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輝那一天不知道為什麼起得很早。
在清晨的微暗中,頭腦初期情形地睜開窗沿是,他很自然地想到了。
——就是今天,他心想。今天,是將一直思考的事情付諸行動的日子。
之後劉輝走了出去。在天亮以前,在似乎已經落霜一樣的寒冷天氣中,一個人在宮中到處走動,因
為最近這段時間,他一出門就會有人好象被磁石吸引一樣地跟著他不放,所以因為很久沒有體味到
這種輕鬆感,他甚至覺得繩梯都變青了不少。
劉輝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於是唇交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然後撩起了長發。
(……變長了好多啊。)
以前不管他什麼時候走在哪裡,明明都沒有人會在意的。
劉輝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進入了庭院,向某個方向走去。
那是很久以前,自己一個人獨自哭泣的地方。
為了讓自己的身影能夠被大樹繁茂的枝葉所掩蓋。可是,為了讓哭聲能夠被人聽到,能夠有什麼人
來迎接自己,有不能走的太遠。……那就是那時候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雖然被各個們聽到後,一面說著「吵死了」一面把我像球一樣提開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
來的總是多餘的傢伙。但是即使如此,也比沒有人來要強。
……大部分情況下,誰都不會來。一個人哭泣,待到黃昏再一個人回去,宮女們就像沒感覺到我的
存在一樣從我的身邊走過。在那個時候簡直覺得自己好象變成了幽靈。
(……有誰,在那裡嗎?)
直到有一天,二皇兄把臉朝下摔倒在那的我抱起來為止。
和清宛哥哥在一起的幸福的日子,短短几年就宣告終結,我又變城了獨自一人。
——他在看到草木茂密處盛開的成片鮮花後,便摘下了其中的一朵收在懷中。
接下來劉輝走到府庫後面,走向還沒有結花蕾的櫻花樹。
與邵可相識,與宋太傅相識……與秀麗相識。
在和平時一樣通向府庫的路上,向著櫻花枝跳起的少女。因為她跳躍的樣子實在太過專心,所以我
無意識地停下了腳步。數了二十下,少女還沒有放棄。於是忍不住想要觀察以下她到底想要做什
么。
……在我數到五十的時候她仍沒有放棄。她曾有幾次想挽起下擺登上樹,每當那時她都會偷偷地看
周圍,然後把額頭壓到樹榦上放棄了。這個世界,櫻花的確開的很燦爛,我第一次產生了這樣的想
法。明明每天都從樹下經過,卻只有在那次,才真正注意到盛開著的櫻花泛著微紅色的顏色是那麼
美麗。
……我想要那個少女能回過頭來。因為我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既然被選為女官,那麼應該是位相當美麗的少女。所以在她回過頭時讓我為詫異了一番。然後,那
個能讓我在事隔許久後,再次確認到「自己」存在於這世界上的強烈目光,叫我幾乎忘了呼吸。她
確實看到了「紫劉輝」。看到了那個不管是誰見到後都會跪下來,不會正面注釋也不會出聲打招
呼,依舊如同幽靈一般的男人。
好耀眼。我覺得她轉身對我露出的笑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
(……。……其實是一見鍾情?是那樣的嗎……?)
當時的自己在感情上相當遲鈍,所以也許就是那樣的吧。
……按照我所希望的,她沒有改變。在周圍不斷變化的過程中,在距離遙遠的
地方,能夠維持著這樣的沒有變化真的非常困難。她卻遵守了這個困難的約
定。
為了我。
……這個樣子,不是已經足夠了嗎?我有著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如果和
以前比的話,現在是多麼幸福啊。即使不握在手中,只是有了這個存在,我就
覺得很幸福了。不錯……
風在吹,使得樹葉脫落的樹枝發出了歲列的聲音。這聲音,讓劉輝回過了神
來。
總覺得是自己陷入迷霧的心情,手到了上天的譴責。於是只能且喪地一個人晃
晃悠悠地返回了宮殿。
中午,擔任王上的輔佐絳攸和楸瑛因為難得一見的珍奇現象而瞪圓了眼睛。
那個平時總是工作到一半就趴到桌子上發牢騷說「累死了~」的王上,今天居然一言不發地努力工作,在剛過午後就結束了工作。
「……真稀奇啊,如果平時也這樣的話就好了。」
「難道說,陛下有什麼事情想和我們商量?」
絳攸和楸瑛雖然因為看到王上手腳麻利地準備茶水和配茶用的蜜柑的樣子而瞪圓了眼睛,但是他畢竟是好好地做完了工作,所以也沒多說什麼其他的,開始飲用擺放在桌上的茶水。
特別是絳攸,因為他明白王上最近這段時間的心事,所以認真地等待著王開口。雖然下決定的人是王上,但是至少自己可以提供建議。但是王上卻說出了完全不同的事情。
「哎呀,說起來,你們也到了那個年齡啦。」
絳攸停止了吹茶的動作,楸瑛也停下了剝蜜柑的手。
「……,怎麼突然說這個!莫名其妙。」
「雖然我是十年前就到了那個年齡,但是絳攸可就不好說了吧。順便說一句,只要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充滿魅力的女性,我想我就會畢生保持這個年齡的狀態吧。」
是該把手上的蜜柑吃下去呢,還是直接扔到旁邊的那個常春男的腦袋上,絳攸認真地煩惱了起來。
楸瑛注意到王上似乎想要詢問什麼,卻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問什麼。看起來像是在思索該怎麼開口的陛下,最後似乎決定還是單純享受下午茶好了。
「啊,對了楸瑛,等一會……呃,不,不好意思,沒什麼」
楸瑛有些迷惑,但是因為王上的樣子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變化。所以也就什麼都沒有問。
傍晚時分,在府庫注意到的王上氣息的邵可帶著微笑將手伸向茶葉筒,但是很稀奇的是,這個氣息居然到了門口又打算掉頭回去。邵可的笑容消失了,站起來走向門口。
門打開後,王上很吃驚地轉過身來。邵可難得地露出了不滿的神情。
「……玖琅,在回紅州的時候,似乎對你說了多餘的話。」
王上以苦笑作為回答。果然是不想讓邵可追究玖琅的事情,所以才打算直接走掉的。
「啊,他說以絳攸、龍蓮為首,出現了不少秀麗的夫婿候補。大家都到了這個年紀嘛」
這種對於怪病騷動也不放在心裡,只記得好好地警告王上的行為,果然非常符合那個超級認真的弟弟作風。但是……
問題是,最早告訴王這個事實的,不是那兩人而是玖琅。
「好好地問過絳攸大人和楸瑛大人了嗎?」
王帶著微笑,搖了搖頭。
「我不想勉強他們。」
是呀——在那一瞬間,聰明的他們就會注意到了吧。自己心中的優先排位。而注意到之後,就會產生煩惱。
多半,王上會不止一次地示意吧。不是為了王自身,而是為了給他們創造「主動說出來。」的事實,為了讓他們親口告訴自己,自己的忠心是不會背叛的。
「其實只要你們能在朕的身邊朕已經很高興了。就算你們有了最重要的東西也沒關係,朕排在第二位也沒有關係。」
從來都不習慣要求太多的孤單的小皇子,現在也還是那個樣子。
在邵可開口前,劉輝已經面帶笑容離開了。
太陽下山的時候,宋太傅看到突然過來的徒弟後,揚起一邊眉毛拿起了木刀。
在真的想要認真交戰的時候,徒弟就會帶著木刀過來。因為自己教給他的劍術的宗旨是一擊必殺,如果認真對打的話就不是開玩笑的了,弄不好真的會死人。
——宋太傅完全沒有手下留情。只要看出破綻就會毫不猶豫地趁勢進攻。如果楸瑛看到這場面的話一定會臉上變色。到現在也比不上宋太傅通過實戰而積累起來的經驗、直覺以及技藝的王上,不止一次被打飛了出去。但是每次他又會爬起來重新拿起木刀。一直打到日落的時候都憑著毅力堅持了下來。雖然體力上還是年輕的王上佔優勢,但是因為比宋太傅多做了很多不必要的動作,而且全身都不斷遭到打擊,因此雙方的體力是在差不多的時候同時到達了極限。
終於,王連劍都不去揀,就啪地倒在了地上。他一面躺在地上,一面斷斷續續地說。
「……真,真過分……朕再怎麼說也是王……至少手下留情一點……」
同樣仰面躺著調整氣息的宋太傅,很盛大地冷哼了一句。
「切……這個混蛋……我不是也不好受嗎……居然這種程度就喘不過來氣了。」
「……那個……據說你年輕的時候不是和赤鬼一樣嗎……」
「什麼!?你這傢伙,說誰是赤鬼呢。」
宋太傅仰躺著伸出了手,粗魯地揉了揉徒弟的頭。
「想要手下留情的話,你來我這裡做什麼嘛。感覺心情舒暢了嗎?」
藍家的年輕人,是絕對不會認真的和王過招。因為對手是「王」。
「……將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有了那麼多不能放棄的重要的東西了……」
面對累到連思考的能力都喪失了,才終於說出真心話的徒弟,宋太傅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沒想到會聽到從什麼慾望都沒有的小皇子嘴裡說出「不想放棄」這樣的詞。
「——既然如此,就好好抓住,不要放棄。堅持到最後的最後。用盡所有辦法,怎樣都要獲得勝利。將對於紫劉輝來說必要的東西全部奪過來。不要被周圍那些無聊的理由所迷惑。——如果是我的徒弟,就要贏過一切。」
聽到這些的劉輝閉上眼睛,微微點了下頭。從閉著的眼瞼中,落下了一道淚痕。
那一夜,劉輝把清晨摘下的令人懷念的黃色的福壽草裝飾在身上,走向書案。
翌日,紫劉輝決定處分兩個茶州州牧並召回茈靜蘭。
之後劉輝把珠翠叫過來,表示有事要拜託她。
「珠翠……雖然麻煩,有空的話,可以偷偷教我刺繡嗎?」
在擔任新茶州州牧,權瑜出發的日子為止,教會秀麗最早送我的櫻花圖案刺繡。雖然很強人所難。
「至少讓我學會綉櫻花的花瓣……這種程度就好。」
略微打破了對自己的禁令。送上只有她能理解的小小的禮物。
希望她能原諒還沒放棄的自己。
「…………那個,雖然知道方法,但實、實際上我,只有對刺繡方面很不擅長……」
聽到能幹女官吞吞吐吐的告白,劉輝瞪圓了眼睛。珠翠原來也有不擅長的事情啊。
「那麼,不如一起學吧,就這麼決定了。」
——每晚和珠翠一起進行刺繡的劉輝,確實繡得要比珠翠好一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