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22樓又恢復原本的狀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唯一的改變是,曲筱綃跟樊勝美變得不再敵對了。曲筱綃春節馬不停蹄地跑了一趟業務,雖是新手上路,可她有個異於常人的好處,就是不怕碰壁,不怕丟臉,吃虧得起,敢於裝傻。於她不利的那些話,她就當作語言障礙聽不懂,換個角度繼續廝纏。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逃避趙醫生的父母,為此打出節日親自出面替爸爸拜訪客戶的旗號,可想不到一來二去,還真被她又找來幾條新的路子。
既然初次出馬就小有收穫,曲筱綃心中便開始不安分。她該把跑來的生意交給爸爸呢,還是跑到爸爸面前提要求,從此她打算插手出口這一塊,然後跟爸爸談如何插手。她當然不甘心永遠守著她的小公司,她必須將手指伸向爸爸的領域,直至最終讓兩位異母哥哥在她爸她媽創下的江山裡無立足之地。這是她放棄學業回國的目標,雖然她的學業並不怎麼重要,可她的目標從未放棄。因此,把跑來的生意交給爸爸的想法只是冒了一下頭,就被曲筱綃自覺掐滅。她坐到她爸爸的辦公室里,而且坐在爸爸大辦公桌的對面。
「爸爸,外貿好像不可怕哦。」
「前幾年外貿容易做的時候,爸爸差點兒放棄內貿。你打算怎麼處理你跑來的幾單小生意?」
「小生意?有賺的就不是小生意。我本來想扔給你,我忙我的內貿,可想想還是有始有終吧。爸爸你指派個專門的老手指導我,我把這幾單生意從頭到尾親手做一遍。算是新手入門。我發現外貿和內貿可以互補耶,爸爸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當年不放棄內貿的?」
曲父眼睛一亮,「筱綃你絕對是爸爸的寶貝女兒,一點即通。當年你媽還想不通,我辛辛苦苦做內貿,天天泡酒店裡做三陪,幹嗎不完全扔掉內貿做外貿呢。我當年也是這麼跟你媽說。做生意不能怕苦,做生意最怕的只跟客戶單向聯繫,有個三長兩短他剪一刀就關係全沒了,客戶跟你怎麼做都不會安長長遠遠的心。我得跟客戶有來有往,他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他,這麼一來,我的事就是他的,他的事就是我的,我把事情扔給他就可以放手,我可以做更多的事。好處大家得,生意自然越做越大,對不對?爸爸支持你的決定,人手嘛,爸爸親自輔助你。」
「我指揮得了你嗎?你哪有那麼多時間?還是給我個專人。」
「專人跟爸爸怎麼一樣。你以後要繼承爸爸的位置,爸爸教你的,是讓你怎麼從這個位置……」曲父拍拍所坐的椅子,「從這個位置的角度處理生意。一單怎麼聯繫另一單,外貿怎麼結合內貿,即使在我們手裡結合不了,我們有哪個朋友可以聯手。聽得懂爸爸的意思嗎?」
「怎麼聽不懂。」曲筱綃的眼睛也亮了。爸爸認準她能繼承位置?耶!於是她拍了一個小小的馬屁,「難怪我說我怎麼有做生意的天賦,原來我是爸爸生的。好,開始,我們一單一單地來。」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來,曲筱綃剛分心想一下要給趙醫生一個簡訊,說明自己有工作,兩個小時後見,正好趙醫生的電話心有靈犀地進來了。
「蛐蛐兒,小的請安。」
「平身,嘻嘻。正打算找你呢,我得遲兩個小時才下班,你先自己吃了吧。」
「喲,我也是來找你請假的。一個病人,我不忍心看他再熬一夜,打算今天做掉他。既然你也有事,我找麻醉師去。」
「做掉他,哈哈,我看行。我回頭去接你。別忘了吃點兒巧克力和餅乾再上陣哦。」
曲父在一邊羨慕忌妒恨,但曲筱綃才放下電話,曲父就爭著獻媚,「要不要換輛好點兒的車,去小趙那邊醫院鎮住那些巴望著嫁醫生的小護士。」
「不換。我擔心別人說他泡有錢妞做小白臉,他愛面子。」
「也好,也好,不過這不是長遠之計。不如今晚我們一起過去,叫上你媽,我們請小趙吃個飯。」
「還不是時候,你上回表現太差了。那種事,只有潑婦才做得出,爸怎麼聽了那倆孫子的唆使。你叫我怎麼好意思介紹趙醫生給你。等他忘了那件事再說。」
「唉,那天,你倆哥哥搬出你奶奶來下命令。你奶奶封建,不像我看得開。現在她一聽說你找的對象是醫生,對象爸媽也是知識分子,她總算滿意了。以後不會有這種事了,你跟小趙解釋一下,別讓他以為我是那種人。」
「有那倆孫子在,奶奶難保什麼時候又做出什麼來。哼。爸爸,你見過這麼噁心的事嗎,我在這兒拚命工作掙錢幫爸爸支撐家業,那倆孫子不做事不說,反而拚命在背後中傷我。爸,要不是看在那倆孫子是你兒子,我早叫人半夜做了他們。以後奶奶有什麼事,你讓她自己跟我說。她只敢在你面前喊自殺,下次讓她到我面前喊喊看。從小對我重男輕女,要不是我有外婆養,要是我小時候扔到奶奶家,早被她折磨死了。我生下來怎麼這麼不招人待見啊。」
「你有爸爸嘛,爸爸多疼你一些就行了,奶奶畢竟離得遠。好了,乖,我們看下一條。」
「算了,不說那倆孫子。我先打個電話給關關,今天不能跟她一起去健身房了。」
曲母等大伙兒下班後,有些不放心父女倆,見同事們都已下班,便偷偷在門口聽了會兒,聽父女倆一個「兒子」,一個「孫子」,這對話竟然也協調得很,不禁開笑。
安迪下了班,便去找關雎爾會合,一起去健身房。但車上竟然接到老包來的電話。安迪遲疑了一下,才接起來。她一聲「包總」說出口,把旁邊的關雎爾嚇了一跳,還以為安迪跟包奕凡是不是鬧僵了。
老包沒包太那麼多客套,他只是提了提,「還叫我包總嗎?呵呵。這兩天你資金上有兩個大動作,我了解一下可以嗎?」
「應該的。」安迪將這幾天的操作跟老包解釋了一下。
老包一直「嗯,啊」地聽著,等聽完,才道:「原來這麼回事。還有件事啊,你爸爸那兒的事,你別跟我見外,如果遇到難題,可以直接找我商量,官場上的事情,有些未必是法律法規能解釋的,你剛從國外回來,不一定清楚,連包奕凡也不大清楚,都是我在指點。」
「謝謝。不過,我……那啥……跟那邊沒聯繫。隨便他。」
「你沒聽說他被雙規了?」
「唔?沒聽說。還是隨便他,不打算跟他有牽扯。」
「噢,這事我太太一直在關注,剛剛跟我說,我還有些半信半疑,來跟你提醒一下。你如果有需要找人幫忙什麼的,最好問一下信得過的人,別自己瞎撞,找不到人不說,還撞到騙子。不要跟我見外,我雖然挪不出時間關注你爸,不過我懂辦事的套路。」
「謝謝。不過非常冒昧,請您太太停止對那邊的關注。她對我有過這方面的承諾。」
「噢?不是你認可她關注?」
安迪心中鬱悶得想狂喊,忍住了才道:「我強烈要求她別關注。」
「噢!她這性格。我跟她談談。」
安迪氣憤地結束通話,若不是關雎爾在場,她早伸出拳頭砸車了。說好了彼此信任,結果包太又背著她亂伸手。此人全無信用。
關雎爾雖然聽了全程,卻完全不知安迪在說些什麼,只看得出安迪很憤怒。到了健身房,安迪讓關雎爾先上去,她在車裡打電話找包奕凡。關雎爾當即走開,誰都有秘密。
即使安迪壓抑了憤怒,包奕凡接到電話依然出離憤怒了。他媽也口口聲聲答應過他,想不到依然瞞著他背後作調查。若不是爸爸今天有事找安迪,順便好意提個建議,他還傻傻地被蒙在鼓裡。但這回,包奕凡道:「我先跟爸爸談談。你晚上別等我回話,可能會鬧到很晚。你相信我會做好。」
「我……我……她究竟想幹什麼?」
包奕凡嘆了聲氣,他知道他媽究竟是為什麼,可真沒臉說出來。「我已經無地自容了,這事一定要徹底解決。已經不止關係到你我的感情。你消消氣。今晚不是說跟小關一起學肚皮舞嗎?好好開心,把這事丟給我。跳完去吃個夜宵,撿最貴的吃,賬單讓我付。」
包奕凡不問都知道,他媽最初是想繞開安迪,直接與魏國強接觸,搭上關係。他媽才不會安迪說不理魏國強,他媽就真捨得放過這麼強大的官親。可天有不測風雲,等他媽通過他人才剛接近魏國強,才發現幾天不見,魏國強竟然被雙規。估計他媽現在大受震驚,找他爸商議怎麼辦。而包奕凡同樣猜得到他媽此時的想法,沒了做官的爹的安迪又跌回民女身份,不配做包家兒媳婦了。他媽的這些想法若是告訴安迪,不等安迪作出什麼反應,他自己先撞牆自殺算了。他媽怎麼鬧一次婚變之後,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什麼都想緊緊抓在手心裡。
這一回,包奕凡對他媽深表失望,知道通過正常渠道無法抑制媽媽剋制不住的手,他只能先找爸爸商談。
關雎爾先上去大廳等,很巧,一會兒見到唐虞允背了個雙肩包也進來。一想到雄兔子沖著唐虞允撒尿,他恨得回家就殺了兔子,關雎爾不禁很沒原則地想笑。但關雎爾不習慣主動跟人招呼,她坐在休息區沙發,只在唐虞允眼睛掃過來時候微笑一下。可很不幸,唐虞允對關雎爾完全沒印象,直著眼睛過去了,去服務台辦手續。關雎爾以為唐虞允沒看見,也就罷了。
安迪隨即上來,依然怒氣沖沖,見到關雎爾就道:「包子媽擅自做了我公開反對的事,明知故犯。我非常生氣。」
「我媽也經常做我很反對,但她認為是為我好的事。我已經習慣了。只要看看樊姐爸媽對她的態度,我覺得我什麼都能原諒我媽,起碼她出發點是為我好。」
安迪噎住,「媽媽們都這樣?」
「我覺得都一樣,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安迪,你可能得適應哦。在我家,我媽什麼都想管,我跟爸爸聯合起來違背她。有時候我們得逞,有時候我媽得逞,沒得逞的生幾天氣就罷了,至今還是一家人。」
安迪頓時瞪大了雙眼,什麼,難道還是她的錯?
唐虞允回頭一眼認出安迪,就走過來招呼。他意識到旁邊那個不起眼的女孩大約就是曲筱綃打算介紹給他的人。這回,他終於留意了一下。當然,誰都看得出安迪此時心情不佳。
安迪此時完全沒有心情搭理唐虞允,她打個招呼就去服務台。關雎爾只能留下,微笑問:「唐先生也在這兒鍛煉?」
「上回過來見朋友,發現這兒不錯,而且離家近。小曲沒來?」
「小曲有加班,回頭還得我們給她補課。不好意思,我們跟私教約了時間……」
「小曲還有加班?好吧,麻煩你轉告她,我願意把那隻撒尿個性兔獎勵她。不耽誤你們,請。」
「那撒尿個性兔不是被你紅燒了嗎?」安迪回來,愣頭愣腦問了一句。
「好像有誤會。」唐虞允道。
大家都想到曲筱綃肯定又嘴巴跑馬了。關雎爾笑道:「可能有誤會,我回去就轉告給小曲。我們這邊走了。」
曲筱綃結束向爸爸的取經,趕緊去醫院等趙醫生。這等取經與別的聽課很不同。對於一筆生意,曲父指出,可以怎麼做,為什麼這麼做,那麼做的後果是什麼,但換種經濟狀況卻又有另一種思路,等等。曲筱綃此時已非剛回國時的吳下阿蒙,她聽得懂,甚至問得出問題,她跟得上她爸的思路。這一切,完全拜她努力所賜。她不甘心做傀儡總經理,卻聽不懂同事說的話,她從來最愛騙別人,自然猜得到同事也肯定很愛騙她,所以她不得不沉下去,將工作的所有流程都跟一遍,摸清楚門道,甚至熟能生巧,才能轉換優勢,又輪到她騙別人,而不上別人的當。當然,舉一反三,她也因此能聽懂她爸厚重的經驗之談。
才到醫院,唐虞允的電話就追了過來。唐虞允一說紅燒兔,她就大笑了。這個謊言終於被戳破了。但曲筱綃隨即警告:「不許不三不四惹小關。小關是正經人,惹不起。」
「我剛跟她說了幾句話。果然挺好的姑娘。跟她在一起的高個女孩好像在生氣,我不知道等她們私教結束會不會賞臉一起去喝杯咖啡。」
曲筱綃敏銳地問:「你究竟想約的是哪位。」
「小關。這位姑娘讓人想到和煦的冬日陽光,我想跟她接觸接觸。」
曲筱綃眼珠子溜來溜去,思考片刻,「我必須在場。等我見了男朋友給你回話。你不許私自約小關,我嚴重不放心你。」
唐虞允忍不住笑。先是聽說曲筱綃居然改邪歸正有加班了,再看曲筱綃如老母雞護小雞似的護著成年人小關,最後竟然需要跟男朋友商量了之後才能給回話,而今的曲筱綃是怎麼了。「好好好,答應你。你快點兒。」
曲筱綃才轉身,見趙醫生已經走過來,她便哧溜鑽回車裡,省得挨凍。但她偷懶,進一步鑽進副駕駛座。
趙醫生卻也鑽到副駕駛座,硬是與曲筱綃擠在一個位置上。「累死我了。蛐蛐兒,你開吧。你看我兩隻手……」
曲筱綃一看,趙醫生的兩隻手竟然是神經性地抽搐,顯然累癱了。她只能賢惠地鑽回駕駛座,也不說別的,先給唐虞允打電話將約會推後。「小唐哥,我看今天不行。小關平時沒鍛煉,今天跟著私教做下來還不累癱了。即使給我面子跟你喝杯茶,難道讓人家耷拉著臉強打精神?換我累的時候,看誰都討厭。回頭我另外安排時間。」
唐虞允一聽,有理,便答應下次。
趙醫生聽著,在一邊耷拉著臉皮嬉笑,知道曲筱綃為了他找理由推掉別人,偏又能說得萬分在理。「太好了,你餓了嗎?我餓得前胸貼後背。我們去那家蟲……」
「蛔蟲面,哈哈,以為我怕你。吃就吃,誰怕誰。」
那家麵店是曲筱綃發掘出來,真材實料,價格貴而好吃。麵條粗圓,類似烏冬面,第一次領趙醫生來吃時,趙醫生挑出一條兩頭尖的麵條在曲筱綃面前晃來晃去,晃得曲筱綃終於領悟那像什麼,差點兒把嘴裡的都吐出來。可曲筱綃偏愛這種惡趣味,此後有朋友吃簡餐就往這麵店帶,每次都不懷好意地將趙醫生的動作重複一遍,直吃得她的朋友們哀鴻遍野。而曲筱綃自己早已免疫。
但曲筱綃想錯了。在醫生面前,你永遠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噁心的冷笑話等著你。曲筱綃將麵條晃來晃去,才得意揚揚地吃進嘴裡。趙醫生則是不動聲色地看著,等他吃完,而曲筱綃也已經吃了一半,趙醫生才悠篤篤地道:「看到那揉面的師傅沒有。我們吃的麵條里,都有從他手心脫落的角質層細胞。為什麼不同的揉面師傅做出的麵條味道如此不同,因為他們每一個人角質層細胞的DNA都獨一無二。」
曲筱綃一愣,筷子停在半空。「手皮?」看趙醫生的嘴笑出一個美麗的弧度,曲筱綃的胃漸漸變得沉重,手上的筷子重如千鈞。一時吐又吐不出來,可再也沒胃口吃麵條,曲筱綃哭喪著臉,在桌底下猛踩趙醫生的腳。
回去從2202敞開的房門看到樊勝美,曲筱綃就在門口大喊了一聲,「樊大姐,幫我問問明天早上九點王大哥有沒有空,跟他把合同談一下。還打算跟王大哥談談以後的合作意向。行嗎?後天開始我要出差幾天,不談一下合同大家心裡都沒底。」
樊勝美很快探出腦袋,「行,明天他在海市。」
「拜託你,就知道找你最便當了。」曲筱綃在走廊里沖趙醫生咧開嘴做個鬼臉,趙醫生不懂。兩人走進2203,曲筱綃才解釋:「我直接找王總約時間,可能未必約得到明天。但找樊大姐,準是約幾點就幾點,一分鐘都不會差。否則樊大姐會擔心我誤會她指使不動男朋友,她愛充好漢,最怕丟這個份兒了。」
趙醫生聽了就笑,「你永遠在使壞,從未被超越,我那什麼角質層細胞之類的怎麼跟你比。壞蛋。」
「你也壞蛋,你好歹勸我幾句啊,你還欣賞呢,你跟我就是……」
「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蛇鼠一窩。」趙醫生打著哈欠將這幾個成語寫在紙上,讓曲筱綃今晚學習。自己精神渙散地洗澡休息去了。他這一行的高度精神緊張與種種內心糾纏,曲筱綃可能未必體會得到,但與曲筱綃在一起的時候,就像走進另一個天地,工作在那邊,生活在這邊,嚴謹在那邊,隨性在這邊。人這才是活著的完整的。
安迪與關雎爾大約是私教見過的最頭痛的組合。
安迪極其精準,她能記住老師的每一句話,她又平日里形體鍛煉不輟,因此她能輕鬆而精準地將她的手腳運送到老師要求的方位。但她跳的那不叫肚皮舞,她跳的是聽話的小學生才做得出來的嚴肅刻板的廣播體操。她卻很自得於自己的一學就會,本該如此,理應如此。
安迪的快速掌握嚴重影響了關雎爾。就像一個中等成績的孩子考試時候不巧坐在成績很好的孩子身後,只見前面的孩子下筆如飛,頃刻翻過一頁又一頁,後面的孩子卻不時面對難題,速度遲緩,前面孩子的快速翻頁便構成後面孩子心頭的巨大壓力,後面孩子一時連正常思考的能力都被壓抑了。關雎爾於是超低水平發揮,越學越錯,腦子亂成一團糨糊,一團紅暈從臉上一直蔓延到全身。
這兩人完全不在一個節拍上,私教顧此失彼。一個課時結束,私教絕望地建議她們以後分頭上課。安迪倒也罷了,關雎爾異常絕望。私教這不是暗示她笨她學不會嗎。她一個普通大學出身的女孩擠入人才濟濟的公司,經過拚命努力,好不容易一年期新人考核通過,給她增加了一點兒自信,不料,一節肚皮舞課就讓她看清自己與聰明人的差距,她的自信又跌到歷史新低。
安迪對於關雎爾的慌亂倒是習以為常,跟她一起上課的人經常會被她的接收速度打擊到崩潰。等私教離開,安迪對關雎爾道:「我有個建議,你回去找老師,再練一個課時,我在附近找個地方喝咖啡上網做事,等你下課。」
「這叫笨鳥多飛嗎?」
「大言不慚地說,這叫找錯參照系。」
「倒也是,可你學得也太快了。好吧,我再學。你回家吧,我經常加班晚歸的,叫輛計程車就好。」
安迪揮手作別,洗澡出門。她一頓子手舞足蹈下來,情緒恢復不少。卻見唐虞允坐在大廳,見她出來,就起身招呼。
「你們也結束了?我剛才臨走時候想到,要不要護送小曲的兩位朋友回家。還有一位小關呢?」
「唔,小關精力好,還打算加練一堂課。我去隔壁喝咖啡等她。謝謝你關照,我有車。」
唐虞允尷尬地無言以對,與安迪告辭。
等關雎爾再上一節課出來,關雎爾雖然很累,卻變得神態輕鬆。她終於掌握那一節課的要領,私教看著很滿意。安迪也很滿意自己的表現,回到家裡放起音樂,換上舞衣練上一段,錄像傳給包奕凡。
包奕凡一直對安迪從春節前開始說起的肚皮舞課程深表好奇,他收到簡訊提示時,正與他爸約在他家,嚴肅討論他媽亂伸手的問題。但他當即順手打開電腦下載文件。等他下載結束,就道:「爸,你要不要去外面吸支煙?」
「什麼事?」
包奕凡呵呵地笑,但這事真不方便說。再說,他對他爸深深敬畏。但老包看看兒子,起身吸煙去了。包奕凡舒一口氣,趕緊打開文件來看,一看,差點笑倒在地。這麼一本正經的比畫也叫肚皮舞?看動作,什麼扭臀之類的倒是都很到位,只是渾身的氣質說不出的……一絲不苟,偏一張臉滿是牛皮烘烘很是臭屁得意。果然不出所料,他聽到肚皮舞時候就已經深表懷疑了。
「跳得……一團正氣。」包奕凡實在忍不住在通話時表達一下諷刺。
「怎麼會,怎麼會,動作不是全到位了嗎?身體柔軟度也夠啊,我以前學跳芭蕾呢,舞蹈動作全都訓練過。哪兒不對?」
「動作太積極,缺乏一種慵懶。眼神最欠缺,不,臉上的神情最欠缺,不信你端起鏡子一邊看錄像一邊看你自己的臉。」
「要我擠眉弄眼?」
「你想像眼前只有一個我,不是別人看著你。你怎麼用舞姿挑逗……」
「有難度。」安迪當即打斷包奕凡嬉皮笑臉的話。但隨即想到,她當初報名學肚皮舞,圖的不就是指望這種舞的百媚橫生,來化解自己的不解風情嗎,「唔,不跟你說了,我幹活,幹活兒,我要看公告。」
包奕凡繼續不懷好意地笑,想像得出那邊是如何的尷尬。他忍不住跳起身走到爸爸那兒,可又無話可說,隔著陽台門等爸爸吸完煙。明擺著安迪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可媽媽一再無視,一再試圖挖掘出一些什麼來,這叫侮辱,誰都不願領受這種一而再的侮辱。連他旁觀著都受不了,媽媽侮辱的是他保護下的女人。
因此,包奕凡開始諒解他爸過去的所作所為。願意並開始與他爸商談如何阻止。
這一切,安迪並不知情,她正滿臉糾結地站在鏡子前回憶錄像里的舞女如何的百媚橫生。她有能力將所有的動作分解到最細,可她總是在臨門一腳之時,生出一絲兒心理障礙。
曲筱綃心疼趙醫生,不捨得折騰這個累得稀軟的人,便攢著渾身精力出門去折騰別人。她敲開2202的門,但來開門的是邱瑩瑩。邱瑩瑩如今發誓不記小人過,但雖然大人大量地給曲筱綃開了門,卻忍不住一聲「哼」。於是曲筱綃也叉腰挺胸一聲「哼」。哼完了,才尖叫,「關關小寶貝……貝……貝……」
邱瑩瑩不屑地看著曲筱綃緊身毛衣下玲瓏浮凸的身材,靈光一閃想到樊勝美曾經的揶揄,「哼,不知墊了多少胸墊。」
曲筱綃叉腰挺胸抬下巴一氣呵成,道:「如假包換,爹媽有錢,從小營養好,哼。」裡面樊勝美聽得笑死,死忍著不搶話頭,也不給邱瑩瑩支招。
邱瑩瑩正要說,關雎爾蔫蔫兒地出來,「小曲,沒力氣教你,而且安迪學得更好,你找她學去。」
「找誰學都不能找安迪,你看她那樣兒,我要是學不會,她還不在心裡罵我傻逼。你這兒房間小,去我……我那兒也不行,趙醫生在。還是去安迪那兒,讓安迪不許看著,不許插嘴。」
關雎爾第一次對曲筱綃產生強烈的認同感,於是幫曲筱綃補課成了她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她回屋拿來光碟,與曲筱綃一起去敲響2201的門。
曲筱綃其實學得並不快,而且她平生除了吃喝玩樂,才不強身健體,高抬腿對她而言是極高難度,可即便是如此,當曲筱綃的小纖腰扭起來,學習快速動作精準的安迪與笨鳥多飛勤學苦練的關雎爾都氣得滿地吐血了。妖精是天生的,肚皮舞這玩意兒生來就是為曲筱綃這種人而設。很快,曲筱綃後來居上,居然連動作都還沒找准,開始做起安迪與關雎爾的教練。
等關雎爾跟著曲筱綃一走,樊勝美就對邱瑩瑩道:「小邱,你上網找找肚皮舞教材?」
「行啊,到底她們跳些什麼啊。」邱瑩瑩飛快搜索,很快就找到教程,「咦,很簡單啊,我也行。」
樊勝美看著屏幕上的動作,跟著活動了幾下,發現教程上的動作不難,當然做得好看就有難度了。「哦,原來是這樣,蠻好玩。」她忍不住跟著教程活動起來。
邱瑩瑩動了幾下,就道:「要不我們也跟去2201,她們也是從頭開始學起呢。」
樊勝美搖頭,人家那是花錢請私教學習,她怎麼好意思去摻一腳,不是蹭人便宜嗎。但邱瑩瑩扭了幾下,覺得有意思,不顧樊勝美搖頭,歡呼一聲:「我要跟她們學,她們總說我做事沒個女孩子樣兒,等我學會跳肚皮舞,總有樣兒了吧。我要學,樊姐,一起去吧。」
樊勝美依然搖頭,「不去了,我以後還不知有沒有空呢,只怕開個頭,學到一半扔了,反而不好。你去吧。」
其實樊勝美還沒說完,邱瑩瑩早等不及,一步竄出去了。樊勝美一笑。但她獨自兒對著電腦上的教程認真學起來。
2201裡面,群魔亂舞。但當曲筱綃回眸一笑,頓時六宮粉黛無顏色。曲筱綃面對一屋子沒靈性的鄰居,頗有獨孤求敗的感覺。她心裡冒出一個可能與她匹敵的人,那就是樊勝美。但她才說出要不要把樊大姐找來一起學,就被邱瑩瑩否定了。
曲筱綃只能轉溜著眼珠皺眉看最認真的關雎爾和次認真的安迪,心中哀嘆。
王柏川一看見曲筱綃就大叫,「曲大小姐,你以後可不可以別讓勝美傳達聖旨?她逼得我今早不到五點起床,飛車整整四個小時啊,大小姐,你有話直接跟我說嘛。」
曲筱綃裝傻,「呀,昨晚經過2202,既然看到樊大姐,就順口說一聲了,反正你們每天肯定睡前要打電話甜言蜜語的是不是。捎帶把我的口信也帶到,多方便啊。你要是趕不來,說一聲不就是了。」
王柏川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哎喲,她比拿摩溫還管得嚴,她心裡有我的行程表,只要她插手,准給我安排得滿滿的,讓我連跟客戶洗個腳的時間都沒有。這還叫談生意嗎?」
「嘻嘻,樊大姐忌妒人家小姑娘摸你的腳。人家樊大姐吃你的醋,你還不感恩,還敢背後反抗?」
王柏川有苦難言,樊勝美豈止是吃醋,她是盯著他加油做事,趕緊進步。當然,這是好事,可是,總不能讓他一點兒娛樂都沒有,甚至連見樊勝美親個小嘴兒的時間都被佔用了吧。他的行程已經在樊勝美的督促下安排得滿滿當當,好在他偶爾可以捏造一個子虛烏有的工作給自己騰挪出一個空檔。可加入曲筱綃的事情後就不一樣了,曲筱綃與樊勝美幾乎天天見面,他無法隱瞞與曲筱綃相關的事,他只能趕命了。
好在,曲筱綃同時也帶來誘惑。曲筱綃將找來的新生意委託給王柏川尋找加工企業。兩家的業務有點兒相近,王柏川一看這是機會,一口答應。兩人將業務展開來好好討論了一個多小時,就細節銜接好好商量出個子丑寅卯。因為是第一次類似合作,兩人都不敢怠慢,所有能考慮到的,都醜話說在前頭,以免以後節外生枝。
王柏川做生意的年頭久,曲筱綃即使是手頭握著生意的主動方,卻也並不擺臭架子,你王柏川說得有理,那就聽你的。只是曲筱綃醜話說前面,不許騙人,否則沒後續合作不說,這種小生意只是她的練習之作,她家虧得起,若是得知受騙,寧可吃虧也絕不放過誰。王柏川當然知道曲筱綃寧為玉碎的脾氣,雖然曲筱綃這話不中聽,可實話說前頭,總比往後捏著應付款明一句暗一句給他上套的好。
兩人從此開始合作。
討論結束,曲筱綃親自送王柏川等電梯,不懷好意地問一句:「怎麼樣,我沒騙樊大姐吧?樊大姐就是為你好。」
王柏川無奈,只能接受這個事實。隨著往後與曲筱綃的工作聯絡越來越多,他會被樊勝美管得越來越死。這種甜蜜的管束有時也並不容易消受,尤其是對於野慣了的業務員而言。
22樓的姑娘們很快都知道了曲筱綃與王柏川的合作。大家都很驚訝,因為不久之前,樊勝美與曲筱綃還是死對頭。是什麼讓這曲筱綃選擇王柏川作為合作夥伴。
安迪私下問曲筱綃,為什麼選擇王柏川。曲筱綃驚訝地問安迪:「你忘了我們送樊大姐爸爸回老家那次了嗎?就是他喝多了溜到外面把酒勾出來,回去再喝那次。現在都獨生子女,很少有人願意像王柏川一樣拚命。他壓力大啊,他和樊大姐年事已高,等著買房結婚的錢都得靠他一個人賺出來呢。我當然可以把生意交給爸爸集團出口公司的人去做,可那幫大爺吃得多拉得少,出來的活兒也不會有王柏川這種個體老闆負責任,隨時都需要我盯著才不會出事。不如拉王柏川一把,互惠互利。」
安迪以為這就是標準答案。理論上,分包的好處就是責任層層分配,利益隨責任分割。但等與包奕凡說起此事,包奕凡卻另有一套想法。
「小曲這傢伙,從小家庭熏陶得多,懂得捨棄一點兒小利益,讓別人沖前頭,吃拳頭,拿零頭。跟工廠接觸的那部分是最煩瑣最啰唆最費勁的一環。」
安迪聽得目瞪口呆,「老天,我還是跟我的數字打交道的好。你們這幫家學淵源的狐狸精。」
包奕凡笑道:「我才沒那麼聰明,我做工廠,就是吃拳頭拿零頭的傻帽兒。但我這不是見多識廣嗎,我厚道,知道了也未必去做。」
「嘿嘿,你厚道?」安迪替開車的包奕凡檢視叫響的手機,「你媽。總之,我不跟她吃飯。」
包奕凡接起手機,卻道:「知道了,我跟安迪先去開個會,局裡發函的,完了就回家吃飯。」
安迪驚訝地看著包奕凡,等他放下電話,立即道:「我說不去。」
「正要跟你商量這件事。我至今沒跟我媽說起你反感她又去調查魏先生的事,今天也不想讓她知道。我打算今天送我媽一個驚喜,送她豪華游輪一月游作為生日禮物。這一個月期間,打算把她和她的所有影響力從集團清除。我和爸爸合作這麼做有集團發展方面的考慮,我媽對財務的管理已經大大約束集團財務對集團管理的影響力,諸如統計預測等方面非常落後。另一方面也有我的私人考慮,我媽手頭沒有那麼大的權,沒有可以靈活取用的錢,她就無法策動許多人為她服務,到處亂伸手。我媽對我爸多疑,但對我送出的生日禮物,她會毫不懷疑地接受。剝奪她的權力,並不意味我不認她是我媽,我以後會更好孝敬她。你今天幫我若無其事去吃飯即可。」
「一家人,不能好好談談嗎?」但話才說出口,安迪就自我否認了,「呃,談不了。」想到包太需要控制財務以達到控制丈夫的目的,想到包太對她身世調查方面的不屈不撓,指望好好談談就讓包太交出財務控制權,無疑是天方夜譚。
「我爸跟我討論後,我思想鬥爭一禮拜了,你看看我的臉,上火發出來的痘快滿天星了。心裡老想到四個字:大逆不道。唉。還有很多很多不便對你說的想法,我家的家務事兒。我很敬佩我爸,可以前都是我阻止爸爸。唉。」
包奕凡欲說還休,安迪無法插嘴。兩人一路沉默。到了會議所在的賓館門口,周末清晨的停車場上空空蕩蕩,包奕凡握住安迪的手,「有好幾個朋友羨慕我跟你純粹地談戀愛。我非常非常珍惜我們的感情。」
安迪心中平添一層不小的壓力,包奕凡決定協助他爸架空他媽,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她厭惡包太對她私生活的插手。可關雎爾說媽媽們都是如此,是不是她沒享受過家庭待遇,對父母輩的人太不寬容。可她想了一會兒,便當機立斷支持包奕凡的決定。「我中午吃飯會克制情緒,配合你。」
包奕凡手上不覺緊了緊,深深地點了下頭,但又長嘆一口氣。他拿出手機給他爸講,就今天了。
早知開會一定不會集中心力,不料這會議卻是掛羊頭賣狗肉,是一家外資銀行理財部不知怎麼買通機關發函通知一些富商開的理財宣講會。包奕凡一怒之下堂而皇之地起身離席,丟下一屋子尷尬的人。
安迪感覺得到包奕凡握著她的手異常大力。
包家自己做房地產,當然會在自己勢力範圍內建造一座符合自己意願的別墅。安迪還是第一次來,看到的是別墅區中有一處用一人多高約半米厚度的濃密綠籬隔出的院子。包奕凡將車停在院子外面,安迪下車往左右瞧,卻見別墅區外是高層林立,再濃密的綠籬也阻擋不了高樓住戶探視的眼光。所謂別墅的私密性純粹是個笑談。
但安迪很快就發現包奕凡還沒下車。她扭頭一看,見包奕凡在車裡扭著手發獃。安迪才想拉開車門跟包奕凡說話,就見大門開啟,包太笑容滿面迎了出來。安迪當即大力拍一下車門,提醒包奕凡回魂。她自己則是勉強擠出微笑。
包太滿臉堆笑,伸出雙手親切地喊著「囡囡」直奔安迪而來,比以往更親密更熱情,似乎是因為兩人有了一次海市的患難之旅。安迪一想到這個裝得比親人還親人的女人背轉身卻是冷血地毫不猶豫地對她私人領域大肆侵犯,心中如同吞了一隻蒼蠅,面對那兩隻幾乎觸碰到她的雪白胖手,她忍不住一陣反胃。可包太所向披靡,一把抓住安迪的手,親親熱熱地道:「你可終於來了,我們等這一天等好幾年了。快進去裡面,外面冷,可別凍著。我早聽見你們車子的聲音,這破車子開起來殺雞一樣地叫,難聽得厲害。我還想呢,你們怎麼還不進來,難道是別人的車子?」
安迪強忍反胃,勉強笑笑,只能看向包奕凡當作調劑。「某人在車裡磨蹭。」
「呵呵,某人是誰啊。這個某人,一直擋著不讓我們見你,好像我們見你一次會蹭掉你一塊肉似的。護得真緊。」
「我們進去說吧。」包奕凡轉過來,從老娘手裡撈走安迪。但安迪看得出,包奕凡臉上也不自然。走進院子後,包奕凡笑道:「奇怪,安迪大考,我替她緊張什麼。」
「我考什麼?」
包太聽了大笑:「我們囡囡這麼聰明害怕考試嗎,每次考試恐怕都是囡囡耀武揚威的時候啊。」
包奕凡這才忍不住笑道:「習俗對第一次上對方家門很重視,猶如大考。不過我們早已彼此認識,不用太當回事。」
「我好像上當了。」安迪只是輕輕嘀咕一句,進屋見到老包就不說了。看看包家三口,外人不知道還以為很是光鮮,誰想得到背後許多陰謀陽謀。
包太則是微笑道:「這一回我有特殊要求了,安迪啊,是不是該改改稱呼了?」
安迪真想扭頭問問包奕凡,是不是魏國強放出來了。她只能裝傻問包奕凡:「照規矩我該怎麼說?」
「媽,別製造麻煩啦。安迪,洗手間在這兒,房子設計得大而無當,第一次來的人都找不到洗手間。」
安迪趁兩人單獨相處,才輕問:「是不是魏國強解除雙規了?」
「沒聽說,解除雙規有這麼容易?」包奕凡對他媽的態度也不自信,如此親熱的背後必有原因,偏偏他想的與安迪一致。讓他無地自容的是,後來一問爸爸,魏國強真的剛出來了。包奕凡跟安迪說的時候,眼睛都不知往哪兒放。
但安迪還是理解半頓飯吃下來,包奕凡依然沒提出送媽媽豪華游輪一月游。自打她發現她的瘋媽原來很愛她之後,她就開始有意識地剋制自己回憶媽媽瘋癲的場景。包奕凡怎能不猶豫。即使老包已經開始拿眼色向兒子提問。
安迪不會使筷子,她也從不打算費勁學習使用,到了包家照舊提出要刀叉。只是這頓飯吃得很不舒服,需要裝作不知道包家父子有陰謀,這倒罷了,關鍵是包太坐她對面,親熱得讓她膩味之極,胃酸反常地一陣陣地冒出來。蒸魚上桌,不知是不是保姆做得不好,一股魚腥味撲鼻而來,偏生包太還伸過手來拍拍安迪放桌上的手背,提醒她這魚很不錯。安迪終於忍不住反胃,捂住嘴連對不起都沒時間說,衝去一樓洗手間了。
外麵包家人面面相覷,包奕凡看他媽一眼,也跟了過去,只聽裡面猛烈嘔吐聲。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過了會兒,嘔吐聲止歇,他的手機提示簡訊。他打開一看,「估計是懷孕。所有跡象都符合。別緊張。」
包奕凡看著「別緊張」只會笑,等安迪打開門出來,他緊緊擁抱住,又想想不對,會不會壓到什麼,趕緊鬆了手,輕輕圈住,兩人對視而笑。「真的?」「好像是真的!」「寶貝兒……」兩人都有點兒不知說什麼好,相對著傻笑,不時輕吻。這一刻,兩人感覺彼此之間又添加一條新的紐帶,似乎關係中有了輕微的質變。
包太見兩人離席這麼久,又是出於過來人對捂嘴衝出去的敏感,小心翼翼走去求證。見兩人那樣子,便滿面笑容地放下心來。有了!這下這兒媳婦是逃不掉了。她輕咳一聲提示她的存在。但包奕凡被輕咳聲打斷,回頭看見是媽媽打斷專屬他和安迪的幸福時刻,他終於痛下決心。必須阻止媽媽,從現在起,他必須更好地保護好安迪和他的孩子。
對於包奕凡此時終於提出送媽媽生日的環球豪華游輪一月游,安迪與老包都無驚訝,而包太開心地接受了兒子的孝敬。雖然老包提出這一個月他走不開讓包太的妹妹陪著去,是唯一美中不足,但包太也不計較了。所有的預謀都順理成章,所有的意外卻喜氣洋洋。誰都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了合適的理由。
邱瑩瑩這個周六一大早,天還沒亮呢,就渾身披掛得厚厚實實地衝去火車站了。還太早,地鐵都還沒開行,她只能走好遠的路搭乘通宵公交車。大街上幾乎沒人,連環衛工人都還沒上街打掃,只有亮了一夜的路燈照著沙沙作響的樹葉,投下一地斑駁,也鬧得邱瑩瑩一路走得疑神疑鬼。但她心中再害怕也絕不退縮,她有強烈的目標。昨晚看到應勤在微博里說,他的仙女乘夕發朝至列車來了,就在周六。邱瑩瑩一查,有兩趟列車符合要求。她當時就毫不猶豫地決定必須去火車站看個明白。
邱瑩瑩雖然設了手機鬧鐘,可她幾乎一夜未睡,不等鬧鐘鬧醒,她已經起床,躡手躡腳地洗漱後出門。她雖然汲取上回買票教訓穿得厚實,可配飾卻一點兒不馬虎,都是昨晚纏著關雎爾幫忙搭配。當然她最指望的是高手樊勝美,可是昨晚樊勝美沒有回宿舍。
車子有暖氣,熏得邱瑩瑩昏昏欲睡,她只能拉開領子透氣降溫,將手放在冰冷的車窗上刺激神經。車子漸漸地接近火車站,而路邊開始有了鍛煉的人。天卻依然暗著。
邱瑩瑩即使再想睡,也依然牢牢地記著昨晚打算的計劃。那就是決不能大搖大擺地等在出口處被應勤活捉,而是先機警地找到應勤,然後悄悄躲在別人背後,站不遠處盯住應勤的一舉一動。因此,一下車,邱瑩瑩便借著各種掩體,在黑暗中小心摸索著前進。她都忘了,在人流複雜的火車站,一個年輕女孩子最應該走在亮處,才能避免危險。
不幸,邱瑩瑩的鬼祟舉動被巡邏警察盯上了。而邱瑩瑩只顧著盯人,壓根兒沒想過反偵察,她欣喜地發現靠近出口處的廣場上有一還未開門的報亭什麼的東西,她就巧妙地學著電影裡間諜的步伐蛇形過去,躲在暗處,正好,這視角可以掃描所有出口區域等候的人。邱瑩瑩守株待兔。她堅信,應勤一定會來接站。
但值班警察不耐煩了,悄悄走近,在邱瑩瑩身後低喝一聲:「幹什麼?」
邱瑩瑩嚇得跳起來,她想不到有黃雀在後,只一根筋地盯著前面。等她落地,見身後威風凜凜的兩個警察。她嚇得連忙攤開手,「我不是壞人,我什麼都沒幹,我來這兒找人。」
「找人有你這麼偷偷摸摸的嗎?身份證拿出來。」
「我沒帶啊……我急著出門,你們看,我連包包都沒帶。哎喲……」邱瑩瑩忽然福至心靈,找出理由,「我來捉姦。我收到線報,我男朋友偷偷來接一個女人。我得捉現場。」想到今天的首要任務,邱瑩瑩便顧不得跟警察周旋,趕緊轉回臉去,一一排查進入出口處區域的男人。燈光將人們照得妖魔鬼怪似的,邱瑩瑩不得不左右上下地扭轉身子調適角度。
值班警察當然不願信邱瑩瑩的理由,可看著這女孩子竟然能扔下他們不顧,夠愣。「必須帶身份證出門,這是常識,不知道嗎?既然沒帶,跟我們到派出所走一趟。」
「等等,千萬等等,這班車到站後,還有一個半小時是下一班車到,我不知道那女人乘哪一趟,反正那一個半小時我可以跟你們去一趟,現在真不行,求求你們。這是我手機,不行你們拿去先扣著,我等會兒去拿。」
警察哭笑不得,正要說話,邱瑩瑩卻靈活一跳鑽進陰影里,「來了,果然來了。靠,果然來了。你們儘管拿走手機,千萬別暴露我。」
兩個警察相視而笑,真沒見過這麼「專註」的人,其中一個囑咐:「你一個女孩子站這裡不安全,弄不好被人拐賣了知道嗎。你去那邊燈柱後面,知道燈下黑嗎?那兒最不容易引起注意,我們經常利用那燈柱守候扒竊者。」
「啊,好辦法。」專註的邱瑩瑩壓根兒沒接收到警察的恐嚇,但她邁出一步,才想到,「你們不抓我了?」
「去吧去吧。」
邱瑩瑩歡呼而走。兩眼始終不離應勤一步,看都不看警察一眼。兩位警察從業以來第一次遭受如此嚴重的冷遇,身心遭受重創。
而邱瑩瑩隨即也被打擊了。躲到燈柱後面不久,出口處門開,應勤接到一個女孩。那女孩穿著緊身羽絨服,一臉……那不叫純潔,那叫無知好不好?邱瑩瑩在心中吶喊,可是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應勤接過女孩的雙肩包,雖然兩人沒有攜手,但是說說笑笑迤邐而去。邱瑩瑩心碎了,愣愣地跟在那兩人身後,這回忘了躲閃,徑直跟著他們,不閃不避。
進停車庫前,一直左顧右盼的女孩終於發現有異。應勤被提醒,回頭髮現是邱瑩瑩,不禁一下擋在女孩面前。這個動作深深刺激了邱瑩瑩,她愣愣地站住,面對著應勤,無遮無擋地落下眼淚。
應勤本想指責,見此只有閉嘴,趕緊拉著女孩鑽進地下車庫找車去。
樊勝美正睡得香呢,手機卻擾人春夢,將王柏川也一起叫醒。「誰啊,周末這麼早找你……」
「咦,應勤怎麼會,打錯了吧。」
「神經病,也不看看時間。」王柏川轉個身,閉上眼睛拱回樊勝美身邊繼續睡。
樊勝美也恨不得開口罵應勤幾句,但接起一聽那邊不是打錯,只得怨憤地問:「小應一大早什麼事啊?」
「對不起,樊姐,邱瑩瑩一大早盯梢我。你能不能跟她說說,我們……我跟她已經結束了。」應勤也是氣急敗壞。
「哎喲,我還真不知道,回頭我問問她。你還有什麼事?」
「沒了。對不起。」應勤老老實實地掛了電話。
樊勝美回不過神來,盯梢?「小邱大清早盯梢?她怎麼還放不下應勤?」樊勝美慢慢地清醒過來,發現壞了,當初應該言語間不給邱瑩瑩一點兒希望,現在好了,揣著希望的邱瑩瑩終於做出離譜的事兒來了。
連王柏川都驚醒了,「小邱盯梢?瘋了。」
樊勝美瞅著王柏川,「怎麼辦?走火入魔了,前陣子還剛勸過她呢。」
「趕緊問小邱在哪兒,這麼早做那傻事,會闖禍。問清楚了,我們去接她。」
樊勝美皺著眉頭打邱瑩瑩的手機,可邱瑩瑩怕盯梢時候手機突然叫響,出門時候就把手機關了,樊勝美打不通,只能去問應勤,想不到應勤擔心邱瑩瑩失去理智電話找上來,也將手機關了。樊勝美無計可施,只能繼續睡覺。可哪兒還睡得著。
王柏川道:「不如我們租個大點兒的房子,你搬來一起住吧。你那兒人多口雜,麻煩事多。」
樊勝美搖頭。同居比結婚更慘,這是現代女性們早已自發達成的共識。如果沒房子就同居,那更別想催男人買房子結婚了。但她只是婉轉地道:「懶得搬家了,等以後……一次性搬吧。」
王柏川清楚樊勝美說的是有房子才結婚,結婚了再說搬家。「一定加油。」這句話,王柏川現在幾乎每天都要對著樊勝美說一次。
樊勝美終究是不放心,她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不道德地叫醒可能還在熟睡的關雎爾。果然,關雎爾在手機中傳過來的聲音氣若遊絲。
「小關,有很重要的事要麻煩你。小邱在家嗎?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小邱……沒在睡覺嗎?」
「糟糕,剛剛應勤打電話給我,說小邱對他盯梢。我當時睡得迷迷糊糊也忘了問在哪兒盯梢,然後兩人電話都不通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你幫我想想小邱可能去哪兒了,有沒有對你透露什麼消息。如果她回來,你立刻告訴我。」
關雎爾強迫自己醒來,可她是出了名的特困戶,再怎麼掐自己都清醒不過來,她只能問:「樊姐你告訴我,我現在最該做什麼吧。我腦子還沒醒。」
樊勝美不禁笑了,當即發出明確指示:「你披上厚衣服,整個房間里轉轉,看小邱在不在,被窩熱不熱。」
關雎爾依言下床,凍得哆哆嗦嗦地轉一圈,同步播報:「沒在,被窩也是冷的。」
「搜搜小邱房間,看有什麼標識物表明她去了哪兒。」
關雎爾拚命眨眼睛,讓自己視覺清晰,她的哈欠聲早通過電波傳到樊勝美耳朵里了。「沒有啊,什麼都正常。唔,電腦前有張塗鴉,通宵5路車或200路車,京華大廈上車……什麼意思?」
「嗯,小關你回去繼續睡,我查查這兩路車共同目的地是哪兒。」
樊勝美下床,拿王柏川的筆記本上網查詢公交線路。王柏川也跟著起來,見樊勝美查詢結束,又插入一隻U盾上招行網轉一周的生活款到媽媽賬戶,才退出。「咦,你宿舍電腦壞了?」王柏川在身後看著問。
「以前那台辭職後還給公司了,新的還沒買。」
「噢,既然我們起得這麼早,不如一起去吃廣式早茶,然後轉出去挑台筆記本。」
樊勝美笑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不願顯得像撈到小便宜就欣喜的淺薄人。「可能沒時間去吃早茶,我懷疑小邱去火車站盯應勤,可……怎麼找哦。」她想了想,給關雎爾發去一條簡訊,讓及時通報邱瑩瑩回2202的消息。她打算與王柏川一起先去火車站轉一圈。
而關雎爾受樊勝美指示又懵懵懂懂鑽進被窩睡覺,經過一段時間的自然蘇醒,她忽然翻身而起,對了,小邱闖禍了。她連忙穿衣下床,又滿屋子搜了一遍。天此時終於亮了,明亮的2202里顯然只有關雎爾一個人。猶豫了一下,關雎爾打開邱瑩瑩的電腦,尋找蛛絲馬跡。既然兩個人的手機都打不通,關雎爾就從收藏夾里找出很明顯應該是應勤的微博,又用自己電腦上網,在應勤微博留下一條私信,請求應勤協助找人。
像應勤這樣的IT人幾乎沒幾分鐘是離開網路的,等關雎爾洗漱出來,已經有私信回復:盯梢發生在火車站,現在應勤已離開火車站,不知邱瑩瑩下落。至此,關雎爾已經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坐在電腦前思考一會兒,毅然決定放棄努力。出不了大事,幫忙只會讓邱瑩瑩更人來瘋,吃點兒教訓更容易讓邱瑩瑩恢復清醒,猶如上次對白主管。
而樊勝美既然上了王柏川的車,王柏川就由不得樊勝美,他將樊勝美載到一家最近剛火爆起來的廣式早茶店,拉樊勝美進去吃早茶。
除了邱瑩瑩,22樓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周末生活安排。曲筱綃雖然出差勞累,可她考慮到滿院子野貓隨著春天臨近,必然又會亂生小野貓,便約了同道,今天給所有雄性野貓做結紮,她提供自己乾乾淨淨的家做手術室,而她與她那給人做手術的男朋友趙醫生充當護士,替貓消毒。
關雎爾從外面吃早餐回來,見2203熱熱鬧鬧,人來人往,貓進貓出,不知發生什麼事。關雎爾不湊熱鬧,徑直進了2202。但過會兒曲筱綃一看到唐虞允過來充當志願者,便來敲響關雎爾的門,將正死宅在家看書的關雎爾拖去一起做護士。
其實十來只雄野貓,熟練的寵物醫生只兩三分鐘就能結紮掉一隻,麻煩的只是事前事後處理。等關雎爾進門,只見籠子里一隻只已經結紮好的帶著伊麗莎白圈的貓還處於麻醉狀態,看人時候媚眼如絲。曲筱綃塞一隻電吹風給關雎爾,那些貓做手術前都被扔進曲筱綃的大浴缸里洗了個澡,用了殺蟲的寵物沐浴露,如今一隻只濕漉漉的,需要吹乾,也需要扒開毛毛尋找昏迷的跳蚤掐死,以免暫時寄養這幾隻太監貓的2203跳蚤成災。
關雎爾雖然經常幫出差的曲筱綃喂流浪貓,可抱起那些貓吹風捉蟲,還是第一次。她小心翼翼從籠子里抱出一隻看上去最迷迷糊糊的麻醉貓——曲小五,小心地搬運到亮堂的窗口,膝蓋墊上報紙,將貓放在膝蓋上處置。又小心地沖也坐在窗邊幫忙的唐虞允一笑,還得小心地目光避開接觸自告奮勇也親手結紮一隻貓的趙醫生。
唐虞允見關雎爾手勢非常彆扭,就知道她沒接觸過寵物,於是耐心教關雎爾怎麼取悅貓咪,一邊撫摸一邊吹風,貓咪才不會被嚇得亂來。唐虞允幫忙的時候,不免看到關雎爾伸出來的纖長玉手。
曲筱綃一直眼觀六路,見此情形,笑眯眯的不予點破。但她很快看到關雎爾一臉恐懼,將膝蓋上的貓視作燙手山芋。「小關怎麼了?」
「跳蚤黑黑的,還會動耶……」關雎爾見滿屋子的人聞言都笑,便趕緊將「好可怕」吞進肚子里,臉上瞬時紅成一片。
唐虞允忙道:「這玩意兒初接觸是蠻噁心的,你做我助手吧,我們分工合作,捉跳蚤的事交給我。」
曲筱綃卻不依不饒:「小關,那你怕不怕蚊子?蚊子可比跳蚤大多了,也一樣吸血。」
「越小越可怕呢,比如曲筱綃(小小)肯定比這一屋子的人都危險。」
偏偏一屋子的人都認定曲筱綃是個出了名的壞蛋,都看著曲筱綃笑,曲筱綃也忍不住地笑,「小關你太壞了,寧可露點也不露怯,非得把我搭上一起陷害。」她說話間一眼看見邱瑩瑩失魂落魄地回來,便尖叫道:「小邱,過來幫忙。」
關雎爾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只能拿出手機給樊勝美髮簡訊,通知邱瑩瑩已回。那邊,趙醫生得意揚揚地做好縫合,背手細細欣賞自己的手藝。邱瑩瑩在走廊上面對2203發了會兒呆,卻開門進2202,什麼話都沒說。
「小關,小邱這是怎麼了?」
「應勤的事兒還沒想通。今天應勤新女友從老家過來,她聞風去火車站盯梢了。」關雎爾盡量說得輕,可難免被近在咫尺的唐虞允聽到。說完,久久聽不到回復,抬眼一看,見曲筱綃強忍痛楚的樣子。「你又怎麼了?」
曲筱綃看看不遠處的趙醫生,「要不是我投……投鼠忌器……我受不了了……」她終於還是尖叫出來,「這叫犯賤,犯賤,我現在開始可憐應勤,別跟我爭論,我這人沒有是非,只有好惡。」
唯有趙醫生處變不驚,「盯梢又怎麼了,你不是經常翻我手機嗎。不過一個手段原始,一個手段現代,你們女人做什麼反正都有理。」
關雎爾低頭而笑,而且越想越好笑,自己也覺得不對,趕緊將懷裡的貓交給曲筱綃。「我還是去看看小邱。不好意思。」
曲筱綃等關雎爾走後,輕輕跟唐虞允道:「她對你好像沒感覺。」
「慢慢來,不急。」
「不急也是沒感覺,我呸。你們的事以後我不管了。」曲筱綃一甩手,走去送志願者朋友回家。
其實,唐虞允正一籌莫展呢,趕緊抓了手邊一條稻草:「趙兄,你高手,幫我想想辦法。」
「他是拒絕高手,不是追求高手,你問錯人。」曲筱綃跑回來拿志願者遺漏的東西,不忘趕緊替趙醫生拒絕不合理要求。
趙醫生抱臂而笑,一臉臭屁。唐虞允鬱悶不過,抓趙醫生一起捉跳蚤。趙醫生這兩隻動手術的巧手,抓跳蚤竟也比唐虞允來事兒,唐虞允更加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