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郁燃去美國除了探親，還調研了某項目，忙到開工當天才趕回來，從機場直接回公司。
前腳進辦公室，洛冰後腳就到了，郁燃拿出個紅包給她，微笑道：「來，今年的利是。」
辦公室沒有攝像頭，洛冰一言不發，直接往他懷裡撲。
她沖得很急，郁燃猝不及防，被撞得退了兩步，站穩後抱著她低頭吻下去。
洛冰勾著他脖子輕.喘著，忙裡偷閒地低聲說：「為了不留痕，我早上故意沒塗口紅，待會你幫我塗，好不好？」
「好，以後每天幫你塗。」
半個月長假，深化了思念，一抱對方就難捨難分，突然，門吱呀一聲開了，一群人烏泱泱地衝進來，「郁總，新年快樂，恭喜發……恭喜……」
洛冰迅速放開郁燃，回頭就看見幾十號人擠在門口，一個兩個面面相覷，最前面的是薛彥。
她眼前一黑，向後便倒，趕緊扶牆站穩，郁燃短暫的震驚後，率先恢復冷靜，「你們不上班，鬧什麼呢？」
薛彥笑吟吟道：「帶他們逗個利是。既然郁總不方便，那就算了。」
他給個「你們繼續」的眼神，手一揮，帶著那群人潮水般捲走了。
洛冰捂著心臟，坐去沙發，傻愣了半天，哀怨地抬頭道：「郁總，你現在這麼沒震懾力了嗎？他們都敢不敲門衝進來了？我以為你辦公室是禁地呢，啊！」
「平時是不敢，今天這不有薛彥么？」郁燃坐到她旁邊，含笑道，「口紅呢，我幫你塗？」
看這若無其事的！洛冰忿忿道：「你以前可矜持了，現在怎麼臉皮這麼厚？不覺得很羞恥嗎？」
「我正正經經談戀愛，又不是偷別人老婆，為什麼要羞恥？」
洛冰氣得瞪他，瞪了一陣，噗嗤笑了。
桃色消息都長著翅膀，沒幾秒就飛遍全公司，她回到工位時，人力資源部的大家都神色曖昧，卻都盡量忍著不看她，只有張曉晨沒大沒小，戲謔道：「喲，女神，你這利是哪來的？怎麼這麼大？」
「三樓東南角那個辦公室。」洛冰食指向下一指，眨眨眼，「不過就這一個。」
這等於公開承認了，周邊一片嘩然，「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我不收利是，我只是利是的搬運工。」
洛冰哈哈樂著打開紅封，把裡面的毛爺爺分給大家一人一張。
張曉晨最初叫囂著讓新女婿請部門吃飯，一拿到好處，馬上改口，說要請新女婿吃飯，鄭雨微如釋重負，「姐，我終於不用替你們遮掩了。」
嘻嘻哈哈鬧成一團，唯有對面的楊惜倩，感覺自己變成了檸檬精。
她從未像此刻這樣嫉妒洛冰，人家的戀情甜蜜又坦蕩，而她的，只能苟存在黑暗裡，見不得陽光。
如果能像洛冰那樣，做出耀眼的成績，升任總監的職位，一步一步離她的「總經理」更近，是否也能盼到雲開月明的那一天？
想起年前格琿的遊說，她驀然下定了決心，快步走去格琿辦公室，「格總，我願意接受您的建議，競選工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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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工會發出了換屆通告，以及下一屆工會主.席的提名名單，七個提名者經過內部差額選舉後，剩下兩個候選人，洛冰和楊惜倩。
原來她就是格總的籌碼啊。
這個人選的競爭力不容小覷，全權負責績效考核和薪酬核算的高級經理，員工眼裡的財神爺，而她手裡的考核審定權，也恰好是套在所有人脖子上的繩索，在你掉落的時候救不了你，可一旦收縮，卻能讓你喘不了氣，從邏輯的角度講，的確可以通過某些灰色協議，來換取選票支持。
當然，這只是邏輯上的分析，以楊惜倩那一根筋的耿直個性，應該不會使用這種手段，只不過，她背後的人會怎麼操作，可就難說了。
洛冰正琢磨著拉票策略，也就相隔幾秒鐘，IM先後收到兩條消息。
鄭雨微：姐，我會聯繫二部各個項目負責人，讓他們幫你拉票，財務部我也有幾個好姐妹，我讓她們去動員其他人，加油哦[可愛]
張曉晨：最近正在給經理級做管理能力培訓，其中不少都是工會成員，我會讓他們投票給你的，女神，乾巴爹！不用多久，你就能當上工會長，迎娶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
洛冰心下感動，分別給他們回了個比心的表情。
去茶水間拿水，又碰上捧著枸杞保溫杯的周李，她試探著問了句，「工會主.席選舉的事……」
周李笑道：「兩個都是我妹妹，手心手背，我只能棄權了。」
洛冰莞爾，老狐狸。
其實，她對周李沒抱什麼希望，他的人際關係都在一部，然而一部的總經理是王越，王越的立場還需要揣摩嗎？
以周李明哲保身的處事態度，是斷不會跟頂頭上司對著乾的，棄權已經算對她的情分了。
她輕輕嘆口氣，一部和四部基層員工數量巨大，在工會會員中佔比也非常高，偏偏兩個總經理都是費總提拔上來的，形勢相當嚴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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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意思迅速傳達下來，工會主.席選舉的事，儼然成為員工茶餘飯後的熱議話題。
錦綉花園售樓部，午飯期間，一部的銷售主管黃芸，趁機替楊惜倩拉票，「工會代表著我們普通職工的利益。楊經理負責績效薪酬五六年，她知道每一個人的考勤和工資，當然也最懂我們的需求，選她沒錯的。」
常威出走以後，顧明明被調給衛連華做項目助理，她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可是她很兇哦，之前陳曉鋒經理去找她反映問題，她不解決也就罷了，還直接跟人吵架。」
「切，陳曉鋒算老幾？楊志波這種總經理，都在楊經理面前吃過憋，這不正好說明她秉公持正，不畏強權？」
「可她太死板了，還是洛總更合適，人很溫柔，也很能幹，以前做HRBP時，我們小蝦米的合理訴求，她都幫我們實現了。」
「對你們當然溫柔啦，也不看看你們總經理是誰。」黃芸陰陽怪氣，「勸你們別高興太早，知道郁總的真實身份嗎？資本家和勞動者是天然對立的，洛冰當了工會主.席，只會幫她老公把你們壓榨得更慘！」
顧明明：「……」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找不出理由反駁，其他人也裝聾作啞，默默扒飯。
剛忙完的孟詩琪，捧著飯盒淡定坐下，「以前，大家經常忙到要死，卻批不到加班費，後來洛總修訂加班制度，真正加班的人都有加班費拿了，郁總上任以後，二部同事們的項目獎金提高了至少兩倍，這叫壓榨大家？」
黃芸冷笑道：「誰不知道洛冰是你表姐，可別不承認！」
「那又如何？舉賢不避親，我就事論事，洛總的確幫了大家不少忙。」
黃芸：「……」
這唯唯諾諾的小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俐齒？
她憤懣不已，「那是高層收買人心的小伎倆而已，你一個小專員知道什麼？」
「我是三級小專員，你是四級小主管，高層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就知道？」
顧明明小雞啄米，點頭附和，「就是。」
黃芸無言以對，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
其他人給楊惜倩拉票的口徑，與黃芸大同小異，誇獎己方秉公持正的同時，拿對方的感情問題大做文章，不斷暗示大家洛冰會偏袒二部、偏幫僱主，欺壓員工。
洛冰自然知道這些，卻也只能由他們去，總不能為了競選，連男朋友都不認吧？
好在，她工作上的成績足夠耀眼，大部分二部員工作為受益者，立場相當堅定，還自發去給對方洗腦，如此一來，她更不在意那些話了。
可漸漸的，大家看她的目光又複雜起來，那叫一個一言難盡。
洛冰最初也沒在意，直到某次去圖書室查資料，意外聽到幾個女職員的對話：
「婊是婊了點，但她真的牛啊，這才來公司幾年，就把男領導們玩得團團轉。話說她長得漂亮是漂亮，可也不算傾國傾城啊，怎麼實績這麼強？總裁室男人快被她睡完了！」
「沒下限唄，也有手段，形象人設無縫切換，以前在韓總面前是妖艷賤貨，現在在郁總面前是溫柔綠茶，你看她平時跟費總格總他們說話，語調都不一樣，人家釣凱子都有操作指南的，換你你行嗎？」
「不行不行，我沒那麼不要臉……」
洛冰剛開始很是震驚，我靠，哪位姐姐這麼牛逼？之後又警鈴大作，哪個綠茶盯上郁燃了？
正在腦海中排查嫌疑對象，只聽得又一人笑道：「不要臉才爬得快，入職四年升總監，當時是集團最年輕的，剛掉下去一兩年，馬上又爬上來了，爬上來了不算，還要競選工會主.席，工會主.席可是能進董事會的，又是一步登天梯，看看人家這段位，步步為營啊！」
洛冰：「……」
敢情說的是姑奶奶我？！她好氣又好笑，繞過書架走近前，「從哪聽的？」
那三人驚駭失色，眼睛瞪得宛如銅鈴，其中一個緊張得咽著口水，尬笑道：「沒……沒有，我們在……閑聊？」
「怎麼，以為溫柔綠茶就沒脾氣？」洛冰笑道，「不說謠言哪來的，我就當你們是造謠者，向上面反饋了。」
那人急忙打開手機遞給她，是江城地產行業論壇的某熱帖，單標題就讓洛冰目瞪口呆：
說說一個女人為了上位能婊到什麼程度？
剛才她們的言論，全部出於該帖，那樓主給她按了個現代蘇妲己的人設，通篇都在講她如何利用兩性關係，為自己攫取利益。
甚至好多人現身印證，說親眼見過她和某某領導私會過，那叫一個言之鑿鑿，要不是當事人是自己，洛冰都要相信該主人公與那領導有一腿了。
空口捏造也就罷了，問題是，那樓主為了證明自己確系內部知情人士，還發了張她和韓敘的合照來佐證。
照片背景是家原生態綠色餐廳，韓敘穿著休閑T恤衫，洛冰穿著波西米亞風的一字肩長裙，兩人都在看鏡頭，腦袋雖然沒有靠在一起，卻也離得挺近。
明顯不是上班期間的工作餐，一堆跟帖叫囂著「約會實錘」，洛冰也頗為吃驚，這照片不是偷拍的，是幾年前她自己拍的。
那時候，她熱情活潑，稚氣未脫，去新地方吃飯遊玩總喜歡打卡，自拍當然也會把飯友拍進同框，可這照片她換手機後早就沒了，最多曾經給過韓敘，怎麼會被發上來？
猶疑間，郁燃打電話給她，他也留意到了這個帖子，「樓主IP查到了，現在有兩個方案。一，直接聯繫樓主刪帖道歉，高效快捷，弊端是，謠言已經在大家心裡埋下種子，強行刪帖有可能適得其反；
「二，律師函訴訟一條龍，把造謠者釘上恥辱柱，才能徹底消除謠言的負面影響。好久沒打官司了手癢，建議選二，你的意思呢？」
謠言來得太巧，分明是因為工會競選的事，在惡意敗壞她的名聲。方案二爽是爽，可一旦鬧上法庭，勢必牽扯乾元一大串員工，對公司影響不好。
洛冰心道，或許可以先發律師函嚴詞表態，藉以闢謠，之後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地過去？
正遲疑不決呢，手機彈出韓敘一條微信：不好意思，前幾天手機丟了，大概被人盜了照片，明天十點，我出面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