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套間內,兩個大號旅行箱放在牆角,博比在室內來回走著,心神不寧的樣子讓小阿瑟提心弔膽,但是自從上回之後,殿下就再也沒有打過他,小阿瑟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也明顯感到自己的處境有了改變。
門被敲響,博比親自過去打開門,劉子光帶著一個人走進來,環顧室內點點頭道:「準備好了,我們走。」
烏鴉提起一個旅行箱,小阿瑟趕忙去提另一個,卻被博比搶了過來:「我來,待會有什麼事不要怕,跟在我後面。」
小阿瑟傻了眼,殿下這是怎麼了,簡直像變了個人一樣。
四人迅速下樓,大堂里,經理彬彬有禮的湊上來,一口優雅的劍橋口音:「需要幫助么,殿下。」
「謝謝,我想出去走走,去義大利,您可以幫我叫一輛計程車。」博比說道,他是飯店的長住客人,短暫的旅行並不需要退房。
經理說:「當然,祝您旅途愉快。」
門口的侍者招了一輛極具倫敦特色的黑色計程車過來,博比一行人進了汽車,在經理的揮手告別下離開了酒店,轉過街角便停了下來,劉子光遞給計程車司機一張大額英鎊道:「繼續開,到利物浦站再停。」
司機接過鈔票心花怒放,等客人和行李下了車,一踩油門遠去了,倫敦的計程車司機都很敬業,接受了客人的錢就一定會把事情辦到,不到位於大倫敦東部的利物浦站他是不會停下載其他客人的。
劉子光等人迅速上了路邊的兩輛發動著的汽車,前面那輛黑色的卡迪拉克是黑手黨頭子的座駕,而後面的箱式小貨車恐怕是他們用來運送屍體的車輛,因為在車裡發現了大號的黑色塑膠屍袋和膠帶綁繩乙醚麻醉劑之類的東西,可惜黑手黨的精心準備全都便宜了對手。
博比坐進卡迪拉克,趕忙拉上窗帘說:「走之前我想去見一個朋友。」
「殿下,來不及了,他們隨時會追來。」劉子光拍拍司機的肩膀,戴著大墨鏡的張佰強一踩油門,卡迪拉克併入了車流。
「必須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博比殿下依然堅持。
「好吧,在什麼位置?」
「克倫威爾路和舊布朗普頓路交叉口,科學博物館旁邊,有一家私人診所。」
「好的,我們在那裡停一下。」劉子光看看手錶,勉強同意了。
科學博物館就在距離肯辛頓路一條街區之外,很快就到了門口,劉子光讓烏鴉陪著博比殿下進去,自己坐在車裡等待,他的目光不經意的和褚向東碰了一下,兩人均發出會心的微笑。
博比殿下的私人醫生是他念大學時候的朋友,受博比委託,他將兩份血樣送到了皇家醫學院鑒定中心去做了加急親子鑒定,報告書剛剛送到還沒來得及拆封。
來不及說客套話,博比拿了鑒定書就急匆匆的離開了診所,回到車上之後,鎮定了一下心緒,才打開了信封,慢慢著鑒定報告。
劉子光從後視鏡中看到博比的眼中留出了淚水,但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而是迅速擦了擦眼淚,將鑒定報告藏進了西裝的內袋中。
兩輛汽車直接向城外駛去的時候,飯店工作人員終於發現了被綁在會議室中的黑手黨們,他們慌忙報警,叫救護車,黑手黨們頭子拖著血流不止的大腿先爬到電話機旁,撥通了自己老巢發布了命令才上了擔架。
托馬斯先生匆匆趕來,事態的發展出乎他的意料,不但那幾個神秘亞洲人沒被處理掉,連博比都失蹤了,他慌忙拿出手機四處聯絡,一場大追捕的序幕悄然拉開。
先是那輛前往利物浦站的計程車被人在半路上攔下,一幫帶槍的漢子搜查了計程車之後,彬彬有禮的詢問在巴謬尼飯店載的客人是在哪裡下車的。
「在肯辛頓路上他們就下車了。」司機說,然後就看到這夥人跳上路邊的汽車疾馳而去,好像火燒屁股一樣。
關鍵時刻,托馬斯先生顯示出他強悍的行動能力和律師嚴謹的思維,他通過路邊一家小店的監控設備,調閱到了劉子光轉乘其他車輛的鏡頭,然後讓黑手黨們報警說汽車失竊,另外重金懸賞捉拿這兩輛車上的人,生死不論。
全倫敦的黑手黨都行動起來,劉子光他們的汽車正在駛向朴茨茅斯的途中,忽然三輛轎車高速從後面駛來,車上還有人沖他們開槍,博比殿下嚇壞了,不時回頭張望,劉子光卻笑了笑:「別怕,不是警察。」
博比很詫異,正是因為不是警察才可怕啊,警察不會胡亂開槍殺人,黑手黨可就不一樣了,但是這種問題他還是不發言為好,整個事態已經超出一位王儲能夠處理的範圍。
後面的小貨車裡,碼放著兩廂啤酒,這是東方恪親自一瓶瓶罐裝而成的辛勤成果,現在成了打擊追兵的利器,陸海抄起一個酒瓶子,沖烏鴉一努嘴:「開門!」
烏鴉拉開車門,台灣少年棒球隊投手出身的陸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啤酒瓶丟了出去,正好砸在高速追來的轎車擋風玻璃上,啤酒瓶當即碎裂,裡面的汽油在風的作用下瞬間遍布風擋玻璃和前引擎蓋,瓶子里的白磷遇到空氣燃燒起來,汽車頓時變成了火球,轟的一聲栽倒了路邊。
陸海趁勢就丟出兩個燃燒瓶,道路上燃起熊熊火焰,追兵被迫停下,從車裡拿出滅火器,亂糟糟的撲救著同夥身上的火苗,沖著遠去的小貨車破口大罵。
小貨車裡,夥計們擊掌相慶,烏鴉拍著東方恪的肩膀說:「四眼兒,你行啊,乾脆以後跟哥們混吧。」
「不敢,不敢。」東方恪心驚肉跳的說,心中暗自後悔,不該露這麼一手,招致這幫亡命徒的青睞。
正說笑著,忽然對講機里傳來前車的呼叫:「兄弟們抄傢伙,有硬仗要打。」
十幾輛汽車橫在道路上,後面站滿了手持槍械的便裝男子,鬱鬱蔥蔥的英格蘭原野上出現這樣一幅只有在美國警匪片里才能有的場景,非常令人震驚。
前車急剎車停下,劉子光拔出手槍嘩啦一聲推彈上膛,後車上的烏鴉也拉動了斯特靈衝鋒槍的槍栓,這是工具箱里撿到的武器,大大增強了他們的火力。
司機位置上的褚向東也扳開了獵槍的擊錘,把鋸短了槍托和霰彈槍放到了駕駛台上,隨時準備射擊。
此時後面的追兵也上來了,而且比剛才更多了,咄咄逼人的七八輛汽車尾隨在後面,如同狼群一般。
「夥計們,這次的買賣果然棘手。」褚向東瞟了一眼後視鏡,對車廂里的三個人說道。
「這個你披上。」烏鴉把身上的防彈背心脫下來丟給東方恪,又拿出一把左輪槍,抖開轉輪檢查了子彈塞在腰帶上。
前車上,劉子光迅速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優雅寧靜的英格蘭田莊,綠草茵茵,柵欄、奶牛、農舍,大樹,基本上沒有能遮掩身體的地方,如果離開汽車,就只能被人當成靶子打。
張佰強同時也在觀察著地形,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根本無路可逃,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一腔悍勇殺出一條血路。
「保護好自己。」劉子光扭頭對面無人色的博比說來一句,緩緩降下了車窗,卡迪拉克巨大的車輪原地打著轉,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和焦糊味,猛然向前衝去,張佰強掩蓋在墨鏡後面的面容如同鐵板一樣凝重,油門踩到底,右手拔出了手槍伸出車窗,一股腦將彈匣里的子彈全打了出去。
英國是右舵車,副駕駛位子上的劉子光不得不探出車窗進行射擊,風將他的頭髮吹向後面,如同憤怒的雄獅,手中槍不斷吐出火舌。
後面小貨車上,烏鴉從天窗探出身子,端著衝鋒槍就是一陣猛掃,彈雨籠罩著前面一百米處的堵截車隊,十幾輛各式各樣的汽車被打得玻璃碎片橫飛,車身梆梆亂響,如同暴雨衝擊下的鐵皮屋頂。
黑手黨們紛紛趴下,忍受著橫飛的子彈和玻璃渣,他們是從附近幾個群趕來的各處猛人,為了高額的懸賞,平時互相不搭理的一幫人才走到了一起,面對強橫的對手,英國人骨子裡的驕傲和百折不撓的毅力在這一刻煥發出來,等對方的第一輪射擊完了之後,他們紛紛咒罵著直起身子,用手中的自動步槍、霰彈槍和手槍進行還擊。
一百米的距離,轉眼就到了,馬力強勁的卡迪拉克撞開了攔路的汽車,空氣中瀰漫著汽油味和硝煙,死傷慘重的黑幫分子們咒罵著躲到一邊沖卡迪拉克連連開槍,可是這輛汽車是經過改裝的防彈車,子彈根本穿不透。
劉子光和張佰強一左一右下了車,英格蘭春天的寒風吹拂起他們的風衣下擺,這兩個人的彪悍身影註定留在漢普群黑手黨們的痛苦回憶中。
這麼近的距離,已經不存在槍法之說,雙方几乎是面對面的開槍,一時間槍聲密集的如同鞭炮,所有人只記得開槍,下意識的開槍,根本沒有躲避和逃跑的念頭,在這種距離上逃跑,那是把背後留給別人當槍靶。
張佰強連中數彈,身體卻只是踉蹌了一下,繼續揮動雙槍將周圍的黑幫分子陸續放倒,鮮血濺到他的臉上和墨鏡上,他連眉頭都不眨一下。
劉子光也好不到哪裡去,身上鮮血淋漓,也不知道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但他依然屹立不倒,槍槍爆頭。
槍戰只持續了幾秒鐘就結束了,黑幫分子們終於還是撐不住勁逃跑了,劉子光他們也不追趕,站在原地從容換著彈夾,空氣中充滿了嗆人的硝煙味,汽車引擎蓋下散發著濃濃的白霧,博比殿下顫抖著從從車廂地板上爬起來看去,只見劉子光和張佰強如同金剛一般迎風挺立,周圍橫七豎八一片屍體。
「嘎」的一聲,後面的小貨車硬生生的剎車停下,烏鴉先跳了下來,端起衝鋒槍朝後面掃了一梭子,大喊道:「車胎爆了,換車!」
現場哪還有什麼完好的汽車,而後面追兵還在源源不斷的趕到,劉子光一把拉開車門,將博比拽了出來,大吼道:「向九點鐘方向農莊機動,褚向東你帶人掩護。」
「我的行李。」事到如今,博比還惦記著他的兩隻大旅行箱。
「來不及了。」劉子光推了博比一把,將小阿瑟夾在腋下說:「聽我命令,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