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負責望風的是陸海,台灣鳳山陸軍官校畢業的他說的一口漂亮的美式英語,足以應付各種複雜的場面,大家通聯的工具用的是常規的手機以及藍牙耳機,而不是容易被追查到的無線電對講機。
劉子光收到警訊之後,迅速看了一下手錶,從博比下車到走進房間,加上等電梯的時間,大致在三分鐘四十秒到四分鐘二十秒左右,這個時間是經過測算的,不會出錯。
保險柜是先進的電子式樣密碼鎖,用聽診器之類的手段早已派不上用場,劉子光用戴著手套的手指試探著按了一組數字,顯示密碼錯誤,又按了一組,依然是錯誤,手秒秒針滴滴答答的走著,博比殿下和他的保鏢此時已經在電梯里了,兩分鐘後即將抵達房間,如果行蹤敗露的話,那就是一場大麻煩,要知道博比的兩個保鏢都是從專業安全顧問公司聘請的前蘇格蘭場特警,不但身手好,隨身還有合法持有的槍械了,面對他們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耳機里再度傳來低沉而焦躁的警告聲:「他們已經出電梯了。」
劉子光沒搭理,腦子飛速思索著,忽然想到了博比殿下放在抽屜里的護照,他靈機一動,按著護照上的生日輸入了密碼,果然保險柜應聲而開,裡面放著一些現鈔和珠寶,以及一疊文件。
劉子光不慌不忙的把文件揣進懷裡,此時房門外已經傳來刷門卡的聲音,不過這是一個豪華套間,劉子光身處卧室,在客廳里是看不到他的。
外間傳來博比脫大衣的聲音,小阿瑟乖巧的幫殿下將風衣和雨傘掛在架子上,兩個保鏢並不進屋,而是轉身去了對門的房間,索普僱傭他們主要是防備庫巴將軍對博比的暗殺,但西非小國的獨裁者顯然還沒高明到派人前來倫敦行刺反對者的層次,所以這兩個保鏢基本上無事可做,警惕心也逐漸放鬆了。
保鏢走後,博比在沙發上坐下,開始痛罵陰險狡詐的理查德.索普和他的幫凶托馬斯,受到多重刺激的王儲殿下發瘋一樣用卡耶族的土語混雜著英語和葡萄牙語喋喋不休著,蟄伏在卧室門後面的劉子光趁著這個空當,輕輕地關上了保險柜的門,掩上油畫框,想了想又拿出一枚紐扣大的東西,放到了床頭電話機下面,這才跳上窗檯,消失在窗外,臨走還不忘撫平了窗帘,關上了窗子。
博比絮絮叨叨的罵了一陣,絲毫也沒減輕心中的鬱悶,反而怒火更旺,他脫下西裝,扯下領帶,沖小阿瑟一甩頭,小阿瑟立刻明白了,顫抖著打開卧室的門走了進去。
例行的慘劇又要上演了,博比殿下走進卧室,一腳將小阿瑟踹到在地毯上,開始慘無人道的毆打,他很聰明,從不打小阿瑟的臉,這樣外面不會顯出傷痕,也不會帶來什麼麻煩。
隔壁房間里,劉子光先用相機把這份冗長無比的合同拍下來,然後開始,合同是用嚴謹的法語寫成,涉及到很多冷僻的法律名詞,他看不懂,便讓烏鴉把東方恪叫過來,但烏鴉卻摘下耳機,驚愕的說道:「他們屋裡在打架。」
劉子光拿過耳機聽了一會兒,確定是博比在毆打小阿瑟,心中湧起一股怒意,但還是忍住了。
不大工夫,東方恪來到,他拿起合同瀏覽了一番,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劉子光問道:「怎麼,看不懂?」
「法律文書不是我的強項,看起來很晦澀,不過我注意到一點,或許有用。」東方恪答道。
「你說。」
「這是博比殿下代表西薩達摩亞王國政府和一個叫布雷曼礦業的公司簽訂的意向書,約定布雷曼礦業出資援助博比的復國大業,事成之後全國的礦產資源的六成歸布雷曼,四成歸王國政府。」
「四六開,嗯,似乎很公平,然後呢。」
「但是合同生效的要件是博比在聖胡安登基之後,我想如果他登不了基,這份意向書就算作廢了。」東方恪眨著狡黠的眼睛說道。
「你再仔細看看,有沒有其他補充條款,我們面對的是異常狡猾的對手,不可能留下漏洞。」
「話雖這樣說,合同總是要雙方認可才行,我想這個條件應該是博比自己加上的。」
劉子光點點頭,不得不承認存在這種可能性,就像中國古代的舉人們會試找槍手一樣,合約上會寫上某某新科進士欠某某人多少兩紋銀,看來這位博比殿下並不像想像的那麼紈絝,那麼愚蠢。
「博比這麼生氣,怕是對合同條款也不滿吧,我看了他的賬單,最近過的似乎不怎麼寬裕。」劉子光說。
東方恪補充道:「這裡寫到,每月索普先生會支付五萬英鎊作為博比殿下在倫敦的活動經費,五萬英鎊雖然是個不小的數字,但是只能維持一般富商的生活水準,距離真正的貴族生活水準還差了一個檔次,就連賽馬俱樂部都沒資格進的。」
「這就是了,看來這個索普就是我們要找的罪魁禍首了。」劉子光剛說完,負責監聽的烏鴉就憤然罵道:「這個撲街王子,下手好重,都用上鞭子了。」
「我聽一下。」劉子光接過耳機聽了聽,又遞給東方恪:「他在說什麼?」
東方恪聽了一會兒,皺眉道:「他在罵兩個人,一個叫索普,一個叫托馬斯,唔,他在打那個孩子,下手似乎很重,怕是要出人命了,我們應該報警!」
劉子光略一思忖,道:「東方恪你打電話去前台投訴,烏鴉跟我來。「說著出門來到隔壁門前,咣咣的敲門,不等對方開門,飛起一腳踹開沖了進去,正在毆打小阿瑟的博比殿下大驚失色,慌忙回頭卻看到了一張隱約有些熟悉的亞洲面孔。
「什麼人,出去!」正在氣頭上的博比厲聲吼道,高高揚起了皮鞭,那是一根質地優良的愛馬仕牛皮腰帶,被殿下當成了責罰傭人的鞭子。
劉子光劈手奪過腰帶丟在了地上,再看地上蜷縮成一團的小阿瑟,渾身青紫色的條狀隆起,臉上也有淤血,聽到異動他才睜開眼睛,卻驚訝的看到了劉子光。
是他!那個在卡洛斯湖單槍匹馬對付整連政府軍的中國蘭博,那個在聖胡安大飯店力挽狂瀾,救下幾千族人的大英雄,劉子光的光輝事迹在幼小的阿瑟心裡早已紮根發芽,如同好萊塢的銀幕英雄們一樣光輝高大,無能不能。
這難道是真的么,小阿瑟獃獃的望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劉子光,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博比殿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兩名保鏢聽到了破門而入的聲音,迅速從對面的房間衝出來,烏鴉伸手阻攔他們,卻被冰冷的槍口頂住了腦袋,慢慢的退了進來。
保鏢雙手握槍,警覺萬分的走了進來,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索普先生支付給他們高昂的日薪,就是為了這一刻。
「舉起手來!」一個保鏢厲聲喝道,走向了劉子光,另一個人則用手槍逼住烏鴉,以他們從事保鏢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兩個人雖然身體強壯,但並沒有殺氣,應該只是打抱不平的住客而已,當然,博比殿下沒事喜歡毆打小傭人的事情兩個保鏢早就一清二楚了,身為專業保鏢,連這點基本素質都沒有就成笑話了。
劉子光笑了笑,很配合的舉起了雙手,但是當保鏢走近自己的時候,突然出手將手槍奪了過來,動作快的如同閃電一般,保鏢反應也不慢,飛身躍起撲到劉子光身上。
與此同時,烏鴉也迅速出手制服了另一個保鏢,一個漂亮的擒拿動作按住保鏢的手臂,奪過手槍指著他的頭喝道:「動就打死你。」
那邊劉子光不費吹灰之力將對手放倒,將其軟綿綿的身體丟到了地毯上,整理了一下被扯開的領口說:「殿下,我們又見面了。」
「你,你是馬丁的朋友。」博比殿下顯然被嚇壞了,退到了牆角說道。
「他是布魯斯,聖胡安的保衛者。」小阿瑟擦擦眼淚,興奮地嚷道。
博比的目光鎖定在劉子光脖子上的木質飾物上,但僅僅一秒鐘就恢復了鎮靜,剛要說話,外面湧進了一群飯店的保安,室內的情況讓他們大吃一驚,領頭的保安主管拿起對講機就要讓樓下總台報警,博比殿下著了慌,萬一他毆打小阿瑟的事情捅出去可是要坐牢的,於是他趕緊出去解釋。
劉子光見機行事,打開牆上油畫掩蓋著的保險箱,從懷裡摸出合同放了進去,按照原樣關上,沖小阿瑟擠擠眼睛,做了個鬼臉。
小阿瑟會意的笑了。
博比殿下好說歹說,終於讓保安主管相信這是一場誤會,兩個灰頭土臉的保鏢一邊用紙巾擦著鼻血,一邊點頭如搗蒜,承認確實是誤會,最終保安主管狐疑的帶著手下們走了,臨走前還多看了殿下兩眼。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今天巴謬尼酒店有一場比較重要的會議,倫敦警察廳派了警察在下面巡邏,據說軍情五處也派了大批安全人員協助,如果驚動了他們可就麻煩了。
「很抱歉。」劉子光把手槍遞還給保鏢,那邊烏鴉也交還了手槍,拍拍對手的肩膀說著客氣話,兩個身高馬大的保鏢被修理的沒脾氣,諾諾連聲的退出去了,博比殿下此時又恢復了自信和威嚴,在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招呼客人:「請坐,先生們,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為了您,殿下,理查德.索普是個貪婪殘忍的惡棍,我們要幫助您擺脫他的控制。」劉子光單刀直入的說道。
博比不動聲色,手指在下巴上摩挲著,忽然問道:「你怎麼知道理查德.索普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