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號倉儲區棧橋下,荒木直人扶著粗大的水泥墩子喘著粗氣,一顆子彈在他腰部穿了個洞,流了很多血,萬幸的是沒傷到內臟。憑藉多年鍛煉打下的身體基礎,荒木硬是挺住了,他艱難的順著鐵梯爬上了岸,放眼望去,火勢熊熊,一片狼藉。
國內緊急調派的特科機動隊員們傷亡慘重,對方下手還是留了餘地的,並非槍槍往要害招呼,一些隊員只是膝蓋骨被打碎而已,但這更顯露了對方的狠毒,不讓你利索的死去,而是讓你下半輩子和假肢、輪椅為伍。
消防隊已經到了,用水龍控制著火勢,但是警察依然是姍姍遲來,遇到這種事他們一貫如此,荒木踉踉蹌蹌的走著,海水混著鮮血從濕漉漉的褲管上滴下來,他從地上撿了一個彈匣坐下,用刀拔出彈頭,把火藥倒在自己腰部的傷口裡,然後用打火機點燃,一股火苗從傷口兩端噴出,荒木疼的怪叫一聲,然後大汗淋漓,如同虛脫了一般。
片刻之後,他找了一部電話出來,撥通了海上保安廳本部的電話,報告了這裡的情況並且請求緊急支援。
接到荒木的報告後,海上保安廳迅速反映給了內閣情報調查室,內調室緊急聯繫海自和陸自以及警視廳駐外機構,得到的回答是在規定的時間內無法組織起下一撥打擊力量。
「這樣的話,只有協調駐日美軍方面,請他們聯繫太平洋司令本部進行支援了。」內調室主任嚴肅的說。
頌鐮的流動貨倉沒有名字,沒有船籍,就在菲律賓的島群中遊盪,船上有八名船員,五個保鏢,淡水和柴油都是充足的,此時這艘船正向著公海方向駛去,因為有情報說菲律賓水警部隊的快艇已經追過來的。
陳金林和劉子光被安排在舒適的船長室里,陳金林著了魔一般研究著手裡的儀錶板,劉子光則荷槍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忽然房門敲響,頌鐮滿臉堆笑著走了進來,問陳金林:「陳先生,還滿意么?那個貨款……你也知道,出了這種事我也要跑路的,手頭緊啊。「
陳金林說:「借電話用一下。」
頌鐮早就準備好了,立刻拿出一部衛星電話來。
陳金林接過來撥了個號碼,用密語說了幾句,還給頌鐮說:「30貨款在半小時內到賬.。」
「怎麼才三成,不是說貨到付九成的么?」頌鐮變了臉色。
「可是我們人還在你船上呢,只有確保人和東西安全之後,我才能把全款打給你。」陳金林解釋道。
「這樣啊。」頌鐮想了想,一咬牙說:「這樣吧,我就冒死把你們送上岸,再免費贈送防身武器和一些比索,美元,另外我還認識一個做假護照很不錯的朋友……」
劉子光打斷他說:「我們哪也不去,你開船把我們送到香港。」
「香港太遠,我這艘船又破,開不到地方啊。」頌鐮哭喪著臉說,貨船馬達發出強勁而有節奏的聲音,證明頌鐮是在睜眼說瞎話。
「那我不管,你不想要你的金子了吧。」劉子光赤裸裸的威脅道,他知道現在岸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殺自己,目前只有和頌鐮綁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好吧,香港就香港。」頌鐮小聲咕噥著,出去了。
心煩意亂的頌鐮在甲板上抽著雪茄,一個頭上纏著紅布條的保鏢湊了過來,滿臉殺氣的說:「老闆,把那兩人做了吧,扔到海里誰也不知道。」
頌鐮說:「好啊,你去辦吧。」
紅布條扶一下腰間的手槍,轉身就走,被頌鐮叫住,劈臉扇了他四個大嘴巴:「笨蛋,我做事還用你教!他一個人能把我們整條船的人都殺光,還是閉著眼睛殺的!」
紅布條捂著臉辯道:「可是……」
「沒有可是,趕緊滾。」頌鐮不耐煩的揮揮手。
「老闆,電話。」又一個保鏢拿著衛星電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頌鐮接過來說聲哈嘍,腰板不由之主的就挺直了,畢恭畢敬的說:「是,先生,是,我明白了,照辦。」
凌晨時分,陳金林早已進入了夢鄉,劉子光還在持槍警戒,馬達聲轟鳴著,舷窗外是滿天繁星,船上靜的讓人不安,劉子光輕輕打開門,過道里黑漆漆的,沒有人影。
劉子光慢慢的推彈上膛,側著身子在狹窄的過道里走著,柴油味充斥著船艙,到處一片黑暗,連駕駛艙都沒有亮燈。
來到駕駛艙外,劉子光有些傻眼,舵輪前空蕩蕩的沒有人影,貨船處於無人駕駛狀態。
不對,有情況!劉子光繼續搜尋,走到船尾的時候發現幾個黑影正順著纜繩往船下爬。
劉子光抬槍就打,卻罕見的沒打中目標,黑影們聽到槍聲,動作更快了,迅速消失在船舷下,然後就聽到大馬力引擎的聲音,等劉子光奔到船舷,就看見兩艘大飛尾部翻湧的白色浪花,頌鐮他們居然棄船跑了。
由於懼怕劉子光神乎其神的槍法,快艇里的人都趴的很低,把引擎開到最大馬力,很快就超出了手槍的有效射程,劉子光也只好悻悻的收起槍,轉念一想,心裡一寒,快速奔回船艙,卻看到陳金林已經聽到聲音爬起來了。
「頌鐮跑了,整艘船隻剩下咱們兩個人了。」劉子光說。
陳金林打了個寒顫:「他不會是要炸船吧?」
劉子光也有這個擔心,現在船隻行駛在公海上,又不是船來船往的正常航線,救生艇已經沒有了,連救生圈和救生衣都被頌鐮拿走了,距離最近的海岸都要上百海里,就算自己鋼筋鐵骨,但是還有陳金林這個傷員呢,跳水逃生只能是下下之策。
陳金林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口氣衝到貨倉,果然看到一顆定時炸彈放在火藥桶上,電子式的計時儀正在倒計時,還有三分鐘就會爆炸。
「刀子!「陳金林喊了一聲,劉子光趕緊抽出匕首扔了過去,陳金林接刀在手,迅速分辨了一下,挑斷了紅色的電線,計時儀停止了倒計時,安全了。
陳金林長出了一口氣:「幸虧這只是最簡易的定時炸彈。」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從駕駛艙傳來,劉子光跳出去一看,舵輪和電台都被炸毀了,看來炸彈不止一顆。
「陳工,跳水吧!」劉子光喊道,哪知道陳金林竟然向輪機艙摸去。
還沒走到輪機艙的門,又是一聲巨響,氣浪把陳金林拍在艙壁上,疼得他鼻涕眼淚橫流,但還是掙扎著爬了起來鑽進了滿是硝煙的輪機艙。
「艙底進水了,快過來幫忙。」陳金林喊道。
「跑吧,可能還有炸彈。」劉子光在上面喊道。
「不會有了,該炸的地方他們都炸了,事不過三,相信我。」陳金林一邊劇烈咳嗽著一邊喊道。
劉子光沒辦法只好也下去,幫著陳金林封堵破損的船底,幸虧堵漏板都是現成的,一番努力之後終於堵上了漏洞,但貨船的水線也下降了不少。
「不行,還在進水,要把船上的貨物都丟下去。」陳金林毅然道。
「不是吧?」劉子光瞪大了眼睛。要知道整個貨倉里全是軍火,沉重無比的子彈炮彈槍械,還有兩輛裝甲車,那可都是鋼鐵啊,用人力全部抬上來扔到海里,就是大力士也得累吐血啊。
「陳工,沒有吊車之類的設備么?」劉子光喊道。
「傻瓜,那都是港口必備的東西,船上沒有。」
「……」
就在劉子光累死累活將十幾箱子迫擊炮彈丟進大海之後,陳金林在下面又喊了:「不用丟了,原來是他們把艙底的閥門打開了,現在我已經把它關上了。」
劉子光一屁股坐在彈藥箱上,從褲兜里冒出皺皺巴巴半包煙,點了一支抽起來,滿身油污的陳金林也爬了上來,問劉子光討了一根煙,兩個出生入死的男人坐在貨倉里吞雲吐霧起來,屁股下面的箱子里裝滿了c4炸藥。
「陳工,你怎麼知道只有三枚炸彈?還那麼確定?」劉子光問。
「我猜的,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搏一把。」陳金林很爽快的回答道。
劉子光無語,掐滅煙頭說:「這麼大條貨船,馬達炸了,駕駛艙和電台也炸了,只剩下咱們倆,茫茫大海之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你準備怎麼辦?海軍少校同志。」
陳金林說:「馬達壞了可以修,導航設備沒了可以用六分儀和羅盤,電台沒了……我們可以直接開到香港外海,再游泳上岸嘛。」
劉子光伸出大拇指由衷的贊道:「陳工,算你狠,一條漏水的破船還想開到香港去,我是服了你了。」
「好了,時間不等人,要加把勁了。」陳金林也掐滅煙頭,爬到甲板上看了看太陽,驚呼道:「不對啊,船是往南開的,奔著馬六甲去的。」
頌鐮滿腹委屈坐在大飛里,懷裡的兒子已經熟睡,為了節省燃料,大飛的八台引擎只開了兩台,勻速向海岸開去,整整一船軍火啊,連同沒收到的貨款和金子的下落,全都沒了,叫他如何不心疼。
忽然頭頂傳來轟鳴聲,兩架綠色塗裝的黑鷹直升機出現在視野內,一串子彈打在大飛航線前,激起高高的水花,直升機上赫然塗著美軍機徽,這是駐紮在菲律賓南部納瓦諾基地的美菲聯合特種作戰特遣隊。
大飛頓時熄火,所有人高舉雙手投降,生怕不經意的動作引起美軍的誤會,導致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