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李臨做的飯,雖然笨手笨腳,但也算是勉勉強強折騰出了四菜一湯。
一家三口吃過飯,李雲階提出不回外婆家了。不但這樣,她還主動幫著收拾了桌子,甚至還學會了用洗碗機。
都說女兒是要富養的,許夢安之所以支持這個觀點,和她小時候的成長環境有關。許父和許母退休前都只是普通職工,加之有兩個女兒,方方面面都有些拮据。身為姐姐,許夢安總是把好東西都讓給妹妹。不僅如此,她還分擔著許母的家務。妹妹出生後,許夢安的父母開始叫她「大姐」。這聲「大姐」,親昵在後,責任在前。
李臨正犯愁,剛想提出先請個鐘點工過度一下,沒想到,蘭香回來了。
這蘭香做事一向風風火火,走得急,回得更急。這次提前回來,事先連招呼都沒跟許夢安兩口子打。
蘭香一面把大包小包往裡拿,一面急急地換著鞋,嘴裡還說著:「可算是回來了。」
許夢安他們還沒來得及跟她打招呼,她一眼就看到了廚房裡的李雲階:「哎呦,雲階你這是在幹嗎!廚房你不能近!你的手是彈鋼琴的手,怎麼能幹這些……放那!表姑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啊,放著我來!」
許夢安跟進了廚房:「蘭香姐,你怎麼回來了,家裡的事都辦好了?」
「差不多了。還不是你那個不爭氣的表姐夫,好死不死,跟人打了一架,差點沒被派出所給拘了。我回去那是說了一堆的好話,就差給人跪下了。人家看我可憐相,這才答應賠錢了事。」
要不是蘭香的丈夫無所事事、懶惰成性,她也不必離開老家到李臨家當保姆。可即便是蘭香出來討生活,養著她的丈夫,他仍舊不知感恩,一喝酒就鬧事。鬧完了,還得人蘭香回去給他收拾爛攤子。
去年有一回,這個所謂的表姐夫在微信上認識了個女網友。來來回回的,表姐夫就上了人的套,先後給對方轉了不少錢。他哪有錢,還不都是蘭香往家裡寄的。蘭香氣得一個禮拜沒起床,末了咬咬牙,告訴許夢安,日子還得過,就當這錢給丈夫治精神病了。
別人的家事,許夢安哪敢多言,只是怒其不爭,又暗暗為蘭香抱不平罷了。
每每想到這些,許夢安心裡對蘭香的一些個不滿也就都沒了。
「別弄了,你這剛回來,先休息。」許夢安道。
「休息過了,我在火車上睡了五六個小時呢,休息得夠夠的。」
「我不是讓你坐高鐵回來的嗎?沒買到票?」
「又不趕時間,花那個錢幹嗎?」蘭香笑著,轉對李雲階,「雲階,表姑給你帶了很多好吃的。」
「謝謝表姑,我給你倒杯水吧。」
「路上都喝飽了,我帶著大水杯呢。」
蘭香絮叨著老家的種種,絮叨完了,才發現許夢安有些不對勁。
「夢安,你這是怎麼了呀?臉色蠟黃的,別是病了吧?」蘭香不無關切。
一個屋檐下住著,許夢安知道懷孕的事是瞞不過蘭香的。蘭香不是李雲階,她是一個有生活閱歷的成年女性。
於是,許夢安便喚了李臨,拉著蘭香,幾個人進了書房。
蘭香聽完了,一拍腦門:「是我糊塗!我早就該發現的。你們倆也是,這麼大的事,知道了幹嗎不給我打電話?我糊塗,你們更糊塗!」
這個時候,蘭香不再是保姆了,確確實實又變成了關心著這對夫妻的表姐,哪怕是遠房的。
「表姐夫那邊的事更重要……」李臨道。
沒等李臨把話說完,蘭香就紅了眼:「重要個屁!你們要給我打電話了,我什麼都不管,一準就回來了。那個雜碎,就讓他在牢里蹲著,蹲一輩子才好。蹲在裡頭,我倒還省心了。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乾的那些事,說出來都丟人,孩子們都覺著他丟人。也就是你們倆,還一口一個『表姐夫』地叫著。」
「別哭了,瞧你,家裡的事不都解決好了么?」許夢安按了按蘭香的手背,「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指著他是不能夠了,我現在就指著大明啦。」
「不還有大萍呢嗎?」
大明是蘭香的兒子,大萍是蘭香的女兒。
「大萍……唉,」蘭香嘆著氣,「大萍早晚不得嫁人呀。不說這些啦,夢安,姐心裡不舒服,你們倆辦事不地道啊……」
蘭香頓了頓,眼裡有憤怒,也有委屈:「那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枉我還拿你們當自己人!」
「我不說,主要也是怕你擔心。」
「我靜姐也不知道吧?」
蘭香口中的靜姐就是李靜,其實她們歲數一樣,李靜只比蘭香大那麼半個來
月。
「噢……都沒說,誰都不知道。」許夢安忙道。
李臨在一旁笑:「夢安連她娘家那邊都沒說。」
「你們這樣講,我就明白了。現在胎還不穩,怕說了大家空歡喜一場。」
「對對對。」李臨接嘴。
「得虧我忙完了家裡的事,提前回來了。你們倆把心放到肚子里,有我在,不穩也能穩。現在不都講究食療嗎,我天天給夢安做好吃的,燉的各種湯,不消一個月,什麼都能補回來。」
許夢安和李臨對視了一眼,她才道:「表姐,少不了又要麻煩你了,這可真是……」
「別說這種話。」
「是這樣的,我跟李臨商量過,現在你這工作量挺大的,一天下來特別辛苦,從這個月開始,每個月再給你多加五百。錢不多,可能也體現不了你的勞動價值,就是表達我們的感謝。」
蘭香沒說話,似乎在想著什麼。
李臨忙幫腔:「倒也不單單是夢安。雲階上初三了,學習越來越緊張,壓力也越來越大,她的飲食也要更用心。表姐,往後就更得辛苦你了。」
「清兄弟明算賬嘛。你們給我加工錢,我只會更賣力。行,你們倆看著辦。不過,你們可別誤會,不是表姐貪財,是家裡最近實在有點周轉不開,人窮了,志就短,沒辦法的,真的沒辦法的。」
「怎麼了?」李臨忙問。
許夢安別過頭,略有些無奈。她實在太了解蘭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