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夏來,歲月更迭。兩人轉眼間到了小學。
陳安每天一起床就刷著牙跑到樓下叫醒程樂樂。程樂樂喜歡賴床,只有陳安叫得醒。程家每天到點就把大門開好,陳安出入自由。等程樂樂洗漱完,就跑到樓上,這會兒陳奶奶已經做好了早餐。兩個人一個喜歡吃蛋黃一個喜歡吃蛋白,他們配合默契,分工明確地解決完早餐,然後下樓取自行車。
百花小學離小區大概兩公里路。陳安學會了騎車帶人後,程樂樂就放棄了學自行車的念頭,坐在陳安后座上還能打個盹。他們是一個班的,作業都一樣。到了教室,兩人相互抄作業。程樂樂會做的題,陳安懶得做,抄程樂樂的圖省事,一般一邊抄一邊還能檢查出錯題來。程樂樂不會做的,陳安才有心情看一眼做一做,她再回頭抄他的。兩人都挺能取長補短的。
除了學習上的天賦,陳安逐漸展露出商業頭腦。閑暇無聊時,他設計了一套卡牌遊戲,拉著同學一塊兒玩。同學們在家玩遊戲被管得嚴,到了學校正愁找不到玩的東西,陳安一講就上勾了。陳安的牌都是自製的,由程樂樂負責美工設計。前期免費玩,後期陳安就開始賣道具。分到的贓款和程樂樂平分。
兩個小地主每天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數錢。塊兒八毛的攢著。陳安不指著程樂樂做會計,程樂樂腦袋瓜子轉得慢,只會傻存錢。為此還買了個粉色的小豬罐子,每天往裡攢錢。攢下來幹嘛呢?給偶像打投。
敗家玩意兒。
陳安瞧見程樂樂一屋子的偶像明星海報就腦仁疼。都說肥水不留外人田,程樂樂胳膊卻永遠往外拐。偶像前面沒小哥,賺的錢全給了這群小白臉。
陳安不愛存錢,他喜歡讓錢滾動起來。到了周末,陳安還會馱著程安安去縣城的文具市場上轉一轉。他批發一點好看的文具或者好玩的玩具,回頭倒賣給小鎮鄉巴佬。程樂樂是他生意版圖擴張的最大絆腳石。每次到了賣文具的時候,她這個不讓那個不許。為什麼呀?它們這麼可愛,她都捨不得賣。
「就你這學習量,用得掉這麼多筆啊紙啊的嗎?」
正所謂差生文具多。程樂樂不管,她讓陳安多批發一點奧特曼什麼的,她對這個沒興趣。她喜歡那些花花綠綠的橡皮呀,貼紙呀,文具袋呀……
她在新買的信紙上給偶像寫信,還買精緻的相冊珍藏偶像的照片,照片邊上要貼很多小紅心。
陳安覺著程樂樂十有八九要長成一個草包,當然是比較漂亮的那種草包,俗稱花瓶。畢竟程樂樂到了五年級就出落得——不是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畢竟還沒到年紀呢,但是明眸善睞、肩平腿直,已經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了。
同時,陳安也愈髮長得鬱鬱蔥蔥,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眼睛,叫誰看了都得嘆一聲目若朗星。
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又說相由心生,同吃同住相同生活習慣的兩人這麼朝夕相處著,身體細胞受對方氣息影響,逐漸長出了對方的模樣,長出了一家人的氣質,如同兩根藤蔓,纏在一起久了,便成了一束。但陳安長得不女氣,線條硬朗,程樂樂也不英氣,五官柔和,兩人長得各有各的好看。
女孩子成熟得早,已經有小姑娘開始偷偷留意陳安了。到了六年級,陳安榮升大隊長,他成績好,喜歡踢足球,在百花小學光禿禿的球場上跑得像匹小馬駒,捕獲了不少若有似無的春心。
程樂樂也不差,她是班級里的文藝委員,隨了葉曉梅,天生一副亮嗓,擔任每周一國歌領唱員,自然也是學校的名人。
不過男孩子發育晚,五六年級還只知道玩,對男女之間懵懂的感情僅限於過嘴癮。只是他們不敢過程樂樂的嘴癮,因為程樂樂的爸爸是派出所的隊長,省會出了精神病患者闖進學校亂殺人的事件,各級學校都要組織緊急演習,來百花小學講課的人正是程棟。程棟人高馬大的,三兩下就把歹人給撂倒了,手法凌厲,腳法果斷,借他們一百個膽也不敢打程樂樂的主意。
所以,比起陳安,程樂樂的男方市場蕭瑟了些。但得益於陳安,程樂樂的女孩緣很好,總有情竇初開的姑娘喜歡和程樂樂攀談,藉此打探陳安的喜好。程樂樂叫陳安小哥,兩人又長得像,大家以為他們是表兄妹。甚至連班主任都這麼自以為是地誤會了。
「陳安喜歡什麼呀?」
「他喜歡錢。」
「陳安生日,我們要不一起買個禮物吧?」
「不用這麼麻煩,直接送錢就好啦。」
小姑娘們在程樂樂這裡屢屢碰壁,但是都還不至於掃興。因為程樂樂也挺會聊天的,尤其是安利她偶像的時候,聲情並茂,繪聲繪色,很能吸引人。她們沖著陳安來,然後帶著一牆頭的偶像回去,可以說是滿載而歸。
程樂樂以一己之力拉高了當年《快樂男聲》的收視率。
也是在這一年,陳濤和王麗婷都陸續調去省會工作了。他們打算下學年讓陳安去省會,但陳安很有主意,他以保證全校第一的承諾,換回留在泰溪獨自生活。其實也不算獨自一人,陳奶奶還在小區里住著呢,再說程棟他們就在樓下,加上他們每周末回來,不至於出大亂子。陳安說服父母的另外一個理由也很入耳:省會的教學資源固然好,但是成長環境也很重要。他們作為雙職工,沒有精力去照顧和陪伴陳安。這麼一琢磨,他們便答應了。
那時,留守兒童的情況很普遍,但普遍不一定代表正確。當一家人逐漸習慣分離,必然導致親情的淡漠,然而當時誰都沒把這個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