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記憶剪影中的搖光星
1
那之後,羅皙妍老師還是每天放學都會幫江原崎補習功課,而我卻會偷偷地從後門溜走.
對不起哦,江原崎,雖然很想在旁邊給你支持和鼓勵,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那個身影,那個佇立在三年二組門口靜默等待的少年孤寂的身影.
柔軟的髮絲不時被傍晚的涼風輕輕拂起,夕陽鎏金色的光芒柔化了他的整個輪廓,奪目與柔和這兩種矛盾的氣質竟奇蹟般地融合在了他一個人身上,釋放出一種奇異而驚心動魄的美.
他長而密的睫毛不時煽動,於是便有金色的光斑在上面翩然起舞;而當他一動不動地用目光追隨羅皙妍時,我的心中就像打翻了一杯檸檬汁,酸澀的液體悄無聲息地浸透每一根血管每一片肌膚,然後緩緩地,在我的眸中蒸騰起一片朦朧的霧氣.
好想流淚….
曾經的天使,當他遇到另一個天使後,就好像已經….忘記我了.
在明澤羽對羅皙妍執著的等待中,在我對明澤羽糾結的逃避中,模擬考試還沒降臨,另一件領全校學生都興奮不已的盛事到來了
「這次的秋季運動會,要按照年級評等級,獎牌數第一名會給班級總體分加10分.第二名加6分,第三名加3分…班級評分將直接影響獎學金的頒發,所以就連高三年級的學生都必須參加…」
一時間,森永高中的所有學生都在討論著這樣一個話題.
目光充裕的教學樓頂樓.原本冷清的雜物間此時已經被收拾得窗明几淨,掛在門口的那塊寫著」三年二組」否認長方形班牌雖然歪歪扭扭,卻也在清晨的陽光中熠熠生輝,格外耀眼.
教室里,班長江原崎正拿著學校剛發下來的通知念給大家聽,念完之後班上立刻響起一片喧嘩聲.
「運動會啊,真無聊….」首先發出感慨的是化了精緻煙熏妝的雷遙娜,她吹了吹剛塗過的黑色指甲油的指甲,瞥了講台上的江原崎一眼,興緻缺缺.嗯,也難怪,今天尹正赫他們三個人都沒有來上課,估計她對任何事情都是興緻缺缺吧.
小安和小蘇顯然也沒有這份運動的熱情,紛紛翻著白眼嘟囔:」開運動會還不如去打架,反正都是運動….」
唉,太妹們的世界果然很我們是不一樣的啊!我乾笑了兩聲,轉頭看看四周,只見大家都是一副」運動會關我什麼事,找金淳熙去」的表情回應班長的運動會報名動員.而當江原崎遲疑著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每年運動會的」獎項大贏家」金淳熙時,金淳熙甚至連頭都沒有從書中抬起來一下,冷靜地說:」我的學籍還在特優班.」
言下之意是:即使參加了,也是代表特優班.嗚嗚,這樣一來,三年二組不是更加沒人了嗎?
就在這時,教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隨著外面的陽光跳進來一個動感十足的男生,男生穿著改成運動式樣的制服,腳上那雙純白的運動鞋上竟然還有體育明星的簽名,這樣一個站在那裡就好像會有陽光味道的男生不是李秀哲還會有誰?
「呵呵,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李秀哲囔囔著跳進教室里,班上的目光全部被吸引到他身上,我好奇地問:」什麼事?你要代表三年二組參加運動會嗎?」對哦,我怎麼忘了李秀哲,據說他也是每年運動會上最風光的小子.
「Bingo!不但我要參加運動會,而且我剛剛還去特優班宣戰,要在這次運動會上一決高下,他們也答應了哦.」李秀哲自信滿滿地握拳,」呵呵,怎麼樣?是不是很拉風?特優班向我們挑釁,我們也可以向他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雷遙娜三人組按到在地上,外加愛出風頭的景聖希,幾個人圍著他一頓痛扁.
「李秀哲,你是白痴嗎?江原崎的打賭已經夠頭大了,你這種時候去挑釁特優班,想讓我們班丟臉是不是?」
「不清楚狀況的傢伙,你到底知不知道金淳熙的學籍還在特優班啊?」
「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啪啵!」
….
噼里啪啦一陣鬧騰過後,李秀哲抱著頭很委屈地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看穩如泰山坐在那裡靜靜看書的金淳熙,信誓旦旦地說:」體育是我的強項,我不一定會輸給淳熙,你們就等著瞧吧.」
金淳熙從課本中抬起頭來,朝李秀哲那邊看了一眼,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是如冰山稍微移動了角度一般,然後繼續低下頭去看書,彷彿自己身在另外一個世界,對身邊的事物毫無興趣.
景聖希拍了拍李秀哲的肩膀,杏眼笑起來彎成一個很美麗的弧度,隨著他的動作,蜜金色的髮絲在空中甩動,猶如太陽神駕臨一樣耀眼.
「啪啵李秀哲,你為什麼那麼有自信呢?」他問著突然做了個等一下的手勢,跑到我面前,對我眨巴了下眼鏡,」小彩希,借一支筆給我.」
我不明所以地把筆遞給他,他笑眯眯地拿著筆回到李秀哲面前,將筆頭舉到李秀哲嘴巴下充當麥克風:」請問啪啵李秀哲先生,你剛才說這一次的運動會一定能贏過金淳熙先生,請問你的自信來源是什麼?是因為天生腦袋短路嗎?」
「你才腦袋短路,我告訴你,不要叫我啪啵李秀哲,我的智商可是一百二….我曾經做過測試的.」李秀哲竟然真的像接受採訪一樣,一本正經地回答起景聖希的問題來.
「智商一百二能夠贏過金淳熙的智商兩百二嗎?李秀哲先生,你腦袋不是短路了是什麼?」
「運動跟智商不一樣啦….」
「可是李秀哲先生,你自己剛才才強調了自己的智商,現在又說運動和智商不一樣,難道腦袋已經開始短路了嗎?」
「我才沒有短路….」
「那麼關於大腦短路的問題,你有什麼看法?」
「嗚哇!我的大腦沒有短路!」被景聖希這麼一鬧,李秀哲氣得哇哇亂叫著推開景聖希,氣呼呼地回到座位上去了.
呼,我不由得嘆了口氣.不管李秀哲的腦袋到底有沒有短路,我們班對特優班的挑戰都已經成了事實,只要想想對手是全能天才金淳熙,唉,怎麼都覺得是一件很崩潰的事情嘛.
可是我沒想到更崩潰的事情還在後頭.
「等…等一下,班長,你剛才說入場式領隊是我跟景聖希?」當班長江原崎在講台上繼續年初我們班入場式領隊的名字時,我顧不上景聖希正睜著又大又圓的漂亮杏眼向我投來沾沾自喜的笑容,急急地說,」景聖希是絕對沒問題啦,可是我….」
:」怎麼啦,啪啵小彩希,你在擔心自己被我的耀眼主角之光完全遮蓋嗎?」景聖希突然湊到我面前,漂亮的五官在我面前放大了好幾倍,牛奶一般潤澤的皮膚好得沒話說,」完全不用擔心哦,因為我們是』希king』組合,所以我的光芒就是你光芒!」
呃….我驚得退後一步.組合?我什麼時候跟他成立了組合?
「看,連劉海都這麼相似.」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劉海,杏眼裡閃爍著星辰一般晶亮的光,肯定地說,」啪啵小彩希,不是我們要成為入場式的領隊,是老天非要我們這麼做的.」
唉,說什麼」是老天非要我們這麼做的」,看看班長那副驚恐的樣子就知道,是你非要他這麼做的吧….
我無奈地點點頭,再一次拜倒在景聖希的四次元思維之下.
「啊哈,那就來拍張照片做宣傳海報吧.」景聖希沒等我反應過來,迅速地剛才還在桌子上慵懶地打著瞌睡的斑斑拎起來塞進我懷裡,然後一手摟著我和斑斑,另一隻手飛快地按下手機快門….
咔嚓——
我徹底無語了.
2
運動會班級動員會開了一早上，願意參加運動會的人還是屈指可數。
除了沒事去招惹特優班的「罪魁禍首」李秀哲一個人報了5個項目外，景聖希竟然也報了「眼球指數」第一名的游泳項目。
可是，就算是這樣，我們班的運動員人數還是和領隊人數一樣多……不、不對，景聖希是領隊的話，後面就只有李秀哲一個運動員代表……天哪，這會成為森永高中校史上最搞笑的運動會入場式畫面吧……
唉，一想到自己即將成為搞笑畫面的主角，我就忍不住在心裡重重地嘆氣，連吃午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不管怎樣，得再找幾個人來參加比賽才行，多幾個人參加，三年二組也會多幾分勝算。只是，我們班的人已經夠少了，還能找誰呢？
這時，一雙寶藍色的眸子突然從我腦海中閃過。我一個機靈，忍不住手舞足蹈地大叫起來：「對呀！尹正赫！我怎麼把他給忘記了！」
尹正赫那樣的傢伙，整天打架，身體肯定好得不得了，運動會項目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問題，而且，他參加的話，說不定雷遙娜她們也會參加，這樣一來，我們班在入場式上就不會淪為悲劇了。哇！這簡直太好了！
越想越激動的我立刻把目標鎖定為尹正赫。
可是怎麼找到他呢？我翻開手機，卻發現自己連他的手機號碼都沒有，更不知道他家住在哪裡，對他的了解也僅限於教室里和學校外面的那一點交集……
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機，我的心被沮喪的情緒一絲一絲填滿。
也許尹正赫說得沒錯，我根本就不了解他……
叮咚.叮咚.
耳邊突然傳來門鈴聲,我恍惚了好大一會兒才想起來那是我手機簡訊息的聲音,趕緊按下手機查看鍵,一則簡訊息立刻跳躍到我眼前:
主人您好,我是您的守護天使哦,雖然我們不經常聯繫,但是我可是在天上時刻關注著您哦!
呃我的守護天使?
是誰的惡作劇吧?我的嘴角抽搐了兩下,看著發信息的人,竟然是個陌生的號碼.算了,不管它.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合上手機翻蓋,第二條信息就接踵而來:
主人您一定不相信我對不對?啊哈那就讓我來證明自己吧.我知道主人現在的煩惱哦,主人想找尹正赫是不是?
不不會吧?世界上真的有守護天使?
這種職業不是只會出現在漫畫和電影中嗎?
難道是上帝他老人家喝多了?把漫畫中的情節聯繫到現實中來了?
我盯著手機看了半天,又伸手使勁掐了自己一下,確定不是在做夢,才顫抖著手指回了一條信息: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那邊立刻來了回復:
我不是說過嗎?我是主人的守護天使!主人現在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就可以找到尹正赫哦!首先,主人到景聖希的書包里那幾個OK綳!
暈!它竟然連景聖希都知道
我看著手機愣愣地發了半天呆才驚呼一聲:"不會真的是我的守護天使吧?"
可是讓我趁別人不在的時候拿別人的東西,這真的是天使的作為嗎?
哎呀,不管了,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不如就試一試吧.
我半信半疑地走到景聖希的座位前,拉開他的抽屜,果然在他的書包里看到了一整盒OK綳.我突然想起那一次去抓飛車搶劫犯,被那個飛車賊拖行了好遠,後來景聖希給我貼了滿身的OK綳,還說OK綳是主角必備的道具之一
"你懂我什麼?你了解我什麼?不要裝出一副很神聖的樣子,我們認識才幾天?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品性"
一句冷冰冰的話猝不及防地竄入腦海中,我的眼前又一次出現尹正赫那雙在夜色中比夜還涼的寶藍色瞳眸,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揉了一下,閃閃地疼
尹正赫,雖然我不了解你地方還有很多,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被人了解的是不是?在你的心裡一定也住著一個善良的天使,所以如果我這次請求你幫忙參加運動會,你也一定不會拒絕的,對不對?
這麼胡思亂想著,手機里再次傳來守護天使的信息,它好像真的在天上看著我一樣,我幹什麼它都知道:
主人,您拿到OK綳了對不對?拿完OK綳就立刻下樓,在學校的梧桐樹小道上做三個俯卧撐!加油加油!
加油個鬼啊?
看到這則消息我的臉黑了,在人來人往的梧桐樹小道上做俯卧撐,我不被當成神經病送進醫院才怪.
這傢伙真的是我的守護天使嗎?怎麼看都覺得它像在整我.
我拿著OK綳,磨磨蹭蹭地走下教學樓,左看右看,看到梧桐樹小道上人不是很多,於是飛快地衝過去,趴在地上做了三個俯卧撐呃,我幹嗎這麼聽話?
做完俯卧撐,我成功地成為了梧桐樹小路上的焦點,吃完午飯正在散步的同學紛紛看著我,指指點點:
"那個女的是瘋了吧?"
"不會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她不是三年二組的元彩希嗎?哈哈,也不奇怪啦,反正他們那個班本來都是怪物"
就當成猩猩一樣指指點點,我簡直沒臉在梧桐樹小道上再待下去,於是低著頭慌忙朝旁邊的操場跑,沒跑幾步就撞上一堵肉牆.
"你怎麼老是冒冒失失的?"
那堵牆似乎心情很不好,雖然沒有立刻推開我.但是說話的口氣很不爽,在確定我站穩之後,就自己退開,退到距離我半米遠的地方.
"對對不起"我連忙道歉,剛抬頭就撞上一道不友善的目光,那道目光後面是一雙獨特的寶藍色瞳眸,如同夜色中的天鵝湖,深邃中透著誰也琢磨不清的幽然和冷清.
竟然是尹正赫!
3
尹正赫穿著學校的制服,身材雖然很棒,但是衣領歪歪斜斜,袖口還有些撕裂的地方,銀色的頭髮也略顯凌亂,不用猜都知道,他是剛從打架的現場回來.
沒想到按照守護天使說的去做,竟然真的見到尹正赫了.原來守護天使真的存在!我掏出手機看了看屏幕,忍不住抬頭沖尹正赫笑了一下.
"笑什麼?你是白痴嗎?"尹正赫瞪了我一眼,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竟然在路上做俯卧撐,你的腦袋是被撞壞了是不是?"
呃原來他看到我剛才在梧桐小路上做俯卧撐了?
真是丟人
我的臉頓時紅成一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傻笑兩聲:"嘿嘿你相信守護天使嗎?我的守護天使說那樣做可以見到你嘿嘿我真的見到你了."
"世界上哪有那種鬼東西?你是不是沒長腦袋?"尹正赫又瞪了我一眼,轉身要走.
我的目光突然落到他的手上,他那雖然算不上白皙漂亮丁當也勻稱修長的右手上赫然有一道傷口,還在不停往外滲著血.雖然傷口不大,也不是很深,但是對於暈血的尹正赫來說卻是個大麻煩.
我皺著眉頭一把抓住他那隻手上的手,喊道:"等一下!"
尹正赫愣一一下,遲疑地看了我一眼,總算停下了腳步.
看到他偏過頭來注視著我的寶石般的藍眸,我太陽穴的血管突地跳了一下,慌忙用手蓋住他手上的傷口,有些氣息不穩地對他說:"你先轉過頭去,或者閉上眼睛也行"
尹正赫看著被我抓住的手,似乎意識到了我這麼做的目的,臉上慢慢露出一抹很奇怪的表情,眼睛柔軟下來,薄唇卻依然緊抿著,許久才彆扭地轉過頭去.
我先用手帕紙替他將傷口表面的血擦乾淨,又從口袋拿出:守護天使讓我從景聖希的書包里拿呃,偷來的OK綳貼在上面,然後抬頭對他笑:"這樣你就看不到血了!"
"多管閑事."尹正赫彆扭地抽回自己的手,回頭看我,這一次的眼神比上一次友善了些,至少不再瞪我,"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有事有事"我這才想起自己來找他的真正目的,慌忙再一次拉住他的胳膊,以防止他真的走掉,"是這樣的,學校馬上要舉行運動會了,我們三年級的畢業生也必須參加.我們班上現在報名的只有李秀哲和景聖希景聖希還不知道運動行不行呃我沒有瞧不起同學的意思啦是因為李秀哲跑去和特優班打賭金淳熙雖然運動萬能,但是學籍卻是在特優班的所以說我們只是多了個強勁的對手,對我們班級的成績根本沒幫助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已經成為冷笑話啦所以請你一定要參加"解釋到最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看著尹正赫越來越臭的臉,我有些不確定地又問了一句:"你聽懂了嗎?"
"一件事被你說成這樣,鬼才會懂."尹正赫一把甩開我的手,不爽地朝我吼了一句,又突然平靜下來,臉轉向一邊彷彿在想什麼,幽幽地說,"我不會參加的."
他不會參加。
喂明明就是聽懂了嘛
不過答案為什麼是"我不會參加的"?之前江原崎跟特優班的打賭,他還說輸了會替江原崎受罰,這一次卻是為什麼?
"尹正赫,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參加?"我有些著急了,聲音不知不覺地提高了幾個分貝,"你難道不是三年二組的人嗎?我們難道不是同學嗎?"
聽到"同學"兩個字,尹正赫原本有些緩和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更糟糕了:"同學?你以為你是誰?不要跟我提這兩個字,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兩個字,尤其從你口中聽到"吼完這句話,他瞪著那雙寶藍色的眸子看了我一眼,轉身走開了,用我根本無法攔住的速度.
同學是他最討厭的兩個字?
那為什麼江原崎的打賭他會出面?難道不是因為我們都是三年二組的同學嗎?
尤其討厭從我口中聽到他的意思是說,他是單純地討厭我嗎?
看著尹正赫提拔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梧桐小路的盡頭,我的心裡好像也有一塊被帶走了似的,一如頭頂被梧桐枝葉割裂的天空,有著支離破碎的空寂感.
為什麼被他討厭了呢?
這麼悶悶地想著,我竟然完全沒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還幽幽地朝我嘆了口氣:"唉,主人,我該怎麼說呢?上帝看到你們兩個也會著急得出一身冷汗的"
這個說話的口氣守護天使?
難道是守護天使降臨了?
我驚喜地回頭,在一片午後的陽光看到一個穿著學生制服的少年.少年頂著一頭淺紅色的頭髮,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笑起來彎成月牙的形狀,眼角下的一顆淚痣格外引人矚目,像情人的淚滴一般,帶著奇異的美麗.那對在陽光中彷彿會閃閃發亮的小虎牙隨著笑容露出來,像只可愛的小狐狸.
"聖辰悠?"我驚訝地看著他,他朝我彎著眼睛笑,晃了晃手中那款漂亮的紅色手機.
他他難道就是"守護天使"?
從剛才到現在難道一直都是他在給我在發信息?
讓我偷景聖希的OK綳,還讓我到梧桐小道上做俯卧撐的人都是他?
他是在整我吧?我看著聖辰悠笑得陽光燦爛的臉,又低頭看看手機,瞬間有種夢想破裂的感覺.嗚嗚嗚,守護天使果然不存在的
我還處於崩潰的狀態,聖辰悠就笑眯眯地上前,一把摟住我的肩膀:"不要這副表情嘛,我會很傷心的喲."
"你一直躲在旁邊笑話我吧?"我怒氣沖沖地質問他,"讓我拿景聖希的OK綳,還讓我跑到那麼多人的梧桐小道上做俯卧撐你根本就是在耍我!"
"我才沒有耍你."聖辰悠繼續笑得純良無害、陽光燦爛,他歪了歪脖子說,"我不讓你拿OK綳你怎麼給正赫處理傷口?不讓你做俯卧撐,又怎能讓正赫注意到這邊,你又怎麼能這麼'巧'遇到他呢?"
呃好像有道理哦,我瞬間沒話說了.
可是還是有一種被耍的感覺耶
聖辰悠看我一副吃了蒼蠅一樣的奇怪表情,笑得更歡了:"放心啦,正赫那邊我會幫你搞定的,我保證有辦法讓他參加運動會.不過,我幫了你的忙,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行哦."
"什麼條件?"我條件反射地問.不知怎麼的,看著聖辰悠的笑臉,我又有了一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這個嘛"聖辰悠放開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地朝我晃了晃食指,"以後在說."
4
聖辰悠果然說到做到，報名表交上去的時候，上面已經有了尹正赫的名字，而雷遙娜和她的跟班小妹的名字也毫不意外地一同出現在那上面。
太好了，終於不用變成悲劇了……我鬆了一口氣，同時心中升起另一個疑惑：聖辰悠為什麼一直沒有來找我兌現那個「條件」呢？還有，那個「條件」究竟是什麼呢？
不過，我現在可沒有精力去想這些問題了，因為從報名表交上去之後，我的人生就發生了很戲劇化的變化，無論走到哪裡都會「不經意地」遇到幾個女生圍著我指指點點，上廁所會「不經意地」被洗手池的水潑到，走路會「不經意地」被突然伸出來的腿絆到，就連躲在樓頂想安靜地吃個午飯都會「不經意地」變成一眾女生午餐之後的消遣。
就像現在：
「你說聖希哥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跟這種人搭檔做領隊？」
「就是嘛，聖希哥那麼帥做領隊當然最合適不過，可是這丫頭也太難看了吧……」
「還學聖希哥剪長劉海，真是醜人多作怪……」
「如果聖希哥是紅花，這種丫頭連綠葉都算不上。」
「對，根本就是狗尾巴草……」
……
我坐在欄杆旁聽著耳邊不時傳來的聒雜訊，實在無法裝作沒聽到，手中的便當是自己最愛吃的菜色，可是也什麼味道都吃不出來了。
正當我猶豫著要怎麼自然地離開這裡才顯得不狼狽時，就聽到身後又傳來另一個嘲諷的聲音：
「森永高中的頂樓雖然是個看風景的好地方，但是也實在無法容忍你這樣的女生抱著毫無美感的便當盒在這裡吃午餐。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這種行為是十分不優雅而且令人討厭的？」
這個聲音是……
剛剛吞進喉嚨里的飯立刻變得難咽無比，我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才勉強將那一口飯咽下去。
這個聲音，這個恨不得用一張嘴就將人打下地獄的毒舌，我曾經見識過的，在池野良的工作室門口……嗯，沒錯，只有池野良那個傢伙才有這種一句話就把人說得想自殺的功力，而且他剛才那句話顯然已經給我留了情面了。
咳咳"我被噎得面紅耳赤,回頭朝他傻笑,"池野良嘿嘿好久不見了"
雖然是同班同學,但是這麼說一點都不誇張,因為我大概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到他了,聽說他是去外地領某個時裝設計界的重要獎項,真是羨慕!
一段時間不見,他似乎變得更加耀眼,之前染成褐色的頭髮現在變成了酒紅色,同樣的星光熠熠.一雙單鳳眼微微上挑,帶著奇異的美麗,鼻子和唇有著櫥窗里最完美的模特才會擁有的精緻輪廓.他修長的身材將森永高中的學生制服演繹得比時裝周上的最新款的Dior時裝還要耀眼,配合著耳朵上的一對黑色耳釘在陽光下閃著炫目的光芒.
這個傢伙還真是無論什麼時候看到都會讓人不由得想起"明星"和"時髦"這兩個詞語,換句話說他簡直就是這兩個詞的代言人.
代言人同學,哦,不,是池野良看著我狼狽的樣子皺了一下眉頭,好像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般.
"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每次看到你就會覺得你很失敗,不但不精緻,就連動作和表情都很糟糕.發質不錯,但是被糟蹋得實在讓人生氣;皮膚質感勉強可以看,但是一看就是沒洗乾淨過;制服也被你穿得亂七八糟,真不知道設計制服的人看到會做何感想.最恐怖的是,你竟然穿了一雙白色球鞋,我不得不說你現在的樣子簡直比流感病毒還可怕!"他說著,厭惡地搖了搖頭,似乎再多看我一眼都要崩潰一樣轉身朝教室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周末到我的工作室來,你這樣的瑕疵品是一定要回爐改造的,我不想等到運動會那天,因為你而讓三年二組丟臉."
說完,他大步走進教室去了.
留下我和那幾個原本在不遺餘力打擊嘲笑我的女生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許久哪些女生才發出誇張的尖叫:
"天哪!我是不是在做夢?他是池野良?國內知名的高中造型師耶!"
"好多明星都是他工作室的常客,簡直太帥了!"
"要是能讓他給我設計一次造型,我真是死都沒有遺憾了"
呃為什麼大家好像都很渴望被他的毒舌攻擊的樣子?
我撇了撇嘴巴,突然意識到這是我逃跑的最好機會,否則等幾個女生回過神來,我就會再次成為諸葛亮借箭的那艘草船上的草人.想到這裡,我慌忙站起來捧著便當盒,飛快地離開教學樓的樓頂.
5
周末,我一大早就來到了池野良那間位於豪華地段的工作室.他的工作室換了模樣,之前是由精緻的透明玻璃建造而成,現在全部改成了不透明的材料,在外面完全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唯一相同的就是那個大櫥窗,還是一樣精緻,裡面模特身上穿的衣服還是一樣看德讓我流口水.
帶流蘇的米色長裙,腰間的寬腰帶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搭配帶有花色的緊身上衣,頭上配一頂白色的太陽帽,又風情有美麗的異域風格真是太讓人著迷了.
我正捧著臉花痴女模特身上的新款衣服時,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甜美柔媚的聲音:"不愧是阿良,這件衣服真是太完美了,good-looking!"
這樣好聽的聲音,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吧?是池野良的粉絲嗎?我一邊想著一邊回過頭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差點驚得連魂都飛了.
根本不是什麼女生,而是一個看起來很纖細的少年.少年長了一張實在讓人有些分不清性別的美人臉,單單這樣也就算了,偏偏他還化了很精緻的妝,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上塗著亮藍色的眼影,鼻子很高很挺,讓他看起來像個混血兒,嘴唇塗了亮閃閃的唇彩,一頭烏黑的中發披在肩頭,如果不是胸部是平的,我真的會分不清他的性別.好吧,這些都可以不計較,可是他在看東西的時候竟然還做出雙手捧臉的夢幻動作,可愛嬌羞得讓我想撞牆.
這到底是什麼世界啊,天神造人的時候睡著了吧,將一個原本準備製造成女生的完美人偶一不小心弄錯了性別
可是天神大人您有沒有想過我們這些貨真價實的女生的感受啊?這樣一個傢伙站在我面前,明明不是女生,,卻比我這個貨真價實的女生還漂亮、還可愛、還有女人味我這讓我情何以堪啊?
"你是哪顆蔥?為什麼站在這裡步驟?快點走啦,別妨礙我找阿良!"那個少年咳咳比女生還女生的少年突然瞪了我一眼,然後無限嬌嗔地跺了跺腳,伸手就來推我.
我嚇了一跳,被他突然一推,差點摔了個跟頭,好不容易站穩身子,才朝他解釋說:"我也是來找池野良的那個"
其實我想說:你能不能不要用這麼柔媚的聲音說話,我的骨頭都快酥了.可是又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只好乾笑著繞過他,走到池野良的工作室門前敲門.
門敲了三聲便打開了,池野良站在門裡,好像剛洗過澡,身上只裹了快大浴巾,濕答答的頭髮垂在額前,臉上有被熱水蒸騰過的紅暈,脖頸處有幾滴水從發梢滴落,順著他光滑細膩的皮膚滑過突出的鎖骨,一路朝下經過性感結實的胸膛,再往下沒入浴巾里
這樣的池野良簡直比畫報上那些故意穿很少裝性感的男模特們還性感還煽情!
我不禁愣在那裡,半天沒回過神來,鼻子溫溫熱熱的,好像快流鼻血了
"阿良人家好想你"
這時,我身後的那位比女生還女生的少年突然熱情地叫了一聲,雞感染比我還興奮地直接張開雙臂就準備撲上去.
池野良聽到這個聲音臉色頓時變了,然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砰的一聲關上門,那個可憐的"飛撲少年"就以比關門更大的"砰的一聲"被那扇突然關上的門撞飛了!
少年被撞飛之後,門再次被打開,池野良從裡面伸出一隻手,猛地將我拉進工作室,然後快速地關上門,鎖了兩道,又加了兩道保險.
一切發生得太快,完全搞不清狀態的我站在那裡比木雕好不到哪裡去.
池野良站在門口,望著緊緊鎖上的門,輕輕鬆了一口氣,像躲掉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但是事情往往無法如人所願,因為門外沒清凈幾秒鐘就立刻傳來一陣陣嚎叫聲:"阿良——開門!為什麼把我關在外面,讓那個女的進去?開門——阿良"
我皺了皺眉頭,看了池野良一眼,見他正煩躁地皺著眉頭,就沒敢說話,只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打量著他的工作室.
屋子裡好像經過過重新規劃整修,變得比上次來時更加精緻和完美,工作台用玻璃屏風隔離開來,星辰一個獨立的空間,外面會客廳里的沙發歡樂全套的新款,這種銀灰色的布藝大沙發我曾經在電視上看過,貌似是上個星期義大利一個著名的傢具品牌剛推出的款式.更衣室的門換了米白色的,再往裡是浴室,門沒關,裡面隱約還有霧氣升騰出來,繚繞在我和池野良之間.
池野良只裹了條大浴巾,性感又誘惑的樣子讓我忍不住臉又紅了,於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沙發前,拿起桌子的杯子喝了口水:"哈好熱啊哈哈"
"那個杯子是我的."
池野良走到我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身上脖子上還有未乾的水珠,身材很好,皮膚也是上好的,就這樣突然俯身向我壓了過來
6
"啊!你想幹什麼?"我在他的壓迫下不得不後仰著朝沙發上倒去,他櫥窗模特一般的臉一點一點朝我逼近,我窘迫地只好閉上眼睛尖叫,"池野良,你想幹什麼/是你讓我來設計造型的啊——"
"阿良,你在幹什麼?讓我進去!快點開門否則我就撞牆自殺開門!"
外面的嚎叫聲又開始了,而我卻無心聽他叫些什麼,因為現在的場景簡直是太熟悉了
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嗚嗚嗚
"叫什麼?"池野良在我頭頂身上悶悶地問,然後我就覺得有一個硬硬的東西砸在了我的身上.
池野良壓低了聲音向我解釋:"別誤會,我對你這種瑕疵品沒有任何興趣,只想告訴你用那個杯子喝水,還有,坐我的沙發之前先用這個鋪在下面,我暫時不想換傢具了."
我慢慢睜開眼睛,只見池野良拿了塊方巾朝我扔過來,而我身上那硬硬的東西正是一個杯子.我頓時窘了,呃敢情,剛才他只是要越過我拿這些東西?
而且,坐沙發為什麼還要鋪方巾?拜託,別人在他眼裡是有多臟?這個潔癖的傢伙.
我紅著臉將方巾鋪在屁股下面,剛完成這一切,就又聽見池野良悶聲對我發號施令:"脫衣服."
呃?脫衣服?
剛坐下而已,為什麼要脫衣服?他想幹什麼?
我再次警覺地抓緊衣領看著他,吞了吞口水.沒錯啦!他是很帥,身材很好,皮膚也沒話說可是可是,我不是這麼隨便的人好不好!
「你……剛才不是說對我沒興趣嗎？脫……脫衣服幹什麼？」
「阿良，我真的生氣了！你不理我也就算了，你幹嘛讓那個女的脫衣服？嗚嗚嗚……我不想活了……」
外面的嚎叫聲又開始了，而且還伴有哭腔，聽著聽著，我都想哭了。
嗚嗚嗚……這些傢伙到底在幹什麼啊？
池野良到底想幹什麼？還有外面那個傢伙到底是誰啊？聽他說話的口氣好像跟池野良很熟，可是池野良有為什麼那麼怕看到他呢？
真是糾結！
「阿良，你讓我進去……阿良，你怎麼可以喜歡女生？阿良……」
「阿良，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怎麼可以喜歡女生？
我猛地抬頭看向池野良，又想起他剛才說的對我沒興趣的話，聯想之下的結果就是：難道……難道……難道他……
啊……啊啊啊！這個消息簡直太勁爆了！
而且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耶，青梅竹馬……
「你這個章魚腦袋在胡思亂想什麼？把眼神收回去，難看死了！」池野良好像怕門外的人聽到，壓低了聲音警告我，順帶向我解釋，「不脫衣服怎麼試我為你新設計的衣服？抓什麼衣領？你這種前面和後面一樣平的身材，脫光了我也懶得看。」
我知道是自己誤會他了，可是脫衣服這種事，怎麼能說脫就脫，我可是女生耶！我扭扭捏捏地不肯動，池野良等得不耐煩了，一把抓起我，從旁邊的衣架上抓過一件衣服扔掉我身上，朝我吼：「這種時候你還矜持什麼？快脫！」
「好……好吧……」
我顫巍巍地結果那件衣服，剛準備解上衣扣子，他突然拉過一道半透明的屏風擋在我面前：「就算是洗衣板也稍微遮一下吧，女人。」
脫了上衣之後，我穿上他遞給我的那件似乎是故意大了一號的白色球衣，上好的質地穿著很舒服。這時，池野良又在外面嚷了一聲，「衣領往旁邊扯一下，露出半邊肩膀。裹那麼緊，你當你是聖女啊，笨蛋。」
「哦……」我答應著，將衣領朝旁邊扯了扯，似乎真的比剛才時尚了許多，也有些小女生的性感了。
「啊！阿良——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讓我進去……你到底在幹什麼？」外面又傳來那個柔媚的聲音，外加一陣比之前更慘烈的敲門聲。不過這次他好像顧不得形象了，聲音變得有點像鬼哭狼嚎。
透過半透明的屏風我看見池野良頭痛地扶了扶額頭，丟進來一條裙子，說：「換上。」
拜託，池野良，你能不能先去處理一下門外的事情？這樣下去不怕別人報警嗎？
我接過他遞進來的裙子，忍不住嘆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精神集中在衣服上。
他遞過來的是一條牛仔短裙，長度只到大腿，做舊的顏色和旁邊造型自然的破洞很有歐美大牌范兒。我穿上之後，又有一條淡金色的腰帶扔了進來，我想也不想就系在牛仔裙上。
「腰帶解下來，誰讓你繫上的？」池野良在外面又開始吼了，吼完一聲，聲音才又小了一點，「系在球衣外面，松一點，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故意做了件大一號的球衣？好了，把腳邊的鞋子穿好就出來吧。」
我穿好鞋子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的時候，池野良的目光中才微微露出一點讚許。從鏡子中，我看到自己的樣子也微微驚訝了。原本以為大一號的球衣鬆鬆垮垮會不合身，沒想到卻因為一條腰帶，和露出一點肩膀的小設計變得性感起來。短裙看起來很大牌，平淡無奇的白色球鞋是短靴形狀的設計，包住腳踝，非常好看。
池野良點了點頭，看了看我的頭髮，轉身回工作台拿工具去了。
而此時我才注意到，門外似乎已經沒有動靜了。
那個比女生還女生的傢伙已經走了嗎？我奇怪地抬頭，剛好池野良拿了整理衣服的小刷子走過來，我便好奇地問他：「池野良，剛才那個……就是叫你不能喜歡女生的傢伙啦，他是誰？」
池野良猛地抬頭瞪了我一眼，那個銳利得如同一片刀子的眼神彷彿在警告我：不許問，否則殺了你。
我成功地被嚇到了，同時，那個眼神也成功地讓我在接下來整理衣服的過程中一聲也不吭。
最後他走到我面前看著我的長劉海皺了皺眉頭：「去把劉海剪了吧，太礙眼了。」
我從鏡子中看著自己的劉海，那些過長的劉海早已經遮住了我的眼睛，我時不時地就得把它們撥到一邊去。按道理來說，確實該剪了，可是……
景聖希……
我想起第一次在校門口見到他時－－
（小字部分）
「啊！你幹什麼？」
眼前的景聖希竟然直接舉起剪刀，咔嚓幾下就把自己的劉海剪成了我這種遮住眼睛的怪樣子。柔亮的髮絲在風中飛出好遠，他也一點都不可惜，反而對著後視鏡左照右照滿意地直點頭：「為了成為主角照亮世界而存在的景聖希，果然是最完美的。」
而不久前在教室里－－
「看，連劉海都這麼相似。」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劉海，杏眼裡閃爍著星辰一般晶亮的光，肯定地說，「啪啵小彩希，不是我們要成為入場式的領隊，是老天非要我們這麼做的。」
……
（小字部分結束）
「不要剪！我不要剪……它對我很重要。」我回頭看著池野良，很堅定地告訴他。
池野良雙手抱胸玩味地看著我，半天才挑了挑眉毛說：「隨便你」
說完想了一下,轉身到工作台上拿了頂白色的棒球帽壓在我的頭上,然後才滿意地笑了一下:"這樣也不錯."
7
運動會開幕當天的天氣非常好,湛藍的天際浮著几絲悠閑的白雲.秋日的眼光從透明的空氣中慵懶地撒下,整個世界都變得清凈而明朗.
我一早就穿著池野良設計的整套服裝去了學校,教學樓頂層的三年二組教室里,今天人似乎來得特別齊.
韓亞依穿了一套淺黃色的運動服,襯得可愛的臉蛋更加白皙,她一看到我的裝束就激動地大叫起來:"彩希,太好看了!你今天一定能驚艷全場!"
"呵呵,是嗎?"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尹正赫坐在座位上和紅毛狐狸聖辰悠說著什麼,聽到韓亞依誇張的叫聲轉過頭來,看到我,寶藍色的牟中閃過一絲驚艷的訝異,但是什麼都沒說又把頭轉了過去.
唉,他還在生那天的氣嗎?我愉快的心情出現了一絲波動,像進入枯水季節的河床,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這時,在尹正赫旁邊一直端正站立的李言攸微笑著朝我走了過來,像每一次我見到他時那樣,熟練地帶上雪白的手套,然後低頭說一句"失禮了",開始幫我整理走路時沒注意弄起的衣褶.
專業的舉止,認真的神態,簡直和漫畫中的那些讓女生們發瘋尖叫的管家如出一轍,要不是看到聖辰悠眼神似不經意飄過來時唇角微微翹起的惡魔弧度,我估計都會激動得兩眼冒星星了.
"女人,如果害羞想要拉扯什麼來扮純情的話,最好拉扯自己的耳朵.我可不想看到自己設計的衣服衣角被拉扯成那種令人羞恥的樣子!"一道嘲諷的聲音從後面毫不客氣地傳來,我毫不意外地看到吃野良正坐在自己乾淨得一塵不染的座位上抱著胸看著我.從他的眼睛裡,我竟然意外地沒有看到鄙視,反而還從中察覺到一絲小小的驕傲和興奮.
我尷尬地朝他笑了笑,轉頭看到雷遙娜三個人不善的視線聚攏起來,連忙伸手指向外面:"開幕式好像要開始了!那個我們去操場吧"
站在學校漂亮整潔的操場跑道上,我看著一個班一個班的同學排著整齊的方陣入場,然後滿懷自信地走過校領導們所在的主席台,心裡竟然也有了一絲久違的亢奮.
總是被勸退的我在各個學校都是來去匆匆,甚至連一次運動會都沒有參與過,沒想到現在竟然能夠作為領隊站在這裡,還穿著設計師同學特地設計的服裝所以就算這次我們三年二組是被安排在最後一個入場的,我還是對這次的亮相充滿了期待.
而穿著淡金色運動服和我並排站在一起的景聖希就更不用說了,看斑斑也被他弄了一身金色的運動服穿在身上就知道,他今天絕對是來出風頭show他的"四秒美學"的!
果然,當我們舉著"三年二組"的班牌出現在跑道上時,觀眾席上一下子沸騰了,只是他們的目光好像並不善意,而且似乎把全部的矛頭都指向了我
"那個人是誰?跟聖希哥站在一起的那個女生三年二組有那麼漂亮的女生嗎?"
"是元彩希聽說他的那套衣服從上到下都是池野良設計的."
"拽個p啊,穿著池野良設計的衣服,恐龍也會變很漂亮"
"就是就是,討厭死了,明明是經常被退學的傢伙"
一片沸騰之後,也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個聲音,朝我大喊:"退學!退學!"
結果沒過多久,這聲音像蔓延的瘟疫一樣演變成觀眾席上的全體女生一起響應著,齊聲朝我大喊:"退學!元彩希退學!退學"
退學
退學
那些聲音圍繞在我的耳邊,如同一塊巨大的石塊鋪天蓋地地朝我壓下來,我只覺得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跟著顫抖起來,那隻原本被封印在心裡的怪獸又一次沖了出來,對我張牙舞爪
退學
退學
"元先生,對不起,我們學校經過慎重考慮,決定勸退元彩希同學.當然,並不是元彩希同年光學不優秀,而是她太特別,我們無法再好好教育她了,,,,"
"元彩希同學,校長已經下達了關於你在全校大會上公然頂撞教務主任的處罰收拾下東西回家吧"
"你給我滾滾滾!我當校董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會抬杠的學生!滾出這所學校"
"對不起,我們學校力量有限,不能再收你在這裡上學了"
退學
退學
無數張勸退通知單,無數張厭惡的臉圍著我不停地旋轉,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我一步也走不動了,雙腿陣陣地發軟,幾乎要支撐不住跌倒在地.
為什麼大家都希望我退學為什麼?
我明明沒有做過什麼壞事
明明很努力地學習
明明在對每一個同學微笑
明明很主動地作著本該不屬於我的值日
為什麼還會被退學為什麼?
耳邊"退學"的嚷聲還在繼續,我全身顫抖著,手腳一片冰涼,身體沐浴在大片溫暖的陽光中,心卻像跌入了萬年幽寒的冰川中,絕望而徹骨地冷.
走在我旁邊的景聖希感覺到我的異常,伸出溫暖的收握住我不停場顫抖的手,用一種難得認真的語調對我說:"啪啵小彩希,要記得,你今天是最漂亮的,因為有我這個擁有無雙美貌的絕世主角希king殿下在身邊,所以你就是獨一無二的絕對女主角.所有人都被退學了,絕對女主角也不會被退學的."
是嗎?我是獨一無二的絕對女主角嗎?
心似乎因為聽到了這句話漸漸恢復溫暖,我微微轉頭,就看見一雙大而好看的杏眼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啪啵小彩希,知道嗎?主角消失的話,配角們生存下去的意義就不存在了,故事也就提前終結了."景聖希琥珀色耳朵眸中彷彿有微光透出來,清透明亮一如秋夜池水中的瑩瑩月影.
"所以,為了續寫更加美好的故事,為了讓更多的配角得到存在的意義,主角在任何時候都必須要有主角的覺悟."景聖希的蜜金色髮絲在眼光下璀璨一片,我竟然一時有些看不清他的臉.
但奇蹟般的,心裡竟然平靜了很多.
等我終於整理好心情,抬起頭打算繼續往前走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原本應該很在我身後進場的我們班的運動員代表尹正赫和李秀哲竟然都跑到了我面前.
尹正赫瞥了一眼我被景聖希握在手心的手,幽藍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被更多的擔憂情緒塞滿.
"那種話不要理會!誰敢讓你退學我第一個不饒他!"他還沒等我開口就是一陣暴躁的大吼.
汗!尹正赫同學,我好歹也是受害人好不好,你就不能對我稍微好脾氣一點嗎?剛剛景聖希對我說話都沒有四次元耶,你多少也學他一下嘛.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我還是感激地朝尹正赫笑了笑:"我沒事了.謝謝你,尹正赫."
李秀哲見我慘白的臉色稍稍恢復了些,在一旁奇怪地問:"好奇怪耶,元彩希,他們為什麼要對你喊'退學'呢?難道你曾經退學過嗎?還是你曾經打算退學?"
看著他那張陽光燦爛耳朵帥氣臉孔,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剛才噩夢般的回憶中,那些對我露出厭惡表情的臉中就有他一個雖然他似乎已經完全不記得那件事了.
"沒不是的"我強擠出一絲微笑,對他搖了搖頭.
"秀哲,你真的不記得那件事了嗎?"身旁似乎有冰山經過,帶著絲絲涼意,金淳熙從特優班的方陣走了過來,拍了拍李秀哲的肩膀,冷漠的臉上彷彿隔了千層萬層的冰山,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那個下暴雨的晚上你要向元彩希道歉"
8
金淳熙的話彷彿時光機器的按鈕,那一幕幕深鎖在我腦海中的畫面突然被觸動,一點一點又重新跳躍在我的眼前
時光如果可以倒流回幾個月前,不發生那件事,也許我在面對金淳熙和李秀哲的時候就不用那麼愧疚
"十萬個為什麼小姐"這個稱號,並不是我到了森永高中之後才有的
(小字)
"你們看,學校BBS上說的那個人就是她."
"長得就很可惡,看她囂張的樣子,跩什麼跩?"
"你們知道嗎?她昨天被學校勸退了"
"勸退已經夠便宜她了好不好?竟然但這那麼多人的面前向校長提那種問題,真不知道她是腦袋有問題,還是故意想吸引人注意"
"為什麼?為什麼?老是為什麼來為什麼去,以為全世界的學生就只有她會提問題嗎?"
"白痴一樣,當自己是'十萬個為什麼'嗎?"
"呀,十萬個為什麼!我們以後不如就叫她'十萬個為什麼小姐'吧?哈哈"
"好主意!"
那樣的嘲諷聲從高一開始就不斷地從耳邊傳來.我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討厭,為什麼剛開始的時候老師拿著我的成績單會興高采烈,同學們對我也很熱情,可後來當老師慢慢地不喜歡我時,同學們的態度也會跟著轉變,變成嘲諷和排擠,最後的結局無非是一張勸退通知單
"主任,為什麼剛交過了書本費現在還要交習題費?難道習題薄不是包括在書本裡面的嗎?還有哦,為什麼我們學校的書本比其他學校的書本質量差,價錢卻比人家要貴呢?"
"對不起,校長,我有問題,剛才你說的那條規範,我不太明白,為什麼每天早上六點半要特地來學校集合晨跑?這樣很不合理耶,住在學校附近的同學還好,家離學校遠的同學要怎麼辦呢?這樣很影響同學們的睡眠,前幾天的生物課上,老師才說過,我們這個年紀的青少年應該保證充足的睡眠"
"老師,為什麼"
為什麼就是沒有人願意相信,這些問題都是出自我的真心.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挑釁誰,或者刁難誰,但是,為什麼會被討厭呢?
高二下半學期,幾乎將全市的學校全部轉過一遍的我轉到了森永高中.這裡是最後一所能夠收留我的高中,所以我對這最後的上學機會倍感珍惜,更加努力學習,終於在期末考試的時候考了全年級第二名,被調到特優班.我很開心,堅信自己能夠在這裡好好度過高中階段,不會再被勸退了.
可是
那個暑假的某一天,上完補習班後,我送一個身體不舒服的同學先回家,然後才打著傘頂著暴風雨,走很遠的路回自己家.
那天的雨下得就像世界末日來臨一樣,暴虐的風撕扯著雨幕,樹影狂躁地劇烈晃動,在漆黑的夜幕下猶如一張張魔鬼猙獰的面孔.
我縮了縮脖子,握緊了手中的傘,路上必經的一座小橋.這條河的河水一向很溫和,這一天也許是因為暴風雨的關係,變得異常湍急.嘩嘩的流水聲伴隨著呼嘯的風聲不斷撞擊著我的耳膜,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了幾聲虛弱的貓叫聲.
本來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但是那聲音越來越真切.我好奇地四處尋找,終於在橋的一端,一棵藏在岸邊的歪脖子樹上看到了一隻縮成一團的虎斑貓.
這種天氣,它蹲在那根好像隨時都會斷掉的樹枝上很危險,如果風吹斷樹枝,它也會被吹進河裡的,我著急地跑到那棵樹所在的岸邊,努力地想要救下那隻貓,可是河邊的地很滑,稍不小心就會失足滑到河裡去,我根本沒辦法靠近那根不斷搖擺的樹枝.
貓凄亞的叫聲仍在繼續,因為樹晃動得太厲害,它只能死死地用爪子抓住樹枝,一動也不敢動.它的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水,而那根看上去並不結實的樹枝似乎開始有一點斷裂的跡象了.
怎麼辦?
這時,從橋的另一端走來一個打著黑色雨傘的少年,少年生了一張很俊美的臉,周身散發冰冷的氣息,如同冰山中走來的王子.在這種雨夜裡,似乎比雨水還要冰冷.透過雨幕我看清了他的臉,他是我特優班的同學,金淳熙.
"金淳熙!"我像看到了就行一樣,慌忙向他求救,他那麼高又是天才,如果是他一定可以救下那隻可憐的貓的.
金淳熙朝我這邊看了一眼,黑眸在黑夜中閃耀著比夜色明亮卻異常冷漠的光芒,有幾滴雨水被風吹進傘里,滴落到他的臉上,他隨手抹去那些雨水,神情里一絲情緒波動都沒有:"你在那裡做什麼?"
"看到你太好了,金淳熙!拜託你救救這隻貓,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救它的.那根樹枝快要斷了,要是我們不救它,它一定會掉進河裡淹死的"我站在岸邊懇求地看著他.
誰知金淳熙只是冷冷地看了那棵樹一眼,就已開視線繼續往前走:"我們沒有辦法救它,你回來吧."
什麼意思?
是說我們去救它自己也會有危險,所以還不如任其自生自滅嗎?
可是那隻虎斑貓明明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死掉呢?
淚水從我的眼中湧出來,頃刻間鋪滿了整張被風吹得冰冷的臉.我又回頭看了那隻虎斑貓一眼,它瞪著金色的貓眼看著我,那驚恐的眼色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睛.
不不能!
我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股勇氣,猛地衝到橋上,擋住金淳熙的去路,一邊哭一邊朝他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那隻貓!雖然有危險,雖然我們可能也會掉到河裡去,雖然可能我們努力了也還是救不了它,但是不試一試不試一試怎麼知道沒辦法呢?為什麼我們要眼睜睜地看著它死也不要去試著救救它呢?為什麼就因為它是只貓我們就要選擇袖手旁觀的漠視呢?為什麼"
看著我激動的樣子,金淳熙微微蹙著眉頭沉默了一下,終於點頭答應了.
"謝謝!謝謝你!"我欣喜若狂地對他說著"謝謝",卻沒想到在這彷彿惡魔狂歡一般的風雨之夜,以這一刻為開端,那夢魘般的時刻就此到來.
我和金淳熙一起來到那棵樹下，金淳熙大致目測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決定由我一手抱緊樹榦，一手拉住他的手，讓他在下到濕滑的水邊時身體可以最大限度地靠近那根伸到河面上的樹枝，同時也不至於腳下打滑摔進河裡。
按規定好的「營救方案」，金淳熙雖然中途幾次險些滑進水中，但最終還是伸手夠到了那隻死死抱住樹枝，全身已經被雨水澆透的虎斑貓。
不知道是因為虎斑貓太重，還是因為它抓樹枝抓得太緊，金淳熙費了很大勁都沒法把它從那根樹枝上弄下來。
我緊張地顧不上甩去臉上的雨水，睜大了雙眼看著金淳熙的一舉一動，手更加用力地握住金淳熙的手，形成一個生死與共的結。
金淳熙，加油！
我一定會抓緊你的手，讓你不會有一點危險。
所以請你放心地去營救它，我們一定可以救下它的！
這時，一陣異常猛烈的風刮來，那隻虎斑貓所在的樹枝猛地一晃，向著水面迅速沉下去。
「喵——」
受驚的貓一躍而起，撲到努力伸長手臂向它靠近的金淳熙身上，金淳熙猝不及防，身體晃了幾晃，腳下一滑險些摔倒。而那隻貓再一次後腿一蹬，竄到了我和金淳熙緊緊交握的手上
「啊！」
我嚇得一下子鬆開了手。
我鬆開了手
下一秒，以及下一秒之後的很多秒，我的腦海里都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我鬆開了金淳熙的手。
他迅速朝後墜落的身影在我的眼中放大成一幅我永生都無法忘記的畫面。
黑色的夜幕。湍急的河水。被狂風撕扯的樹影。傾倒的身影。
還有兩隻距離越來越遠的手。
落水前的最後一秒，隔著重重雨幕，我清楚地看到金淳熙被雨水浸透的黑色頭髮下，那張少有表情的臉上布滿了驚訝的神色。
手心裡似乎還殘留著剛才緊握時的溫度，我看著漆黑的水面上一沉一浮的身影，心臟狠狠地揪緊，風灌進去，空洞地疼。冰涼的雨水狠狠地沖刷著我的臉，眼中的液體也隨之一同失控地洶湧。
「金淳熙——」
河岸上，我尖叫的哭喊聲穿透層層雨幕，和震天的雨聲交織成一片。
河水中，金淳熙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努力掙扎著想向岸邊靠近，可是越是掙扎河水越是卷著他向距離岸邊更遠的方向衝去。
漸漸的，他似乎沒有力氣了，浮在水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金淳熙！」不會游泳的我除了在岸邊哭喊之外，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時，一個穿著運動裝的男生聽到我的叫聲從橋上跑了過來。
「淳熙？你是在喊金淳熙嗎？」
「是的他是金淳熙我同學我求他救那隻貓他掉到河裡去里了求求你」因為慌張和哭泣，我連說話都變得斷斷續續，「拜託你去救救他拜託」
男生沒等我說完就脫下外套，飛快地跳進河裡。我這才猛地想起自己的手機，慌忙用顫抖的手掏出來撥打了急救電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生終於艱難地托著已經昏迷的金淳熙遊了回來。上岸後，我才看清剛才跳下水去救金淳熙的男生，原本如陽光一般燦爛的金髮被水貼在臉上，濕漉漉的一片黯淡無光，竟然是經常來我們班上找金淳熙的李秀哲。
此時救護車已經趕到，李秀哲對金淳熙做了一點簡單的急救措施之後，將一直昏迷的金淳熙送上了救護車。
我站在一旁看著，插不上手，也不知道該怎麼對李秀哲解釋這一切。直到救護車的大門即將關上，李秀哲坐在車裡對我投來厭惡的目光，大聲嚷道：
「特別是像你這樣的怪物，被退學就好了，以後最好都不要出現在大家面前！」
怪物
退學
是的，像我這樣的人，這樣的怪物，什麼都做不了，還會在關鍵的時刻鬆開同學的手，讓同學身陷險境
這樣的我，還有什麼臉面出現在大家面前呢？
於是回家之後的第二天，我便去學校辦理了休學手續
「你們這些人，都給我閉嘴！不準再喊『退學』兩個字，誰喊我就扁誰聽見沒有」
記憶被打斷，一個憤怒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驚訝地抬起頭，只見在一片陽光里，那個曾經對我露出厭惡表情的金髮少年，正拿著一個大喇叭站在我的前面對著觀眾席憤怒地喊。風吹起他柔軟的髮絲，在陽光理應上一層溫暖的光圈。他身上穿著白色的運動裝，露出健康的皮膚，上面還有些細密的汗珠在我模糊的視線里盈盈閃閃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貓得救了。中間發生了什麼其實不必太計較，現在開始才是最重要的。」金淳熙在我旁邊幽幽地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回到特優班的方陣中去。
我怔怔地看著他的側影，在一片冰山一般的炫目光芒中，他冷峻的臉上依舊如平日一般冷漠的傢伙，卻說出了最讓我感動的話。
金淳熙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終於可以放下那段悲傷自責的記憶。
這時，李秀哲也轉過身來，撓撓頭似乎有點困擾地說：「元彩希，原來淳熙落水那天見到的那個女生是你啊阿阿，我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對不起啊，我不記得了，阿阿，我收回來好不好？要是收回來也不行的話，你也對我說幾句難聽的話，我們扯平好不好？阿阿，我不生氣，一定不生氣。你也不要生氣哦」
我扶著額頭暗暗地哭笑不得。
李秀哲真不愧是傳說中的"單細胞生物",扯平這種事虧他想得出來.不過——
"呵呵."我笑起來,輕輕搖了搖手,指著李秀哲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大喇叭,輕聲說:"李秀哲,真的謝謝你!"
李秀哲也笑起來,向日葵一般明媚的笑容讓他在整片眼光中熠熠生輝.他又舉起了那隻大喇叭,用更大的聲音向觀眾席上的人喊:
"誰再喊'退學',我就讓誰退學!聽好了,三年二組誰也不會退學!不會!"
在李秀哲的大喇叭攻勢下,那片山呼海嘯般的"退學"聲終於小了下去,漸漸地平息了.
一直在旁邊注視著我的尹正赫看到我臉上重新綻放笑容,一聲不吭地回到了隊伍中.
景聖希拽了拽我的手,大大的杏眼中滿含著笑意:"啪啵小彩希,主角們要繼續嘍!"
"嗯!"
我回頭又看了一眼舉著大喇叭的李秀哲,他燦爛的笑臉好像一下子蒸發了我心中積蓄的所有委屈與難過,凈化得如同這片秋日的天空一般清澈與明凈.
元彩希,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現在開始才是最重要的.
你要繼續加油才行!
默默地在心裡為自己打著氣,我挑了挑唇角,邁開大步與景聖希一起繼續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