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驍騎道:「是,睡一會兒後臉色好了許多。睡下到現在還沒醒。也沒別的狀況。」
高躍進在童驍騎說的時候停下所有動作,只是側著耳朵聽,但又不說話,很是彆扭。
許半夏也問不出別的,她對生孩子什麼的事別說沒經驗,連管閑事的可能都沒有。硬是好好想了半天,掏腸刮肚幫鬧彆扭的高躍進又問道:「醫生有沒有說什麼?要不要緊?」
童驍騎大致有數,小陳那當兒許半夏都沒那麼問他,都是直接找上老蘇,顯然此刻是幫高躍進問的。「醫生說還要好好住院觀察,不能動氣。不過野貓已經說過,可以讓我叫人去找那女人,但找到後一定要再給她兩個耳光。野貓的是替我打,找到那女人後的兩個耳光是替我們還未出世的孩子打。」童驍騎驚嚇至今,還得硬著頭皮找那女人,早就憋至內傷,所以也不顧高躍進說什麼,有話直說。
高躍進聽了,等一會兒才到:「辛夷是因為跳上去打修姐耳光才動胎氣的?」
童驍騎冷笑道:「野貓打得好!她是替我出氣,我早有想揍那女人的想法,只是胖子一早三令五申不許我們動手。換你是我,你也不會願意一個女人對你東摸西摸,還要給你梳頭。今晚又鬧出這麼不安分的事來,簡直跟惡人先告狀沒什麼兩樣。折騰了野貓不夠,還想嚇死野貓嗎?我們的孩子萬一有個好歹,那女人等著拿命來抵。」
許半夏立刻搶著有意識地問:「野貓聽說修姨出走後,是不是嚇死了?她以前跟我說過,高總的命是修姨救的,說修姨在高總心目中的地位高得很,她一定很害怕修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爸要找她算帳,是不是?」不管野貓想過沒有,許半夏先演苦情戲似的把話說在前頭,就不相信高躍進這樣的奸商會得大義滅親,惘顧女兒的身體而找女兒算帳。因為她覺得,高躍進是一定不會原諒野貓居然打修姨的耳光的,只有把野貓說得慘不可言,高躍進才可能心一軟而放棄對女兒的處置。
沒想到知女莫若其父,而且又是個人精父親。只聽高躍進沉聲道:「胖子,你不用替野貓掩飾,野貓聽見修姐出走,只會大笑喊痛快,否則也不會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可以讓你兄弟去找修姐,但找到後給她兩個耳光出氣。」說是跟許半夏說,但是眼睛只是看著童驍騎。童驍騎無話可說,因為野貓還真是被她老爹說得一絲不差,所以他不肯否認。
許半夏無計可施,看看阿騎,再看看高胖子,心裡立刻立場鮮明地把自己與阿騎捆綁到一起,略一思索,道:「看修姨所寫的條子,『愧無面目見東翁』,寫得出這種句子的,得是知書達理的人。請問高總,哪個知書達理的人會做出這種悍然出走,不顧關心她的人心情的舉動的呢?她要是一走了之倒也罷了,她還知道磨墨提筆考慮再三,寫出這麼七個字,說明她壓根不是氣頭上的一走了之,而是蓄謀!她想通過施此苦肉計讓非當事人忽略衝突的根源,而把目光聚焦到她出走這個現象上。她有意把自己包裝成弱小,讓別人忽略她內心的罪惡,她所作種種都只是給你高總看,因為你是她的米飯班主。於是,你高總就會在最後裁定中,認為野貓是衝突的罪魁禍首,而阿騎是衝突的背後黑手。可憐兩個小年青,哪裡會是那麼個心計深沉的老人的對手,兩人又是烈火乾柴一點就燃的性格,他們被算定是做了替罪羔羊。高總,我對你沒有忠告,要怎麼處置你女兒和我兄弟,你自己看著辦吧,死不了人,沒什麼大不了。」許半夏越說越生氣,因為一邊說,她心裡對修姨的認識也漸漸匯成系統,以前還沒那麼系統地去考慮過這個人,因為修姨一直把自己隱蔽得很好,今天來回一深思,這才發覺,此人心計至深啊。
高躍進聽著心裡只有兩個字,「謬論」。他了解女兒,與修姐相處那麼多日子,也自認了解修姐,修姐知書達理是沒錯,可生性膽小怕事,根本做不出這種老謀深算的事情。許半夏的翻臉指責讓他聽得跳腳,一等許半夏慷慨陳詞地說完,他立刻怒喝道:「許半夏,你又了解修姐多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來就會養著她,哪還需要她做什麼舉動拉攏我?你夠了,少插手我家的事,你懂什麼?」
許半夏既然說了,乾脆說個痛快,反正得罪也得罪了,說白了反而把問題說清楚都難說,反正就是個「賭」字,賭的還是運氣,「高總,我不想管你們的私事,可是阿騎與野貓都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眼看著兩位兄弟被人陷害,袖手不管。你安排野貓住進湖邊別墅,原本可以藉此機會,偶爾通個電話,大家兩下消了心結,可是,你不肯接聽野貓給你的電話,別墅的電話又一直被修姨霸著,阿騎的媽媽別想去接,野貓身手不靈,搶不過修姨,而修姨在與你通話的時候,野貓想要說幾句,她就掛機。她存心就是離間你們父女,讓你身邊別無其他至親,只能重視她一個。這還不夠說明修姨心機至深嗎?」許半夏說的很有想當然的成分,不過大半是野貓自己給她說的實情,她添油加醋,怎麼有利野貓和阿騎,就怎麼說。
高躍進怎麼也不相信許半夏所說,他了解的修姐一向是謙恭的善良的,他相信自己的目光。所以他很快就許半夏的言行得出結論,許半夏不是善類,她自然別有所圖。而且他心中目前對許半夏說不出的不滿。毫不客氣地道:「許半夏,你不要以為別人都是傻瓜,你才是在一門心思離間我和修姐,竭力妄圖拉攏我和辛夷,還有你的好兄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我只有一個女兒,我與女兒的關係你不許插手,你也別指望我會如你所願接受你的兄弟。你已經做得太多,別以為我會一直縱容你。今天找到修姐便罷,找不到人的話,我唯你是問。所有事都是你挑撥糊弄出來。」
許半夏這下聽得火氣全上來了,什麼?事情都是她挑撥的?他高躍進以前就是傻瓜嗎?這不存心找茬嗎?許半夏咽了半天氣,才平緩了聲音,道:「我不妨跟你直說,高總,我總是拉攏你和野貓有兩大目的,第一,是為野貓和阿騎的幸福,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我沒理由不為他們著想;第二,我當然不是君子,我圖你給我經濟上的支持,至此,你已經幫我做了近半年擔保,我很感謝你。但是,我不會拿我兄弟的幸福換你的擔保,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反正,我保兄弟保到底。」許半夏如今的境況自然大不同於以往,多家銀行拉她入戶,擔保什麼的只是過場而已,所以她大可說得氣壯山河。終於把心中想說的全說出來,真是說不出的痛快酣暢。
童驍騎看著許半夏終於不再對高躍進糊稀泥,也替她高興,一向都見許半夏霸王似的,可為了他和野貓,許半夏一直在與高躍進周旋,他看著很不忍,兄弟兄弟,怎麼可以總讓許半夏幫著他?不過這兩人吵架,他插不上嘴。只好在旁邊精神支持。表現在行動上,童驍騎很明顯地站在許半夏一邊,一起面對高躍進。
高躍進本來以為許半夏在他的暗示下會有所收斂,沒想到她乾脆直說了出來,把問題攤到他面前,讓他自己處置,逼他拿出態度,心裡更是火大,大聲道:「你不就是翅膀硬了就想單飛嗎?你還不如直說你想忘恩負義,過河拆橋。行啊,我成全你。」話才說完,手中的手機震動,他愣了一下,才想起,這還是童驍騎的手機,要不是手機還可能傳遞修姐的消息,他一準甩了過去。此刻只能好好地遞給童驍騎。
電話那頭的兄弟向童驍騎彙報,人找到了,在一座立交橋的橋洞里,牽狗的公安還沒到,那老女人又不肯回,抱著一棵小樹就是不走,怎麼辦。童驍騎正火大中,又聽說這老女人這種時候還搞腦子,幾乎是想都沒想,就道:「你們吃素的?她不肯走,你們不會綁了她扛著走?怕什麼?」
許半夏與高躍進立刻都猜知,修姨找到了。高躍進一聽童驍騎這麼說,大急,劈手就去搶那手機。他動作過猛,許半夏看了誤會,以為高躍進想動手,快他一步抓住他的虎口,不讓他動手,嘴裡怒道:「高總,有話好說,動手幹什麼?」
童驍騎更來氣,受高躍進的氣多了,這會兒這廝還想動手,他以為他是誰了,當下就對手機那頭的兄弟道:「綁了那老女人送派出所,告她沖我耍流氓,對,我會去作證。」說完就關了手機,對許半夏道:「胖子,野貓就交給你了,我去派出所做口供。什麼東西,給她三分薄面,竟敢對野貓狗仗人勢,對我動手動腳。」
許半夏饒是此刻再生氣,聽了童驍騎的主意也忍不住想笑,似乎回到了高中時候快意恩仇的時光。那個時候,只要稍不入眼,他們就拍案而起,哪像現在,做事瞻前顧後,顧慮極多。不過一眼瞥過去看到高躍進氣得變形了的嘴臉的時候,心裡哀嘆一聲,還得糊稀泥,否則以後野貓面上不好看,總歸是她的父親。
高躍進被許半夏制住,一隻手無法動彈,心裡很有另一隻手接上去的想法,許半夏霸王慣了,難道他就不是霸王?只有更加霸王。但一招下來,就知不是對手,好漢不吃眼前虧,當下就收了手,在一邊鬱悶。見童驍騎說話後,許半夏只是沖他看,眼睛裡早就沒了原來的火氣,知道她開心著呢,是,她現在諸事順利,要帥哥有帥哥,要兄弟有兄弟,連修姐也是被他們先一步找到。高躍進氣不打一處來,拿雙眼睛陰沉沉地往兩人臉上掃了一遍,沉聲道:「可以,你們看著辦。」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幾步,想起許半夏的車鑰匙還在他手上,他有開著那輛車走的想法,可是那車上還蹲著一條喜歡親他的狗,無奈,只有不用。右手一甩,把鑰匙往後拋出。
等高躍進走遠,許半夏才去撿起車鑰匙,沖阿騎道:「跟你兄弟說一下,把老女人送到別墅區門衛,囑咐不能讓跑了人,要門衛聯繫高躍進領人。他們畢竟是野貓的親人,他們家裡的事情,野貓可以翻臉,我們不可以越俎代庖。今天已經夠高躍進受氣的,算了。你好好謝謝兄弟們,有空請他們吃飯。」
阿騎也沒辦法,只有照辦,雖然想到危機時候的野貓就真的很想揍這女人一頓。他縱橫江湖,也就只聽許半夏的約束。
第四十章
許半夏告別童驍騎後,直接殺奔別墅區,她有點不放心阿騎的兄弟們,這些草莽英雄不知會做出什麼來。她把車子開得飛快,此刻本就已經黎明時分,要換作夏天的話,東方應該已經現出一絲青白。可這還是冬天,四周還是黑沉沉的一片。
許半夏很不明白,明擺的事情,高躍進怎麼會不肯接受。修姨即使是救命恩人,但能如女兒要緊嗎?看高躍進對辛夷差點小產的關心比之對修姨的熱忱差得遠,許半夏不得不懷疑,今天的高躍進是不是反常?或反常的原因是因為反感她許半夏。吃醋?那就有點可笑了。
到了別墅區門衛,果然見修姨被捆著蹲地上,兩個阿騎的兄弟在一邊看著,他們大概是不放心。許半夏只看了修姨一眼,就不再理她,拿出錢包摸出一疊錢交給阿騎的兩個兄弟給他們吃宵夜,打發他們先走。這才過去給修姨鬆綁。「何必呢,那麼大年紀還玩什麼離家出走,好嘛,今晚鬧得全市黑白兩道都出動了找你,你很有成就感吧。為報傾城隨太守,你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儘管做報告,我洗耳恭聽。」
可是修姨就是不說,犯人似的蹲在牆邊,胳膊抱在胸前,渾身發抖,似乎很冷的樣子,又似乎很害怕。而原本一向梳得溜圓的髮髻早散了開來,頭髮披散下來,遮住原本白皙的老臉,她的頭垂得很低,看不見她現在的臉色。她還是蹲在地上。許半夏來的路上很有代野貓出口氣,再甩她兩個耳光的想頭,可是見了此人如此的可憐相,只覺得打她還臟她許半夏的手。見保安好奇地在邊上瞧著,心裡生氣,乾脆一把抱起修姨,塞進自己的車裡,帶她去湖邊別墅。
到了門口,也不打話,只是手一操,掏出修姨口袋裡的鑰匙,這種門,進出都要用到鑰匙,許半夏這個喜歡機械的第一次來就搞得清楚。
客廳裡面還是一股煙味,不過許半夏不很在乎。把修姨扔到藤椅上,自己拿起狗糧給漂染調配飯食。漂染辛苦了一夜,也該吃了。只是人肚子餓了怎麼辦?
過了一會兒,門響,高躍進回來。許半夏看看他,再看看漂染還沒吃完的狗食,一個冷笑,拉起漂染道:「走,咱回家吃去。」也不理高躍進,管自己離開。
高躍進見此喝了聲:「慢走,我檢查一下修姐,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還要跟你理論。」
許半夏冷笑止步,道:「你倒是提醒我了,野貓還叫我扇她兩個耳光,我差點忘記。高總真是二十四孝,只怕高總媽媽在世,你也沒對她那麼大方。小洋樓,臨湖別墅,合她心意全套上海買來的進口傢具,絲綢和羊絨的衣服,還美其名曰保姆,進門的人都要看她臉色行事,連野貓都要欺負,更別說阿騎與阿騎的媽。標準的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有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老大不小的人還對著主家的女婿耍流氓。還敢惡人先告狀,說愧無面目見東翁,說的比唱的都好聽,這下你這老女人可得逞了,這麼小小演一出苦肉計,以後東翁家父女可就見面不相識了。這一手真辣,也只有你這種知書達理的女人才想得出來。」
好啊,既然要她留下來,那就得由著她說了。許半夏乾脆坐在飯廳的椅子上,閑閑地把醫院裡沒說完的都說出來。
「你少挑撥,我的錢愛給誰就給誰。」高躍進說完抿著嘴不理她,跪下身去看卧在藤椅上的一動不動,只有肩膀微微顫抖的修姐,蓬亂的頭髮遮住了修姐的臉龐,濕濕的,一縷縷的,有的粘在衣服上,有的粘在臉上。只有輕聲的啜泣從頭髮後面傳出來,輕不可聞。那付樣子,比當年來投靠他的時候還要狼狽。高躍進很想幫修姐把臉上的頭髮撥開,但是又知道修姐這人是打腫了牙往嘴裡吞的人,一向不願意給人看見她的狼狽相,更不會說出來。兩手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動手。起身到修姨的房間取了一床毯子,輕輕蓋在她身上。
許半夏看著這一切倒是愣住了,高躍進這個霸王,居然還會那麼溫柔待人,究竟是修姨水平好糊弄住了他,還是他本良善?再一想也是,其實這人對野貓也是仁至義盡的,要不是野貓實在讓他傷心,他也不會發狠不理。看來,以前對他有偏見。只看見他的錢,沒看見他的本性。
做完這一切,高躍進虎著臉走過來,到酒櫃取了一瓶紅酒,坐到餐桌邊,看也不看許半夏,只是悶悶地道:「去廚房做點吃的。」
許半夏雙手一攤:「不會。」但還是站起身來,去冰箱里找。把食物在微波爐裡面弄熱,她還是會的。轉眼見漂染已經把盤子里的狗食吃得乾乾淨淨。
高躍進在她身後追了一句:「是不是女人?」
許半夏道:「野貓在你手裡長大,居然也不是女人。」一邊說,一邊在冰箱里翻找。那盤已經下了許半夏肚子的醉雞肉原來是冰箱里獨一無二的熟食,其他都是生冷。許半夏對蔬菜之類的沒措施。想了半天,許半夏想起自己小時候會煮的白煮蛋,便取了幾個雞蛋洗了,扔進冷水裡。不過煤氣灶之類的難不住她,三下兩下,她便找到了氣瓶,開了大火開煮。
高躍進終是不放心修姐,又出去看了一下,見她縮在毯子里,哭聲倒是聽不見了,只是頭鑽在毯子里,更看不見。身子還是如原來一般縮成一團,在毯子下越顯瘦小。高躍進把頭伸過去仔細聽了下,聽得出明顯的呼吸聲,哭過的人呼吸不會輕,隔著毯子都聽得見。這才放心,走進飯廳,順手把中間的玻璃門拉上。
見廚房裡許半夏背著手看著一個鍋,很有點束手無策的感覺。這個人,怎麼看怎麼不屬於廚房。只得走過去問:「煮什麼?」
許半夏冷不防有人進來,嚇了一跳,這才穩下來道:「白煮蛋蘸醬油。」
高躍進點點頭,拉開冰箱翻找,過了一會拿出一盒花生,道:「炸點花生米,這兒還有青瓜,你洗洗。」
許半夏看了高躍進手中的東西一眼,忍不住一個哈欠,掩飾不住的疲倦,道:「不如這樣吧,你等著,我外面找早餐攤買些東西來,怎麼也比我做出來的好吃。」
高躍進道:「不可以,你現在不怕我,又可以不要我的錢,你這一開車出去,肯定是直接回家睡覺。你走開,我來。」
許半夏無言以對,小算盤都被高躍進說中了。只得把位置讓給他,有點不置信。但再一想,有什麼可不信的,高躍進以前據說插隊過,肚子一餓什麼都可以變廢為寶拿來吃,做菜算什麼。她背著高躍進伸了下懶腰,真是想睡了。可是那瓶紅酒拿什麼開?只得找工具,找了半天,也不知被修姨收在哪裡,只得拿出最原始的辦法,取一條擦手的毛巾墊在牆上,紅酒瓶底一下一下地敲上去,軟木塞子一點一點的移出來。三分之二出來的時候,許半夏打著哈欠用勁把木塞拉出來,頓時一股甜香柔柔沁入心脾,好酒。
過一會兒,高躍進端了一盤散發濃香的還在「滋滋」叫著的花生米進來,還有一盤綠綠的青瓜,兩盤菜掩映著煞是好看。許半夏忽然想起自己煮的蛋還在火上,忙跳去關了火,回憶著小時候煮蛋的細節,把蛋丟進水斗里沖涼了,也象模象樣裝在盤子里端上桌。
高躍進看了眼雞蛋,忽然有感而發:「相比起來,你們還是比我們這一代人幸福得多。」
沒找到酒杯,許半夏拿來兩隻碗。白玉般的骨瓷碗里倒入殷紅的酒,很是美艷。許半夏哈欠連天地道:「相信高總留下我不是準備憶苦思甜,有話直說吧,說完我要回家睡覺去。」夾了一粒花生米,入口卻是熟軟,「本事很差啊,花生米一點不酥。」
高躍進道:「你懂什麼,花生米不冷不脆,冷了才脆。」
許半夏揉揉眼睛,道:「也不早說。」端起盤子就往冰箱冷凍室送。高躍進看著不得不說,此人生活經驗不足,可是腦筋好使,一下就想出了絕好的辦法。
「你一個年輕人怎麼比我還累?太沒用了點。」人已經找到,高躍進已沒象起先那麼氣急敗壞,此刻理智壓倒一切,說話行事又講起了道理。
許半夏需得想了想,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累,昨晚她也沒好好睡下過。「你倒是試試看,先開兩個小時飛車到首都機場,然後飛上海,再催著司機從上海到家,活人都得折騰死,又不是你,到處有馬屁精接送。說吧,什麼事。」很是沒有好氣。
高躍進此時反而沒氣,看見許半夏又是酒逢知己的感覺,與許半夏碰了一下碗,自己喝下一口酒,道:「我跟你說我跟修姐的交往,你聽了如果知道你自己錯了,立刻向修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