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話可說的李雲階,她從未覺得如此沮喪。
每次都一樣,在老媽的那些大道理面前,做出犧牲和遭受委屈的肯定是李雲階。
她真的不懂,想像著如果被陷害、被冤枉這種事發生在何璐身上,何璐媽媽會作何表現。
何璐媽媽一定會跟可馨媽媽理論的,不但要理論,還會讓學校狠狠懲罰朱可馨。
難怪小姨總是要說老媽聖母,可不是么……
好,就算老媽要當聖母,那麼,你冤枉我了,錯怪我了,是不是應該向我道個歉呢?
居然也沒有!
李雲階輾轉反側,再也無法入睡。她索性起床,收拾好了衣物,準備明天就去外婆家。等收拾好了,已是深夜,她這才想起來,自己連晚飯都沒吃。
為了整潔,為了讓李雲階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她的房間里是不允許放零食的。所以,就算她想找點東西果腹都尋摸不見。餓肚子的滋味真難熬啊,簡直是百爪撓心。她實在扛不住了,攧手攧腳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老爸端著一碗粥,正站在門口。看他那樣,已經站了有段時間了。
老爸笑著:「餓了吧?」
「我不餓!」
「這不是你媽做的,是你姑姑做的,特意囑咐我給你留的宵夜。還溫熱的呢,趕緊吃。」
李雲階猶豫著,老爸卻徑直走進房間,把粥放在了她的寫字檯上。
待老爸走了,李雲階終於大口吃了起來。反正是姑姑做的,又不是那個女人做的!吃就吃了。吃飽了才有力氣,有力氣了明天才能去外婆家!
主卧內,許夢安也還未入睡,見李臨進得門來,她忙問:「她吃了?」
李臨點點頭:「既然這麼心疼女兒,你之前又是何必呢?」
「你不懂,咱倆不能什麼都順著她的心意。我妹如今這樣,就是因為她自小在我爸媽的寵溺下,過得太順風順水的,現在一點小挫敗都會讓她抓狂,抗打擊能力和抗壓能力幾乎為零。」
「這是兩碼事。雲階沒做錯什麼。」
「我也希望雲階這輩子都能順風順水,可是,我們倆會老的,能保護得了她一輩子嗎?現在社會競爭多激烈,女兒早晚是要走出家門的,她得學會調解情緒,也要學會適應環境。我倒覺得,讓她經歷這麼一次,不是壞事。」
李臨笑了笑,在床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妻子:「遇到什麼糟心事了?」
「你指的是哪件?最近咱們家的事,哪件不糟心?你姐,我妹,咱爸,還有女兒……」
「我是問,你最近在工作上,是不是遇到什麼問題了。」
「沒有。」
「你騙不了我。而且,我聽說,黃思思跳槽到你們新苗了。」
「連你都知道了?」
「我又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老張到底什麼意思啊?他這麼做,可不厚道。」
「商人,在商言商,沒什麼可說的。你們真有意思啊,你、瑞秋,甚至包括我們部門那個小荷,一個個的,都覺得黃思思馬上就要佔了我的位置了,一個個的,都覺得我許夢安就要這麼認慫了……我告訴你啊,我不怕,她要有真本事,放馬過來好了。還有啊,咱倆不是說好的么,工作上,各顧各的,誰也別管誰的,我的事,你少管。」
「行啊,」李臨深呼吸了一次,「我以後再也不管你了。」
聽完丈夫這句話,許夢安愣了半晌,突然嘴巴一張,哭出了聲。
「我沒讓你不管我,你怎麼一點都不理解我呢……」許夢安啜泣著。
她一邊哭,一邊用力吸著鼻子,拚命想止住眼淚,卻根本止不住。
前一秒還鐵骨錚錚,突然就變了畫風,李臨直發懵:「你這又是怎麼了……」
多少年了,妻子從沒有這樣哭過,她這副樣子,讓李臨心裡有些憷。
他遞過紙巾,她伸手,一下就把紙巾拍在了地上。
是了,他想起來,妻子第一次懷孕時,也這麼嚎啕大哭過。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記起來,妻子現在又是個孕婦了,她的肚子里孕育著他們的第二個孩子。
只是,這段時間,妻子每日里風風火火,根本就不像個本該安心靜養的孕婦。她總是在用行動在告訴所有人,她跟以前並無區別,她還是那個什麼都能搞定的許夢安。
瞬間,李臨便理解了妻子。理解了她今天的固執,理解了她此刻的情緒。
「老婆……」李臨挨著許夢安坐下,「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這種話。」
許夢安啜泣著:「你哪有不對啊,你們都
對。全是我的錯。」
「你最近壓力太大了,」李臨又抽了一張紙巾,擦拭著妻子的眼淚,「緩一緩吧。把力氣都用盡了,接下來就該走不動了。要是工作不開心,就休息一段時間吧。」
「公司里還有好多事要處理,我走不開的。」
「唉……對了,你上午不是去做唐篩了嗎,醫生怎麼說?」李臨換了個話題,這也是他最關切的。
「驗的血清,是好的。可是醫生說,高齡妊娠不一樣,最好嘛,再做進一步檢查。」
「你要是真的把自己當成高齡孕婦就好了。問題就在這,你既不認為自己高齡,有時候,還會忘記自己是個孕婦。你得認識到,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的!」許夢安說畢,把腦袋靠在了丈夫肩膀上,「我還是我。」
李臨拉住妻子的手:「現在冷靜下來了?」
「好多了。心心的醫生,你聯繫得怎麼樣了?」許夢安一問出這個,李臨就知道,那個理性的「大姐」又回來了。
「約了明天,放心吧。」
「你之前說這個醫生是你同學的朋友?哪個同學啊?我認識嗎?」
「咳……」李臨猶豫了一下,「是梅一朵的朋友。」
「是她啊,」許夢安道,「我當然記得,梅一朵是你的研究生同學,對了,她結婚了嗎?」
「結了吧。」
「結了?多遺憾呀,那會兒她是怎麼說的,說這輩子非李臨不嫁?」
「差不多行了啊,什麼陳年老醋你都吃。」
「她還在美國?」
「對啊。」
「那就好……」許夢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