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早摸清彼此脾性
李雲階睡進了外婆的房間，許富貴「嗚嗚」著要進房陪她。她把它的毯子鋪在床下，它竟乖乖卧著了，只拿它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定定看著她。
「是只丑狗，但還算是乖狗。」李雲階也看著它，「放心吧，外公過幾天就能回家了。
許夢安取了些許父的換洗衣物，又到處在找他的保溫杯。
「先休息吧，明早再找，就這麼點地方，還怕找不見么？」李臨跟在許夢安屁股後面。
正滿屋子亂轉的許夢安一扭頭，腦門就碰到了李臨的鼻頭。
「你不想幫忙我不怨你，但是我求你不要幫倒忙，別跟著我，也別在我面前瞎晃，行不行啊！我還有好些東西要找的。除了保溫杯，手機充電器也要帶上，對了，還有iPad，他要追那部新出的諜戰片的……」許夢安拍了拍腦門，擼起袖子，「拖鞋、牙膏、香皂，全都裝上，再把那套飯盒找出來，帶湯碗那套，到時候用得上……」
「好了！」李臨扣住妻子的肩膀。
許夢安原本叉著腰的手垂落下來，整個人軟軟地靠在了丈夫身上。
「爸不會有事的……」李臨知道失去至親的滋味,更知道許夢安正強壓著不安。
李母走時，他還是個高中生。當時他住校，是姐姐李靜來叫他回家的。看著李靜紅腫的雙眼，李臨便什麼都知曉了。
母親患有紅斑狼瘡，久治不愈，對李家祖傳的中醫館而言，這不失為莫大的諷刺。李臨明白會有那麼一天，但不明白這天為什麼會來得那麼早。從那之後，他開始探究生命本身的意義。對每個生命體來說，死亡才是最終的歸宿。這也是他選擇殯葬學專業的原因。
李臨是看淡生死的，何止生死……好多東西，在他來說，都淡了。所以，他需要面前這個女人，他的妻子時時警醒他，他為人子、為人夫，更是為人父。他的肩上還有好多哪怕他不願承擔，卻又必須承擔的東西。
他扶著妻子坐下，緊挨著她：「醫生都說了，警報已經暫時解除，現在就是盡最大的努力避免後遺症。你看，我們學校的劉教授，也中風過，現在除了左手有些不方便，其它都好好的。再說了，就算……我是說，最壞的打算，就算最後半身不遂，我們可以讓蘭香過來照顧爸爸，或者另外再找個人，怎麼都能解決。有我們，有老賈他們，能讓爸受苦嗎？」
「要給爸爸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葯。」許夢安顯得有些任性，看起來就像是另一個許夢心。
夫妻過日子，到了女兒都已經15歲的現在，是早已摸清彼此脾性的了。可這些年，許夢安變了很多，變得「端著」了，變得不再輕易在李臨面前表露情緒了。像這樣的失態，對她來說，並不常見。當然，李臨能夠理解此時的她。
「這還用說嗎？」李臨拍拍妻子的肩膀，「該怎麼治療、怎麼照顧，你說了算。」
許夢安剛想說什麼，只覺得喉嚨一動，直接乾嘔起來。
李臨手忙腳亂倒來熱水，又從冰箱里找了些水果。看著丈夫切得奇形怪狀的橙子，許夢安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許父的病，不消說，後遺症只在嚴重程度的高低，必是要人照料的。找保姆是自然，可為人子女的，怎麼都不可能找個保姆就撒手不管吧？再者，李雲階的問題接踵而至，擺在跟前的就是中考。還有許夢安自己的工作……她滿以為自己不會那麼早被替代，老闆卻已經在物色新人，看中了藍海傳媒的黃思思。
黃思思真年輕啊，不但年輕，她還長了一張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臉。那張美好而平靜的臉，像極了許夢安認為的自己現在擁有的美好而平靜的生活。然而，真相是這樣么……
「李臨……」許夢安的神情有些奇怪，每次她連名帶姓叫丈夫時，總是有要事商量。
又或者，每次她說出自己的決定前，就沒想過真的要跟他商量。
李臨沒吱聲，靜靜地等著妻子後邊的話。
許夢安抿了抿嘴：「我覺得……要不，這個孩子還是不要了吧。」
「你說什麼？」李臨怎麼也沒料到，妻子的重大決定會是這個，他們之前明明說好了的。
許夢安撫著肚子，低著頭，不敢跟李臨對視：「二胎，我不生了。我不想生了。」
這對她來說，真的是個極其艱難的決定，艱難到，她差點咬破自己的嘴唇。
「砰」，他們身後傳來一陣響聲。
夫妻倆回頭，看到了穿著睡裙的李雲階。
「我渴了，出來找點喝的，你們還沒睡啊？」女兒看著他們，「媽媽，你要不要陪我睡，許富貴在打咕嚕，聽起來怪恐怖的。」
「啊，好……」許夢安點點頭。
「走吧，快點！」李雲階撿起掉在地上的飲料瓶
，走過來，一把拉住了許夢安的手。
母女倆上次同睡一張床，還是去年出去旅行的時候。
李雲階招呼老媽躺下，還極為妥帖地給她蓋上了被子：「媽，她多大了？」
「嗯？」
「你肚子里的小妹妹。」李雲階固執地認為這是個妹妹。
「三個月吧……」
「三個月我知道，大概像一顆葡萄。我們生理課上有照片的，就是那種寶寶在肚子里長大的過程……」
「雲階，快睡吧。」許夢安轉身，她並不想給女兒解答這樣的問題。
李雲階躺下了，嘴裡嘟囔著：「剛才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偷聽大人講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許夢安心裡「咯噔」一下，卻仍故作鎮靜。
「我仔細想過，最近這段時間，我確實沒有以前那麼聽話了。去參加易天的握手會，跟著何璐去見網友，這些都是我不對。所以，有了新的小孩，希望她比我乖吧。」
「媽媽沒有生你的氣，這些事都過去了。」許夢安轉過身來，用胳膊撐起腦袋，看著女兒。
「這個新的小孩，你應該生下來的。雖然，我一直弄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還會要小孩。畢竟，你們總說，有我一個就夠了……」
「不是你想的這樣，雲階，媽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這個寶寶，對我來說是意外。」
「不是計劃好的？」
「就是因為沒有計劃，我才會這麼手足無措。」
「唉，老媽，你這個沒有計劃，搞得我也很頭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