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妻離子散（二）

申嶼陽正式為開日料自助而奔走，先是與萬達簽了五年的租賃合同，預付一年房租，就緊鑼密鼓忙活起裝修來。

幸得徐楠相助，才讓初次創業的申嶼陽不至於手忙腳亂。

申嶼陽對日料自助的定位是高級餐廳，他總是拿北京星級餐廳的標準來安排。徐楠好不容易憑自己三寸不爛之舌壓低了裝修工的人工成本，那邊申嶼陽就又在各種軟裝上猛砸錢。

為了讓客人有身臨其境之感，申嶼陽恨不得親自跑趟日本買最原汁原味的傢具。

徐楠勸他差不多就行，沒人在意這些，他可倒好，不僅當地的傢具店都看不上，就連淘寶上那麼多的樣式他都沒有看中的。

「這些光看圖片也看不準，你看這個立體浮雕，出來的效果就天壤之別。」申嶼陽把徐楠挑出來能湊合用的壁紙一一淘汰，堅持說，「我有個大學同學定居日本了，不然我讓他幫我買完寄過來吧。」

徐楠像在看外星怪物，又礙於他哥哥的身份，不得不耐下心來跟他說，「哥，咱這不是自己家買傢具呢，用一輩子，需要這麼優中選優。你是在開飯店，大家主要注意力都在吃上，裝修大面看得過去眼就行。沒人在意你浮雕八雕的精不精美，你只要魚肉新鮮就行。」

申嶼陽還不肯妥協，「那不行，細節決定成敗……」

「來來，我給你算算，光你從日本寄過來傢具的運費就有多少，小說也得幾萬啊。加上租金，你這前期投資，肯定過百。」徐楠說，「你就在淘寶買個一米多高的假櫻花樹，壁紙挑選有什麼扇子啊，櫻花之類的圖案，弄幾個那什麼大海浪的帘子。那邊一大排拉齊做榻榻米，這邊弄幾個小包間。給服務員弄身批發五十塊錢一件的和服穿上，就挺像模像樣的。」

申嶼陽知人善任，徐楠說的並不是不無道理，他聽取了大部分建議，但還是堅持把門臉弄的高端大氣上檔次。

這一通前期準備，徐楠跑前跑後，不僅出人出力，還文武雙全。上能給申嶼陽出謀劃策，下可幫日料自助招聘服務員。一掃之前麻將手游創業失敗的陰霾，每一天都鬥志滿滿。

申嶼陽這麼多年只以為他是一無所成的啃老族，沒想到共事之後發現原來他技能滿點，在日常瑣事方面無一不通。他豈止是一個得力幫手，簡直就是軍師智囊團。

有了申嶼陽的肯定，徐楠在親朋好友的面前終於實現逆襲，平時罵他幹啥啥不行的人，這次也對他刮目相看。徐楠失敗的創業成為他寶貴的經驗，每一步彎路都算數。

申嶼陽三番五次的向戚濛尋求意見，但她對此毫無興緻，申嶼陽讓她幫忙挑選坐墊顏色，她頭都不抬，氣得申嶼陽後來也不再問她。

劉秀梅年紀還太大，哪裡懂得年輕人審美。申嶼陽和徐楠兩個老爺們也摸不準女人的眼光，最後沒辦法，只能事事都問石培培。

有了上次和李飛鵬的爭執，石培培只敢在上班時間幫申嶼陽參謀。她不僅熱情幫忙，熱烈討論，還盡職盡責的細心幫他去網站找進階版。

有了這一層用處，申嶼陽幾乎每天都會和石培培發微信。連石培培的同事都說，「培培你最近發微信可挺勤啊。」

她不想被小題大做，只說是閨蜜。

歷經半個月馬不停蹄的裝修，申嶼陽總算趕在萬達開業之際，成功營業。

趕在年根開業的萬達一夜爆火，這是渤州第一個綜合性商場，無論是想來看IMAX電影的人，還是想來逛街的人，都一涌而來。客源成井噴之勢，開業前三天，水泄不通，連樓梯間都擠滿了人。

申嶼陽喜不自勝，作為全渤州也是唯一一家高檔日料自助，如他所料，即使299的價錢夠普通家庭吃兩周的菜價，可還是有有錢人前來一試。

看著無一空桌的上座率，申嶼陽感受到了春天的到來。

萬達恰巧就開在石培培就職的審計局旁邊，見這邊人手不夠，石培培主動中午過來幫忙，時間一久，店裡上下都和她相熟起來。

之前與申嶼陽聚會的同學們也聞聲趕到，說是來給申嶼陽捧場，卻都混了個免費招待。申嶼陽讓老同學們吃好喝好，歡迎常來。

看著他又開起這麼高檔的餐廳，同學們的輿論再次掉轉，再次吹噓氣申嶼陽的財氣和魄力，組團沾光又來白吃白喝。

徐楠有所警覺，問他，「哥，這些人是你同學？忙沒見幫一點，吃的倒是比誰都歡。哪像培培姐，扔了掃帚就是抹布，每次還都是吃完才來的，一點不佔便宜。做人的差距可真大。」

經過上次的同學會，其實人心冷暖申嶼陽又何嘗不知，只是他大度，不願和他們撕破臉，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請吃一頓也沒什麼。但也打從心裡感謝石培培，「培培真沒話說，太夠意思了。等忙完這陣，一定好好請她和你飛鵬哥吃一頓。」

徐楠提醒他，「當老闆可不能太大方，只要是熟人就給免單打折，不然你可就是做慈善了。別看咱們現在生意火爆，現在可是賠錢五折賺吆喝呢，不信你算算賬，拋出食材人工的錢，可不一定有盈餘。」

徐楠說的沒錯，日料自助只是表面興隆。他全部採用空運來的上等食材，為保證新鮮，當天必須賣掉。如果有剩餘，當天晚上商場下班前，就要白菜價賣掉。在徐楠看來，每天都是心驚膽戰的。

戚濛見商場人滿為患，怕動了胎氣連開業都沒敢去，只隨手發了幾張照片在朋友圈裡，也沒有什麼實質性作用。最近她孕吐加巨，身體狀況不理想，每天都憔悴不堪。比起飯店，她只盼著能少吐幾口，寶寶沒事。

可這卻造成了不小的誤會。

即使服務員知道家裡還有這麼一位老闆娘，不明所以的客人卻不知道。看見石培培忙前忙後，直接把她當成是女主人，總是有人喊錯，「老闆娘。」

之前她還逢人便解釋，後來忙得連說話時間都沒有，也懶得去說，只是客人要什麼她給什麼罷了。

可這卻被她的同事們偶爾聽見，加上她此前經常發微信的行為，一時間她和申嶼陽的緋聞在審計局滿天飛。

她自己這個當事人還不知道，卻被別有用心之輩一狀告到李飛鵬那裡。李飛鵬也想自我安慰，可能只是謠言，強令自己不要去想。

除夕，申嶼陽卻抽身乏力，正是賺錢的好時機。

現在人都想開了，年夜飯都在外面訂桌，他接到一個大客戶，光一家就定了十人餐，三千元的訂單收入囊中，外加幾桌三五個人的體量，還要去隔壁借椅子。

申嶼陽手忙腳亂，一會不知道發票怎麼開，一會又搞不清楚商場的滿減活動。一個一個電話的問石培培，石培培見家裡飯還沒好，又離得不遠，怕他搞不定就親自去一趟。

可一去就忘了時間。

李飛鵬本來正和親戚們打麻將，一轉眼不見石培培人，難免多心。他好幾次拿起手機，又都放下了。

大過年的他不想在大家面前表現出什麼，就一個人躲進石培培娘家的卧室。裡面的陳設還一如當初。大到衣櫃書櫃的擺設，小到娃娃擺件和上學時的書本。

說來也巧，李飛鵬隨手拿起來的一本，竟是石培培的日記。

石培培上學時有記日記的習慣，大事小情，開心的不開心的事都會寫在上面。有時候是隻言片語的感受，有時候是詳盡的記述。

李飛鵬鬼使神差地找到高中時的那本，看著那熟悉的字體，寫著對申嶼陽的情感。

每一天，每一頁都有他。

無論是他們一起做過什麼有趣的事，她因為他而偷偷吃的醋，以及對他的喜歡，都直言不諱的一一在冊。

這是石培培的十七歲，以申嶼陽為名的世界。

可同樣一起度過的時代，上面卻沒有哪怕一次提到李飛鵬的名字。

石家，一桌子人在等她開飯，信信餓得直哭，李飛鵬打不通她的電話，猜到她去哪，還要強顏歡笑地說，「大家先吃吧。」

但剛吃了兩口，實在心堵，就去放下筷子，說是出門去找找。

石培培果然在申嶼陽的日料自助店。

李飛鵬遠遠的看著他們，郎才女貌，忙前忙後像是老夫老妻。在過年紅燈籠的襯托下，更是入戲至深，彷彿他們才是一家人，他們才應該一起吃團圓飯。

石培培一抬頭，看見了李飛鵬，才想起時間來。她愣神站在那，和李飛鵬四目相對，明明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卻像是被逮個正著。

申嶼陽順著石培培的眼神看到李飛鵬，不知所以的還高興的和他打招呼，跑過去拉他過來嘗嘗新到的帝王蟹，非要讓大廚給上一隻。

可李飛鵬一聲冷笑，「一個媳婦換一隻螃蟹是嗎？」

石培培怕他瞎說，趕緊拉他走，「嶼陽我們先走了，家裡還等著我們吃年夜飯呢。」

李飛鵬甩開她的手，「你還知道你有家，你還知道今天是年三十是嗎？我以為這才是你家。」

申嶼陽這才看出李飛鵬的不快，趕緊說，「飛鵬是不是誤會了？你看這哪跟哪，培培見我這剛開業忙，好心幫我忙活。」

「沒事嶼陽，你不用管他，我跟他說。」周圍客人已經都湊過來看熱鬧，石培培很怕給他造成不好的影響，再次拉住李飛鵬，「回家說。」

「我不！」李飛鵬忍無可忍，「既然是光明正大為什麼不能在這說。石培培，你對得起我嗎？這些年我對你不好嗎？自從他申嶼陽回來，你看你，整個人又燃燒起青春的激情了吧？我就納了悶了，都人到中年，申嶼陽對你的吸引力怎麼還有那麼大！他是你青春一個未完成的夢是嗎？」

申嶼陽被他說得臉色蒼白，都不知該如何接話，只不停的重複，「飛鵬你誤會了，真是誤會……」

李飛鵬卻只對石培培一個人說，「我問你，如果他早幾年回來，如果我們之間沒有信信，如果他未婚你未嫁，你是不是早就投入他的懷抱了？」

「啪！」石培培一巴掌打在李飛鵬的臉上，這清脆的一聲比商場放的過年歌曲都大。

「呵，」李飛鵬鼓起掌來，「我說錯了，沒有如果，即便是現在你也依然已經投懷送抱了。」

打在李飛鵬身上，石培培卻覺得自己的臉像火一樣在燒，「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如果我和申嶼陽有任何見不得人的行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你的心跟他走了，你是精神出軌，更噁心。」

李飛鵬把石培培的日記摔在她身上，掉落在地。剛好打開的那一頁上，用著各色的筆，寫了滿滿一頁的「申嶼陽」。

申嶼陽這才明白，原來高中時的起鬨，是一個女生真的喜歡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