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睢爾難得有心急如焚等下班的時候。偏偏邱瑩瑩總發簡訊來要她千萬抽時間去婚宴,尤其是曲筱綃也說不去,女方朋友塌了半壁江山,邱瑩瑩心裡不舒服,關睢爾於是很內疚。但是等看見滿臉閃著興奮光亮的謝濱,關睢爾又將內疚壓了下去。謝濱受工作調換的影響,心情無論如何不會舒服。難得有他喜歡的三個樂隊一起來,關睢爾覺得無論如何都得陪著去,看他快樂的樣子。
兩人一見面,謝濱便自覺將關睢爾的電腦包接了過去。「我們先找點吃的,因為得擠下班時分最恐怖的地鐵啊,餓著肚子會沒力氣擠,給壓成紙片的。」
關睢爾覺得謝濱裝傻的時候特可愛,她聽著就笑。「千萬別讓小邱看見,她說小曲也不去,小曲的理由竟然是在跟趙醫生鬧離婚,兩人還沒結婚呢,鬧什麼離婚,顯然是撒謊。小邱說她很失望,原本應勤的同事湊成一桌,我們22樓的鄰居也湊一桌,一共兩桌,這下我們這桌只有一半人了,女方輸陣。真對不起小邱。」
「唔……我自說自話,把兩張票轉讓掉了。雖然從小邱住院後期,我看到你已經很頭痛小邱,可我也知道你是最重情的。婚宴重要,但我很開心我在你心中更重要。我們還是去小邱那兒吧。」
關睢爾又驚又喜,「呀,又是你為我考慮,怎麼可以。那我們什麼都不吃了吧,趕緊去,給小邱一個驚喜。」
關睢爾摸出手機查飯店地址。她看手機,謝濱牽著她走。她很安心地跟著,不用管其他。
邱瑩瑩看到曲筱綃的簡訊,說與趙醫生鬧離婚不能來,如此一看便是撒謊的簡訊,讓邱瑩瑩著急上火了。偏生應勤還笑道:「小曲不來,趙醫生當然也不會來了,再減去小關和她男朋友,這下你那一桌的人數肯定不如我的了。」
邱瑩瑩一聽更急了,「小曲一定又是跟我搗鬼。我先把你送到飯店,你一個人坐包廂等會兒,我去歡樂頌看看。小曲這人不把我折騰一下,肯定不會順順噹噹來吃飯的。何況我比她早結婚,嘿嘿,她受刺激了。」想到這一條,邱瑩瑩便獲得精神上的勝利。
應勤哈哈笑道:「我也趕緊打電話查查我哪個同事可能不來。不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說不來的。但有必要按確認鍵。」
邱瑩瑩聽得鬱悶,即使趕到歡樂頌時,還在鬱悶。偏偏在大樓下面刷安迪臨時給她的卡進門時,遇到保安阻攔。她以為保安識破她已不是本大樓住戶,不讓她進門了,不料保安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不知道她已經搬走,而是有求於她。
「呃,你好,我記得你是22樓的,這位先生說他找2202的人,你認識他嗎?」
邱瑩瑩看保安指的那人,中年男子,乾淨整潔,衣著考究,渾身洋溢著高端品牌的味道。「不認識。」
中年男立刻上前一步,道:「請問你們樓層有沒有一位叫岳西的女孩。」
邱瑩瑩還有一台自己的婚宴等著,她心急火燎要衝上22樓,哪有時間再搭理人,當下便斬釘截鐵地否定,「沒有,我們樓層只有五個女孩,樊姐小關安迪曲曲我,沒了。」她一看電梯開門,便沖了進去,將中年男拋在身後。但等電梯門一合上,她唯一的事情只有等待,等待電梯緩緩升到22樓,此時,邱瑩瑩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已經搬出22樓,而已有新人搬入2202。
因此,邱瑩瑩上到22樓,先扣住2203的貓眼兒敲門而無人應,確認曲筱綃果真不在之後,她便自來熟地摸出鑰匙打開了2202的門。不料,那小黑屋的新主人站小黑屋門口看著她,兩眼烏溜溜地帶著狠勁。
「你怎麼進門禁的?你怎麼還有2202的鑰匙?你進來幹嗎?」
邱瑩瑩自知理虧,忙笑道:「門禁卡是安迪給我的,就是2201的安迪,我本來就打算今天還給她。鑰匙是樊姐的備用鑰匙,也打算今天還給她。別怕,我在這兒住了好久呢,大家都認識。以後我還會常來,你也會認識我的。唉,這麼快這兒就不是我的家了,還真想念呢,忍不住進來懷舊一下啊。」
小黑屋新主人嚴厲地道:「你已經不住這兒。你拿著別人的門禁卡還有鑰匙一個人擅自進來就是白日闖,是犯罪,知不知道。這兒又不是公共場所,由得你隨便進出。你小強還是老鼠啊?」
邱瑩瑩早知自己理虧的,可被小黑屋新主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斥罵,反而怒了,「這屋又不是你一個人住,我是樊姐邀請來的,你管得著?切。」邱瑩瑩摔門而走。可她走進電梯後又非常後悔了,剛才忘了問女孩是不是叫岳西,連樊姐都還不知道那女孩的姓名呢。因此她下樓一看見中年貴氣男子還在,就好奇地打探:「喂,你說的岳西是不是頭髮短短的,眼睛很黑,眉毛也很粗黑,下巴尖尖的,嘴巴小小的女孩?」
「對對,就是她。你見過?」
「對,剛搬進2202的,差點忘了她。原來叫岳西。」邱瑩瑩滿意而走。快走到小區大門口,見包奕凡從一輛賓士車裡鑽出頭來,她忙歡快地大叫:「包總,別忘了今晚我婚宴。」
「沒忘,我放下行李和車子,再去接安迪一起去。你要不要同路?」
「我先趕去布置好等你們,你一定要去哦。太好了,你竟然這麼遠趕來參加我婚宴,謝謝包總。」邱瑩瑩開心地目送包奕凡開車離去,對,她也要趕緊學開車,以後可以接應勤上下班。
包奕凡在停車場遇到也是剛下班的趙醫生,兩人一起說笑上樓。他們與一個中年男子一起走出電梯,踏上22樓。包奕凡驚訝地看看那中年男子,見那中年男子也在看他,而且眼睛裡有一絲警惕。包奕凡與趙醫生告辭,進去2201。但忍不住看監控,見中年男子等他們走後便敲2202的門,身體語言顯示來者不善。包奕凡一下便想到安迪傳給他的緋聞,不禁一笑。他放下行李,準備出去時,卻從監控看到那男子敲門越發惡形惡狀。他便走出去,笑嘻嘻拍照上傳微博,廣而告之,又道:「朋友,何必盯住小姑娘不放。」
中年男也笑道:「對不起,私人恩怨。」
包奕凡還是笑道:「做男人要有點品格,一不吃窩邊草,二別吃了不認,三好合好散。您回吧?要不然我電召物業查查您怎麼進來。」
中年男變色,「您哪位?」
包奕凡還是笑,「您哪來哪去,朋友。」他按了電梯,笑眯眯看住中年男,但不再說。
趙醫生卻聞聲出來,頂一頭亂髮,只穿背心長褲,拳頭啪啪擊掌,一頭魯莽地問:「要打架嗎?」
中年男更是變色,連忙走到電梯前,只盯住電梯門上的那道縫,目不斜視。等電梯一來,便縱身而入,趕緊逃走。身後,包奕凡看著趙醫生笑,原來秀才也能當強盜。
可2202的門跟著應聲而開,小黑屋新主人蒼白著一張臉出來,焦急地道:「謝謝兩位幫忙。我已經被那人找上門,這兒是不能待了。請問你們誰有車,幫我搬個家,東西不多,我感激不盡。車費我出一千。」再看看在場兩位男士樣子都不俗,便又道:「車費兩千。而且不用你們動手。」
包奕凡道:「我要接了老婆去婚宴,沒時間。趙醫生你來?」
「我也沒時間,曲曲家有大事,她呼我立刻去她那兒聲援。對了,幹嗎要搬走?」
包奕凡道:「是啊,幹嗎搬走?那男人要真是個狠的,早不會是一個人來敲門,而是帶一堆人踹門而入了。他無非是看你怕,才敢上門騷擾。」
趙醫生看看這場面,笑道:「包兄,我洗澡才洗一半,回屋了。」趙醫生說完,果然乾脆地溜走了。
包奕凡看看小黑屋新主人,「我也走了。你趕緊回屋,關上門。」
小黑屋主人卻緊張地咬緊牙關,從牙縫中擠出話來,「我能跟著你走嗎?我知道是誰的婚宴,邱小姐的。我會送禮。」
包奕凡道:「沒法讓你跟,我車子只有兩座,還在我老婆那兒。我得打車過去。」
但包奕凡進電梯,那小黑屋主人也緊緊跟上,一步不離。包奕凡鬱悶地道:「你會害死我,我老婆看見會砍死我。」
「我知道你老婆是安迪,我會跟她解釋。」
「你就是岳西?」
「對。」
包奕凡無語了,只能按下「-1」的樓層,隨即給安迪電話,「安迪,情況有變,我要帶個人過來。我開我那輛車。」
岳西在一邊道:「謝謝。」
安迪就道:「乾脆你直接去飯店,我也自己開車去,省得你繞遠路。」
「不行,這是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我一定得去接你。上車電話解釋。」包奕凡鬱悶地看一眼岳西,頭痛。
岳西卻在電梯到一樓打開門時,連忙躲到包奕凡身後,身手異常敏捷。見此,包奕凡反而又有了俠義之心。但身材不高的岳西小跑步跟著大步流星趕時間的包奕凡找到車子,她一看見這種一看就很高級的車子便止步了。包奕凡卻納悶了,「又怎麼了?」
岳西神情複雜地盯著包奕凡,盯了會兒,又回頭看看,到底是不敢單獨回去,只得硬著頭皮上了車。
包奕凡頗感莫名其妙。上了車趕緊電話彙報,讓安迪有思想準備。安迪也聽得哭笑不得。那躲在小黑屋裡嘴皮子潑辣犀利的女孩,卻原來是個外強中乾的。而岳西坐在后座一聲不吭,緊張地往車外張望,尤其是往後看,看是不是有車子跟蹤。
曲筱綃心急如焚,可她對面的媽媽卻閉目養神,而且似乎是越睡越舒服,慢慢滑下去,趴到扶手上睡了。她不斷向趙醫生髮出呼叫,好在趙醫生今天早早動完手術,早早開溜,已經趕來。她撥弄著手中包包的須,兩眼在飯店大門與媽媽之間打旋,等著趙醫生出現。
可趙醫生沒來,卻等來她爸爸。曲筱綃連忙喊:「媽,媽媽,快醒醒,爸爸來了。」
曲母卻是懶洋洋地睜開眼睛,抬眼看一下,才慢悠悠地起身,順手扯順睡皺的衣服。正眼兒都不給曲父一下。
曲父卻是笑眯眯地走來,走到跟前了,曲母才冷冷地道:「你媽才過世,你笑得那麼開心做什麼。」
曲父噎住,看看女兒,一見女兒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子才不管閑事的樣子,只得繼續賠笑。「想起今天是我們兩個合作談下第一筆生意的日子,應該慶祝一下。」
曲母卻似看陌生人,冷冷看著丈夫。在曲筱綃眼裡,爸爸卑躬屈膝簡直像個低三下四的小丑。她只得皺眉將沙發讓給爸爸,自己踢過來一張木椅子坐旁邊。她想不通,才一個多點兒小時,爸爸的態度怎麼會來個180°大轉變。
曲父才坐下,曲母眼皮兒都不抬,道:「遺囑說些什麼?」
曲父忙道:「沒有遺囑,哪有這麼正規的。再有幾句吩咐,也是跟你不搭界的。別放心上。」
「嗯,那就好。老人家想沒想孫子陪在身邊啊?老人家總歸希望孫子離自己近點兒,最好一叫就應的。」
曲筱綃不敢吭聲,明白媽媽這是在提條件呢。而眼見著爸爸額角冒出亮晶晶的汗珠子。
曲父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對,讓他們回老家去。我給他們找個穩當工作,以後留老家,還可以照顧老屋。」
「車子儘管開走,傢具也可以都搬走,房子留下。本來就是我買了給筱綃做嫁妝的。我給他們每人每月三萬,以後看每年國家公布的通脹給他們加錢。他們回老家後,我也不會讓他們吃虧,會給他們一人買一套聯排別墅或者同等面積的大平層,看他們自己喜歡。我不是刻薄鬼,但我也不願意不明不白被人佔了便宜,還讓人背後罵。你兒子的事就這麼安排。再說說你在公司的職位。」
曲母停在這兒,悠閑地喝一口水。曲筱綃卻斜睨爸爸,等爸爸做出反抗。媽媽提出的條件雖然已經好於倆孫子進海市之前的待遇,卻與倆孫子在海市的享受天差地別,爸爸難道也接受?可等半天,爸爸沒有反抗,媽媽也悠悠地將一杯茶喝完了。曲筱綃不禁嘆一聲,不忍再看爸爸。她盯著媽媽,心裡千言萬語,可也知道現在不是說的時候。而媽媽嘴角則是掛著冷笑。
「錢都在你手裡,我在與不在一個樣,以後完全是傀儡。」
「呵呵,你客氣了,還是有幾個對你死忠的。好吧,我會慢慢安排你退出,讓筱綃接替你的位置。我們拼一輩子的命,還不都是為了筱綃嗎。」
「你別安排了,我知道你已經把公司一刀一刀切開分別轉移好資產,你關了這家,轉手人和業務帶過去就是一家家新的開業。新集團哪裡還有我位置,都是你娘家人。」
曲母一驚,「呵呵,果然你手裡還有幾個死忠的,想不到還有藏得這麼好的。」
「不是死忠的,是跳槽前想看我們火併好戲的。既然如此,下一步等你資產轉移完畢,你就該跟我離婚了,你是恨不得讓我凈身出戶。只可惜我媽死得早,打亂你布局,你才只能費時間跟我談。」
「我倒是想離,可你女兒不答應。你女兒這麼孝敬,害得我還得留你在公司,一方面讓你發揮餘熱,一方面培養筱綃。我家筱綃,可不能培養成只知道吃伸手飯的飯桶。」
曲筱綃聽得一頭糨糊,不知父母對話背後還有多少她不了解的手腳。她最想問的只有一個問題,「媽,你布局幾年了?」
「從你爸第一次出軌起。十幾年了吧。多虧你爸兩個兒子爭氣,很會替你爸敗家,做生意只只虧,害你爸不得不亂挖公司牆腳,才總算被我摸出你爸挖錢的門道堵上。你爸毫無原則將肥肉割給他那倆兒子,也讓公司幹將對你爸離心離德,願意死心塌地跟我。當然也得你爭氣,要不然該是你爸堵我後路了。今天幾個大問題先這麼解決。後面看你爸表現了。」
曲父道:「不要欺人太甚。」可曲父這話說得沒有底氣,連曲筱綃都聽得忍不住搖頭,這還是男人嗎。
曲母卻不語,自己倒茶自己喝。曲筱綃看著一滴汗緩緩地從爸爸鬢角滑出,滴落。她心裡隨著一顫,站起身,將手中杯子扔桌上,「你們離婚吧。看不下去了。」在父母驚訝的目光中,她大步走向已經遠遠地等候多時的趙醫生,拖趙醫生急速離開。
「怎麼回事?」上了車後,趙醫生問滿臉烏雲的曲筱綃。
「他們自以為斗得很好玩,我看著他們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可那是我爸媽,我看不下去。」她鑽進趙醫生的懷裡,悶聲不響。
「他們對你很好。」
「我是他們手裡鬥法的棋子。」
「記住他們對你好就行了。」
「不行,看爸爸得意時候欺負媽媽,被媽媽堵了後路時候卻一點血氣都沒有,看得我想吐。」
「他可能現在正反抗呢。」
「不會,他太懂得了,現在手頭現金流都被我媽轉移到不知哪兒去,沒錢沒法跟我媽斗,惹火我媽丟命都可能。他寧願一下子慫了。他就是操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媽掏錢,都比趴地上搖尾巴強。看不下去,吐血了。」
「走,去小邱婚宴散心。」
曲筱綃只能放趙醫生開車。她坐在車上長一聲短一聲地號叫,而不是她一向擅長的尖叫。但她認同趙醫生的建議,人多的地方才適合她曲筱綃散心。
包奕凡根據安迪的電話指點,將車開到B區,一眼便看見安迪和鮮紅的法拉利,他忍不住吹一個響亮的口哨。如此虛榮浮滑,令后座的岳西皺起眉頭。而包奕凡根本就無暇注意后座人的表情,一停車就衝出門去,先擁抱既小別又新婚的老婆。
安迪笑道:「以前完全容不得異勝碰觸,現在跟著你變無賴了,公眾場合都不忌諱。以前身邊絕不出現紅色,看見紅色就暈,現在居然開一輛大紅跑車。我這半年變化真大。都賴你。」
「咻,我才施展不到一半的魅力。老婆,哪兒都不去了吧?只想單獨跟你在一起。」
「你車裡還有一個人呢。」
「哦,差點兒忘了。」包奕凡拿著安迪手裡的法拉利鑰匙,先將法拉利開出,又將他的賓士倒入車位。等車一停穩,他就下車拉開後車門,對後面的岳西道:「剛才一路沒有車子跟蹤,你可以下去了,沒危險。」
岳西驚呼:「可這是金融區,我以前經常出沒的地方。」
「你可以出門打個車,去你以前不出沒的地方。在你已經安全的情況下,我們夫妻沒有隨身攜帶你的義務。」安迪走過來補充。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岳西憤憤地走出來。
安迪只是呵呵一笑,看著岳西扭頭離去。「我特反感這個女孩子,第一次見她是在電梯口,她說根本不想認識群租房的房客,一群窮人,沒有結交價值。看見她賴在你車上不走,由不得我不想歪。你看,她都沒道個謝就走了。」
「這種人多了,你不是男人,你體會不到有些女人施展各種手段往高富帥身上撲的滋味。像岳西這種女孩嘛,被她上司吃窩邊草,不是沒原因的。剛才跟我跟得那麼緊,不管我去哪兒都跟著,她怎麼不去跟趙醫生?」
安迪暈了,「每天有多少人這麼巴著你?我是不是很應該擔心。」
「像我這種身經百戰的,才是最不需要擔心的。」包奕凡將安迪扶入車座,又吻了吻,才轉去駕駛座。然後兩人就將岳西拋到腦後,專心致志討論新車的各種功能。
邱瑩瑩打車飛奔到飯店包廂,進門,在已經到齊的十來個應勤的朋友同事群里,終於見到她的朋友——樊勝美。她還沒來得及跟樊勝美打招呼,應勤先對她笑道:「你的朋友才剛來了兩個哦。」邱瑩瑩只能做個鬼臉,強詞奪理:「但比你這群技術宅朋友漂亮多了,整一個鶴立雞群。」邱瑩瑩同時也發現樊勝美身邊的男子似乎是樊勝美帶來的,氣質也是與技術宅渾然不同。邱瑩瑩衝過去大大地擁抱樊勝美。「樊姐,幸虧你來了。我剛才還跑去歡樂頌一趟,沒看到小關小曲,氣死我了,這兩人這麼放我鴿子。幸虧出門碰到包總,想到人家這麼遠的都趕來了,我越想越不是味道。」
「別不是味道啊,這不我還替你帶來安迪和包總的朋友嗎,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替你爭氣的。」
「啊,不是你男朋友?」邱瑩瑩看向旁邊的曹律師,「沒關係,只要你願意,發展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樊勝美哈哈一笑,不置可否。曹律師則是微笑旁觀,也是一言不發。
飯店門口車位極少,趙醫生開著車四處逡巡,車位沒找到,卻一眼看見關睢爾。他立刻提醒,「曲曲,看那邊是誰。」
曲筱綃翻著白眼看過去,「呀,他們不是說不來嗎?擦,是不是聽說我不來,他們就改主意了?原來是避開我啊。」
「本來還擔心你冤枉謝濱,現在不擔心了。我看別去了吧,不招惹小人。」
「去,偏去,我要正好坐他對面。」
「何必呢。」趙醫生說是這麼說,但還是找到車位,將車停下。他手機卻叫了。他拿出來一看,「你媽找我?」
曲筱綃劈手奪了過去,「媽,什麼事。」
「啊,呵,好,好,你跟小趙在一起就好。我沒別的事。你別忘了吃晚飯。」
曲筱綃卻聽得眼圈兒紅了,「媽媽,你一個人?」
「嗯,一個人。」
「媽媽,你還是一個人過吧。你看看你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沒人愛你,你卻花那麼多時間那麼多精力愛爸爸,恨爸爸,算計爸爸,糟蹋爸爸,你到底換來多少好處呢,你開心了沒有?我花那麼多錢孝敬你化妝品,你用了還比同齡人老,你有意思嗎?你,你要是一個人過,憑你本事,不知比現在好多少,可你那麼好用的腦筋卻都花在不愛你的人身上找不自在,你太不值了,你想過沒有。還有哦,我提醒你,你要是認為我在罵你,你就大錯特錯了。就這樣,你們離婚吧。」
曲母卻問:「待會兒你爸打你電話,你怎麼說?」
曲筱綃一愣,想不到媽媽的問題另闢蹊徑,「不知道,不想見他。」
「嗯,知道了。你別掛心媽媽這邊的事……」
「你到底離不離?多簡單的事。」
「讓媽媽想想。」
曲母掛了電話,曲筱絹卻發獃。她抓來趙醫生的肩膀靠上去,繼續發獃。
正好安迪與包奕凡也繞來繞去最終繞到這兒停車,他們看到一隻手使勁沖他們揮,便走過來看,見到無法動彈的趙醫生和發獃的曲筱綃。包奕凡一看見趙醫生就笑,輕聲告訴安迪剛才趙醫生半赤膊裝傻的樣子,安迪聽了也笑。趙醫生這才拍拍曲筱絹,「還魂了,外面有人等你呢。」
曲筱綃噌坐直了,卻問趙醫生:「今天我媽打死老虎的戲,會不會是我媽特意設計給我看的,讓我從此看見我爸噁心死?她前兩天還問我,她如果離婚,我跟她還是跟我爸。」
外面的包奕凡也聽見,立刻回了一句:「你什麼都別問,也別多想。他們怎麼鬧糾紛是他們的事,你只要記住他們都愛你,你也愛他們,他們怎麼鬧都是你爸媽。難不成你還想橫插一手,給他們當判官?」
曲筱綃搖搖頭,沮喪地鑽出車子。「包大哥你當時也這麼想的?」
「事後才想明白。可以算血淚經驗了。」
趙醫生則是告訴安迪:「剛才看見小關和謝濱也進了飯店。我讓曲曲別去湊熱鬧,她不肯。看著像是要找謝濱出氣。」
「她不敢得罪謝濱。放心。」
「我還是感覺今天這頓飯我任務繁重。請你幫我一起管束她。」
安迪點頭,都來不及答應,眼睛看向路邊驚住了,她看到岳西蔫頭耷腦走來。「包子,岳西跟我們來了。」
趙醫生連忙扼要告訴曲筱綃剛剛發生在22樓的事,曲筱綃的沮喪立馬消失了,兩眼炯炯有神地打量走過來的岳西。包奕凡則是哀嘆,「唉,居然被計程車跟蹤,白瞎一輛好車。」
「既然已經跟來了,唉,一起去吃吧。」安迪沖岳西招招手,讓跟上。曲筱綃撲到安迪身邊,兩眼瞅著岳西,兩手挽著安迪走。看了會兒,她輕聲道:「小心那女人。偷上司的女人還能圖上司什麼,一個中年男人要什麼沒什麼,除了錢。包大哥要什麼有什麼,小心被那女人黏上。」
「包子身邊的女人我怎麼管得過來,靠他自覺。」
「那種女人吧,貓改不了偷腥,你先盯住最危險的,並隨時敲打包大哥。別大意,我看越是聰明的女人越大意,以為一切搞得定,其實男人心最難搞得定。」
「我不為難自己,我為難不起。要真是不愛了,拚命離開他,忘記他,保全自己。」
安迪講的是她的恐懼,曲筱綃不知,曲筱綃立刻聯想到她媽媽與爸爸持續十多年艱苦卓絕的鬥爭。她越想越覺得安迪的話正確,「對哦,我媽要是早點離開,這麼多年也不會過得那麼變態了。」
安迪聽曲筱綃講她媽媽如何用十幾年時間設局,安迪嘆為觀止,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曲筱綃卻依然在想,要是趙醫生愛上別人,她能放手嗎,放得開嗎。似乎還是不行。
趙醫生和包奕凡跟在兩女後面,也是說說笑笑。只有岳西不便跟緊,又不敢離遠,尷尬地亦步亦趨。
關睢爾與謝濱出現在包廂門口,關睢爾吊著脖子找邱瑩瑩,謝濱當然是職業性地拿一雙銳眼掃視一遍包廂。很快,邱瑩瑩就衝過來,熊抱住關睢爾大叫,「你還說不來,我差點傷心死了。太好了,太好了,你來真是太好了,我愛死你了。還有安迪還沒來,他們很快到,包總跟我說過。」
應勤趕緊也過去,跟謝濱猛烈握手,「謝謝你上回救我,要不是你,我就給打死了。我昏迷前一直撐著,不敢昏過去,我要保護瑩瑩。等到你刷刷兩拳頭給我解了圍,我才敢昏過去。我記得你的長相。謝謝你。」
「應該的,小關和小邱是朋友,以後我和你也一樣是朋友。」
「謝哥,我真想學你的身手,你收徒弟嗎?我保證以後你的手機電腦都有我24小時替你維修。」
邱瑩瑩聽了大笑:「你以前也是拿修電腦把我騙到手。」應勤的男同事一致哄堂大笑,大概這是他們的共同語言。
謝濱笑道:「容易啊,下次見面先從基本功開始教你。」
「會不會要求童子功啊?我現在學會不會太晚?我從小就打不過人家,不像你,你這身板就是打人的,哈哈。」
「呵呵,我也是大學裡才學的,什麼時候都不晚。」
應勤引謝濱入座,一邊大聲給同事介紹謝濱當初如何威武,三拳兩腳就把他救下來,還抓了打他們的人。關睢爾在一邊聽著特別驕傲,一直仰臉看著謝濱笑。樊勝美早已坐下,看著這一對微笑。旁邊曹律師終於忍不住道:「看著你笑,任何人都會跟著由衷地歡欣起來。」
樊勝美一愣,扭頭看曹律師,看得曹律師的臉紅了。樊勝美笑道:「因為我今天由衷的高興。」
「可是你的高興與眾不同。」
即使樊勝美從小聽多讚美,此時聽了這一句依然開心,尤其是她今天是如此開心,因此她又笑了。雖然不是哈哈大笑,而是抿唇而笑,但眉梢眼角都是融化人的笑意,於是曹律師又覺得她是如此與眾不同了。安迪她們進來的時候,大家都已坐定,因此安迪一眼就看到曹律師渾身流露出的愛慕。就如當初包子看著她,目光灼灼得烤人。
邱瑩瑩一看見安迪在門口顯身,就立刻對應勤道:「我這桌的人,哼哼,檔次!」她說完便衝出去,展開她邱瑩瑩式的大熊抱。但,一個人從安迪身後閃出來,勇敢地做了替身。曲筱綃被不明真相的邱瑩瑩抱著,奮力扭頭對身後的安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抱,我替你了,你今晚看著辦,怎麼報答我。」
邱瑩瑩這才發現抱錯,但左看右看曲筱綃,笑道:「也行。真高興你還是來了。大家都來了,一個都沒落下,我太開心了。都來坐,來坐。」
但來者都沒看著邱瑩瑩,而是一致看向已經坐著的謝濱。謝濱顯然是驚訝,但他立刻展示了微笑。可來的四個人沒一個對他笑。曲筱綃更是掙開邱瑩瑩的懷抱後,盯著謝濱,動作非常鮮明地刻意地坐到謝濱的對面,將包重重豎在桌上,依然盯著謝濱看。連隔壁桌的人都感受到這桌氣場的激烈碰撞,關睢爾當然也感受到了,她驚訝地看看大家的表現,又看向充滿敵意的曲筱綃,她想到謝濱在安迪那兒蒙受的冤屈,她在這兒必須保護謝濱。
「小曲,怎麼回事,有話請說。」
曲筱綃盯著謝濱道:「我去你老家調查你,把你調查個底兒掉,是我的錯。你通過我在22樓的房子和我名下曾經有過打架鬥毆糾紛的店面房順藤摸瓜,摸到我的中介。現在你可以高興了,我家鬧得天翻地覆……」
「等等,聽我對你單獨解釋。」謝濱立刻站起來,繞過半張圓桌,站到曲筱綃身邊。他依然笑容可掬,尤其是對關睢爾微笑一下,讓關睢爾放心。然後才微笑著,對曲筱綃附耳道:「我確實去調查了,我討厭你調查我。但我並不想在你家製造矛盾,我只想遏制你對我和對小關的惡意。我看了你那些購房款從公司提取出來時走的是什麼渠道,有沒有納稅,沒別的。你斟酌著辦吧。」說完,他一笑起身回座,對大家,尤其是對關睢爾道:「很簡單的誤會,沒事了。」
曲筱綃卻是驚呆了。她以為謝濱查出她手中擁有的房子是擊中她的七寸,她錯了。謝濱比她更知道她的七寸。當她真正的七寸掌握在謝濱手裡的時候,她還能做什麼呢?曲筱綃費勁地喝口水,潤了潤嗓子,擠出一個笑容,「老天爺,竟然還有這麼滑稽的巧合。好吧,揭過,我誤會小謝,對不起。」曲筱綃變臉手段了得,最先的笑容還有些僵硬,可後來越說越順,變得與平時無異。「小邱,對不起,差點衝撞你的婚宴,你還等什麼,宣布開吃開喝啊。」
大家都鬆一口氣,邱瑩瑩和應勤起身開始激動地講話。但熟知曲筱綃,並腦袋比較複雜的幾位可並不這麼認為,他們似乎是看著邱瑩瑩,還拍手為邱瑩瑩的發言叫好。但他們的注意力完全在曲筱綃與謝濱之間巡迴。安迪偷偷對包奕凡道:「小曲是個無風都要掀起三尺浪的人,即使是誤會,但誤會已經造成她家鬧得天翻地覆,她能輕易放過謝濱?」
包奕凡將裝滿果汁的杯子塞到安迪手裡,幫她一起舉杯,「先觀察,別問。小關也看著你。」
安迪看一眼斜邊上的關睢爾,漠然回過臉了,才微笑與大家一起祝福邱瑩瑩。
樊勝美什麼都沒說,但22樓所有人的表現都記錄在她心裡。
關睢爾被安迪對她的態度觸動,她想到安迪對她提起過的謝濱對安迪的跟蹤。在此之前,關睢爾一直認定是誤會,可今天再來一個對曲筱綃的誤會,一再的誤會,都發生在她身邊朋友與謝濱之間,關睢爾開始覺得不對勁。她扭頭問身邊的謝濱:「你跟小曲怎麼回事?」
謝濱微笑道:「吃完飯再跟你說。免得聽到的人太多,對小曲造成無謂傷害。」
關睢爾順著謝濱的眼光,一眼看到差點兒忽視的岳西。這個人悄無聲地進來,悄無聲地落座,可關睢爾經謝濱眼光暗示,才留意到岳西的兩隻眼珠子一直非常廣角地關注著桌上的所有動靜。當然,岳西也是很快意識到關睢爾的注視,她立刻回視,但立刻收回眼光。關睢爾從不知道岳西搬進小黑屋裡之後做了些什麼,也不知岳西為什麼今天冒出來,更不知岳西在想些什麼,對於未知,關睢爾從來是抱著警惕之心。她便認同了謝濱的小心。
但認同是認同,心中的疑問卻不是隨著時間而沉澱,而是隨著時間發酵。尤其是安迪早先已經認定,謝濱跟蹤安迪是因為曲筱綃調查謝濱,而曲筱綃又把調查結果告訴了安迪。現在曲筱綃一來也這麼說,這麼認,難道謝濱真的跟蹤了安迪與曲筱綃,而不是誤會?原本關睢爾一直打算跟安迪好好解釋一下,讓安迪與謝濱消除誤會,尤其是她希望安迪收回對謝濱的反制,她本來覺得今天坐一起是個絕好的機會,可現在她猶豫了。
關睢爾根本無法將心思集中到婚宴上,邱瑩瑩敬酒敬到她面前時,她還得謝濱提醒才驚醒過來,連忙站起來。邱瑩瑩是在大家說排名不分先後,女士優先,女方一桌先來,從右手輪過來後,第一個先敬到關睢爾的。作為今天場上的主角,邱瑩瑩笑得合不攏嘴,拍著關睢爾的肩膀道:「關關,別站起來,坐著祝福我就行了。」
關睢爾沒有準備,竟然一時語塞,想了會兒,才道:「一定要幸福哦。」
安迪聽到就看向包奕凡,果然見包奕凡也飛快扭頭看向她,兩人會心一笑。兩人結婚時候大家喝酒,回頭兩人就把所有收穫的祝福品評了一邊,都覺得這句「一定要幸福哦」頂傻。想不到今天這場婚宴的頭一炮就是「一定要幸福哦」,而且是來自22樓看書第二多的關睢爾,著實讓人意外。
曲筱綃也知道關睢爾學問比她好,對於關睢爾如此倉促的回答,她忍不住問趙醫生:「她不是該得意揚揚嗎,怎麼反而在想心事呢?做人總不能總裝作受我欺負啊。」
趙醫生道:「她可能被男朋友不大友好的所作所為震驚吧。」
「切,她巴不得男朋友收拾我呢。要不然她男朋友怎麼會知道我去他老家調查?別假惺惺了。哦……」曲筱綃忽然想起了什麼,閉上嘴巴眼珠子溜來溜去。認識曲筱綃的人都毛骨悚然地暗想,這傢伙又開始冒壞水了。但曲筱綃什麼都沒說,而是拿出手機埋頭尋找。
只有邱瑩瑩沒留意,一徑開心地跟關睢爾道:「你也早點兒結婚哦,結婚後的幸福是你無法想像的,真的,只有你自己能夠體會。應勤,我們來祝救命恩人謝濱永遠跟關關在一起。」
關睢爾一聽臉鬧得通紅,謝濱舉杯笑道:「這也正是我的心愿,謝謝。值得連干三杯。」應勤果然與恩人幹了三杯,一點兒不來虛的。反而看得邱瑩瑩害怕了,勸應勤悠著點兒,這還有好多人沒敬呢,人也太實在了。
邱瑩瑩和應勤敬完謝濱往下走,正是岳西。但岳西搖搖頭,「別管我,我是局外人。」
邱瑩瑩正高興著,決定以德報怨,「你以後也是22樓的人了呢,我以後再回22樓,你可別再說我白日闖哦。相信我,只要你放開心胸,會發現22樓都是很好的女孩,都會成為你的好朋友。」
岳西終於不耐煩了,道:「提醒你看清楚點兒吧,這一桌是你搭台,他們各唱各的戲,他們又不是專程來祝福你的。」
包奕凡隔著安迪冷喝一聲,「過了。」岳西看看包奕凡,便不說了。只有曲筱綃百忙當中抬起頭,眼珠子繞著岳西轉一圈,呵呵一笑,然後繼續埋頭苦幹。
邱瑩瑩道:「你這人怎麼看誰都不順眼。算了算了,不搭理你。安迪,敬你了。還有包總。」
安迪胸有成竹地笑道:「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生貴子的經驗我可以分享給你,保證不是偽科學。」
但沒等邱瑩瑩回答,此起彼伏的簡訊提示音響起。除曹律師和岳西之外,這一桌所有人都收到一條群發的簡訊。大家打開來看,是曲筱綃轉發來自關睢爾的簡訊:「獲悉你已到小謝的老家,若方便,請幫我調查。」
22樓的姑娘們臉上異彩紛呈。只有曲筱綃一個人悠篤篤地伸一枚手指敲打著桌子,笑眯眯地看著大伙兒,甚至對岳西也投去友愛的一瞥。當然,她最關心的是謝濱的反應。但謝濱一直低著頭看手機,看了好一會兒,她都無法看出謝濱臉色的變化。不過毫無疑問,謝濱有想法了,要不然,短短一行字,怎麼可能看那麼久。
關睢爾看到簡訊,腦袋嗡嗡直響。這個月來發生那麼多大事,甜酸苦辣,從天堂到地獄好幾次輪迴,她疲於應對,都忘了曾經發過這麼一條簡訊給曲筱綃。即使曲筱綃轉發給她,她都想了一會兒才想到這條簡訊是什麼時候發的。但不管這是什麼時候發的,簡訊算是白紙黑字,字字指證。她不由得輕呼一聲:「不。」
謝濱聞聲抬頭,看向關睢爾。兩人四目相對,各自蘊含千言萬語。樊勝美見此,起身拉邱瑩瑩和應勤到另一桌,輕道:「別管這邊,你們照顧好應勤的朋友們。」
邱瑩瑩即使聽了開場時謝濱與曲筱綃的唇槍舌劍,可還是弄不明白:她問樊勝美:「究竟怎麼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小曲插手的事,我們別多管閑事。」樊勝美輕聲囑咐好了,便回自己座位。曹律師看著樊勝美救場這一幕大為讚賞。
謝濱的目光是如此犀利,關睢爾忍不住趕緊解釋:「這條簡訊是那天晚上在酒吧,你領我看日出前那天晚上,我看你總是進進出出打電話,你卻說啤酒喝多了上廁所,我患得患失了。可我看完日出回來就要求小曲別去了。」
曲筱綃聽得清楚,冷笑道:「小關,你也拿出證據來證明你阻止我去。幸好你心裡有鬼的樣子提醒了我,讓我想起我這兒存著所有簡訊,一條未刪,你們都可以來看看有沒有小關說的那條。明人不做暗事,隨便看。到這份兒上,小關,你可別說你是打電話給我的哦,我可不想再被謝警官誤會,小小一個打手被當成主犯處理。說明一下,我那天去謝警官老家是出差,我才沒那麼閑專程去調查人。我手機上有工作備忘,你們也可以查看。」曲筱綃堵了關睢爾所有的後路,索性大方瀟洒地將手機放到中間的玻璃轉檯上。
除了關睢爾與曲筱綃,只有安迪了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可她那天正頭痛萬分地調停包家父子的矛盾,曲筱綃的小把戲混在那些事里簡直很不起眼,她不得不調動所有腦細胞來回憶細節。可她想來想去,也無法否定曲筱綃群發的這條簡訊,她記不清最終關睢爾阻止了曲筱綃沒有,她全無印象。她只有也調出當時的簡訊查看,可是沒找到有證據效果的簡訊。
關睢爾想了半天,才道:「我百口莫辯。」
謝濱沒再看曲筱綃,只是盯著關睢爾輕道:「你那天原來不僅發簡訊要別人查我,還直接要求我寫下我的經歷,說是給你爸媽看。最終你爸媽又去我家調查我。原來你做的是兩手準備。」
曲筱綃則是悠閑地問:「誰先向我道歉?誰來補償我家遭受的巨大損失?誰來保證我家不會再被盯上?」
謝濱轉動桌上的盤子,伸手取手機,一邊對曲筱綃道:「對不起,我看看你手機上的記錄。」
安迪隔著岳西,將手機從謝濱手裡奪過來,「小曲是生意人,手機上一定不少秘密。我做一下中間人,替你查找你想要看的。」
曲筱綃忙道:「對啊,安迪,你太好了,我都急得忘了這些。你還記得嗎,我曾經跟你說過,一想到小謝是刑警,我就不敢查了,沒事誰敢得罪啊。也是簡訊那天跟你說的。」
安迪想了會兒,「有這事。小謝,我們坐旁邊看。」
關睢爾無聲看著場上曲筱綃與安迪親昵地互動,安迪顯然幫曲筱綃,而不幫她。關睢爾想到剛坐下時安迪看她的冷漠眼神。可是她對誰都說不清楚,她手中沒有簡訊等證據,她口說無憑。她唯一能指望的是謝濱對她的了解。可她又知道,謝濱是如此在意那段過往,在涉及那段過往的事件處理上,謝濱還能對她保持信任和理解嗎?她將桌上一個一個的人看過來,可誰都沒有幫她的意思。
曲筱綃則是放心地將手機交給安迪處理,她冷眼看關睢爾,而且不忘再補上一腳,「小關,我好意幫你,結果你不僅賴掉你自己做的,到今天還栽贓到我頭上,當著大夥的面,當著我的面信口雌黃說你已經阻止我。你是欺負我向來名聲不好啊。難怪我說我這幾天怎麼死得不明不白,原來身邊有內奸。」
包廂一邊,安迪操作手機給謝濱查看。果然,所有記錄與曲筱綃說的一致。謝濱一時無語,陷入深思。
安迪將手機還給曲筱綃,「你也少說幾句。」
曲筱綃卻不依不饒,「沒辦法,我家的巨大損失找誰賠償?」
關睢爾怒視曲筱綃,兩人因著位置安排,正好面對面。「你家什麼損失,說出來,我賠你。」
「今天是婚宴,說那兩個字不吉利。總有一天你會看見我家的損失。但是,你們有謝警官,我可不敢讓你賠。我是天字第一號倒霉蛋,冤死鬼,大家都給我做見證。」
曲筱綃說的那兩個不吉利的字,大伙兒只要腦袋稍微轉轉,就猜出來了,「離婚」。既然眼下曲筱綃與趙醫生依然親親熱熱在一起,那麼說明鬧離婚的是曲筱綃的爸媽。全桌都驚住了,除了安迪早已知情。關睢爾更是震驚,她看了曲筱綃好一會兒,才慢慢扭頭看向謝濱。謝濱的沉思被打斷,可他卻看向曲筱綃。
曲筱綃順勢道:「看什麼,還想威脅我?我想明白了,我已經家破,我跟你玩人亡!你們兩個聽著,你們一個背後調查我,陷害我,還威脅我不許說;一個耍無賴,栽贓我。我賠上全部身家,跟你們玩到底。老趙,你說過,你會養我,我不怕。」
趙醫生毫不猶豫地道:「我工資卡都在你手上,以後還是。」
「老趙!」曲筱綃緊緊擁抱趙醫生。
但謝濱冷靜地道:「我現在已經知道,你歪曲事實。你歪曲我,你也歪曲小關。我相信小關,因為小關的一貫人品,這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證據。」
「既然相信一貫人品,你又何必查我手機,想那麼久。無非是眼看落下風了,抓一個戰友。兩個人戰鬥力總比你一個人強。你可真會做人,真投機。」
聽到這兒,關睢爾憋半天的氣終於爆了,「好啦,都是我的錯,你們別吵啦。」
但曲筱綃並不打算放過關睢爾,「當然是你的錯,你找男朋友管我們屁事,結果害得我和安迪都被你男朋友跟蹤,我們招誰惹誰了?要說我一貫人品不好,我冤死活該。但關安迪什麼事,要不是你,安迪能遭罪嗎?你倆誰跟安迪道歉了?」
「我已經討還公道。不需要道歉。」安迪插上一句嘴。
邱瑩瑩一邊在那邊桌敬酒,一邊心驚肉跳聽著這邊桌的,她忍不住來做和事佬。「我們都是好姐妹,不是嗎?能不能坐下來好好溝通,一定是誤會。我相信小曲不會真為難小關,小關不會真為難小曲,真的,我相信你們。看在我是新娘子的分兒上,給我一個面子吧,別再吵了。」
樊勝美這時候也豁出去了,「是啊,我也來做個和事佬。我們都是多好的姐妹,雖然性格不同,做事各有差異,可向來都真心對待彼此。像我家的爛攤子,拖累我那麼多年,直到我遇見你們。你們一直幫我想辦法,幫我打架,甚至幫我糾正我的觀念。我今天收到最好的消息,我哥撤訴了。我知道他們以後還會鬧騰,但我從此知道該怎麼對付他們了。這都是因為你們真心幫我,拖我邁過那道坎。小關小曲又有什麼不能溝通的問題呢?大家坐下來好好談,沒有什麼解決不了。我也相信,一切都是誤會,誰都不會故意傷害對方。我們都坐下來吧,小謝,你也來坐下。要不,我們好好吃完小邱的婚宴,這是小邱的婚宴。完了找地方,只有當事人,三頭六面說個明白?」
「支持樊姐。」「支持小樊。」「支持小美。」……
大家這才都歸座,安靜吃婚宴。可即便是外人岳西都知道,這不過是風暴前暫時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