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安得知這事時,剛好從餐廳出來,正準備回公司。
她一聽說娘家鬧得亂鬨哄,那還了得,趕緊驅車趕了過來。
李臨正挨個聯繫李雲階的同學。
許夢心呢,又和老賈吵上了。
老賈要打熊熊,許夢心攔著,不但她攔著,許家二老也攔著。
「孩子就是你給慣壞的!你說你,家務有保姆,你平時的任務就是教育孩子,可你把孩子都教成什麼樣了!剛才我就看出來了,一定是熊熊惹的禍。雲階我知道的,她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對弟弟發脾氣。」老賈氣呼呼的,又轉對許家二老,「爸、媽,你們別攔著,熊熊這頓打是躲不過的。就算不在你們這收拾他,回家了我照樣得收拾他!」
「你敢!賈浩文你可以啊,膽子夠大的,居然凶我,居然當著我爸我媽,我姐我姐夫的面凶我!」
「要不是看你挺著個大肚子,我還……我……」
「怎麼,你還要打我?」
「夠了!」許夢安大聲呵斥,「我頭都大了!你們倆,要教育孩子,回家教育去,讓爸媽清靜幾天吧,算我求你們了。」
「回去吧。」李臨也勸。
老賈臉上有歉意:「可是雲階她……」
「她不會亂跑的,肯定跟哪個同學在一塊呢,你們別擔心。」許夢安說著,走到妹妹身邊,「這都快生了,省著這點力氣才好,鬧什麼嘛。」
「姐……」許夢心低著頭,「那我先回去了。」
「嗯,找到雲階了我會跟你們說的。」許夢安說著,把許夢心拉到一邊,「有個事差點忘記告訴你,月子中心,我給你訂好了。這錢我來出,不對,應該這麼告訴你婆婆,錢由我們娘家來出。」
「啊?你怎麼知道……」許夢心哽咽了,「我正為這個跟他們鬧呢。」
「撒潑你最歡,卻是半分精明都沒有。平日里老賈沒少給你家用,也不知道攢點私房錢,整天就知道買買買。」
「月子中心的錢,我到時再還你嘍。」
「你敢說,我敢信?」許夢安摸摸妹妹的肚皮,「心心,錢是小事,這才是大事。」
李雲階在何璐家呢,兩個女孩躲在房間里,不知嘰里咕嚕說什麼。
不多時,何璐媽媽就接到了許夢安的電話。
聽說李雲階在何家,許夢安和李臨都鬆了口氣。
「何璐媽媽說要留雲階吃晚飯,讓我們晚點去接。」李雲階開著車,「我先送你回家,然後還得回公司。」
副駕上,李臨苦著張臉:「雲階生著我的氣呢。雖然熊熊有錯在先,可當著爸媽,還有老賈和心心,我總不能一句重話都不說吧。」
「看把你愁的,女兒三天兩頭跟我這慪氣,我說什麼了。」
「不是,她這幾天怪怪的,總感覺她受了什麼委屈。中午我去青少年宮接她,老師告訴我,說她心不在焉,還說……」李臨看向車窗外。
許夢安接嘴:「還說我們女兒其實不適合彈鋼琴,對吧?這話我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啦。這也太功利主義了,怎麼,喜歡彈鋼琴,還非要考級,非要當鋼琴家了?」
「話是這麼說,可現在都雲階都讀初三了,這是很關鍵的一年,要不然,鋼琴就先停一年?我不想給她太大的心理壓力。我們倆想的簡單,不是那種『唯結果論』的家長,只要孩子喜歡就行……可要是雲階不這麼想呢?她其實還是挺想把鋼琴學好的。」
「我們找個合適的機會,跟她溝通一下?」
「你跟孩子說吧。」
「怎麼說,『雲階,你看你學習挺忙的,要不鋼琴課就別上了』?多招她恨啊。反正,壞人全是我,好人全是你。」
「這說明咱倆配合得好,不像心心和老賈。」
「他們結婚才幾年,有可比性嗎?且得磨合呢。」
「那什麼……」李臨頓了頓,「你懷孕的事,心心知道了。」
「你跟她說的?」
「雲階提了你去醫院的事,一來二去的,心心她自己就瞧出來了。不過她答應我了,不往外說。」
「嗯。」
「老婆……」李臨叫著許夢安。
他不知道多久沒這麼叫她了。
日子過久了,夫妻之間好像就不再需要稱謂了。
「怎麼了?」許夢安微微詫異。
「你不是十幾年前的你了,那時候你年輕,怎麼忙怎麼累都可以,但是現在不一樣啦,悠著點吧。工作上的事,別太拼了。不管要不要這個孩子,都得注意身體。」
「唔……」許夢安一時有些恍惚,這樣暖心的話和剛才那個稱謂一樣,是丈夫許久都沒說過的,「我知道的。」
待許夢安回新苗傳媒,瑞秋就鑽進了許夢安辦公室。
這瑞秋是新苗的人力資源總監,才30歲出頭,保養得當,加之個子小巧玲瓏,看著比實際年齡還要小。
許夢安看到瑞秋,就會想起自己三十來歲那些年。那時,還總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到了現在再看,三十來歲明明很年輕。
「你怎麼來了?」許夢安問道。
按說,今天來加班的主要是許夢安他們的內容中心,以及產品運營部和市場部,跟人力資源部沒關係呀。
「公司清凈嘛。」瑞秋笑著。
她一笑,便會露出兩顆小虎牙。這兩顆小虎牙讓她顯得很有親和力,其實嘛,親和力什麼的都是假象。她的崗位和職責,就決定了她必須是個看起來有親和力的混蛋。畢竟,她的部門關係到大家的薪資福利和升遷,差不多掌握著生殺大權。
所以,瑞秋的原則是不跟同事交朋友的,直到許夢安進了公司。
「于海可以啊,連已經塞進別人嘴裡的沾著口水的肉都能摳出來嚼兩口。」瑞秋說著,一屁股坐到許夢安對面。
許夢安直樂:「這話聽著怪噁心的。」
「于海是真小人,真小人倒是要比偽君子可愛。」
「你想說什麼?」
「只是一點小感慨。真小人好對付,這偽君子可就不一樣了。看著面慈心善的,誰知道他心裡憋著什麼壞。」
許夢安指指桌上的電腦:「我可沒空聽你的感概啊。」
「夢安,別老想著工作。有時候也要騰出點時間,好好看看這些跟你在一塊工作的人。」瑞秋仍是微微笑著。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別繞彎子了,趕緊告訴我吧。」
「不繞彎子的話,我就不是瑞秋啦,」她說畢,站起來擺擺手,「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