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夕看著老林,對自己在爸爸心目中的形象,感到絕望。
為了挽尊,她強行說:「裴之怎麼可能回來,小少爺肯定在腐國紮根,不回來了。」
老林笑了:「沒有flag,你也要強行立flag?」
林朝夕:???
「爸爸,我不是這種人。」
「那到底是什麼突然脫離中二期?」
「因為《薰衣草》女主死了,我以為不會死的啊,最後給男主生孩子然後死掉是怎麼回事?」林朝夕很真情實感地吐槽。
「什麼!以熏死了?」老林一拍桌面,超級震驚。
「是啊!」
「到底怎麼回事,你快給我講講。」
老林拍了拍對面座位。
林朝夕沒有百度百科查劇情,只能憑記憶複述,還瞎編了一些。
老林聽得一驚一乍,最後和她一起罵編劇導演,比她還生氣。
「電視劇是不能看了,這也太危險了,動不動就死主角。」老林說。
「對吧!」
「be拯救失足少女。」
林朝夕用力點頭,然後覺得不對,猛地瞪著老林。
——
老林大概把她的墮落歸結為裴之離開。
雖然這是個美妙的誤會,但比起告訴老林:你女兒被另一個空間的女兒附體,還是早戀情節更好。
第二天早上,林朝夕起得很早。
這並不是生物鐘,而是在她房間里,不知有什麼地方正不斷傳出「嘀嘀嘀」的聲音。
她半夢半醒,循聲找了半天,才發現出聲的是塊放在床頭櫃里的手錶。
手錶略顯陳舊和幼稚,錶帶上是暗金色變形金剛圖案,小學奧數夏令時,裴之怕她睡過頭,把自己的手錶給他。
不知怎麼搞的,到最後她還是保留下了這塊電子錶。
明明已經移情別戀,卻還特地把小男神的手錶放床頭櫃,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啊。
林朝夕邊吐槽自己,邊翻身起床。
一般來說,中二版的她定這麼早鬧鐘,是為了起床看晨間動畫片。
但一個成熟的她,肯定不屑於看這些,主要從小到大看過太多遍,台詞都能背下來。
老林出門拿牛奶,她在廚房看火,等饅頭蒸好。
想到分班考還要算政丨治課成績,她索性把電視調到新聞頻道,坐在小餐桌前看實事新聞。
女主播在播報第x次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的決議,禮堂莊嚴隆重。
老林出門拿牛奶,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幕。
他砰地把牛奶瓶放桌上,急得不行:「湘北和陵南比賽呢,快快快!」
「70:66,湘北贏了。」
林朝夕目不轉睛聽新聞播報,順便回憶當年的重要考點。
「打完了?」老林一臉絕望。
「還沒,還要打四集。」林朝夕數了數日子,對老林說,「禮拜五給你看電視,正好能看到他們贏。」
老林:「我喜歡的是陵南。」
林朝夕:「……」
知道陵南輸球,老林心情超不爽。
他們就電視機的歸屬權進行一番爭奪,最後老林掏出撲克,他們玩了一局二十一點。
老林純粹想看她哭,一點不留情,她輸得慘不忍睹,只能癟著嘴,陪老林看了半天《灌籃高手》。
不僅如此,老林還翹著二郎腿,邊整理桌上的撲克,邊入戲很深地模仿櫻木花道的語氣說:「想和本天才斗,真是不自量力。
林朝夕:???
「二十一點這種東西,除了裴之,你爸爸還真沒怕過誰。」
林朝夕:「……」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把撲克牌塞進書包沒收,直接拎包走人。
——
門外是熟悉又陌生的小巷,晨光溫柔。
裴之離開後,老林確實這樣絮叨裴之,中林朝夕覺得老林是在刺激她。但她現在想想,失去這樣的學生,老林又何嘗不是失落呢。
從小巷走出,來到街上,鼎沸人聲撲面而來。
街道喧鬧,店牌林立。
蒸包子和湯麵的熱氣瀰漫在整條長街上,道旁是香樟和小葉黃楊,她和鄰居家加的奶奶擦肩而過,彎下腰,同奶奶牽著的泰迪打招呼。
「『對不起』,今天感覺怎麼樣?」
小泰迪「汪汪汪」叫了幾聲,搖著尾巴過來蹭蹭她,林朝夕知道這是「朕心情很好」的意思,她輕撫狗頭,繼續向前。
重新在朝陽照射下上初中,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再過十幾米的街口是家餛飩店,過餛飩店右轉,再走一段距離就是公交站。
75路公交車停下,上面呼啦啦走下許多學生。林朝夕看到和她同班的安瀟瀟,但她們勢不兩立,所以絕對不打招呼。
學生們背著書包,蜂擁進校園,校服短裙下是白皙的小腿,髮絲飛揚,小頭飾亮閃閃。
經過學校鐵門時,有人能很順利進入,有人卻被攔下來,接受儀容儀錶檢查。
在值日檢查的人里,林朝夕看到了章亮。
三年沒見,章亮脫去了幼時驕傲小孔雀形象,變成了驕傲的大孔雀。
他已經長得很高了,穿安寧實驗初中的西裝校服,打領帶,白襯衣紐扣系好,胸前是一條同樣閃亮紅綬帶,整個人油光水滑,有點像那種很驕傲的黑色貴賓犬。
其實標兵值日,表演性質遠遠大於實用價值,主要是可以讓孩子們和家長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
林朝夕從他身邊經過,目不斜視。
章亮高昂著頭,用下巴瞥了她一眼。
「這不是林朝夕嗎?」
不太熟悉的聲音從耳旁響起,林朝夕停下腳步,叫她的並不是章亮,而是章亮旁邊站著的另一男生。
男生身材微胖,胸前同樣戴著紅綬帶,他因為發育變聲期變成公鴨嗓,眼神里有那麼點不懷好意的味道。
林朝夕看了半天,才認出那是章亮小跟班陸明。
怎麼都初中了,還跟章亮混,一點出息沒有。
她歪頭看著陸明,一副「您有何貴幹」的樣子。
「過來接受檢查,別擋路。」陸明說。
林朝夕往邊上靠了靠,雙手插袋:「檢查什麼?」
——
陸明愣了愣,沒想到林朝夕還是這麼囂張。他看著眼前的女學生,總覺得她今天好像有什麼不同,可又說不上來。
他從她高高紮起的馬尾辮向下看去,襯衣潔白筆挺,深藍色領結系得標準,藏青色格紋校服短裙也沒問題,小腿白皙,下面穿著統一的黑色皮鞋,完全沒有可挑剔的地方。
陸明有點尷尬,女生仍淡淡笑著,皮膚在朝陽下白得刺眼,他絞盡腦汁挑刺,絕對不能輸。
「校徽戴了嗎?」
林朝夕從袖子里伸出一截瑩潤手指,指了指自己前胸,校徽好端端別在那裡。
「你裙子是不是短了?」
女生「噗」地笑出來,她笑得露出一邊臉頰的酒窩:「同學,你是不是日漫看多了,我們學校不檢查這個,我也沒這個愛好。」
「誰知道你們垃圾班什麼愛好!」
聞言,女生撇撇嘴,像在小聲嘀咕什麼「這麼多年了台詞都一點變化沒有」之類的話。
「你什麼態度!」
女生還是笑,搖頭要走。
「你!」陸明拿起手邊值日表,「信不信我扣你們班分?」
「陸明。」這時,章亮叫住他,「她已經廢了,不用理。」
如果換做之前初一、初二,林朝夕早炸起來和章亮對噴,但今天,她像沒聽到這句話,只是仰頭嘀嘀咕咕,「老天爺啊,球球你,重新分班我也不想和他們在一個班」。
「你做什麼夢,你現在是個垃圾,不可能考回來。」章亮說。
「章亮同學這麼不信邪啊,那你等我。」女生回頭說了這麼一句話,說完背著書包走人,雲淡風輕得過分。
陸明簡直氣炸,他唰唰地翻著值日冊:「我要給她扣分,扣死她。」
「沒必要。」
「為什麼?」陸明很不爽,「她不會真想重考仲明班吧?」
「考上又怎麼樣,今年數學聯賽她已經沒資格參加,怎麼都追不上我們了。」
「欸!」陸明有點意外,「上個禮拜不是說周五全年級統考嗎?」
「不考了,馬老師說就在我們兩個班裡選。」
——
「為什麼今天又不考了」
和陸明同樣意外的,還有初三(13)班班主任李姝。
晨會時她收到消息,學校原定周五班會組織的初中數學聯賽年級選拔考取消,讓各班自行組織班會就行。
「因為沒什麼意義。」1班主任兼數學年級組長馬萍萍說。
「但這都通知下去,不少學生還認真準備了,怎麼說取消就取消。」李姝說。
「李老師,我們年級數學組研究了下,試卷太難了,不是仲明班的孩子,真考不出,埋頭做那麼久卷子,打擊孩子自信心,沒什麼意義。」
李姝瞪著眼,馬萍萍說是為孩子考慮,其實還不是想把數學聯賽的名額留在他們仲明班。
「但我們班有學生小學就拿過奧數金牌,這次不給這些孩子機會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李姝還想爭取一下,但很快就收到□□丨裸的嘲諷。
「李老師還是先把你們班語文工作搞好,我們數學組的事情,有數學老師研究決定就好。」
走出會議室,李姝還是覺得莫名其妙,她想著是不是要去找年級組長聊聊這件事。但年紀組長也是仲明班的任課老師,估計也同意了的……
「李老師。」
忽然,身後有人叫住她。
她回頭一看,是校長辦公室的老師。
「校長請您去一趟。」
「怎麼了?」李姝覺得奇怪。
「有轉學生來了。」校長秘書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