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純一半的身子還壓在螞蟻腿上,可是螞蟻此時已經被打得滿臉是血,雙手顫抖,連動都動不了,更別說推開馬純沉重的身軀了。
瘦猴同樣也是嚇得不輕,拿著鐵鎚的手顫抖著,不知所措的望著螞蟻。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是王文君趕到了,看到馬純已經被放倒,他放心的長出了一口氣,提著刀過去,把馬純的身軀搬開,螞蟻這時候才恢復一些神智,戰戰兢兢的說:「殺殺殺……殺人了?」
王文君摸一下馬純的鼻息,冷靜的說:「沒死,快乾活,螞蟻你趕緊起來幫忙。」
螞蟻爬起來,壯著膽子幫王文君把馬純的身軀擺正,兩隻手平攤在地上,王文君深吸一口氣,舉起刀用力的揮下去。
一聲凄厲的慘叫,淺昏迷中的馬純被劇痛驚醒,還沒來得及掙扎,第二波劇痛就襲來了,另一隻手也被王文君砍了下來,疼得他滿地打滾,可是眼睛啥也看不見,只能徒勞的撲騰著。
把禿頭的雙手都給剁了下來,王文君還不罷休,揮刀朝著地上的斷手就是一通亂砍,好端端一隻手被他砍得支離破碎,亂七八糟,正在這時,馬純身上的手機響了,驚得螞蟻一個激靈,低聲道:「差不多了,走吧。」
王文君用袖子擦一下臉上飛濺的鮮血,有些意猶未盡,但發覺似乎有人聽見響動走過來了,便一點頭,拉著還在打顫的瘦猴,三人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樓上,小玲拿著遙控器百無聊賴的看著韓劇,不時看一下牆上的掛鐘,已經十一點二十分了,馬純還沒回家,她心裡有些焦躁,走到窗口朝下看了看,卻發現自家男人的汽車明明已經停在車位上了。
又等了三分鐘,還不見人上來,這時候突然有驚叫和打鬥的聲音傳來,在深夜時分格外刺耳,小玲一驚,生怕是馬純出事了,一邊拿起手機撥打馬純的號碼,一邊帶著手電筒下樓去看。
手機是通的,但是沒有人接,小玲心急如焚,好不容易電梯到了一樓,剛走出來就看見幾個物業公司的夜班值班員打著手電筒跑過來,於是小玲也緊跟著他們的步伐跑到樓後面的空地上一看,頓時驚呆了。
滿地的鮮血,自家男人哀號著躺在地上打滾,兩隻沒有手的胳膊徒勞的在空中揮舞著,煞是駭人!
小玲的手電筒掉在地上,雙手抱頭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
樓上的燈光接連不斷的亮起來,不時有人打開窗戶謾罵道:「鬧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小玲依舊尖叫著,哭嚎著,時時刻刻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她也曾勸過馬純,差不多就收手別幹了,自己開個小店,做點生意,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比打打殺殺強多了,可是馬純總是說什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還是趁著年輕再干幾年,等有人能接替自己的時候再收山。
小玲知道,馬純是個好男人,他是想多賺幾個錢,為了自己和將來的孩子打算,可是,終究還是出事了,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夜,就在自家樓下,丈夫被人斬斷了雙手,血跡斑斑!
物業人員也沒見過這種場面,他們既不會包紮止血,又不敢追擊兇手,。
救護車很快來到現場,醫護人員進行了緊急包紮,幫馬純止血之後,抬上了救護車,戴著口罩的急救員對小玲說:「你是傷員的家屬吧,把那隻手拿上,還有另一隻手呢,快找找。」
小玲一邊哭一邊把馬純被砍的支離破碎的右手撿到塑料袋裡,可是打著手電筒照了半天,左手卻怎麼也找不到,幾個物業人員和打著手電筒幫著尋找,還是一無所獲。
救護車鳴著警報先走了,派出所的警車隨後也來了,看看現場,問了物業幾句話也走了,濱河小區漸漸恢復了平靜。
三個少年一路狂奔,爬出濱河小區的圍牆,直接逃回了瘦猴家裡,關上門以後,驚魂未定的他們互相瞪著直喘粗氣。
「咱們殺人了!」瘦猴說。
「沒那麼容易死,只是把他廢了。」王文君說。
「那咱們是不是成名了?可以當大哥了?」螞蟻瞪著一雙迷茫而又渴望的眼睛問道。
「對,這事之後,咱們就算揚名立萬了!」王文君信誓旦旦。
「可是,咱們怎麼告訴別人啊,就算說了人家也不信啊。」瘦猴問。
「有這個。」王文君從兜里掏出一隻人手,扔到桌子上,嚇得螞蟻和瘦猴不由自主的往後一閃。
「怕什麼,斷手而已,這就是咱們的成績,別人想冒功都不行。」王文君拿起那隻斷手,眼中一絲狠辣閃現。
「瘦猴,把這個用保鮮膜纏起來,放到你家冰箱里,再把沾了血的衣服脫下來用洗衣粉泡上。」王文君指揮若定,瘦猴和螞蟻惟命是從。
「有酒么,拿出來慶賀一下。」王文君說。
瘦猴從廚房翻出大半瓶淮江二曲,又找了一碟子花生米和幾根火腿腸,三個人拿著酒瓶子輪流對瓶吹,身上慢慢熱了起來,恐懼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股豪情壯志。
半小時過去了,馬純還沒回來,手下有些不放心,到前台給他打電話,說了幾句話之後臉色變嚴峻起來,握住話筒對前台里的服務員說:「快喊三姐接電話,出事了。」
三姐聞訊從屋裡出來。接過了話筒,那邊傳來小玲的哭訴:「三姐,我小玲,馬純讓人砍了,兩隻手都廢了,三姐,三姐……」
三姐驚呆了,馬純可是金碧輝煌金牌打手,金龍哥的頭馬,怎麼就這一會工夫就廢了?她定定神說:「小玲別慌,你們現在哪裡?去醫院了么,我馬上過去。」
放下電話,三姐急匆匆的命令保安們加強戒備,不許輕舉妄動,自己直接上樓去找閻金龍報告。
閻金龍每天都睡得很晚,這是他的職業習慣,金碧輝煌徹夜營業,做老闆的自然要多盯著點,在他的辦公室側面還有個隱秘的房間,裡面遍布監控器,可以隨時監視到金碧輝煌的每個角落,甚至包括客房。
監控器里看到三姐急匆匆的走上來,閻金龍下意識的感到不妙,趕緊推門出去,坐到大班台後面保持威嚴狀。
三姐敲門進來,臉色陰鬱,低聲道:「出事了,禿子回家的時候讓人砍了。」
閻金舞若地站起來,氣急敗壞道:「誰讓他私自回家的!」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調整情緒後說:「傷得重不重?」
「重,兩隻手都讓人剁了,頭上挨了一傢伙,臉上還撒了石灰。」
「有人在算計咱們啊。「閻金龍面色陰沉,點燃一支煙從大班台後面走出來,在地毯上來回走著,思索著,片刻後毅然一揮手:」去醫院,我要看看禿子。「
「金龍哥,你要當心啊,他們這是沖著你來的。」三姐勸道。
閻金龍回身把煙蒂按滅在碩大的水晶煙灰缸里,三姐見他已經決定了,只好幫他把大衣從衣架上取下來拿在手上,又取下對講機說:「小強備車,毛毛準備傢伙,帶幾個人跟閻總出去。」
從專門的電梯下樓,一出門就上車,閻金龍坐在車裡交代道:「看好家,絕對不能再出事了,有事的話給楊所長打電話。」
三姐點點頭:「明白了。」幫閻總關上了車門。
回到店裡,三姐發現員工們都是一臉緊張,保安們則聚在一起怒形於色,她不禁咬著牙搖搖頭,消息肯定已經傳出去了,這種事情傳開了很不好,對金碧輝煌的名聲有很大的打擊,於是趕緊召集幾個領班和經理訓話,嚴禁再提這件事情,金龍哥已經去處理了,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即使這樣說,恐懼和憤怒的氣氛還在金碧輝煌各個樓層里蔓延。
三輛烏黑鋥亮的汽車打著雙閃風馳電掣的行駛在空曠的馬路上,不大工夫抵達馬純就診的醫院,四個彪悍的男子先跳下車來,鷹隼一般的目光警惕的掃視著周圍,手都插在懷裡,隨時準備出手。
身穿呢子大衣的閻金龍在幾個人的前呼後擁下進了急診室,兩個保鏢往門口一站,誰也別想進來。
急診室內,馬純的父母坐在走廊長椅上,臉上淚痕斑斑,面色憂慮難當,閻金龍疾步上前,握住馬純爸爸的手說:「老哥,我來晚了。」又對馬母說:「嫂子你坐著別動,也不要太傷心了,小馬一定會挺過去的。」
馬父說:「謝謝閻總,那麼晚還過來,我兒子的手斷了……以後我們老兩口指望誰啊……」
閻金龍說:「老哥你放心,小馬的所有一切費用店裡都包了,只管安心養病,什麼都有我。」
說著向後招招手,一個手下過來將厚厚一疊報紙包著的東西交到閻總手裡。
「這是五萬塊錢,小玲你先拿著,不夠隨時去店裡找三姐支,就說我說的,用多少報多少。」
小玲接過錢,哭哭啼啼說:「謝謝閻總。」
閻金龍嘆口氣,在小玲肩膀上拍了拍,走進了急救室,馬純插著氧氣管,吊著鹽水瓶,兩隻胳膊末端都綁著血跡斑斑的紗布,頭上也裹了一圈紗布,整個人看起來慘兮兮的,哪還有半分金龍哥手下頭馬的威風。
「後腦勺讓人砸了一個窟窿,眼裡進了石灰,兩隻手也……」小玲哽咽了。
「手還能不能接上?」閻金龍問。
「一隻右手找到了,可是被砍成七八塊,血管經脈全斷了,接上也成活不了,還有一隻左手到現在沒找到……小區里野貓野狗那麼多……」
「找,一定要找到!」閻金龍加重語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