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廖啟銘這一耽誤，洛冰只能去樓下咖啡廳，買了一份又貴又難吃的牛肉藜麥飯。
端著餐盤，走向視野良好的靠窗位置，一個人影映入眼帘，她立馬剎車，轉身欲走，心裡不斷碎碎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洛冰。」
洛冰泄氣，嘻嘻笑道：「老闆，好巧啊。」
郁燃抬眸，「跑什麼？」
您老這三丈之內寸草不生的煞神氣場，我能不跑？
洛冰尷尬地坐到他面前，「我剛剛就是……沒看見您。」
郁燃把吃了一半的沙拉盤子推到一邊，拿紙巾擦擦嘴，「近期培訓的事先放一放，把副總和總秘的JD發給我。」
他在沒有副手和秘書的情況下，單槍匹馬乾了整整一周，對眼前這HRBP很不滿意。
洛冰乖巧地答應一聲，吃完飯，第一時間翻出副總和總秘的JD（job description，崗位描述），確定無誤後，和新的考核方案一起發給郁燃。
六點，她一如既往地準時下班，哪知都看到小區大門了卻接到郁燃電話，「來我辦公室，這兩份JD有問題。」
「郁總，我下班了，可以明天聊嗎？」
「回來，解決了這件事你才算完成任務。」
給男人拋媚眼倒是很積極，對待工作就癱成爛泥，踹一腳都懶得動一下。郁燃掛斷電話，不耐煩地想，再觀察幾天，不行就換掉。
洛冰暗罵一聲，乖乖掉頭往回開，途中鬱悶地給薛彥打電話，「烏鴉嘴，你他娘真給我咒來了個變態老闆，啊啊啊，真是白瞎了那張臉！」
「知足吧你，多少人的老闆既變態，又磕磣，郁燃那麼帥，你還要什麼自行車？」
洛冰氣急敗壞，薛彥幸災樂禍，鬧了一路，回到公司，郁燃辦公室桌面橫七豎八擺滿A4紙，「並崗，副總和總秘合二為一，變成特別助理。」
洛冰一震，「並崗？」
郁燃把面目全非的JD推到洛冰面前，目光咄咄逼人，「總秘要全面負責總經理的衣食住行？這是職業秘書，還是老媽子？這崗位既沒分寸，又沒成就感，不需要存在！還有副總，七成職責都和總經理重複，你們搞出這種設置，是為了讓二把手和一把手爭權嗎？」
這種送命題誰答誰傻。洛冰裝沒聽見，為難地說：「並崗也可以，但……是不是沒必要？」
她耐心地解釋，並崗是能提高合作效率，降低用人成本，可其他事業部會被逼得騎虎難下。
他們都是總經理+副總+總秘的傳統配置，不並崗吧，在二部的襯托下，會顯得官僚臃腫；並崗吧，涉及的人事變動太大，副總或總秘要調崗甚至失業，總經理的工作量也會大幅度增加。
最終的結果，極有可能是抱團反對，把二部當出頭鳥拿槍打。
郁燃不以為然，「做事重要，還是搞關係重要？擔心被人嚼舌頭，不如回家睡覺！」
行吧，強權就是真理，你是老大你怎麼來都對，反正該說的話我說了。洛冰笑意盈盈地起身道別，「好，我明天做好新崗位的相關資料發給您。」
「明天？今日事今日畢。」
胳膊擰不過大腿，洛冰勉強擺出受教的表情含笑點頭，多虧她業務精熟，一般同行耗時兩天的工作，她兩個小時就幹完了。
這回她學了乖，主動去他辦公室要反饋，郁燃點開附件一項項仔細看，「為什麼薪酬這一欄是空的？」
「我沒有許可權，要報給格總後讓他定薪。」
「可你作為HRBP，是離業務最近的人資管理者，為什麼不給出自己的建議？」
這到底是完美主義，還是看我不順眼？洛冰謹慎地說：「我記得我好像把建議寫在郵件正文了。」
點回郵件正文，果然有薪酬和定級建議，郁燃閉嘴。
這個小疏忽讓他很沒顏面，於是更吹毛求疵地研究附件，然而這三份文件堪稱教科書模板，無懈可擊，他只能失落又不甘地偃旗息鼓，「可以了，你下班吧。」
語氣居高臨下，彷彿在說「你跪安吧」。洛冰為免他反悔，飛速翻動嘴皮子說再見，臨走時體貼地幫他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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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洛冰向格琿彙報並崗的事情，格琿半眯著眼睛看完文件，「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郁總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呢？」
「堅決執行領導安排的一切任務。」
「挺好。」格琿嘴角浮出淺淺的笑意，他沒再多問，痛快地定級定薪。
事情太過順利，洛冰有種不真實感，卻也懶得多想，決議是郁燃提的，格琿批的，她個小蝦米執行就好。
她左右權衡了一下，這個崗位要求不低，招聘周期初步估計半個月到一個月，期間郁燃都沒有助理用。不如試試內部競聘，成本低，效率高，沒準幾天就能上崗。
她沒敢自作主張，乖乖去請示郁燃，郁燃這回很好說話，只要人能幹，哪裡來的他不在乎。
洛冰馬上在官網掛上競聘通知，同時，並崗消息也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出去，格琿辦公室人來人往，門庭若市。
一部的總秘游雅打頭陣，哭訴凄切，「格總啊，公司三成經紀業務都是我們劉副總拉來的，老黃牛都沒他任勞任怨，踹他飯碗是不是有點欺負老實人啊？我到公司五六年，兢兢業業，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再說我們王總手下管著幾千號人，身邊沒個秘書也不成樣子你說是不是？」
格琿微笑，「這次並崗是郁總提出來的，只是二部內部變動，和其他事業部無關。」
「不是拿二部當試點，再推廣到其他事業部？格總，我年紀小，你千萬別騙我！」
「不是，別擔心，好好工作。」
游雅在他的解釋加安撫下，總算放心告辭。
她出門就嘀咕，那郁總怕不是腦子沒發育完整，有秘書伺候還不好？真以為給公司省一個人的成本，就能被董事長和總裁注意到？自己顯擺還把大家拉下水，神經病！
她走了格琿也沒清凈，事業部副總都是有點資歷的老狐狸，他們不好意思出面，就攛掇著秘書們來問說法。
面對這些漂亮又難纏的小姑娘，格琿被迫當了一下午的知心哥哥。
並崗讓其他事業部人心惶惶，對二部卻是利好。特助和總監同等職級，這相當於給經理們額外的升職機會，不少人都報名參與。
洛冰忙得人仰馬翻，前後推薦了六個出色的給郁燃終面，不幸全軍覆沒。
第七個，高級策劃經理衛連華，總算慘淡過關，上崗試用。洛冰解決了燃眉之急，又開心地躺平當鹹魚。
孟詩琪在她的魔鬼訓練下，也成功通過金城地產的前兩輪面試，最後一輪是行業知識筆試，小姑娘正在沒日沒夜地看書惡補，周末都不肯出去轉轉。
洛冰看不下去了，「你看你這幾天頭髮掉的，勞逸結合啊！走，陪我去買東西！」
孟詩琪可憐兮兮地眨眼睛，「姐，我要背書，要筆試。」
「沒事，你跟我出去逛，我保你筆試能過。」
孟詩琪縱然依依不捨，卻還是陪她出了門。
兩人在附近的花市逛了兩個小時，洛冰看上一盆雙頭玉扇錦，是罕見的極上斑，顏色鮮亮，清透如玉，標價七千六。
她月薪一萬五，還房貸就得花去大半，養車和生活開銷也挺大，這麼貴的多肉買得起，但太嬌氣，存活率低，不划算。
掙扎了幾分鐘，她惋惜地放棄，轉頭買了兩盆組培的帶錦小苗，單價三四百，養活就血賺，養死也不心疼。
孟詩琪不懂花草，見洛冰心喜，就默默把那玉扇錦的樣子記在心上。
吃了午飯回家，孟詩琪繼續看書，洛冰去隔壁找向晚晴。
沒來得及摁鈴，門就開了，向晚晴正準備出門，妝容精緻，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套裝，愣了半秒後嬉皮笑臉地問：「愛妃找朕，有何要事啊？」
她以休病假的名義跟公司冷戰，大周末這副打扮，自然不會是為乾元的業務應酬。
洛冰裝瞎，直奔主題，「大美女，把你們業務部門的招聘考題貢獻一份唄，案場策劃向，我妹要參加金城的筆試，讓她做個參考。」
「小意思，發你郵箱。」向晚晴比個OK的手勢，洛冰也沒再停留，扭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