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踩死人總是不對的
　　我身邊朋友說，被金剛感動得哭了。這事是不對的。被《金剛》這電影感動得哭了沒什麼錯，但因為這猩猩哭了是錯的。電影是很不錯的，節奏，特技，細節，配樂，演員，都很好。但是，為這猩猩哭什麼呢？男人為這猩猩哭就更加沒道理了，假若真有這猩猩，作為男人的我們，也就被踩死的命。人家猩猩又不喜歡你。猩猩不小心殺了這麼多人，這事就是不對的。喜歡一個姑娘不能成為赦免的理由。
　　倘若金茂大廈上爬了這麼一個踩死很多人的猩猩，我等自然希望他被降伏。不管什麼理由。我們不能美好地希望把它關到動物園裡。
　　全世界，只有一個人值得為猩猩哭，就是裡面的女主演。其他女人，也就被猩猩拿起來看一看再被扔掉的命。
　　女人也不能以猩猩來要求自己的男朋友。我們也有很多猩猩不能的本領。猩猩就不能MSN。女人不能因為自己男人不能和恐龍打架就對自己的男人失望。我們要想到，導演猩猩和恐龍打架的，是個男人。
　　猩猩是一定要被擊落的。電影院里那些看見猩猩把飛機打墜毀了就鼓掌的人，心理都是不健康的。飛行員上有老，下有小，犧牲了還要被觀眾叫好，這什麼世道。這一切就因為一隻猩猩喜歡上一個姑娘嗎？
　　況且，姑娘未必喜歡猩猩。假設，猩猩是我的最愛，但被飛機打死了，掉下了帝國大廈，我等應該當場殉情。但是，女主演非但沒有當場殉情，在猩猩屍骨未寒，甚至還沒有掉到地面的時候，就和另外一個男人擁吻了。這隻能證明她對猩猩的，不是深愛，甚至不是愛情。
　　就算和猩猩生活在島上，也未必幸福。姑娘們想想，你看著自己的男人一堆大便比自己還大一倍的時候，你會幸福嗎？吃什麼啊，想扯淡了怎麼辦啊，這些都是問題。性生活怎麼辦啊，女方最後肯定要跑到土著人那邊去偷情。這才是悲劇啊。況且，猩猩那麼多毛，從不洗澡，還經常運動，勢必很臭。看一次夕陽就行了，還真天天看啊。
　　這一切，只能怪猩猩愛錯一個東西。世間悲劇就是錯愛。
　　還要怪人類打擾了猩猩。這是代價。
　　但是，踩人總是不對的。要現實，要現實。生活就像女主人公的內衣一樣結實。
　　永遠不要覺得金剛的愛要勝過你身邊陪你看電影的男人。
　　別這樣
　　前幾天有一位深圳來的姑娘一直在我老家的門口徘徊。我遇到了一次，我說不認識她。她幽幽地看了我半天，眼神隱忍，說，你是說真的嗎，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這話把我嚇了一跳。我用力搜索記憶，確定自己實在是沒見過。就算燈再黑我也記得啊。我說，是不是誰和你在網上聊天，冒充我，然後把你騙來的？以前就發生過這樣的情況。她說我在十四歲那年去湖北找過她。這下我確定我是真的不認識她了。因為初中三年我沒出過長三角。
　　因為實在天黑地凍，我老家又在鄉下，我開車把她帶到了鎮上，說我一會兒有事，我可以幫你找個酒店你先住下，明天你就回家，或者我叫個車把你送回上海。姑娘說話很答非所問。我說我給你點錢，她說不用，她帶了好幾千出來。我說你帶了這麼多錢，那我就放心了。然後我給她留了一個我家人的電話，說遇到什麼危險或者麻煩可以打這個電話。後來姑娘下車了，下車還故意幽然地把紙條丟在車上。
　　臨走我說，我真的不認識你。她說如果真是那樣，那以後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了。我聽得很莫名其妙，但還附和安慰說，那就好，那就沒發生過。然後她突然說：不對，你說話的邏輯有問題。我問：到底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她說：那個給你留言的人，真的不是我。反正到這裡，我的大腦是不夠用了。後來我有點後悔，覺得她說自己帶了很多錢是胡說的。
　　第三天她又來了我老家，我母親把她送到了鎮上。臨走她把自己的錢包像上次丟紙條一樣又落在我母親的車上。錢包里沒什麼錢，從證件看這位姑娘是深圳大學的。不知道現在這人怎麼樣了，雖然我不認識她，但畢竟是來找我的，我不希望她出什麼危險。我知道她應該會看我的博客，因為她反覆對我說，那天來博客里留言的那個叫"哈蕾"的不是她。所以，如果你看到了這文章，請記住，你的錢包在亭林鎮的派出所，我韓寒的確不認識你，我的女人我肯定記得。反正你知道我家在哪，如果沒有路費和住宿費用，我可以委託家人幫助你。但千萬不要繼續追問我"你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這樣對我"類似的問題了。我還想這麼問你呢。我十四歲的時候的確沒去過湖北，夢遊也沒游過那裡。
　　另外，你說到的"哈蕾"是我書里的女主人公名字。你可能把自己想像成我書里的女主人公了，但我不是書里的男主人公，是我創造了他們，所以說，我是他們的爹，爹都是很現實而嚴酷的，你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