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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等大家拿著肉菜麵粉,帶著希望離開以後,老太——胡總工過來道:「小許,你別太為難,你已經幫到我們很多,放人出來的事,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們還算是本地人,可為了放孩子出來,上下疏通關係搞得傾家蕩產。你一個外來和尚未必容易念經,別太放在心上。」

    做過總工的人果然不一樣,畢竟管人與管技術很有不同。許半夏笑道:「你們知天命,我盡人事,算是我到東北一趟沒白來。」

    餃子上桌的時候,被窩裡又揪出一個小男孩來,才兩三歲,睡得小臉蛋紅是紅白是白,很可愛。手工餃子就是不一樣,皮薄餡足汁多,小傢伙幾乎是一口一個,許半夏雖然吃過晚飯,卻也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了幾個。總算有點克制,知道那是人家的口糧,所以沒多吃。期間,胡總工問起許半夏公司的事,許半夏便把趙壘給她設計的規劃詳細說了一下,大好機會,哪裡找得到那麼好的顧問。因為很多數據無法給出,許半夏提出可不可以明天拿著筆記本電腦過來討教,兩個老人都很高興,覺得自己有用,又覺得許半夏雪中送炭幫了他們那麼多,他們總算找到回報的機會。

    第四十三章

    許半夏被刀工和胡工兩夫妻送出很遠,兩老一直看著她上計程車才肯走。許半夏特意留意了一下,身後似乎沒有跟蹤的人。回到賓館,就給趙壘打電話,說了今晚發生的一切。「我出來後雖然與刀工他們一直說著話,可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沒發現有人跟蹤才鬆口氣。我在想,我雖然實力一般,可是手中還是有幾個可以為我動拳頭的人。這家上市民企能做到如此囂張,除了政府走得通以外,黑道能不沾一點?還真怕月黑風高下面被人滅了口。所以我有點擔心,明天雖然只是去討教一些技術上的問題,可萬一給誤會了,不知會出現什麼後果?我在想,要不還不如與上市民企他們打個招呼,也可進出方便一點。」

    趙壘一針見血道:「胖妞,你最終目的是不是想把他們這些技術骨幹挖到手?你挖重機廠的技術人員,等於是撬動上市民企的對立面,對於他們來說,只有好處。你不如與他們面談,做得正大光明,免得自己身處危境。」

    許半夏聽了欣慰地道:「帥哥,我與你想的相同。而且我還想與他們談一下條件,把幾個我需要的人放出來。本來我是準備回家的,可是今天與胡工他們一談,實在不捨得不挖走幾個人,都是寶啊。好吧,我明天聯繫他們。」

    趙壘笑道:「我本來以為你又打一個電話來是說當著別人不能說的私房話,熱心了半天,原來還是在辦公室都可以說的話,你要賠償我的損失。」

    許半夏愣了一下,不由滿臉歡笑,道:「我……嘻嘻,好好想我,不許想別人。」口氣中滿是霸道。

    趙壘大笑,心想,這倒也是胖妞的特色。

    放下趙壘的電話,許半夏立刻給屠虹電話,一邊撥打一邊心想,都是帥哥,年齡也差不多,趙壘以前與屠虹有點差不多,可是現在為人要實際了很多。打擊對於人來說,會在人心中留下永恆不可磨滅的傷痕,但也會錘鍊一個人的社會處世能力,究竟打擊是好還是壞?如果可以選擇,她許半夏又會做出何種選擇?會不會願意選擇有一個通情達理的父親,從小無憂無慮,長大少個心眼?許半夏發現這個選擇有點難。

    「沙包,和他們聯繫了沒有?」

    屠虹的聲音里聽得出生氣:「胖子,再沒見過那麼流氓的人,我勸你別摻和這趟混水,早點抽身。這說出來的哪是人話啊,好像警察局是他們開的,黑道都比他們講點規矩。」

    許半夏正要說話,忽然聽見門鎖一響,房門洞開,一個服務員似的人影在門口一閃而過,隨即闖進一幫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四個。許半夏非常識相地把電話掛上,拿過桌上的手機扔床上,舉起雙手。這套規矩,她早年混江湖的時候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個高大漢子衝到許半夏面前,劈胸抓住她的衣領,大聲喝道:「你就是什麼屠律師的女人?」

    許半夏鎮定地道:「屠律師懂個什麼屁,他口傳有誤,我剛才正教訓他。我要見你們老大,我有辦法讓他儘早得到重機廠地皮。我們互利,沒有衝突。」開宗明義,口氣當然是越大越粗越好。心裡卻是真想把抓住她領子的大手碎刀子斬了。

    那大漢咧著嘴笑道:「憑你?小胖妞?你想見我們老大?做夢吧你。」說完,使勁擰了許半夏的胖臉一把,手掌只是挨挨蹭蹭著臉不放。

    許半夏雖然暫時還沒發怒,可一張臉早是鐵青,吊起嗓門道:「你最好立即跟你們老大通報,否則誤事的後果你吃不起,你們老大最近心頭大患只有重機廠地皮。」

    那大漢頭一歪,與兄弟使個眼色,叫他電話通報,卻還是捏住許半夏的下巴不放,許半夏終於火大,她雖然嘴上葷素不拘,可其實潔身自好得很,連趙壘都不敢相信她和他會是第一次。這會兒本來礙於大局,想忍忍算數,可這大漢得寸進尺,眼看一隻臟手就要探向胸口,終於忍不住。瞄住那大漢身後的刀子,迅雷不及掩耳之際,提膝撞襠,肘擊太陽穴,反手抽刀,架刀於頸,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一招之際,打了那大漢一個措手不及,立刻受制於許半夏。

    一招得手,許半夏一腳踩住被她反手抓住手臂、壓倒床上的大漢便破口大罵,「他媽的,你奶奶混地頭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敢跟你奶奶動手,不要命了。」又抬頭問其他投鼠忌器,刀子在手卻不敢上來的漢子,道:「叫你們打電話,打了沒有?叫個管事的來說話,不要這種只會欺負女人的孬種。」

    其中有個人道:「好說,好說,你手下留情,不要傷了我們兄弟。」又有人出去打電話。

    許半夏冷笑一聲,不去回答,也不再說話,只是專心於腳下漢子,仔細留意他的微小起伏,怕他使出什麼招數翻身。真要出手,她手中的刀子可不怕見血。

    終於,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口有人進來,進門就笑道:「誤會,誤會,兄弟們不會辦事,得罪大姐的地方,請多多包涵。敝姓王,我們老闆在辦公室等大姐過去,外面冷,我給大姐披上衣服。」說完,取出衣櫃里的大衣,而不是羽絨服,掛在手臂上,人卻不過來,只是攤開雙手,微笑著看著許半夏。

    許半夏見此,知道此人不便過來,怕她誤會他來援手,看來是個懂事的人。此時也只有選擇相信他,否則,難道與這一幫人對峙到底?許半夏也微笑,抬腳退後兩步,讓腳下漢子起身。那個姓王的男子立刻喝道:「怎麼辦的事,滾。」

    許半夏乾脆把手中的刀也扔出去,然後也雙手一攤,笑道:「這位兄弟把刀子拿走。」

    王姓男子笑道:「大姐好身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我們這就走?」

    許半夏爽快地道:「你們老闆難得一見,今天貿然打擾他,我很過意不去,等下我當面向他賠罪。」這下,本來還只是猶豫著要不要見,現在是被逼上梁山了。

    隨即,許半夏便被帶上一輛黑色賓士,王與她同車,其他四人跟在後面一車,感覺不是不象大姐大的。這時,天上果然如賣菜胖婦所言飄起雪花,紛紛揚揚,很是迷離。可是許半夏此刻沒有賞雪的心情,滿心緊張地等待與那老大的見面。相信此人並非善類,因為高躍進的規模也不小,但應該不會做出派打手出頭的事。高躍進這人都還只想著要為自己找保鏢保護呢。

    進了一幢大廈,步入一專用電梯,直升頂樓辦公室。許半夏和王都不說話,四個大漢也不說話,大家都是一臉嚴肅。許半夏相信,只要與那老闆談得不好,她想豎著走出這幢大廈,可就難嘍。

    經過通報,許半夏踩著柔軟厚實的地毯進入寬敞的老大辦公室。裡面燈光昏暗,只有頭上寥寥幾盞筒燈,和大辦公桌上的一盞古董檯燈亮著,反而還是落地大玻璃窗外城市的燈光返照進來,映著拍窗的雪花,分外好看。奇怪的是,大辦公桌後面沒人。身後,倒是有人低沉地說了聲:「請這裡坐。」很禮貌很君子。

    許半夏轉身,果然見有半隻頭露在會客區巨大沙發上面,要不是那人出言提醒,許半夏還真不會去注意。便大步走了過去,也不客氣,在那人打量她的時候,自說自話坐到他的對面。那人欠欠身,算是招呼。面對面了,可以看清,也是一個胖子。不過那人說話很客氣,「對不起,許小姐,我的手下辦事胡來,沒傷著你吧。」

    許半夏忙笑道:「不客氣,我已經自己討回公道。」大家都是假惺惺的客氣。因為大家都是金盆洗手上了岸的流氓。

    那人微笑道:「沒想到許小姐有這麼一手,怪不得,原來是藝高人膽大。想請教許小姐對重機廠那塊地有何高見。」那人說話的時候,全身陷在沙發里,半躺著非常舒服的樣子。

    許半夏當然不會坐得筆挺,也是一上來就舒舒服服地陷在沙發背里。不管談話結局如何,這會兒能享受還是要享受。「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本來只是有意廠里的二手設備,今晚實地勘察,並找工廠工人打聽,以便知己知彼。不過了解之下,我知道設備其實陳舊不堪用,但是工廠的工人技術員卻是一流。回來後我想請屠虹律師聯繫貴公司,我要人,而且不止要一個兩個,尋找到出路的人是不會鬧事的人,我想,我們互利。」許半夏一輩子都難得說那麼一次放得上檯面的書面語,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不過入鄉隨俗,人家既然這麼咬文嚼字,她當然也得回以字斟句酌。只是,許半夏知道這樣的對手最不容易對付,他的情緒掩蓋在厚實的鎧甲之下,想調動想刺激都很難奏效,只有等他自己覺得合拍,產生共鳴。但只怕共鳴也不會被察覺,莫名其妙就給結束談話。許半夏的心越發提吊起來,但沒有後悔。

    那人緩緩地緊盯著道:「互利?我看不出。」

    許半夏也照著那人緩慢的語速道:「您一定已經知道,我剛剛從重機廠宿舍出來。說來湊巧,我誤打誤撞認識了幾個鬧事事主的家屬。原來,老老少少都是一群講原則勝過一切的書生,家學淵源。這種人可折不可曲,可誘不可壓,您和他們對峙到最後,剩下的必定就是這一幫老老少少的書生擋在您的挖掘機前。除非您折了他們,否則將還是無窮無盡的對峙。但這種人畢竟只是少數,大多數人的信仰沒有那麼堅定。而我需要他們,他們如果離開,與您對抗的大隊人馬將群龍無首。」

    那人一雙略為深陷的眼睛緊緊盯著許半夏,也緊緊追問了一句:「許小姐不遠萬里就為前來配合我處理此事?」

    許半夏道:「湊巧,湊巧而已。但最需要您的配合。」

    那人在黑暗中微微一笑,道:「你的意思是,你需要那些人才,我需要那片土地,互幫互助,各取所需,是不是?」

    許半夏心中暗罵,他媽的狐狸,就是不肯給她佔一點便宜,非要說是她的意思,好像他沒心急似的。不過見問,只有點頭道:「是,我需要您的幫助,然後才能各取所需。」

    其實那人也在心中暗罵。說了半天,許半夏只是在與他兜圈子,就是不說出究竟是哪幾個步驟。非要他出聲問一句究竟是哪幾招,她似乎才肯說。可偏她又每一次都透露那麼一點,攪得正為此事撓破頭皮的他心癢難搔,忍無可忍,只得沉默了一下,終於放下架子,說出許半夏急等的那句:「談談你的步驟。」

    許半夏舒了口氣,好了,總算那人願意溝通,而不是光聽彙報了。便也開始詳細說明:「對於他們,誘使或者迫使他們離開的動力我看不外這麼兩個,一個是我的高薪許諾。但是我懷疑以前不會沒人拿錢引誘過他們,他們不走,肯定還有其他原因,主要我以為還是他們心中堅持的原則。他們想對抗您到底。但這只是很小的動力;第二個動力是恐懼。他們目前不是感覺不到您施加在他們周圍的壓力,但是他們的孩子在您手裡,對孩子的牽掛,這份心中最大的恐懼,反而激起他們書生寧折不撓的鬥志。所以,只要您願意割斷他們的牽掛,他們的鬥志也將回歸原位,變為純粹的恐懼。這個時候,只要我給他們安排好退路,他們自然會順梯而下。他們這群核心一瓦解,其他人也就隨您宰割了。」

    那人「嗯」了一聲,似是自言自語地道:「帶崽的母狼最凶。」

    許半夏心想,我說了半天,原來他一句話就可以說明,水平真好。但不再介面,只簡單應一聲「是」。該說的都已說清,再說就是羅嗦。

    那人思索了一下,拿出一張空白卡片,寫上一串號碼,從桌面上推到許半夏面前,道:「以後你直接聯繫我。」

    許半夏雙手取過,立刻知趣地起身道:「感謝您給我機會。不打擾您的休息,如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一步。再見。」

    那人居然也起身,中等高度,腰圍大於其他兩圍。伸手與許半夏握了一下,道:「後面的事,就看你如何居中調節了。做得好,以後你可以在這個城市橫著走。」

    許半夏微微一笑,說聲「謝謝」,略略曲了一下身,轉身出門。到了門外,還是不便大喘氣,因為王在外面等著。王以手勢留住許半夏的腳步,隨即進去請示,出來的時候又比原來客氣許多,看來,這番鬥智斗勇,她許半夏沒落下風。

    回到賓館,才覺得脖子發緊,純粹是緊張導致。

    翻看依然扔在床上的手機,已經沒電。換個電板重新開機,果然,裡面全是屠虹的電話,是,好好一個電話打到要緊關頭無端擱斷,他怎能不起疑?當時與四大漢對峙的時候,她一手持刀一手抓大漢,當然無暇騰手出來接聽一直在床罩上震動的手機,跟著王出門時候不便帶上手機,這一個多小時里,不知屠虹打來多少電話,居然能把電池打空。

    不等屠虹再打,她自己主動撥過去,接通就是一句:「沙包,你害我差點被人當沙包揍。」說的時候不由撫上被大漢捏得熱辣辣的一邊臉頰,此刻還是生疼。不過這等糗事她是不會跟手下敗將屠虹提起,她接下來說的當然是自己如何神勇出手、後發制人,終於得以見到幕後老大的經過。不過許半夏心中狠狠地暗想,等事情辦成,在這裡可以橫著走路的時候,非宰了那隻咸豬手不可。

    屠虹一邊聽,一邊一疊聲地說對不起,對於許半夏的身手,他是最有發言權的,聽到最後許半夏說去見老大,忙問:「沒事了?你有沒有割地賠款?都是我太衝動,不該貿然直接與他們聯繫要求放人。」

    許半夏道:「割地賠款倒是不至於,不過我難得那麼老實了一次。沙包,後面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我以後直接跟他們的頭聯繫,反而不會造成誤會。這件事,你就當沒發生過,要如何,你也等我辦完事了回家再說。」

    屠虹疑惑地問:「你不是說不要那些設備了嗎?還有什麼事需要你留在那個危險的地方?胖子,不要逆反心理,該收手還是要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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