自己初次見面的青年。
「……正是如此,你了解得真清楚呀。」
「清雅,為什麼呢?」
「剛才我們不是在一起吃飯的嗎?」
「哎。」
「那家店,因為對於鹽巴非常考究而出名的喲。幾十種的鹽巴從全國各地搜集過來,然後會按照各自的特性分別使用。如果平日里使用的鹽巴無法搞到手的話,他們也就會停止營業的。但是,今天他仍舊像平常一樣的營業,而且我還特意地點了些需要用鹽的菜,味道還是和平常一樣。菜譜的品種並沒有減少,價格也沒有上漲。廚房和店小二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秀麗聽得都呆住了。自己也明明吃到了那些連甜品都巧妙地使用了鹽巴的飯菜,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這麼說的話,清雅清秀麗他們吃飯是為了能夠順利調查那些並非一般老百姓能夠用得起的高級鹽巴的事情的——
(那,那個時候,單單是和秀麗他們聊天的時候,就能想到這麼多——?)
但是,蘇芳卻是一副被別人用刀插也不會有什麼反應的表情,托著自己的腮幫,嘟囔著。
「……總覺得,看著贗品假幣騷動事件的你……。很像呀……」
「哎?」
「啊,沒什麼。那麼,那個剛才秀麗不是說有什麼事情能做來著的嗎?對於這個大小姐的問題,你的答案——是什麼呀?」
柴凜將自己的嘴靠在彎著的食指上,沉默了一會。但是還是誠實地說了出來。
「——有的。如果能夠得到秀麗小姐的協助的話,可能會更快地解決此次事件。」
蘇芳搶在秀麗的前面,向柴凜確認道:
「……也即是說,如果不考慮儘快解決問題這件事情的話,即使沒有這位大小姐的協助也沒有什麼影響?」
柴凜苦笑著。這個青年,和之前圍繞在秀麗周圍的官員們很不一樣呀。總是會向後看,想方設法地算計別人——
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明白你想要說什麼。我也了解秀麗小姐的狀況。這並不會牽涉到這件事情的。就是這樣子。如果老老實實的做的話,總是會達到目的的。所以就按照秀麗小姐自己的意思好了。」
蘇芳和清雅唰地一下看向了秀麗。
秀麗只是沉默了一下,就毅然地抬起了頭。
——拜訪了柴凜的府邸之後,秀麗就一個人去拜訪楸瑛去了。雖然還只是傍晚時分,楸瑛卻十分難得的在家。秀麗原本還想著今天從劉輝身邊離開後會去找個什麼地方休息了呢。
(……絳攸也在吏部為工作所累,藍將軍也在家——)
今天的劉輝想必過著非常寂寞的一天吧。
對於秀麗的「拜託」,楸瑛只用了兩個字就應承了下來。
「好呀。」
「哎,是真的嗎?」
「這種小事算不上什麼。再說了我們家的龍蓮平時也多蒙你的照顧呀。」
楸瑛微笑著。這種事情算不上什麼報答,與此相比,秀麗和影月為龍蓮作的事情要多得多。
秀麗道著謝,總覺得今天的楸瑛哪些地方總有些不太對勁。雖然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
楸瑛稍微想了些什麼,說了句「等一下」,就離開了房間。當他回來的時候,兩隻手裡捧著很多的桃子。
「給你,秀麗小姐,給你的禮物。」
「啊,謝謝。」
但是,家裡只有三個人的秀麗一家怎麼也吃不完這麼多的桃子的。桃子會在眨眼間爛掉的。——這麼想著,秀麗注意到一件事情。這是劉輝愛吃的桃子呀。
(啊——)
秀麗忽地一下子將這麼多的桃子抱在了懷裡。嘻嘻笑了一下。
「謝謝了。藍將軍。我就收下了。非常抱歉今天突然造訪,那麼,我就告辭了。」
楸瑛好像放心了的樣子,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啊,請吧。這個時候,你的家人應該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你愛吃的茶水點心了喲。」
就這樣,秀麗返回了自己的府邸,為了第二天自己小小的計劃,早早的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太陽還沒有升起來的拂曉時分,在府庫讀書的劉輝和璃瓔聽到由遠及進的腳步聲,同時抬起了頭來。
「啊,門怎麼開了呀。」
聽到這個聲音,劉輝不由得站起身來,而璃瓔迅速地隱藏到書架的後面去了。
就在同時,秀麗徑直把頭探向劉輝所在的書架。
「果然是你在呀。」
「秀麗……,為什麼?」
「之前聽父親講過,當你寂寞的時候早早地會來這裡讀書。昨天,絳攸大人和藍將軍都不在你的身邊不是嗎?一定很寂寞吧。」
秀麗從自己提著的食籃里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肉包子,蔬菜,茶水什麼的,擺在了桌子上。雖然對於在擺放書籍的府庫中吃飯喝茶什麼的,秀麗自己也有些心驚膽戰——
「今天,可以嗎?我們要不要一起吃個早飯呀?這個肉包子的陷可是很足的呀,可以當作早點的。靜蘭最近這些日子老是經常去些什麼地方,早出晚歸的,所以就讓他好好的睡一下,對不起嘍。」
劉輝跳了起來。為什麼一直一直以來,無論何時,秀麗都能了解自己的行蹤呢。
突然有一種要衝上前緊緊抱住秀麗的衝動,不過劉輝還是忍了下來。
(不可以。自己孩童時期的操守教育有些缺乏。)
劉輝想著,就走過去呼喚著「兒童」。
「璃瓔!你也一起來吃早餐吧。有很多所以沒有關係的。」
「哎?璃瓔?」
隱藏在書架後面的璃瓔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好不容易給他創造的機會,就這麼地讓他自己白白的浪費了。這麼糊塗的王上無論逃到何處都能找到他的。璃瓔這麼想著。
對於出現的璃瓔,秀麗吃驚不已。難道說他就是那個璃瓔。
「璃瓔!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很擔心你的。因為你突然這樣就消失了——難道是劉輝他把你招攬了?」
「哎?秀麗,你們已經認識了嗎?」
在事情變得複雜之前,璃瓔唰的一聲優雅地坐在了桌子的前面。
「……飯,我們能不能邊吃邊說呢。冷靜下來。」
話說回來,璃瓔暗自想著。真是好久沒有吃到這個女人做的飯了。
秀麗和劉輝就這樣熱熱鬧鬧的準備起來。璃瓔也在一邊幫著忙——特別是看著手忙腳亂的劉輝——一邊暗暗的貶低著劉輝的表現,一邊心裡翻來覆去地思考著「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做這種事情?」
當劉輝看到桃子高興得叫了起來。
「啊,桃子!這可是我最愛的桃子呀。」
「是呀,因為我從藍將軍那裡拿了好多,所以就帶了些到這裡。」
劉輝突然抬起頭來。
「從楸瑛哪兒?」
「是呀。……總覺得他是要告訴我把它轉交給你。是你喜歡的桃子,或許是為了向你道歉,或許是因為昨天他沒有陪伴在你的身邊。」
秀麗並不知道楸瑛並非是昨天一整天,而只是離開了劉輝身邊一小會而已。
即使如此,劉輝還是忍不住地笑了出來。但似乎感動得馬上就要哭了出來。
「唔。楸瑛真是貼心呀。那麼,我們吃吧。」
三個人就這樣子圍坐在桌子邊吃著這頓似乎有些早的早餐。這時,劉輝突然撲嗤撲哧地笑起來。
「秀麗,難道你不覺得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就好像是爸爸媽媽還有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吃飯嘛。」
秀麗和璃瓔只能是沉默以對。璃瓔指著劉輝正在到的茶杯說到「水要溢出來了」,把漏在桌面上的水跡給擦去了。誰是「孩子」還說不定呢。
不管怎樣,這一天的劉輝,和平素不同,無比精神地走向了自己的執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