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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3 鄰家百合白 戀愛指南爭奪戰

所屬書籍: 彩雲國物語

他和往年一樣,在離貴陽很近的街道上投宿以稍作旅途的休整。

黃昏即將來臨,從窗口處望去,人們行色匆匆的往來於街道上。

他眯縫起清澈的眼眸,從二樓的露台上細細打量著人們的神情。這在過去是工作的一環,但是不知道從何時起已變成了無意識的習慣,現在也想不起來了。

往來行人的神色上,並沒有新王即位後可見的不安的陰影。

看著不知名的遠方的王的眼裡,沒有百姓的身影。去年也讓他怒喝出聲。

(……看來今年可以不用說教了。)

突然,他察覺到外面有人在低聲的爭著。

「……讓我去啦。」

「你去年不是送了信去嗎……」

「是啊是啊,一個人搶先了……」

他放鬆了緊閉的唇,打開門。

「……找我有事嗎?」

在旅店工作的三個年輕女孩,被出其不意的一問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睛。

突然他注意到正中間的女孩手裡的托盤。小小的碟子里盛著烤好的糕點。

女孩們同時面紅耳赤,正中的女孩猛地遞過來托盤。

「也、也許不合您的口味,請用!這是我們烤的。」

「……我可以收下嗎?」

「當、當然了。」

「那麼,我一定會嘗嘗。真讓人高興啊。」

他沒有先去接托盤,而是將手伸向女孩的頭髮,用手指將快要掉落的髮飾輕輕的重新插好,然後才接過托盤。

「一定費了不少心吧。真的很羨慕能夠獲得各位芳心的男子啊。」

微笑著的女孩們連耳垂都紅了。不知所措地深深低下了頭,一起向樓下奔去。關上房門的他的耳朵里,當然不會傳來下樓的女孩們嬌聲叫著「啊!」的興奮。

「——一直如此,多麼、多麼帥氣迷人的老爺爺啊!!」

這是秀麗即將參加國試之前的冬天的事情。

那天,絳攸收到秀麗通過適應性考試的報告,心情異常的好。

(——做的很好)

這樣就能夠對付會試了。夏天開始擔任著她的老師,只是近距離目睹著她的努力,絳攸也頗為感慨。眉頭也沒有往常皺得深了,他向王確認著議案。

「很快就會知曉所有的州試及第者了,傳令禮部,做好準備,以便在新年之時能看到各州及第中名列前茅者的州試答案和名冊。」

「嗯」

對於劉輝完全心不在焉、毫無幹勁的含糊的回答,絳攸的眉間又多加了一條皺紋。

「……就初次的女人國試而言,可以料想到會有各種各樣的混亂和不便。因為一個女人要在男人中間留宿數日。以廁所為首,必須儘早解決能夠想到的問題。」

「唔」

「……最終的殿試題目也請考慮一下。只有這個是我們也愛莫能助的。」

「嗯!」

看著絳攸不停顫抖著的手,一旁的楸瑛若無其事般的邁下一步。

「……黑州州牧棹瑜大人也會於數日後到達。請求朝賀前的晉見。」

「嗯!嗯!」

「——據說陛下的房間里發生了稻草人殺人之事。」

「嗯-……——嗯!?什、什、什麼!?」

到此為止一直心不在焉的劉輝,臉色巨變。

「孤、孤傾注真情和全身心的愛所作的稻草人殺人!?早晨還好好的啊!!可惡……竟能夠擅自侵入孤的卧房,手段不凡啊。那麼努力製作的,絕對不原諒!楸瑛!即刻加強宮城的巡邏——」

「你是笨蛋嗎————!!」

書卷從絳攸的手裡如矛般直飛而來。

若是劉輝稍不防備,必定會被命中眉心而倒下。

「什麼時候竟然增加到這樣了!!在這個忙得抓狂的年關前還做那些東西嗎?你——!」

「好、好好的完成了工作後利用夜晚的時間做的,有什麼錯!」

條件反射的叫了起來後才意識到不妙,但是已經遲了。能夠看見楸瑛在後面嘻嘻的笑了。

「是嗎,原來是做了這些白天才無心工作啊——」

「嗯?不,和那個無關。實際上最近我一直在考慮一件事。」

劉輝的表情帶著一絲正經,絳攸和楸瑛也鄭重其事起來。

劉輝擱下筆,皺起眉頭,兩手交握,深深嘆了一口氣。

「總覺得孤和秀麗的關係自春天以來就毫無進展。」

滴答、滴答、滴答、叮-。

……長長的時間裡,絳攸也好,楸瑛也好,一句話也沒有說。不,是無法說出口。

楸瑛緩緩地揉著太陽穴。

(現、現在才察覺嗎……)

帶著由同情而生的體貼,楸瑛很想摸摸王的頭安慰他。

而絳攸就像戴了面具般毫無表情,完全無視王再度開始工作。

但是劉輝沒有畏縮。

「這個,新年之前,我想我們必須得找到頭緒和對策。明年秀麗也多少會忙起來了,是吧,我說過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吧。」

楸瑛想著這話很實在,實際也如此。遺憾的是——。

(那足下第一步完全沒能踏出)

千里之行還未開始。

被小狗般的目光盯著,楸瑛也無語了。到底要如何表述才能在不傷害王的條件下告訴他真實情況。

「是,是啊——」

「楸瑛,不要嬌慣他。別管他。」

「絳攸真冷酷!臣子的話聽聽孤傾訴煩惱不好嗎?」

如同冰棱一般的視線射向劉輝。接著,令人驚奇的是,絳攸伸手拉過身旁的椅子在劉輝旁邊坐了下來。給自己斟上茶,獨個飲了起來。

「——那我不妨聽聽。不知道你對這樣的我會有什麼期望?」

就算是劉輝也察覺到搞錯了人選。和絳攸談戀愛的煩惱會變成什麼樣。但是劉輝也是走投無路了。想著只要能聽他說就算是絳攸也好。

劉輝重整威嚴,乖乖的把兩手放在膝蓋上。

「她為了賺錢嫁給孤…我,份內的工作一完結,立刻領了酬金趕著從孤的眼前消失了。」

「……哦」

雖然是事實,為什麼聽起來就像是存心不良的壞女人,絳攸想著。

「為了不被她忘掉,那時起就一直拚命的送她禮物。信也每日送去……但是,她也許是顧慮我的立場吧,幾乎不回信。」

的確是事實但是以下省略。只是聽其言的話,無論怎麼想,他都是沒有察覺到自己一味的上貢後被騙被玩弄的笨男人。

「接著就到了年底了,但是發現毫無進展。」

絳攸無言以對轉而飲起了茶。楸瑛手扶著牆,拚死忍住狂笑的衝動。肚子好痛,勝過糟糕的鍛煉。

劉輝結結巴巴的拚命說著。

「那個,一起生活的時候,雖然有些容易生氣不過很溫柔,製作點心也很拿手,每晚也很嫻熟的拉二胡給我聽,真的很幸福啊。綉著櫻花的手絹是我一生的寶貝。和她分別後非常寂寞,不過我一直忍耐著……但是,傳聞她為了家計奔忙,每天都生氣勃勃,精神奕奕地過著。」

飲著的茶也見了底。絳攸後悔沒有在隨手可及之處放上熱水。無言以對的沉默。

「她徑直向著夢想前進,孤的事情什麼的……不過沒有關係。現在每天晚上做著稻草人,祝願並看護著她能夠夢想成真。」

增加著的稻草人之謎解開了。

「但是,明年根據情況和她分離的可能性很高。在那之前,稍稍一點也好,希望能和她縮短一點距離。」

對著深深低頭拜託著的王,絳攸冷汗直流。明明想大吼一聲催促他重新工作的……剛才的話卻讓他保留了此想法。

「……好、好了,總之先飲些茶吧。」

「啊,好的。我喝了。」

很難想像這是王同臣子的對話。

絳攸猛然望向「這個方面的專家」,完全就像痙攣一樣抱著肚子顫抖著,看來暫時派不上用場。真是的,重要關頭一點忙都幫不上。

察覺到時已經被劉輝抬眼盯著了。絳攸咽了一口唾沫。

像是在期待著什麼,如同小狗般閃閃發亮的雙眼,明顯希望自己能夠出些主意。

——去找別人。

絳攸顯然只能說這些。

三人懷著各自的理由,不明所以的緊張時刻高漲著,快要沸騰之時——

劉輝和楸瑛突然同時抬頭。

絳攸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吃了一驚。不知何時門被打開了。

「……反應真慢啊,楸瑛。」

雖然只是簡單裝束,但是身著與各自地位相匹配的鎧甲並挺立的身姿,卻毫無破綻。

楸瑛認出他們後,很快放開了握住劍柄的手。握拳行了對上司應有的一禮。

劉輝對罕見的訪客有些驚訝。

「這不是黑大將軍和白大將軍嗎?」

進入房間的是統率近衛•左右羽林軍的兩位大將軍。

「年終前舉行武藝比試?不是新年?」

對兩大將軍的提議劉輝有些遲疑。若是為慶賀供奉的比試的話可以理解,但是——。

「我也明白正值忙碌之際。」

右羽林軍大將軍•白雷炎有些不好意思。

「並沒有打算像御前比試那樣大規模進行。僅限於羽林軍內部。」

「……為什麼又是在年底?」

劉輝看向對上司維持著恭敬姿勢的楸瑛,但似乎楸瑛也是初次聽說,搖了搖頭。

「啊-……嗨,耀世,你也不要不說話啊,好好解釋一番啊。」

楸瑛的上司,同時也是左羽林軍大將軍的黑耀世,其沉默寡言和面無表情是早有所聞。不過更出名的是——。

「……啊啊?讓你說話啊?你到底是什麼人啊。我又沒有專司你的表情解讀翻譯。你這個老是板著一張臉的男人。比起你那張臉,戶部尚書的面具要可愛多了。——你就不動動嗎?」

這就是經常火花四射的兩位大將軍之間的惡劣關係。

黑耀世一言不發也沒有什麼關係,還是很容易就能吵起架來。席捲而來的殺氣讓楸瑛一顫,踏前一步。但是——。

兩大將軍同時回頭看向楸瑛。

「——笨-蛋。怎麼能在陛下面前放肆,快點退下。最近沒怎麼訓練吧,楸瑛?想做文官的話就轉職。若是羽林軍將軍的話,就去練習場露個面。」

黑大將軍也輕輕點了點頭。收到耀世無言的目光,對最近以忙碌為由疏於鍛煉有所自覺的楸瑛慚愧的低頭。對於因黑耀世的存在才選擇了左羽林軍的楸瑛而言,被他看穿了遲鈍的反應,是無比羞恥的事。

「……是。非常抱歉。我一定會到場的,有勞賜教。」

「算了,這個時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也不僅僅是你一個人。」

兩大將軍迅速交換了一下視線。

白雷炎大概也重新意識到這裡不是吵架的場所,大大吐出一口氣後再次面向劉輝。

「陛下,我就忍下這口氣據實相告,實際上羽林軍的戰鬥力每年年底都會降至八成。準確的說,異常低迷的是幹勁和士氣。」

「……啊?」

「只有這個時候,不管我和耀世如何威脅、毆打,甚至要綁上巨石將其沉入河底,但是他們都還不如切斷了系帶的兜襠布派得上用場。或者說和那邊那個沉迷酒色的傢伙的兜襠布差不多。」

這樣一來楸瑛也無法再保持沉默了。

「我可無法聽聽就算了哪,白大將軍。」

「哼,怎麼了。與我相比有什麼可值得炫耀的?」

「將軍不在言談之列吧!比切斷系帶的兜襠布還是遠遠有用的多。」

意外的對話讓劉輝聽得津津有味,絳攸眉間的皺紋又多了幾條。毫無進展的對話。

其中,已經習以為常的黑耀世以目示意得到劉輝的允諾後,下一刻,毫無商量的用掛在腰間的小弓連發兩箭,不留情面的瞄準了兩人——。

如果不是楸瑛和白雷炎的話,毫無疑問會很悲慘。

——再次安靜下來的室內,黑耀世若無其事的稍稍對劉輝以目行禮,示意繼續。

劉輝和絳攸得以一窺軍隊的恐怖,臉色蒼白,無話可說。

且說,精銳羽林軍武官們到了年底士氣低落的理由,那是——

「今年又完全是在大將軍們的嚴格訓練中度過了一年,不要說結婚了,都沒法認識可愛的女孩子……」

左看右看全都是一身汗臭的男人。等在嚴格的訓練之後的是——。

「這個手絹,不介意的話請用。」

「你用劍的身影,實在太帥了。」

「那個,下次我做了便當送來的話,你會吃吧……?」

但不是那樣純真無邪溫柔如仙女的少女們——。

「汗什麼的拿兜襠布去擦!!」(←魔鬼上司)

「今天的搏擊超帥啊,前輩!!真的是最棒了!!」(←邋裡邋遢的後輩男人的嘈雜聲)

「今天的飯是誰做的啊!只放了大蒜啊!!」(←悲哀)

日日這樣無休無止的一年。所謂近衛•羽林軍,那是精銳中的精銳。作為武人最高的聲名,所有武官憧憬的對象。想著以進入軍隊為傲。但是明年也是那樣每天臭男人遍地的日子也太過悲慘了——在不知不覺回首過去一年的年底,羽林軍(絕大多數單身)的武官們想著要不停重複的黑暗的來年,一片嘆氣聲,士氣低迷到如同無底的沼澤。

「——所以,這次打算一舉淬鍊那些傢伙,懇請陛下召開武藝比試。」

「原、原來如此……但、但是」

劉輝小心翼翼的看著兩位大將軍。

「……那個,年底前舉行似乎全是邋遢的……臭男人的武藝比試的話,不是更是打擊嗎?」

一年到頭最終還要在臭男人扎堆的比試里飽受蹂躪,也太過可憐了。很有可能由於絕望而自殺。

對於劉輝無心般打算阻止的話語,白大將軍眼裡精光一閃。

「不必擔心。優勝者有事先準備的附加獎勵。」

「事先準備的附加獎勵?」

「已經致信現在正為了朝賀而趕往貴陽的棹州牧,也得到了許諾。優勝者能從那位棹州牧那裡,得到一對一的終極戀愛指南。」

……卡拉、筆從劉輝的手裡滑落。

「希望縮短兩人的距離」,為此戀愛的煩惱而傷神的劉輝的心,被這些話語徹底打動了。

※※※※※※※※

「……不妙啊……」

在姮娥樓的工作時間裡抽空劈里啪啦打著算盤計算著自己家用的秀麗,對著算了多次仍然毫無改變的家計薄上殘存的數額,一身冷汗。

「……錢、錢不夠了……」

幸運的是只有米仍然儲備充足,不過反過來說,就是只剩米了。

(這,這樣的話就無法準備年終和新年的美味飯菜了。)

飯糰、腌菜、烤飯、蘿蔔、粥、蔥、蕪菁,還有……糰子?

豐盛到讓人目眩的米和蔬菜,白得過頭的美食。

「那樣的新年,不要————!!」

夏天開始,自己以備戰國試為先而大幅度減少了所打的零工,這是敗因。當然,不是顧慮美味的話總能作些適當的安排的……但是只有年終和新年,每年秀麗都決定要準備豐盛的美食。感謝著未遭大恙三人一起平安健康度過的一年,而且祈禱著從此開始的下一年也能如此。今年更想要無比重視。

(因為明年,不見得能和父親以及靜蘭一起迎接新年了——)

秀麗在腦子裡列出了所有從現在到年底能夠賺錢的好工作。然後。

「……胡、蝴蝶大姐……」

秀麗端正好坐姿,深深的向姮娥樓幕後的女主人鞠了一躬。

「那個,方便的話,年終之前我想多做一些這裡的工作。」

姮娥樓第一的名妓——也可以說是貴陽數一數二的絕色美女•蝴蝶,艷麗的美貌上綻開著興趣盎然的微笑。

「哎呀哎呀,真少見呢。小秀麗竟然沒做好家計的安排。」

「呃,是……真是丟臉。」

「呵呵。那樣啊……啊啊,這麼說來剛好有一件事。」

蝴蝶伸出雪白柔膩的手,纖細的手指輕輕拽住了秀麗的耳朵。

「只要——半日就能賺錢。」

低語般說出的金額讓秀麗瞪破了眼睛。不僅僅是年終和新年的美食了。

——半日就有金××兩!?

「——那不是什麼讓人為難的工作吧!?」

「值得信賴的人提出的委託,所以請放心。我也會去的。不介意的話就和我一起工作吧?」

以前胡裡胡塗的就因金五百兩上了鉤,應承了意料不到的工作——不過這次既然蝴蝶大姐也說了會一起。

那樣的話絕對可以放心。

無憑無據的,秀麗就那樣想著。

「——我做!請讓我做!!」

無論如何先顧緊要的。

——現任黑州州牧?棹瑜。

長期奔走於地方的他,其名傳遍天下。就政事而言他是名聲和實績皆可與朝廷三師並列,有著相當能力的高官。另外就私下而言——。

「和其它的男人完全就不是一個水平的。」

「年輕時是讓人心蕩神馳的美男子吧!?」

「但是但是,那位大人比起美貌,更為出色的是內涵哦。溫柔穩重誠實,特別是當微笑著時,我已經不行了……」

「是啊是啊,只是站在他的身旁,就能感到做為女人的幸福了啊。」

「而且雖然對任何人都無比體貼卻絕對不會對人曖昧不清。所愛即是唯一……太帥了。」

「啊啊,那樣也算是超過八十歲了什麼的,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甚至讓因兼具家世、美貌、教養而被選拔出來的宮女們也當場就失去了矜持的八十餘歲——那就是棹瑜。他和一般的美男子決定性的不同之處在於,不只是女性,連同為男性的也給予了他熱烈的支持。

「討厭,真是帥啊。」

「絕對不會只對女人溫柔。」

「是的是的,那個相當重要。」

「我過去曾經被女官當眾很過分的拒絕掉而差點哭了出來,那時棹瑜大人英氣勃勃的出現了,責備了那個女人並安慰著我。真的快被他迷住了。」

「哇,那就不妙了。迷戀、迷戀」

「我會哭哦!」

「他是一直以來的好男人啊。」

無論男女老少都一直向其投以熱切的目光,他已經成為了活著的傳說中的美男子。

所以,那天對羽林軍造成的衝擊可以媲美火山爆發。

對女孩都難得順暢說話的男人們無聲的喜悅,連大地都在震動。

「歲末羽林軍武藝比試召開

優勝者的附加獎勵是

【出自棹州牧的終極戀愛指南】」

也就是說棹瑜直傳的戀愛必勝法——!

——只能去做了!!

一直對臭男人成群的羽林軍生活唉聲嘆氣的年輕武官們的目光大變,爭先恐後的衝去報名,自那天起從未有過的讓人寒毛直豎的劇烈訓練連日持續展開著。

(至今為止對不起了,這幫傢伙……)

兩大將軍的內心偷偷的反省著。

但是掀起颶風的不僅僅是羽林軍。知道附加獎勵後其它軍隊所屬的武官們堅決抗議著要讓自己也能參加,兩位大將軍接受了。文官們也抱怨著他們真狡猾,但是武官們遠比文官們更多的活在殺氣騰騰的日子中,在他們傾注全副精力的殺氣和可怕的目光盯視下,是不可能取勝的。

「我們已經不能後退了!!」

間或有著武官如此的叫喊著,凝結了所有的心聲。

然後希望出場的人增加著,終於到了比試當日。

這天,宮城被異常熱烈的氣氛環繞著。由於是羽林軍主辦的比試,文官們一如既往的工作著。但是,這天為何有武官兀立於奇怪的場所。

例如戶部尚書室——。

「……請問~,有什麼事嗎?」

戶部的景侍郎直截了當的問著從早晨開始就一直筆直的立於尚書室一角的武官。另外戴著面具的黃尚書卻決定完全無視這些並埋首公事。

「辛苦了!無論如何不要顧慮我,請繼續工作。」

「啊……」

就算是景侍郎也不明所以。

(這樣說起來,陛下也傳令今日上午結束工作,不過那是為什麼?)

黃尚書突然停下了筆。

「——礙事。快點給我消失。」

「啊,萬分抱歉!今天一天,無論如何請幫忙。」

景侍郎有些佩服他並沒有屈服於黃尚書寒到極點的威懾,使用手段也毫不動搖的毅力,不過明白「幫忙」之意已是稍後的事情了。

卻說紅邵可府的家人•茈靜蘭今天也同樣做著糧倉的守衛。

他當然知道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不過靜蘭怎樣都無所謂。

(……優勝獎勵若是金錢啊,糧食啊,生活用品的話參加倒是不錯)

世界上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但是,靜蘭也有介意的事情。今天早晨秀麗讓人奇怪的好心情。

「那個,今天有很合算的工作。真讓人期待啊」

偏偏是今天,「很合算的工作」是指——。

(……不,但是,萬一武藝大會上有小姐能做的工作什麼的——)

正在那時,眼前兩個武官很快的經過。

「誒?你飛奔著去參加了?不可能獲勝的吧。」

「討厭,但是呢,無意間聽說,好像最後一關是後宮哦!而且通過藍將軍的關係,那個姮娥樓也被請來助陣了。」

「真的!?」

「即使不能獲勝,能闖到最後一關,說不定能夠見到花上這輩子的時間也無法見到的大美女哦!?可以那麼接近。」

「我、我我我也要參加!!」

目送著飛奔而去的武官們,靜蘭的額上滲出汗來。

——雖然拚命隱瞞著,不過靜蘭已經知道了秀麗秘密的臨時工作。「很合算的工作」,大體上也是通過那裡而來。

蝴蝶可以信賴。

但是這次的優勝獎品偏偏是「終極戀愛指南」。在後宮,和妓女一起,究竟是要做什麼樣的臨時工作啊——。

小姐非常聰明,但是也曾經被大筆金錢吊上鉤,不問內容的就接受了工作。

「…………。…………。…………。」

靜蘭擅自決定結束看守糧倉的工作,猛地奔向比試場地去報名參加比試了。

左羽林軍將軍•藍楸瑛感受到遍及全身的可怕殺氣,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可能單騎闖入十萬大軍中還要好一些。

「那、那個~藍將軍?」

雖然已經成年,但是由於淡淡雀斑之故看起來更像少年的皋武官喊到。他隸屬於左羽林軍,在楸瑛麾下,溫順的外表下忠心耿耿,又有實力,將來能夠寄予厚望。

「將、將軍也要出場嗎?」

「……是黑大將軍直接下令的……」

周圍耳朵靈敏的武官們聽到這番對話後,殺意和怨念更是增加了百倍。

(……真過分)

(太過分了)

(明明那麼有人氣的)

(明明帥氣、聰明又富有,能力也高,任職將軍,還那麼受女人歡迎的)

(對我們有什麼不滿嗎)

(我還盼望著至少能和女孩子說上點話——一點都不理解我們連一根救命稻草也想抓住的苦悶的心情!)

皋武官直接被那些殺氣的餘波殃及,有些發抖。平時,宣誓效忠楸瑛的武官們也只有這次只顧著眼前而完全忘了自我。這是就算應付得當也性命攸關的事情。

「……那,那個,真的要出場嗎……?」

言下之意是想告之「不要出場比較好」,對著體貼的屬下,楸瑛微微笑了。

「我最近也幾乎沒有去過兵營了。剛好是個好機會,讓我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身子,順便也看看他們的實力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對著不停苦笑於四周的殺氣然而仍鎮定自若的上司,皋武官嘆了一口氣。羽林軍將軍可不是只靠家世就能勝任的。

「……很棘手的大麻煩啊……」

至少要打敗藍楸瑛才有獲勝的可能。但是既然擺出了上司的樣子,就不會手下留情吧。

「算了,這種程度也夠不上阻礙。不過你會出場倒是令人意外啊。」

皋武官撫摸著令他自豪的弓,有些靦腆的擦了擦鼻尖。

「我想試試自己的實力。這是可以和同僚以外的人交手的絕好機會。不過我也想要新娘,當然渴望獲勝。」

「錯過的話我可以教你。」

「不了-哈哈哈。因為我想知道的不是如何能夠受到女孩子的歡迎,而是怎麼才能接近喜歡的女孩子的方法。」

屬下的無心之言讓楸瑛心中一跳,……敏、敏銳啊。

對著即將來臨的時刻,以及興奮異常的黑壓壓的人牆,皋武官有些疑惑。

「但是,要採取什麼樣的比試形式呢。這樣的人數一對一的話也太——」

感受到太陽的升高,宣告時辰的鼓聲也響了起來。——正午到了。

羽林軍兩位大將軍在高台上現身。

「現在開始,進行羽林軍主辦的歲末大比試。由於人數過多,不採用一對一的形式,而是設置關卡進行篩選。」

全場鴉雀無聲,只有白大將軍的聲音清晰的響著。

「關卡有三道。第一關外朝,第二關內朝,最後一關是後宮。」

最後一句話後,充滿野性回歸般氣勢的吼聲四起。

「各關卡如何篩選你們自己去確認。通過所有關卡的最後,已經準備好了某樣東西,拿到那個的人獲勝。但是,我和耀世會在那個東西前面等著你們。」

武官們的下巴立刻掉了下來。尤其是隸屬羽林軍的武官們更是灰溜溜的。楸瑛也不免啞口無言。還不如說讓他們變成鳥要有希望的多。

似乎是聽到了武官們絕對不可能的心聲,白大將軍摸了摸短髭。

「我也沒說過要把我們擊敗打倒吧?只要拿到那個東西就可以了。比如說和倖存下來的傢伙結夥布陣,抓住破綻越過我和耀世奪得寶物等等。」

武官們的眼裡閃過一星希望的光。那樣的話大概能夠作些什麼吧。

「好了,追加一點。打敗我和耀世是最可靠的,儘管放馬過來吧。明天世界就會變了吧?」

站在旁邊的黑大將軍也深深點頭。但是誰都清楚所謂的「那個世界」,死也不要。

「就這些感覺嗎?你們這些傢伙,聽好了,對武人來說必須的是——」

站在旁邊的黑大將軍將拿在手裡的東西向空中拋去,有平常三倍大小的巨大的卷幅層層展開落下。那裡墨跡鮮明的寫有金玉良言——。

「第一是努力,第二是毅力,第三第四是智力體力,第五是優秀的上司,最後的最後是運氣。」

第五一定是鬼畜上司。

「把這六條好好的塞進你們的腦子裡。其它軍隊的傢伙們也不要小看了羽林軍。輕敵的話可是會下場凄慘的。」

白大將軍認出了楸瑛,輕輕笑了。

「扯別人後腿也是正常的,戰場上這正是戰略。也不用管上下級關係,做的好的話,單打獨鬥勝不了的傢伙也能打敗吧?」

四周的空氣突然變得險惡起來,楸瑛深深的嘆息著。

「棹州牧也將於今日抵達貴陽。瞄準優勝奮鬥吧。」

男人們的眼睛猛地睜開了,彷彿可以看見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寒冬的灼熱氣流。

「那麼就開始了。第一關——」

黑大將軍把第二份卷幅拋向空中。非常醒目的幾個字——。

「抽籤(也有空簽哦)」

秀麗看著車外的景色直流冷汗。雖然途中就在想著這個可能性——

「……這、里,蝴蝶大姐!!」

「嗯?」

「臨、臨、臨時工作的場所——」

「看見了吧。是宮城。」

確實,已經到這裡了也只能進宮了。但是這條道路的確——。

「那、那、那個,連接這條道路的大門,只有後、後、後宮吧。」

「哦呀,你很清楚嘛。是的,今天的工作場所就是後宮。」

「後宮!?」

「受一位貴客的所託,問能否帶上出色的妓女來這裡。也好,到傍晚為止的話也不會影響生意,看起來很有意思我就接受了。」

雖說是受楸瑛所託,蝴蝶也是下街組連的頭目之一,做得好的話也許能夠得到新王的賞識,她清楚自己的如此盤算,不過沒有對秀麗說。

「其它的妓女們已經先去了,我們是最後的——不要淘氣」

秀麗默默的正要從奔走著的車裡跳下去,蝴蝶用柔美的手指將她拽了回來。

「很危險的」

「很抱歉,突然腰酸目眩、肩膀僵硬,身體疲乏什麼的——讓我馬上回去吧。」

「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是缺錢嗎?」

「唔」

一舉命中最大的痛處,秀麗有些立不穩。不覺間這次的報酬在腦子裡骨碌碌的迴旋起來。

(不,等等,我要冷靜!這是後宮啊!?)

這裡可是直到半年前自己還手執團扇,笑不露齒的假扮貴妃的地方啊。珠翠也在,女官們當然也對自己的臉還有所印象吧。

「——那麼說來,蝴蝶大姐,去後宮做什麼啊!?」

要是洗碗之類的她會樂意為之,不過也不可能讓貴陽數一數二的妓女們做那種事情。難道最終劉輝多番思量,準備像個皇帝樣窮奢極欲,興起酒林肉池——

(我、我也沒有理由抱怨——不對,我在其中的話不是令人費解嗎?)

蝴蝶有些好笑。

「想什麼哪。我說過只到傍晚吧。只要坐著就好了。」

「……啊?只要坐著?」

「是。稍稍打扮的漂亮可愛些,吃吃點心,待到傍晚就能夠回家了。」

「和男、男人們在一起嗎?」

「不,萬一有男人來的話,只要適當對付下就行了。」

「???」

似乎不是酒池肉林,但是更令人費解了。

「……咦?啊啊,看來是到了啊。」

秀麗下意識的要往蝴蝶身後躲去,但是遲了一步,門開了。

不同於蝴蝶的風韻,但是有著難分軒輊美貌的女官,用完美的禮儀出迎。作為精明幹練的首席女官的她,臉上也帶著少見的明顯的疲倦之色。

「此次特意勞動大駕,不逞惶恐。我是珠翠,現任後宮首席女官。今日給各位添了麻煩,萬分抱歉——」

珠翠目光停留在秀麗臉上,突然語塞。其它的女官們仍然低垂著頭,尚未留意到秀麗。

秀麗腦里一片空白。已經不知如何是好,彷彿是正被怪物追趕著,只是一個勁兒地拚命搖著雙手。

珠翠微笑起來。

「……那麼兩位,這邊請」

珠翠不露痕迹的把團扇遞給秀麗。

這個時候秀麗沒有向珠翠道謝,抖著接過扇子,遮掩著臉下了車。既然都來到這裡了,也不能再回去了。——現在還不是很清楚要做什麼,但是也只能去做了。

(傍、傍晚之前不穿幫就好了。)

金××兩!秀麗像念咒般只念叨著這個,左右伴隨著兩位絕色美女,向裡面行去。

楸瑛抽了簽——看了裡面寫下的「指令」,以手覆額。

「……難題啊」

他明白了兩大將軍宣稱「智力•體力•時運」的含義了。看來這次只憑武藝是無法突破的。頭腦里正尋思著應該怎麼做,險惡的氣息環繞了四周。

「——喲,美男子將軍啊!」

「讓我來扯扯你的後腿吧。」

這當然不是羽林軍屬下了。從身上裝束來看是十六衛的下級武官——也就是說,等於一群破落戶。

「從以前就看你不順眼了。」

人數大概十人左右。

楸瑛拔劍,無所畏懼地笑了。

「——那麼用實力說話吧。」

「看招!」

很容易就因挑釁上鉤了。

楸瑛擊潰他們所有人甚至連水燒開短短的時間都沒用到。

(那麼——棘手的現在才開始)

故意放鬆給對手看的一瞬,背後箭矢連射,毫髮無差的對準他的要害。

和剛才的雜草不同水平,及早在指揮下結成了陣勢。瞅准楸瑛擊落箭的空隙,開始了槍和劍的連續攻擊,如此不停反覆著。

楸瑛沉著的用劍和護臂反彈回去第一輪的攻擊,不禁舒緩了臉頰。

「——你們短時間內能力又提高了嘛。」

看到比起練習來格外行動出色的下屬們,楸瑛想吹口哨。

左羽林軍的武官們沒有進一步追擊而是齊齊退後,並對上司行了一禮。

「以此暫代問候,藍將軍。」

「今天我們自己感覺很好啊。」

「不管怎樣,只有受女人歡迎的將軍你,我們絕對不會讓你獲勝的。」

「我自己也想要戀人!」

「等他累了的時候就去單槍匹馬挑戰吧。」

這樣的話就先走一步了!說完就立刻準備逃走。離去之時也絲毫不忘射箭。現在還無法擊敗重新調整姿勢的楸瑛,這冷靜的判斷是正確的。

楸瑛嘴角浮現出笑意。體會到下屬卓越的實力令他無比高興。

(上等)

雖說有著勝人一籌的優雅瀟洒,楸瑛畢竟還是武人。一旦發現獵物,雙眼就會如同野獸般閃光。

楸瑛適當收拾了只看自己外表就下判斷並襲擊自己的雜草,重新抽空看了為突破關卡而抽的簽上的「指令」。

(……哎呀,怎麼辦呢……)

武官們各自拿著簽奔向各處,看起來各個指令的內容似乎是不一樣的。放眼看去,也有敲破池裡的冰,開始在冰水中游泳的武官。

(啊,確實那個池子里的魚是食肉的……)

不愧是自己的長官,毫不留情。

楸瑛再次細細觀察自己的簽。他的「指令」是——。

「讓禮部的魯尚書笑出來。可以挑戰三次。」

……楸瑛呻吟。

「……難啊……」

回想起沒有露出過絲毫笑意的曾經的教導官,楸瑛犯愁。

……讓他,笑、笑出來???

(……唔……這個時候才深切感受到自己沒有一技之長啊)

劉輝和絳攸到像是有很多特長,楸瑛想著失敬的事情。

(……不過其它簽的內容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楸瑛看向遠處。切身體會到兩大將軍毫不留情的鬼畜性的楸瑛,想到自己的指令多半還是相當輕鬆的了。

而且,這也是事實。

那天,整個宮城成了修羅地獄。

首先是工部尚書室——。

「打擾了,管尚書!!請和我一對一的比試酒量!!」

「……真是的,又來了。那就來吧。不過讓我上午就結束工作就是指這個嗎?那個昏君。啊,酒錢也帶了吧。」

就算對著咕嘟咕嘟仰頭飲著酒,如同破落戶般的工部尚書,就算地上倒著先於自己挑戰後潰不成軍的武官們的累累殘骸,武官也沒有畏縮,無論如何他也是右羽林軍屬下。

(可不要小看被白大將軍在酒的地獄裡鍛鍊出來的我啊!一決勝敗吧!!)

從上午開始為了此刻一直等待在尚書室,擔任裁判的武官(已婚)確定了簽的指令是「和管工部尚書比拼酒量並獲勝」後,點了點頭。

「那麼,比拼酒量的較量,開始!!」

——武官徹底完敗。

戶部尚書室——。

「那個可怕的面具,讓我來取下它!!」

又有一個小嘍啰武官襲向黃尚書。由於他把黃尚書完全當成了文官和笨蛋,那些招式滿是破綻。相對的黃尚書是氣功高手。

更何況,他由於工作不斷的被打擾已經怒髮衝冠了。像這樣怒氣失控是除了面對黎深以外沒有見過的。

被反攻並踢飛的是武官。

(確認暈厥。十六衛所屬呂顎,失去資格!)

早晨起一直候在這裡的武官(幸福的新婚男人)檢查了瞳孔後作出判斷。

「本領很高啊,黃尚書!竟然做了文官什麼的,太過浪費了。怎麼樣!趁此良機一定要加入我們羽林軍!!」

武官真心讚歎並勸誘著。

但是旁觀的景侍郎非常清楚黃尚書已經實在忍無可忍了。

但是黃奇人不是會對毫不知情的武官遷怒的小孩子。

「——那個可惡的昏君,我要殺了他。」

儘管如此,他也不是能輕易就平息怒氣的成年人。那個殺氣是真的。

甚至景侍郎也不可能調解。他無心的拾起偶然從暈厥的武官手裡掉落的「簽」,讀著。

「從戶部的黃尚書那裡奪取面具,然後看著他的本來面貌一會兒並保持神智清醒。」

——百感交集的沉默之後,景侍郎內心偷偷的擦了一把眼淚。

(……兩大將軍也太殘忍了……)

不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難事,瞄準優勝努力的武官們太悲慘了。

————————————————

那天下午完全一幅阿鼻地獄的凄慘景象。

「霄太師請借給我『超級梅干』!!」

「啊啊!被名馬白兔踢飛後人事不省!」

「哦,倒立著且一次也不能碰觸膝蓋繞宮城十圈!?哈哈哈太簡單了!!」

「對喜歡的女孩子表白!?混帳,要是做得到也不用出場參賽了啊!!」

「到底是誰想出這些來的!魔鬼嗎!!」

「不是人!!」

「你們的血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接連不斷的傷兵,首席御醫•陶醫師和弟子們一整日都奔忙在宮城裡。

「啊,呼,想起戰時了。」

但是更勝一籌濃縮著羽林軍大將軍們的嚴苛訓練精華的指令不是這其中的任何一個。

「哦?我的運氣真好?這樣的話輕鬆就能過關了啊。既不需要智力也不需要體力。」

間或有武官拿著簽很是興奮,腳步也輕快起來的奔向目的地。旁觀別的夥伴們的苦戰惡鬥偷笑著。

(好,下次的休假日我用棹州牧的戀愛必勝法,絕對要去約酒鋪的小華!)

對熟客一視同仁,溫柔的小華,下次起就只有自己能夠成為特別的了。

「帶上花,先讓對方說出『啊,太棒了』。邀請的話是『和我一起去見識地獄吧』,啊,這不是大將軍的口頭禪嗎。不行不行。啊,但是要去哪裡邀請——不行,我要冷靜!」

拚命控制著無限膨脹的胡思亂想和激動的心跳。如果能從棹州牧那裡學到有用的方法的話一定就沒有問題了。度過今天未來就是一片玫瑰色了。到昨天為止連一句話也沒有和小華說過的膽小的自己,再見了!

在目的地的房間前面深深吸了一口氣。上吧!

「失禮了,吏部尚書!」

「白痴,不能輕輕開門嗎!!」

猛力推開門的瞬間,年輕的男子一聲怒吼。同時門邊高高堆起的文書開始了雪崩,武官大叫一聲,千鈞一髮之際飛退出去。

「什、什麼啊,這個房間……」

太髒了,他想著。這堆滿房間的文書簡直是。

大喝一聲的不是吏部尚書,而是以最年少的狀元及第者享有盛名的能吏•吏部侍郎。

「年終之前事務繁忙,有事簡單說!」

看著急躁的吏部侍郎的神色,他挺直了背。為了不使精英薈萃的羽林軍蒙羞,竭盡全力收斂著得意洋洋的表情。

「是,那麼我有話要稟告吏部尚書。……那個,應該來了吧。」

先進行確認是由於置身於林立的文書之中,不明了在或是不在。但是有氣息。

絳攸的太陽穴跳了一下。

「……在、在是在,有何貴幹。」

「那麼,對剛才的失禮之處我先道歉。好啦」

——是了,這不是相當簡單的嗎。

今天我實在太好運了。

武官氣注丹田——喊道。

「你的兄長是鼓肚臍——!!」

……文書從絳攸的手裡滑落。啪嗒啪嗒掉落在地,空洞的聲音響徹房間。

完成了,他很愉快的確信著勝利。這樣就能和小華更近一步了。

不祥的沉默,迫近的性命之憂,只有他沒有發覺。

絳攸彷彿被牽線的木偶一般有些不靈活的抬頭仰視上司——看見那張臉的瞬間,他一腳把武官踢飛出房間。

「——快拚命逃!!在我向邵可大人求情為止還活著的話就有希望!」

「誒?」

「啪」,扇子打開的聲音很詭異的殘存在耳里。沉著平靜的聲音優雅的響起。

「……給我追殺到天涯海角,讓他徹徹底底飽嘗這個世界的地獄的滋味。」

武官終其一生,都忘不了那個聲音。

立刻,暗器如冰雹般傾注,能夠躲開這些,完全要歸功於在羽林軍中被嚴格訓練,鍛鍊出來的反射神經。

絕對服從於紅家宗主的護衛軍團「影」。

一旦被列為追殺對象,最後終會殞命。

但是他作為打破這個不成文的規定的光榮的例外,深深刻印在「影」們的記憶里。到傍晚黎深被邵可說服並下令停止追殺為止,勉強逃得了性命。不愧是精銳羽林軍啊,「影」們內心讚賞著。

但是他在那個時候,已經完全見識到了十足十的人間地獄。

確實智力和體力都不是必須的。不過要在戰場存活下來,有時比起其它來最為必要的是「運氣」。

他走了致命的噩運。

之後,他再也沒有踏足過「惡鬼巢穴」的吏部。

絳攸面無血色的咽了一口唾沫。

「……小、小看了……」

他得以一窺羽林軍時常以最精銳自誇的秘訣。雖說是為了鍛煉屬下,但是根本想不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在如此的不擇手段、窮凶極惡的鬼畜上司身邊,有可能不變得強么?

不,不可能。

羽林軍兩大將軍的第一關篩選完全是殘忍非人道到了極點,但是通過那些關卡的人也的的確確存在著。

例如府庫——。

邵可把連續不斷一個接一個到訪的武人們,溫和的迎接入內。

遵照他們的願望,用心沏好茶,給與他們片刻的休息。

「你也來一杯怎麼樣?」

邵可懷著全然的親切,勸誘著早晨開始就屹立不動地等候在府庫的武官,但是不知為何臉色隨著時間逐漸發白的他跳了起來堅決辭謝。

「不了,多謝掛心!你的心意我領了,請原諒。」

「?」

正在那時,府庫的門開了。

「那麼那杯茶,孤笑納了。」

「哎呀,劉輝大人。歡迎。」

邵可對著在向來固定的位置落座的劉輝,遞出如同往常一般沏好的茶。

看見此景的裁判武官不知不覺叫了起來。

「陛陛陛下,請等等——!」

由於國王的突然出現而石化的他,因感受到亡國的危機而清醒過來。不管怎樣,平日以連腐壞的肉也能輕鬆消化的鐵胃自誇的男人們,至今竟然沒有任何人突破這一關。這如何是好。

優雅美男子的王更是會輕易輸掉。

但是劉輝默默地把什麼東西扔給裁判武官,反射性接住的武官,對著看熟了的「簽紙」再次僵化了。難道這是——。

小心翼翼的打開一看,那裡果然寫著那個「指令」。

「飲下十杯府庫的紅邵可大人親手沏泡的茶。」

「唔……孤是王。不能逃。要展示作為王的氣魄,看好了。」

劉輝稍稍耍了一下帥。絲毫沒有泄漏內心由於這個指令而感到的安心。若是抽中的是來這裡的途中聽到的最下籤「去吏部尚書那裡(毫無例外會進黃泉)」,大概已經暗自飲淚了。

他是超過十年以上幾乎每天都會飲用父親茶的劉輝。也愛戴著邵可。和那些隨處可見的武官相比,毅力完全不同。

(那麼來吧)

——劉輝非常漂亮的飲完了十杯父親茶。由此贏得了裁判武官絕對的尊敬和畏懼,向下一關進軍。

————————————————

(……這是什麼啊)

靜蘭對簽的指令完全呆住了。不明白原因。所以,他沒有預先做任何準備就向目的地行去。

於是,粗魯的武官抽抽答答的哭著從房間里出來。

「……這、這樣啊,我不受女孩子歡迎是衣著不過關啊……」

吸著鼻涕,對著那個房間標準的行了一禮。

「多謝教導!!」

靜蘭無言的目送武官離開。

……為何他的腦子上有花開放,靜蘭沒有一點想問的慾望。

那個房間的主人是工部侍郎•歐陽玉。

「十六衛所屬茈靜蘭晉見。」

推開門後,擔任管工部尚書的副官的歐陽侍郎果然有些不耐煩似的,從正在裁決的文書裡面抬起頭來。腕上的手鐲有節奏的摩擦著,發出清脆的聲音。

「……又來了啊。真是的,要對這群毫無審美意識的邋遢的武官小子從頭進行衣著指導,我自身也——」

歐陽侍郎突然停下了話語。

從上到下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靜蘭,仔細端詳玩味著——聲音有些嗲。

「……唔,還好稍微能入眼了。似乎每天有沐浴。」

「……是,不敢當。」

歐陽侍郎擱下筆。那個聲音讓縮在角落的裁判武官一驚。至今為止僅一眼就對男人們的審美觀判了死刑,讓他們哭泣(包括自己)的歐陽侍郎第一次認真以對。

「漂亮的臉蛋不能成為忽略裝束的借口,這是我的理論。」

「…………」

「然而過於執著於外表,打扮的花枝招展,讓旁人覺得輕浮的話更是不值一提。剛才的頭頂造花男正是如此。」

這點上,歐陽侍郎的確無可挑剔。雖然稍稍有些叮叮噹噹過度之感,實際上非常適合他。也確實有審美眼光,決不會對可能的瀟洒時尚掉以輕心。可以說正像是掌管眾多國寶級工藝師和工匠官吏的工部侍郎。

「這樣說起來,你也多少了解吧。內衣也熨燙了,靴子也擦了,頭髮也好好梳理過,眉毛也修過,姿勢和步姿也很好。雖然劉海稍微有些過長……嗯,因為知道自己的外貌優勢才隨隨便便的裝扮嗎?」

「…………。…………。…………。」

靜蘭無話可答。

「由公家派發的東西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除此以外的裝束也還過得去。在廉價品的範圍內選擇適合自己的東西——但是,還有決定性的不足之處,那是?」

靜蘭不想說話,但是為了闖關不得不說。

「……是閃光的東西嗎……」

「就是那樣。雖說武官之職有所限制,但是手指和耳朵之類應該是被允許的。若是在護臂上嵌上小型寶石之類的怎麼樣,令人遺憾啊」

「遺……不,因為貧窮……」

「哦,像你這樣的男人無論什麼情況都應該不會為錢發愁的。是興趣貧乏吧。算了,怎麼樣都好。」

靜蘭長時間的調動整個面部肌肉維持著笑容。——這個男人……。

「明白的話就行了。熟知自己的情況下故意避開,一旦和這樣的男人扯上關係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去那邊的武官那裡,合格印鑒也好什麼都好,拿了就走吧。我也沒有空。」

「……歐陽侍郎」

「什麼事?」

「不覺得你稍稍過於叮噹作響了嗎?」

「和我很相稱,所以無所謂。」

靜蘭小小的反擊,在歐陽侍郎絕對的自信下被扼殺了。

「我的上司和酒鬼相比還算上等的了。完美的也不過是酒的品類。真是無可救藥。」

靜蘭總算突破了所謂「去工部侍郎•歐陽玉那裡,得到裝扮合格的評價」的指令。

——————————

後宮的盡頭,孤零零的佇立著小小的宮殿。被明鏡般的池塘和庭院中的綠樹所環繞,呈現出幽雅的韻味。這個宮殿被稱為桃仙宮。自宮殿延伸直至池中的橋的另一端是亭子,從池亭遠眺實在是絕美的風景。但是在後宮裡過於偏僻,涉足這裡的宮女幾乎沒有,向來悠閑而寧靜。

由於寒冷而不能去池亭里,雖然有些遺憾,不過殿里也足夠讓人快樂了,雖說是很快樂。

「……那、那個,很快就是傍晚了,不過沒關係嗎,真的什麼事也沒有做哦!?中午開始就只是一直坐在這裡而已。」

蝴蝶和珠翠很開心的裝扮著秀麗,化妝、挑選寶石,玩得不亦樂乎。一瞬間彷彿回到了貴妃時代,被這兩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是,由於兩側侍奉的是傾國傾城的美女,秀麗反而覺得如坐針氈。

「我不是說過這就是工作嗎?」

蝴蝶用雪白的纖纖玉手取用點心的樣子,完全如同后妃般優雅。蝴蝶微笑著將拿著的蜜糖點心放入秀麗口中。

「呀,唔,雖、雖說是這樣。」

本性誠實的勞動者秀麗,對於像這樣什麼事也不做就獲得大量金錢什麼的,總覺得像做了什麼壞事。

正在那時,房門被砰砰的叩響了,門外傳來白大將軍的聲音。

「大概快有人來了。我和耀世離開一會兒,太陽落山就請回去吧。多謝幫忙。我想大概不會有人來了,不過萬一——不,百萬分之一,有傢伙突然滾進來的時候,拜託把那個東西」

伴隨著武器的響聲,漸漸的二人的腳步聲也遠去了。

秀麗難以理解,仔細端詳著兩位大將軍交託的某個東西。

完全是不可思議的「工作」。

「……所謂那個……大概會有不擅長與人交往的武官來吧。」

對於秀麗認真的低語,悉知詳情的珠翠和蝴蝶不約而同笑出聲來。

被判為失去資格的參賽者,瞬間就轉變為「絆腳石成員」。然後正因為附加獎勵,幾乎所有出局者都選擇了此路。他們中的大部分,對那些由於出色的長相而出場,卻至今仍然倖存著的參賽者,拚命的拉他們的後腿。

「藍將軍自力更生總是能有所收穫的,啊啊啊啊!!」

「過分!你太過分了!!」

緊追不放的「絆腳石隊伍」的猛追,由於憤怒、不甘、嫉妒等等各種各樣的外因,彷彿換了個人似的發揮著戰鬥力。

楸瑛咋舌的同時躲避並擊落著如暴雨般傾盆而注的箭,挨個擊飛及時補漏毫無破綻出色的團結起來並襲擊過來的武官們。對下屬們已失去分寸的猛攻,他又高興又可悲。

「平常的訓練也沒有像這樣拚命啊。這群笨蛋!」

不知不覺就用了上司的口氣。

「十六衛所屬槽甚!請和我單打獨鬥!!」

「很好的氣勢!但是,稍微多練練再來!!我會記住你的名字的!!」

數個回合就被楸瑛敲斷了槍,胸口受了一計重擊而暈厥過去的槽甚,此後目標直指羽林軍。

闖過第一關的楸瑛,進入第二關的內朝。憑實力過關的強者自不必說,「空簽」的存在更了不起。「空簽」不是失去資格,而是不需闖關也沒有其它阻礙就能前進的中彩簽。是如實體現兩大將軍所謂「運氣也屬實力之列」的信條的簽。

第二關他被交付了到下一個目的地的地圖以及滿是洞的砂袋。在砂袋全空之前到達指定地點的話就算過關。各條通路都有大量的絆腳石軍團守候,虎視眈眈的瞄準砂袋。還有必須突破巧妙設置的種種圈套。

無數挖好的陷阱,四處撒落的爆竹上澆油。形形色色的足下陷阱,一個不留神箭矢和伏兵就會攻來。作為劉輝私生活的場所的內朝竟然被大力改造成了意想不到的野戰場。

(……說什麼善後,果然……)

四處上升的黑煙,楸瑛沒有再多考慮。

然後是最後一關。除了楸瑛還意外殘存著其它的進軍者。他們正是兼具了運氣和實力的真正猛將,不過也陸續在這後宮失陷了。

為何守候在這裡的是——。

「哎呀,真是出色的男子們啊。要不要飲點茶?」

「尊姓大名?」

「那個……不嫌棄的話下次我們兩人能不能見個面?」

按照得到的地圖前行,途中的宮裡殿里,駱繹不絕的有如花的少女們帶著雪白的纖纖玉手和讓人心蕩神馳的微笑迎上來。各位猛將完全沒有察覺到將精銳武官視為絕好的佳婿人選的女人們敏銳的目光,一旦被輕輕拽住衣袖,就自動掉進了網裡面。

千錘百鍊的宮女和妓女聚集的最後一關,又被成為「做著美夢的男人的甜蜜陷阱」。

「是,那個,不勝榮幸!」

「不嫌棄的話,一定!!」

「這麼好喝……美味的茶是有生以來首次!萬分感謝!!」

對於美麗少女們的邀請,毫無免疫能力的猛將們是不可能取勝的。楸瑛看著即使出局仍然非常幸福的他們,重新向兩大將軍縝密的戰略致敬。……不愧是自己的長官。

當然事到如今更不可能絆住楸瑛了,知道只是徒勞的女人們也放了他。楸瑛在異常安靜的道路上,悠然自得的向地圖上的場所行去。

(……珠翠小姐……是不可能來幫忙的吧……)

反而有可能會怒意沸騰並頭痛於善後之事。也許之後還會拿我出氣。

彷彿親眼所見一般,楸瑛微微笑了。

從地圖看來,兩位大將軍準備的「寶物」應該在後宮的盡頭、桃仙宮——。

楸瑛在眼前的桃林邊止住了腳步。

(也就是說,大將軍守候之處恐怕就是從池邊延伸過來的這個桃林——)

非常謹慎的隱身觀察起地形。

突然間感覺到人的氣息。近了——實力不俗。而且另外的方向還有兩人。

拔劍,與其等待,不如動手。

下一刻,對於意料不到的臉孔彼此吃了一驚,千鈞一髮之際同時撤了劍。

片刻後相互看了看,詭異的沉默瀰漫著。劉輝也好靜蘭也好楸瑛也好,誰都沒有問為何對方竟會出現在這裡,因為一旦問了肯定會遭遇反問。

不久劉輝很是懷疑的看著楸瑛。

「……楸瑛,你是正大光明抽的簽吧。」

「我可沒有做什麼不正當的事。第一關我可是實實在在讓魯官吏笑了。」

劉輝從心底驚嘆於這個難題。

「讓那個禮部的魯官吏!?怎麼做的!?」

「挨個轉了轉畜舍,借了些剛剛出生不久的小雞啊、小兔啊、小貓的。」

極其可愛的小動物們,讓平時幾乎沒有使用過面部表情肌肉的魯官吏也綻開了溫暖的微笑,楸瑛很漂亮的突破了關卡。

劉輝由衷佩服那令人印象鮮明的機智。

「太高明了!」

「是,但是也讓人傷腦筋啊!一旦得空就要逃跑,被追殺也是一大辛苦的事……。相對而言擊飛下屬反而要輕鬆的多啊。」

「……孤也有些嘆服啊。軍隊變得相當強了。」

靜蘭也深有同感。

「相當厲害的猛攻啊。和我春天在的時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啊,因為只有今天而已。只有今天。」

——下一刻,三人同時反射般的拔出劍來,一起回頭。

從池邊悠然踱過來的是左右羽林軍的統領——黑耀世和白雷炎。

「……真是的,偏偏來這裡的全是長著一副好臉孔的傢伙吶。你們應該在中途讓讓別人的。」

白大將軍無奈的一聲長嘆後看著劉輝。

「而且連陛下也是,到底要做什麼?」

「不,那個,這個,因為」

楸瑛和靜蘭很清楚王的出場理由,太明白了。附加獎勵是《棹州牧的終極戀愛指南》……也許是參賽者中最為拚命的。

「既然都參賽了,臣也不會對陛下手下留情的。」

兩大將軍若無其事的揮了揮武器,瞬間強烈的鬥氣襲卷而來。

劈里啪啦,空氣強烈振蕩著。

「難不成打算打敗我們後去嗎?二對三,情況不妙啊。」

劉輝手心捏了一把濕淋淋的冷汗。

「……怎麼會不妙呢?」

如此這般無法確信勝利,是和宋太傅交手以來第二次。

「……楸瑛,你和黑大將軍對戰的勝率是?」

「那個呢,你認為我為什麼會做將軍。不是普通的強啊。」

「靜蘭夏天和白大將軍一起抓捕過盜匪吧。」

靜蘭壓低身軀,皺緊眉頭。……大概和燕青不相上下吧。

「……我想他只是為了耍帥才擔任近衛的大將軍的吧。」

「喂,耍帥怎麼了,耍帥。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自稱為二十一歲的小子。」

和輕鬆自得站立著的兩位大將軍相反,劉輝他們焦躁的挪動著位置,若說還有取勝的機會的話那就是人數差——。

「那麼陛下呢?」

「……呃,過去,想要逃出宮城,每次都被抓了回來……」

黑大將軍緩和了下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微笑起來。

「……您相當的強。」

「啊,是了是了,應霄太師之令拚命到處追趕著陛下。最小的公子殿下意想不到的身手不凡,實在讓我大吃了一驚。」

「誒?難道說陛下在那兩個人的同時追捕下四處逃跑?」

相較於久已不聞的上司的聲音,楸瑛更是驚訝於入軍前不曾知曉的神勇傳說。

「……基本上沒有保住啊。」

「這次請認真和我交手。」

「不要,現在不值得如此。」

正在那瞬,三人完成了聯合攻擊的走位。劉輝已經不再存有取得優勝的念頭了。一觸即發的緊張感下,身體率先作出了反應。

三人有了行動。

卻說那個時候,楸瑛麾下的皋武官仍然陷於第一關中。所抽的簽上的指令,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一旦依照指令到處亂轉,必定會被守關人詭異的拖住腳步。由於比起優勝主要是為了試試本領,他並不焦急,但是弓箭高手的他的耳里傳來各處苦戰的聲響,讓人羨慕啊。

「……唔,本來想試試實力的,運氣真差啊,還沒有碰上什麼人呢。」

撫著拿手的長弓,重新振作精神。一旦完成這個指令一定就能夠加入那裡了。

「但是,很厲害啊。竟然能通過陛下專用通道,迴廊,禁苑等等。」

雖說是依照指令,最開始對「陛下專用」提心弔膽的,不過出示簽後,只要依言等到指定時刻,就讓自己好好的通過了。罕見的經歷。

「啊,那裡是指令所指的桃游池和桃仙林吧。對岸小範圍分布的是桃林。春天應該很美麗吧。」

暫時陶醉於如畫般的美景之後,皋武官又恢復了應該實行指令的神色。

「露台上有箭靶啊……當然也該有弓吧。」

————————————

珠翠的五感準確的捕捉到了來自池亭的微弱衝擊。飛來之物蘊含著無比強勁的氣勢。蝴蝶也看向與橋相連的門,好像察覺了。

不久後,正如所料,那扇門被很小心的推開了。

「非常抱歉冒昧打擾了。在下是隸屬羽林軍的皋韓升。那個,聽說這裡能夠拿到某樣東西……」

無意識的看向屋裡的皋武官,下一刻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一位是極盡妖艷如同蘭花般的美女,另一位是如同白色百合般威凜清澈的女官樣貌的美女——任何一位,都是過著平凡日子的常人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得遇的天仙美女。

皋武官意識開始飄忽。遠遠超過了自己的承受範圍。皋武官第一次感知了藍楸瑛的偉大。自己到底是無法和這樣的美女說話的——。

突然傾轉的視野一角,映入一位正襟端坐的少女。啊,她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發現可逃之處的他竭盡最後一絲氣力,奔向她的身邊。

秀麗完全不明白,為何有人從四周被水池環繞的池亭里突然而來。到底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但是,看見他奔了過來,急急忙忙拽出兩大將軍交她保管的東西。腦子裡反覆回味著被告知的話語。

「唔,是這個吧。有。請帶回去,日後並同附加獎勵,會大有幫助的。純潔正直的交際來自交換日記。不明白對方的心意之時,反覆閱讀這個的話煩惱也能解決。恭喜你榮幸的獲得優勝。」

皋武官很茫然。太過於超出他的理解範圍了。無法理解到底聽到些什麼。交給自己的是連篇白紙的記事本——啊啊。

(交換日記嗎……這樣的交際也好。)

也只能那樣想了。

接過記事本的瞬間——皋武官反射般的抬起頭來。珠翠也下意識的準備起身。

「……弓……?」

皋武官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聽到的聲音,獃獃地低語著。

即使常人不了解,一旦拉過弓就會明白。大氣哭泣著,嘩嘩地震動。劈開長空畫出一道圓弧的裂帛之射。但是,這種程度的聲音——。

「這種強弓——」

是誰——?箭術不值一提的自己,無法保持沉默。(註:這裡是自謙,應該是興奮於有了強勁的對手吧)

「非常抱歉,先行告退了!」

看著一手拿著記事本,如箭般射出房間的年輕武官,蝴蝶苦笑起來。

「……那個小朋友,看來完全不清楚自己的運氣有多麼好。那個簽,是僅有的一支吧?」

第一關,準備好的數倍於參加者人數的簽紙之中,超越混雜其中的「空簽」的唯一一支頭彩簽。不需要碰見任何人而直接到達這個最終地點,而且也不需要面對兩大將軍,夢之特別通路。但是為了確保時間上的公平要在各處等候。急於闖過去的話即刻出局,守衛也不會放行。也能夠測試其意志力。

「是啊,而且及其漂亮地從對岸射中露台的箭靶,順著牽引繩過來了,非常出色的膂力和箭術。」

珠翠也很佩服。——他毫無疑問會成為舉國數一數二的射手吧。

「啊啊,黃昏了呢。秀麗小姐、蝴蝶小姐,這裡的工作結束了。」

——秀麗終於直到最後的最後還是完全不了解狀況,就這樣領取報酬,帶著疑惑,踏上了回家的路。對任何人也無法說,很快這件奇怪的「臨時工作」由於混雜於新年前後的異常忙碌之中,新年初始就被忘得一乾二凈了。

另一邊劉輝他們,對著掉落的武器,只有發獃的份了。

也就眨眼之間的事啊。

最早回過神來的,是五個人中最有免疫力的劉輝。

「……宋、宋、將軍……」

從樹上一躍而下的是,和其身體的輕盈不相配的老將軍。不,正確而言是原將軍。

「呵…你們這群小毛孩,還太嫩了點!」

「……不,那個,為、為什麼宋將軍會在這種地方……」

劉輝顫抖著,不祥的預感。

宋太傅手裡拿著的巨弓,昭示著他明白無誤並精準的覓得了一觸即發中的空當。無論是完美的扼殺苗頭的手段,還是在這個年齡還能拉開那張強弓的實力——羽林軍中能拉開那個的也不見得有十個人——尤其是,三箭齊發擊落劉輝他們的武器的能力。不愧是先王駕前的首席武官,屢立戰功的猛將。但是。

宋太傅突然對自己的弟子怒吼起來。

「你這個笨蛋徒弟!!打著武術大會的旗號,卻準備把我排除在外,還早著百萬年呢!!把我當成白痴嗎!!」

果然師傅不知道比賽的目的——劉輝心底流著淚,懷著一線希望看向兩大將軍。

「……那個,優、優勝是……?」

「……當然了,是吧,耀世?」

黑大將軍無言的點頭。只有這兩人對宋太傅連發的兩箭有所反應,但是躲閃得很狼狽,對方立刻抓住這個機會,拋出一對戰斧擊落了他們的武器。

——輸的徹頭徹尾。

兩大將軍做夢也不曾想到,竟然已經有人通過那個特等簽取得了優勝。

「嗯?優勝呢?總能得到些什麼吧?」

靜蘭和楸瑛拍著錯失附加獎勵《終極戀愛指南》的劉輝的肩膀,默默的安慰他。尤其是靜蘭已經察覺到不遠的終點處秀麗十有八九會在,更是帶著深切同情。

片刻後,飛奔而來的皋武官問楸瑛「剛才拉弓的是誰!?」,以及兩大將軍認出皋武官手裡正拿著那本日記本而當場僵化,這又是另一番話了。

突然,劉輝睜開眼睛。

……回想起去年奇形怪狀的「武術比試」,不由自主地彷彿徘徊於夢境與現實的邊緣。

順便一提,那場比試之後,在最後一關相遇的精銳武官和宮女接二連三的結了婚。

……今年的年終,非常安靜。

「陛下,棹州牧求見。」

對珠翠點頭示意後,他站了起來。

然後,出迎今年又是為了朝賀從黑州不辭遙遠趕來的棹州牧。

一如既往華美的老州牧,不自覺的放眼看向室內。和去年不同——。

「……今年,只有您一人嗎?」

「是的。絳攸和楸瑛都很忙。」

年輕的王臉上浮現的沉穩的微笑,讓棹州牧不再追問。

「陛下」

「嗯?」

「茶州似乎越過困境了呢。」

劉輝想起了去年和棹州牧相對之時,微笑起來。被怒喝著「茶鴛洵去世的現在,這次竟然沒有讓我擔任州牧,打算要做什麼!」

「你說要起用新人。」

必須培養下一個時代的人才。對著反駁自己的年輕國王,棹州牧答應等候一年。

「……良材啊。若是鄭悠舜返回的話,也會稍稍輕鬆些了吧。」

劉輝無言的閉上眼睛。

「……會回來嗎?孤在即位儀式上惹怒他了。」

「不要小看自己。應該為有能對你發怒的官吏感到驕傲。」

「你也是。」

棹州牧微笑著,因為這坦率之言。

……但是,現在,王只是孤身一人。

「鄭悠舜不屬於七家之列,可以不用受制於家族的想法而侍奉於你吧。」

劉輝沉默不語,片刻後開始喃喃低語。

「……孤絕對不會對絳攸和楸瑛放手。」

棹州牧閉上眼睛。

接受賜「花」,就應獻上「絕對忠誠」的兩人,在迫近新年的當下,比起輔助百忙之中的王,優先選擇了為紅藍兩家工作。他們也沒有意識到此事的含義。

默許了那樣的王,也有問題。但是,他也有隻屬於自己的武器。

一直獨自一人的最小的公子。

所以他能夠越過家族和阻礙出手相助。

「是的,那正是你的武器。」

在察覺到束縛自身的障礙的情況下,對方是否有胸襟握住伸來的那隻手。

現在尚未,察覺到的只有王而已。

棹州牧起身離席。

「明日早晨,朝賀之際再會。……紅州牧現在也正在趕往貴陽的途中。」

「……啊啊。……棹瑜」

「是。」

「……你要長命百歲。」

「若是非我不可的話,竭盡所能吧。」

棹州牧靜靜的微笑著。

夜晚一旦過去,新的一年就來到了。

黑暗,在夜的縫隙里,漸漸沉積。

去年比賽之後,自己和絳攸、楸瑛一起,埋首於無休無止的工作中迎來了新年。

今年,劉輝身旁誰也不在。

※※※※※※※※※※※

忙於處理貴陽藍府之事的楸瑛,吃驚於幼弟的突然歸來。

「龍蓮!?你來做什麼?」

「……愚兄之四。你竟會在府里。」

看到兄長的身影,龍蓮挑了挑眉。

「……真是的,做王什麼的真沒意思啊。我只要有心之友就很幸福了。」

「哈?」

「……今年的宗主朝賀由我出席。」

這句話讓楸瑛閉上了嘴。

——————————————

感受到曙光,絳攸抬起頭來。

「……真是的,今年又是徹夜不休的一年嗎……?」

絳攸又是在紅府忙於新年的準備。每年黎深都會適時的說些讓他別管的話,今年卻不知為何什麼也沒說。

他回想起去年,自己和王以及楸瑛一起頂著黑眼圈迎來的日出,微微笑了。

最近都沒有出勤啊——但是這些想法也隨著眼前的繁忙消散了。

隨後再次開始向家人下達指示。

——————————

茶州——琥璉城裡,影月停下手裡正在處理的事務望向黎明的天空。

「……啊啊,新年了喲,燕青。」

一旁工作著的燕青也抬起了頭。

「噢,真的啊。希望會是一個好年。」

無心的話語讓影月的雙眸有些閃爍。……自己還能活到何時呢?

「……是啊,但願如此。」

如同嘆息般的話語里充斥著苦悶的祈禱,燕青現在尚未能知曉。

「若是一個好年就好了。」

明白自己命運的情況下還能如此坦蕩的微笑著,影月也是真正的強者。

「世界有時候真的很美麗呢……」

影月像是覺得有些耀眼,眯縫起眼睛。

——————————————

「新年快樂,靜蘭。」

趕往貴陽的途中,在旅店的露台上目睹朝陽升起的瞬間,秀麗回頭看向靜蘭。

今年會成為怎樣的一年呢。

忽然想起了等候在貴陽的玉座的主人。

請不要向我下跪,這樣懇求著的他。

「……嗯,沒有關係」

「陛下若是也精神就好了。」

就像讀懂了自己的心思般,靜蘭低語著,秀麗笑著回答到「是啊」。

……今年不同於去年。

劉輝獨自一人呆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射入的曙光讓他閉上了眼睛。

……她還會叫我的名字嗎。

稱呼兄長為兄長的日子還剩下多少呢。

和秀麗約定踏上王者之路,作為代價,從劉輝的手裡,劉輝正一點點的灑落著。……在這裡,孤獨一人的自己又是誰。是劉輝,還是王——。

仰頭,深深的,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即使如此,劉輝仍然守著約定。

就算不再有任何一個人呼喚自己的名字,就算有一天會忘記自己姓甚名誰。

這是所愛之人期望的約定。

「……陛下。」

稍顯猶豫的聲音讓劉輝張開了眼睛。

「……該到了準備朝賀的時間了吧?珠翠。」

珠翠咽回了下一句該說的話。

「不。在那之前,要不要去府庫和邵可大人飲一杯茶。」

「……不能太寵著孤了。」

「偶爾的話還是沒什麼關係的吧。」

劉輝稍稍笑了。

「……我說珠翠,孤擁有很多,真是幸福的王啊。」

珠翠沒有回應。

王絕對不會說自己寂寞。

明日不會與昨日同樣。他知道一切都在推移著,變化著。

實際上他眼裡看到的,比任何人都多。

「果然該做準備了。不能讓朝廷百官久候。……今年是——」

預見到一切的前提下,賜予絳攸和楸瑛「花」,批准女人參加國試。任一件,劉輝都沒有後悔。

「今年,會成為怎樣的一年呢。」

王背對著朝陽出了房間。

※※※※※※※※※※※

於是她在劉輝座前下跪。

「茶州州牧紅秀麗,協茶州州尹鄭悠舜,參見吾王。」

對著一如既往燦爛微笑著的秀麗,劉輝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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