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佩佩不知道去幹嗎了，一直都不回復，喬晶晶簡直恨不得穿過微信把她揪過來。

　　佩佩：「於途好像是在上海的航天所吧。」

　　航天……

　　居然是航天？

　　喬晶晶坐直了身體，急急地追問：「可是他大學不是讀的金融嗎？」

　　佩佩：「你咋記得那麼清楚？」

　　佩佩：「我怎麼知道他怎麼去航天了。」

　　佩佩：「你問這個幹嗎？」

　　喬晶晶扔了手機，不打算再回答她了。又過了幾分鐘，佩佩忽然發了一個截圖過來，上面是高中同學群里的一段對話。

　　丁超群：@於途@於途，上次買了你朋友圈推薦的你們所的空氣凈化器，忽然壞了，打維修電話打不通，你能不能幫忙問問啊？

　　丁超群：剛打通了說要到明天晚上才能過來修，這孩子房間里用的，你能不能打個招呼提前一點，孩子本來感冒就咳嗽。

　　李明：於途還賣凈化器？

　　丁超群：他們所研發的民用什麼的吧，我想航天科技肯定牛，也是沒想到。

　　於途：哪裡壞了？@丁超群

　　丁超群：啟動不了。

　　於途：你家是不是在閔行這邊？

　　丁超群：對。

　　於途：我直接去幫你看看。

　　喬晶晶十分仔細把對話看了一編，然後譴責佩佩亂髮圖片：「發這個給我幹嘛？」

　　佩佩：「昨天群里的，我剛想起來，就給你看看唄，人家的確是搞航天的嘛。」

　　是啊……居然是航天……

　　原來他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

　　喬晶晶想起那個在航天論壇上侃侃而談的男孩子，少年時代的於途，忽然在眼前無比清晰起來，漸漸又和遊戲里的那個玉兔搗葯重合在了一起。

　　喬晶晶忽然升起無限好奇，他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了？

　　如果有一天他們在人群中偶爾碰見，應該會很有趣吧，可惜她沒法隨心所欲地到處溜達，所以大概也不會有任何偶遇。

　　窗外霧霾沉沉，高樓遠眺，看不清這個城市的模樣。喬晶晶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發了好一陣呆，不知怎麼地忽然心中一動，腦海中閃電般劈過了一個想法。她抓過手機有些興奮地打字：「佩佩，你把於途發的那個凈化器廣告給我看看！」

　　於是，第二天晚上，老五人組——玉兔搗葯，要開學了好慌，史萊姆包，龍王2001以及手可摘棉花一起組隊匹配的時候，喬晶晶開始了她的表演。

　　先是頗有層次地先咳嗽兩下，然後抱怨：「唉，上海霧霾好大啊，你們那霧霾嗎？」

　　於途一般非必要不說話，好慌最配合：「我和於途也在上海啊，巧！」

　　另外兩個也紛紛報了坐標，一個在杭州，一個在武漢，並表示大家同霧霾共命運。

　　喬晶晶順勢往下演：「你們用什麼牌子凈化器？我家買了一台玉兔空氣凈化器，結果沒用幾天就壞了。」

　　跑在她前面的玉兔搗葯忽然停頓了一下。

　　喬晶晶嘴角上揚。

　　好慌叫起來：「玉兔空氣凈化器？於途，那不是你們那搞的東西嗎？」

　　喬晶晶給好慌點了個贊，這接戲能力一等一啊，不枉她選在一起大家一起匹配的時候說。

　　喬晶晶的聲音充滿意外和驚訝：「這個凈化器是玉兔大神你們公司的產品？我就是看名字和你一樣才買的，沒想到這麼巧。」

　　於途：「是我們一個實驗室跟外面合作的。你換個插座試試，我有個同學也買了，也說啟動不了，我去看了下，結果是他家裡的插座問題。」

　　……這同學怎麼把她的招數搶了！

　　喬晶晶硬著頭皮：「換過插座了，也不行，打電話給維修說要排到後天。可是家裡老人咳嗽很嚴重，唉~~~」

　　好慌：「你們合作單位的售後不太行啊，於途你去幫棉花看看？」

　　一個贊給他簡直已經不夠了啊，喬晶晶決定找個機會送他全套皮膚！

　　於途沒說話。

　　喬晶晶聲音充滿了期待：「玉兔大神還懂這個？」

　　好慌：「那當然，他兼職排除故障專家。」

　　喬晶晶：「那玉兔大神你能不能幫我的凈化器看看？」

　　於途：「你把你的聯繫方式給我。」

　　這麼容易？喬晶晶正意外，就聽於途接下去說：「我讓那個實驗室的人去打個招呼，先去你家看看。」

　　……就知道沒那麼容易。當年她加他個QQ都那麼難，怎麼可能輕易去女網友家。

　　還好她還有大招。

　　「謝謝，不過。」喬晶晶嘆氣，「其實這已經是第二回修了，感覺就算來了也沒啥用。」

　　龍王2001：「這麼不靠譜，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啊，我還想買來著。」

　　史萊姆包：「於途你們行不行啊？」

　　喬晶晶嘆息：「就是啊，我是看廣告說用了航天技術才買的，沒想到……」

　　喬晶晶一邊說一邊內心默默懺悔一波。對不起啊祖國偉大的航天技術，回頭一定給你們加血！

　　好慌：「維修的沒說哪裡的問題？」

　　喬晶晶：「我看他也很為難的樣子，好像也找不出問題在哪。」

　　好慌：「於途要不你去看看啊。」

　　喬晶晶沒再說話，就怕說多了過猶不及。於途殺了對方一個花木蘭才開口，「你和你父母一起住？」

　　喬晶晶眼睛一亮，連忙回答：「是啊！」

　　「他們現在在不在？」

　　喬晶晶按捺住激動：「在！」

　　又安靜了一會，於途說：「方便的話，我過去看看。」

　　喬晶晶差點跳起來，成功了！

　　她還當什麼演員啊！她應該去當編劇才對。

　　喬晶晶沉住氣，一派穩重地明知故問：「我家在浦東，會不會有點遠啊，太麻煩你了吧？」

　　於途：「沒關係，把地址發我。」

　　一局打完，大家都退出了遊戲。

　　翟亮奔到於途房間，「於途你無不無聊，還要選在人家父母在的時候去。」

　　於途拿起外套往外走：「你無不無聊？」

　　城市的另一邊，喬晶晶放下手機急急忙忙地走出卧室，對著在客廳里守著的小朱說，「小朱，快把那個新買的凈化器包裝拆了。」

　　說完急匆匆地回卧室化妝去了。半小時後出來，抓住小朱把她的視線掰向自己的臉：「看看妝是不是濃了？」

　　一張精緻的頂級美顏近在咫尺，小朱雖然天天看見，此時仍然看呆了一下。喬晶晶放開她，「果然濃了點？」

　　嘀咕著回了卧室。

　　小朱：「？？？」

　　過了十五分鐘喬晶晶再出來，已經是個清新可愛的新妝容。穿著一條寬鬆的大毛衣，露著纖細白直的長腿，綁著鬆鬆地馬尾，活脫脫一個清新可愛的美少女。

　　「夠少女不？」

　　換個人小朱大概會說夠不要臉的，但是此刻只能恍恍惚惚加心悅誠服地說：「少女少女。所以，晶晶你到底幹嘛啊？」

　　都這麼晚了，變什麼裝啊。

　　喬晶晶滿意地拍拍手，走向凈化器：「破壞凈化器。」

　　於途隨著人流走出了地鐵站，一陣夜風吹來，他放慢了腳步，忽然覺得這一切有點不可思議。沒想到他也有見網友的一天，不過生命的奇妙大概就在於不可預測，就像幾年前他堅信自己要為興趣和理想奮鬥終身，最終卻還是敗給了現實。

　　棉花給的地址離地鐵站並不遠，十分鐘就走到了。

　　小區看上去安保十分嚴格，門口已經有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在等著，那個女孩子捏著手機，從他出現，就表情十分激動地盯著他。

　　於途走過去，「棉花？」

　　女孩子立刻十分漫畫地握著拳頭壓住自己的嘴，瞪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圈，激動得不行的樣子，好半天才磕磕絆絆地說：「不、不是，我不是，我是她助理，她在家裡等你，我帶你過去。」

　　這個聲音的確不是棉花。可棉花不是說她是職場新人，怎麼會有助理？

　　於途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跟上了她的腳步。

　　一路上女孩子時不時地扭頭「偷偷」打量他，有次正好撞上於途的視線，立刻尷尬了。「那個，我叫小朱，在最裡面的一棟，有點遠。」

　　於途點點頭，「沒事。」

　　又走了幾分鐘。

　　「就快到了。」小朱帶著於途快步往前，突然，她停住了腳步，看著前面吃驚地喊：「晶晶，你怎麼自己下來了？」

　　晶晶？

　　於途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瞬間抬眼望去，然後整個人就怔住了。

　　不遠處的大堂里燈光明亮，一個纖細高挑的女子站在那裡，正微微仰著頭在看大堂里的布告，她側對著他，戴著大大的帽子和口罩，整個臉龐只露出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卻把整個場景襯托得像一幅無可挑剔的光影照片。聽到聲音，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她轉過頭來。

　　那雙靈動的眼眸一下子就看向了他，似乎凝視了幾秒，然後閃過了一絲促狹的笑意。

　　「我怕待會有人覺得我太大牌了，所以下來迎接一下啊。」

　　是喬晶晶。

　　高考一別以來，他們已經有十年沒見了。或者這麼說也不對，其實他到處可以見到她，在各種新聞媒體、各種大小屏幕，甚至地鐵廣告、公車站牌上，處處都有她的身影。

　　看著不遠處那個朝他盈然而笑的女子，於途不能免俗地恍惚地覺得——他大概遇見了一個奇遇。

　　喬晶晶也在看著於途，她想，有句話，很流行的，怎麼說來著。

　　哦，好像是——

　　歸來仍是少年。

　　她在滾滾紅塵中奔波名利，而這個人卻一如既往，眼神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