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場哨音吹響,比分定格在73:80。
東側看台爆發歡呼,應援棒揮成一片,通紅燦爛。
隔著應援棒間隙,林朝夕看到他們班的球員們抱成一團,他們終於收貨了一場,令人無法挑剔,堂堂正正的勝利。大概是勝利來得太不容易,鄭馬特甚至一直捂著臉,不肯給人看錶情,也不知道有沒有哭。
而1班那裡,因為算錯分和他們隊長的表現實在令人懊喪,他們的球員其實早就無心戀戰。但他們球隊還是在花捲的帶領下,戰鬥到最後,把比分緊緊咬在10分之內,已經非常不容易。
但他們還是學生,也還只有十幾歲。終場哨音響起後,少年們像被抽去主心骨,全部垂頭喪氣。
唯有花捲非常淡定,他一個個拍著隊員們的肩膀,給他們鼓勁,雖然他面相很嫩,但認真起來的時候,還是有種奇異的領袖氣質。
花捲安慰完自己班的參賽隊員,準備和他們一起去洗澡換衣服,裁判卻把他們叫住。裁判老師不知說了什麼話,一群球員又開始和他爭論起來,陳楚又想發言,卻被花捲制止。
林朝夕正在退場,看到這幕,她不由得站起來,遠遠沖花捲比了個手勢。花捲搖頭,示意她沒事,讓他們先走。
林朝夕只得和裴之陸志浩繼續默默下看台。可因為裴之同學太惹眼,「默默」兩個字,只持續了十幾秒,就告終。
鄭馬特三步並做兩步竄看台,一把攬住裴之:「轉學生,不是,裴哥裴哥,剛才你裝逼裝得真好,我中午請你擼串!」
他剛打完球,渾身都是汗水,裴之被摟得有點懵,林朝夕被熏得退了兩步。
「朝夕寶貝也一起吧。」鄭馬特轉頭看她。
聞言,裴之也看了過來,目光中帶著詢問意味,只是林朝夕不知道,這個詢問是在問「午飯」還是「寶貝」。
裴之:「中午可以出校門嗎?」
林朝夕鬆了口氣,剛想回答「可以啊」,鄭馬特就搶先,「當然可以,以前朝夕寶貝經常幫我出校門買奶茶!」
林朝夕看著歡脫的刺蝟精同學,很後悔,很絕望,剛才應該讓他被陳楚按死在球場上。
裴之想了想,說:「我們去吃餛飩?」
他指的是他們小時候常去的那家店,林朝夕趕忙點頭:「可以啊,等下老陸叫上花捲?」
「沒問題。」陸志浩說。
裴之於是拒絕鄭天明:「抱歉,我們不吃燒烤了。」
「老婆,真的不能帶我嗎?」鄭天明可憐巴巴看著她。
林朝夕簡直毛骨悚然,這個「老婆」是哪裡來的,現在的初中生真的太可怕了。
林朝夕趕緊打斷他:「你能不能先去換衣服,會著涼。」
「朝夕寶貝在關心我嗎?」鄭天明眼睛發亮,「我現在就去!」
鄭天明沖她甩了個飛吻,飛也似跳下看台,直接沖向更衣室,變態般興奮。
裴之還戴著衛衣帽子,臉轉過來一些,認真看著她。
「他可能一激動,就有稱呼錯亂症。」她開始一本正經胡扯。
裴之清澈眼眸中露出不太理解的神色。
「你小心他叫你老公!」林朝夕認真提醒裴之,表情嚴肅。
裴之:……
——
西林餛飩店在安寧實驗初中外的一條小巷深處,午間時煙霧繚繞,人流如織,桌上擺滿一碗碗清湯餛飩。湯底用的是熬了一夜的骨湯,而餛飩皮晶瑩剔透,餡肉鮮嫩多汁。
當年晉杯賽後,是老林最早帶他們來這裡。
裴之很愛餛飩,雖然吃的時候沒表露什麼,但那段時間他們每天午餐都要來這裡報道。
他們正好四孩子,會點上四種不同陷肉,大家交換吃不同口味。只是在那之後不久,裴之就離開了,他們好像就不太來吃了。
裴之走後的那段時光,林朝夕其實沒有親身經歷,但現在,她重新和她的朋友們在桌邊坐下,大家的面容也從幼稚而變得青澀陽光,她仍舊覺得很感慨。
「蝦肉、薺菜、開洋、純肉。」
店員來點單,裴之照例點了四種口味的餛飩。儀式感這個東西,還是挺重要的。
但……
「各來兩份。」裴之接著補充道。
花捲震驚了:「國外沒吃的嗎,你這是不是點太多了???」
「沒有餛飩。」裴之頓了頓,「而且,一碗餛飩你就夠了嗎?」
花捲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長大了,而且正在發育期,已經不是只能吃一碗餛飩的小學生了。
陸志浩弱弱地舉手:「其實兩碗才20隻,我可能不夠……」
「我的給你,我吃不完。」林朝夕下意識地說。
這時,三位少年的視線統一看向她。
林朝夕:「干……幹什麼?」
「我覺得你好像可以?」花捲有些疑惑。
陸志浩:「你別餓著,你上次和我們吃餃子,一個人吃了三盤。」
裴之有些意外,但還是很溫和體貼地問:「需要再給你多點一碗嗎」
「不……不需要了……」林朝夕欲哭無淚。
——
也不知怎麼的,點完單,開完玩笑,大家的距離好像又拉近不少。
花捲和裴之的關係,一直更親近一些,他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問裴之的國外生活,而且專挑悲慘的那些問。
裴之倒是一貫的平靜,他說學習其實不難,和外公生活就更平靜,但老人家不能碰辛辣,而廚師也不會做,所以他吃不到餛飩和火鍋這件事很怨念。
「那晚上火鍋」花捲提議。
「師父火鍋做得不錯。」陸志浩說,「我們晚上去師父家啊?」
裴之點頭:「回來是要先去見師父。」
他們說完,一起看著她。
看著這三個嘴饞的孩子,林朝夕很不忍心告訴他們,老林火鍋做的不錯,只是他知道哪個牌子的湯底最好吃而已。
不忍心破壞老林的形象,林朝夕默默扭開頭,看向落地窗外,然後被嚇了一大跳。
一張臉俊臉貼著落地窗,張著血盆大口在沖她笑,來人耳朵上扎滿牙籤,除了鄭天明同學還能有誰。
「你們呢,還好嗎?」裴之正好問到這個問題。
「我們還好啊。」陸志浩看到窗外的鄭馬特同學,很沒心沒肺地說,「但裴之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間裡,林朝夕超喜歡這個神經病!」
林朝夕瞪著陸志浩,她也不知道陸志浩怎麼賣她賣得這麼沒心理壓力。
「她是真會給那個神經病去買奶茶!」花捲也說。
「還跑前跑後,給神經病抄作業!」這是陸志浩。
「我們勸他,他還說神經病超級帥,像小栗旬!」花捲繼續。
這兩人竹筒倒豆子,當著裴之面告狀。
林朝夕再沒有反抗力氣,把頭埋在胳膊里,氣若遊絲:「別……別說了……我已經……好了……」
裴之寧和溫柔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怎麼好這麼快」
林朝夕耳朵忍不住紅了,她把頭埋得更深一點:「之前沒有競爭對手,很寂寞,就……隨便中二一下……現在,裴之同學回來,我要努力學習了。」
「嗯。」裴之答。
「第一步是什麼?」花捲有點不可思議。
「等下……先去找馬老師要數聯比賽資格……」林朝夕強行回答。
「她如果不給呢?」花捲說,「馬老師真的很……偏心啊。」
「不給?」林朝夕忽然抬頭,「你還記得張副校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