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箇中高手
「想幹什麼？」他瞭然，卻還明知故問。
佟年慌了，左右飄了下視線：「我想……和大家解釋下誤會。」
「誤會？」
「就是解釋一下，我其實不是你女朋友，」她小小聲彙報自己的想法，「一直被他們誤會，挺不好的。雖然我……」她卡殼。
「雖然喜歡我？但不想給我造成麻煩？」
「……」
他用目光，指了指kk眾人方向：「去吧。」
「嗯。」
沒關係，佟年，加油。
她深吸口氣，給自己打氣。
gun忽然補充：「一分鐘內說清楚，不要影響他們的比賽情緒。」
「一分鐘？」
「怎麼？做不到？」
「……」
怎麼可能一分鐘解釋清楚，還完全不讓大家追問和亂想……
「做不到，就等比賽結束再說，」gun視線挪回到手機屏幕上，確認了時間，「走了。」
說完，他將所有雜物都一股腦扔進了腳邊的背包，拉上拉鏈，站起身。
他不光是嗓子疼，肩膀和脖頸也都不太對勁，估計是昨晚通宵造成的。所以在起身後，很自然地左右動了動脖子，揉了揉自己的肩，然後對看向自己的一眾kk隊員們歪了歪頭，意思是：進場了。
kk眾人馬上拿出自己的滑鼠鍵盤，見嫂子和嫂子閨蜜跟上老大步伐了，才識相地，遠遠墜在後邊，進了正式的比賽場地。
長長的甬道，他走在最前面，她抱著包，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身材真好……
她默默地仰望他高且瘦的背影，甚至覺得他有些不太正經的走路姿勢也那麼有型……一邊看著，一邊就低頭，忍不住抱緊了背包。
心裡有電流嗖嗖地躥來躥去，控制不住就傻笑。
太幸福了……竟然能跟著他一起看比賽……
這是個封閉的體育館。
比賽舞台前十牌是給各個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和選手預留的，kk入場最晚，完全是頂著體育館內所有觀眾和其它俱樂部的目光，一個個走進來的。佟年跟在gun身後，耳邊儘是用來預熱的電子樂，她瞥了眼台上，兩排電腦分列舞台左右兩側，空空，無人。
根據上次的經驗，一會兒應該就是在這上面比賽？
「殿下殿下，」身邊做空氣很久的藍莓，終於輕聲開口，「記得幫我要個簽名？」她可是很識相的，知道一會兒魷小魚又要做到gun身邊，現在是她的最佳悄悄話時間，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啊，不要，」佟年立刻緊張了，做賊一樣地耳語，「我怕他一生氣，把我們趕出去……」
「啊？你抖m嗎？！」藍莓又要昏倒了，「和你男人要個簽名怎麼了？！」
「他不是……啊，」她實在說不出『我男人』三個字，卡殼半天，悄悄聲地，小小聲地，交待案情，「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
「啊？！」藍莓不敢相信，絕對一百二十個不信啊！！
密室の游魚追男人，簡直……無法想像的畫面。
從她認識魷小魚開始，只見過粉絲給她表白，男粉還會在貼吧寫幾萬字的情書，做視頻……能見過的追求方式都見過了，這個慢半拍完全沒反應。她剛才還琢磨，老公這個男神是用了什麼方法兩次就搞定了她……
原來！是她倒追他？！
關鍵是！不喜歡是什麼意思？沒追到？？
藍莓猛瞅她的表情，後者一臉誠懇且耳朵紅紅的樣子，的確……不像說假話……
藍莓覺得自己腦子用不過來了，需要消化消化。
就這麼獃獃地忘記了給老公大人要簽名的任務，自主自發地坐在了兩人的身後，開始默默思考佟年所說的事實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單相思，gun神這是圖什麼呢？
欲擒故縱？
gun坐在了貼有kk紙條的椅子上，左手邊是一人走道，走道的另一側就是sp俱樂部的眾人。佟年挨著他坐下來，就發現，sp那裡也是各種灼灼目光望過來，尤其……還看到了剛才那個好心扶自己的短髮美女。
對方看過來，她也就不好意思地，對美女笑了笑。
忽然，身邊的男人也側過頭來，看她。
嗯？
她抬頭，怎麼了？
「你認識她？」
她？哦……「不認識，」她老實交代，「剛才在外邊，被人擠進人牆，她扶過我。」
有什麼問題嗎？
為什麼他顯得……很不高興？
對哦，怎麼又忘了，sp和kk是死對頭啊，她默默懺悔。
那雙極黑的眸子看著台上，過了幾秒，忽然問：「知道她是誰嗎？」
嗯？她搖頭：「不知道……」
「sp的appledog，十年前cs冠軍戰隊的狙擊手，現在sp第一戰隊的領隊。」他說完，又覺得自己說了一段廢話，身邊這個小姑娘根本就不懂電競。？？！！
天啊，appledog？！
她忽然就緊張起來。
這就是他喜歡十年的女孩子嗎？
十年……
所以……他特地告訴自己……
是要提醒自己，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她垂下眼睛，看著自己的鞋，忽然就心裡空落落的，什麼小歡欣小雀躍都不見了，只是覺得如坐針氈，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是起身默默離開嗎？人家都說得那麼明白了。可……主持人已經開始說話了，這麼直接走，會不會影響不好……
她越想越低落，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我要不要……趁著還沒正式開始走？」
忽然冒出這麼句。
gun有些莫名其妙：「走？」
「嗯，」她繼續盯著自己的鞋子，餘光里都是他，全都是他，可能……這是最後一次離他這麼近了，「坐在這裡，怕讓她誤會。」
「誤會？」
一定會誤會的……她越發黯然。
他越發莫名：「誤會什麼？」
「誤會我是你女朋友。如果誤會了，肯定會生氣，你就……麻煩了。」
那麼你建立kk，想要追回她就更難了……
他終於懂了。
懂了她想表達的意思。
她以為自己和appledog有關係？或者，以為自己暗戀appledog？
開什麼玩笑？
他一時有些好笑，真是躺著也中槍啊：「她生氣不生氣，和我沒關係。不過——」
嗯？
等等……
沒關係？他說沒關係？
gun為了避免讓閑雜人等聽到，用一種近乎於耳語的聲音，笑著揶揄：「小姑娘，情報離譜啊。不是說喜歡我嗎？怎麼連我單身，且對女人沒興趣都不知道？」
「我……」
「哦，對，」他補充，「不止女人，我對男人也沒什麼興趣。」
於是坐在第三排的kk眾人，以及在場其它俱樂部的人都近距離地觀看了一場調戲與被調戲的啞劇：kk的老大gun是如何偏過頭，對著自己的女朋友耳語了一句，就成功地讓那個超級大萌妹一秒面紅耳赤，雙手捂住嘴，和他足足對視了十秒後，猛地將整張臉都埋在了自己的書包上……
這……
傳聞中的不近女色呢……
開玩笑嗎！！
這明顯是領域的箇中高手啊……
他就是覺得無聊，演練了一把對自家隊員那套揶揄打壓的手段。
很快，比賽開始，gun臉上的神情全無，恢復冷淡，開始觀摩sp的八分之一決賽。
整個會場都暗下來。
身後，突然有人暗搓搓地戳了下她的肩。
她回頭，藍莓給她打了個眼色，用口型說：去洗手間。
她看了看已經專註看台上大屏幕直播的gun，悄悄將背包放在了座位上，貓著腰和藍莓一起潛伏進了洗手間。前腳剛邁進去，立刻就被藍莓揪出來，帶到大廳的某個角落：「魷小魚——」「我盡量給你要簽名，」她舉手投降，可憐巴巴，「好不好？」
「簽名先放後，」藍莓眯起眼睛，湊近，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裡倒是她的倒影，「給我講清楚，你和我男人的男神是怎麼回事？」
「就……」
她用了十分鐘，將整整一個星期的事情講清楚，然後默默地，低頭對手指：「不是不告訴你，就是覺得表白被拒挺丟人的……」
話沒說完，一根手指就戳上她的額頭：「表白？表白是倒追的大忌，你知不知道？！誰會對一個只見過兩次就表白的妹子有好感？啊？你的智商都被狗吃了？」
「……我沒想表白，不說清楚就會被誤會喜歡那個娘娘腔啊……」
「空有九十分的顏，到現在連個九分的男人都沒有，還初戀？還暗戀？還表白？就你這樣怎麼拿下我男人的男神？」
「……」
藍莓揉揉自己戳疼的手指：「倒追最蠢的就是，在對方沒看到你任何優點時，就衝上去說我喜歡你，鬼才會接受這種蛇精病好嗎？你要滲透，要各種出現在他身邊，展現各種專長，最美好的最擅長的，甚至是最受男人歡迎的瞬間，可就是不能用語言承認喜歡他，讓他百爪撓心，讓他各種猜想，讓他明明感覺到你喜歡他，可就是得不到答案，懂？」
「……嗯。」
「讓他先開口問你，先開口暗示，先開口表白，懂？」
「……嗯。」
十分鐘的填鴨式教育後，她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他的身邊，反覆琢磨藍莓的話：他那麼方便都不肯解釋，就說明，他不反感，甚至，對你已經有好感。
有……嗎？
她有些忐忑，偷看他：我怎麼沒看出來……
gun顯然中途也離開了一次，從休息室拿了保溫杯，繼續將杯子里的水倒入紙杯里，一口口喝著潤喉。他感覺到，身邊的小姑娘又開始不安分地瞄自己……他將紙杯，湊在嘴唇邊，發現那一束小小的微弱的目光又偷偷移開了。
整個比賽很精彩。
當kk贏得四分一決賽時，全場爆出巨大的掌聲。
掌聲、主持人的興奮恭喜、還有五個男孩起身的致謝的動作，都是她從未見過的陌生畫面。她從沒近距離看過這種比賽，好像，遊戲這種東西一下子就變得高大上了……
她忍不住，和滿場的觀眾一樣，鼓掌鼓得掌心都紅了。
五個人走下台，從gun身前走過。gun微翹了嘴角，一個個點頭過去。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意外的勝利，他沒準備再看剩下的sp四分之一決賽，站起身，拍了拍佟年的後背，示意她可以走了。
於是kk就在這場比賽的中場，全部離開。
佟年跟在他身後，感覺自己的後腰時不時被藍莓用手指狠狠戳一下，再戳一下……終於在跟著他走進vip休息室時，憋出了半句話：「恭喜……你們贏了。」
藍莓昏倒，說好的欲擒故縱呢？！
gun將保溫杯扔進背包里，拉上拉鏈，提起來，斜背在肩上後，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頭頂。
佟年馬上緊張。
「你不是要解釋嗎？」因為說了太多的話，他嗓子越發啞了，更顯得壓迫。
她愣住。
啊，對，解釋，她驚醒，輕聲問：「現在可以了？」
偷聽的藍莓……
不要解釋啊！！解釋就沒機會了！！請隨意誤會吧，這就是愛情最開始的苗頭啊！！
gun發現，跟著佟年的陌生女孩在一個可以偷聽的範圍，冷淡地，看了女孩所在的位置。後者立刻打了個冷戰，自覺自發，退後一步，兩步，三步……
「完全可以，」gun兩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在她面前彎下腰，平視她的眼睛，「先給我演練一遍，你想怎麼解釋？」
「演，練？」她磕巴了一下。
「讓我聽聽，你能不能解釋清楚，」他仍舊看著她的眼睛，「我不想浪費大家時間。」
「我……就說，我和韓商言……」
佟年從沒和他如此長時間對視過，此時，此刻，現在，在那雙眼睛裡看到自己的清晰影子，竟然，徹底，不知道怎麼說話了。
滿耳朵，都是砰砰砰，砰砰砰……
我和韓商言……怎麼來著……
「不會說？」
砰砰砰……
他還想再說什麼，就這麼看著小姑娘的臉從煞白到傻紅，紅得簡直比當年以臉紅出名的appledog還嚴重……忽然覺得，似乎自己又過分了？小姑娘就是喜歡你而已，又不是罪大惡極，收斂點，當她是隊員那麼教訓就過分了啊，他告誡自己。
於是，稍微撿回一點良心的人，清了清喉嚨：
「坦白講，我沒交女朋友的計劃，」他站直了身子，掃了眼身後正在收整，準備撤離的大男孩們，「這些男孩，最小才十五歲，就把所有未來、前途都交到我一個人的手裡，所求的也不過是有朝一日能身披國旗，拿回世界冠軍，向父母證明他們的選擇沒有錯。所以，我沒時間，沒精力，應付任何一個kk以外的人。」
他說完，視線又落下來，落到她的身上：「聽懂了？」
佟年沒想到，他說出的是這麼嚴肅的一段話，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這裡是他的世界，一個陌生的世界。
讓人仰望，也值得去仰望。
dt正好走到他身後，聽到這麼一段話，難得的將視線偏了偏，看了看那個可憐的被gun裝出來的偉岸形象騙了的小姑娘。
看不下去了。
每次拒絕人的套路都不一樣，這次最離譜，竟然拿俱樂部說事。
dt真心覺得，小姑娘完全可以芳心另許，好好一個不會玩手段的純潔妹子，要是跟了gun就毀了……所以他選擇沉默著，轉身走了。
於是，什麼喜歡不喜歡，簽名不簽名？完全浮雲。
佟年和藍莓就滿心滿眼地，我們好膚淺好胡鬧，看著gun帶著kk眾人離去。眾人不知道小嫂子為什麼不和老大一路走，雖然有猜測，但還是不太敢問，只是最後離開時，紛紛對佟年點頭，一臉嫂子下次見的熱情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