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章 怎麼還像個孩子
李雲階聽得小姨房中傳出哭聲，不顧外婆反對，跑了過去。
姑姑正勸小姨，囑咐李雲階去倒杯熱水。
熱水倒來了，小姨吃了葯，這才稍稍安穩下來。
李雲階還是擔心小姨，姑姑卻支使她離開。她剛走出房門，就撞見了老媽。
老媽的眼睛紅紅的，看著李雲階。
「小姨沒事了？」老媽先說話了。
「唔……嗯。」李雲階這就要溜走。
「雲階，你等等。」老媽拉住了她的手。
「我還要去陪熊熊。」
「外婆這邊人多，你先跟我們回家，行嗎？」
「我要留下來照顧小姨。」
「小姨不用你照顧。」
「還有外公，我得照顧外公。」
「他有外婆和蘭香表姑照顧。」
「小西瓜……」
「小西瓜有保姆的。你就還是不想回家，是吧？」老媽仍然盯著李雲階。
李雲階低頭看著腳尖，咬著小嘴唇：「對，我不想回家。」
「就是因為我沒向你道歉？」
「對。」
「好，那你聽好了，李雲階，你要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威脅我，我告訴你，它沒用。」
「有用沒用，這是我的態度。」
「好多事，不是說你哭鬧一番，你作一下，就能如願的。你用這種方式，絕對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即便得到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你可真行，」李雲階抬頭，對上了老媽的目光，「我不過是想要你的一句『對不起』，你都能說出那麼多大道理來。」
「雲階，你怎麼跟你媽說話呢！」姑姑走了出來。
李雲階沉著臉，轉身就跑。
「你也是，你跟孩子說這些幹嗎？」李靜對許夢安道。
許夢安往妹妹房裡看了一眼：「心心睡著了？」
「嗯，吃了葯的緣故，」李靜給帶上了房門，柔聲道，「讓她好好歇著吧。」
李雲階氣沖沖走到外婆房間，外婆不在，老爸正給外公剪指甲。
外公嘴裡嘟嘟囔囔地，李雲階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老爸笑：「你外公呀，眼裡只有你小姨夫，一直在問他去哪兒了。」
「老賈！好！」外公說的這一句，李雲階倒是聽明白了。
外公看了李雲階一眼：「生氣，不好。」
「我沒生氣呀。」李雲階辯解著，「我才不跟她一般見識。」
「你媽讓你回家，你不願意？」老爸問道。
李雲階拿紙巾給外公擦了下口水：「我就是想留在這陪外公嘛。」
「咦……」外公很嫌棄地甩頭，「我寄幾，我可以！」
外公說完，看了眼手邊的iPad。
李雲階知道，外公這是要發表長篇大論了。
果然，她把iPad遞給他後，他滑開寫字板，寫寫畫畫了一番，讓她看。
老爸湊過來看，朗聲念著：「聽你媽媽的話，你媽說得對。嚴父出孝子，慈母多敗兒。」
李雲階撇撇嘴：「什麼呀。」
許夢安跟著李靜行至天井，今晚的月色不錯，如果沒有那麼多糟心事，應該可以好好放鬆一下的。
天井內除了花花草草，正中間擺了套桌椅。天氣好的時候，許父很愛張羅著在這吃飯。
蘭香切了些水果來，招呼許夢安和李靜坐下，又給泡了壺茶。
許富貴靠在許夢安腳邊睡著了，肆無忌憚地打著呼嚕。很多很多年前，它還是只小奶狗。妹妹在這天井裡教它蹲下和握手的情景，彷彿就在昨天。妹妹將一個小皮球扔到地上，小奶狗便去追，許父撿起小皮球，說妹妹這麼大的人，怎麼還像個孩子。
是啊，許夢心就像個孩子。她得到了許許多多的愛，卻還渴望得到更多。她這三十來年，順風順水，身邊所有人都圍著她轉。在家裡，備受父母和大姐的寵溺，在學校，擁有無數追求者，出社會，不……她從沒有出過社會。
許夢心一邁出校門，就認識了「許夢心至上」的賈浩文。如果架著梯子真的就能上天摘星星，賈浩文一定會去摘一顆給許夢心的，哪怕拼上性命。
被保護得好好的許夢心，她總以為美貌和愛是不會變的。她能一直美下去，她也永遠都會被愛著——
賈浩文愛我，所以我可以欺負他、壓榨他，提出任何要求；賈浩文愛我，所以我說什麼都
是對的，我做什麼都是對的；賈浩文愛我，所以他就必須忍受我的壞脾氣；賈浩文愛我，所以不管我怎麼對他，他都會留在我身邊……明明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許夢心卻比李雲階還天真。
「夢安，」李靜打斷許夢安的思緒，「雲階就要中考了，按我說，還是回家住比較合適。你跟個孩子較勁，犯不著嘛。」
許夢安頓了頓，才道：「姐，你知道我最擔心什麼嗎？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雲階的成績，而是這孩子的心智。她是被大家寵大的，我怕寵出另一個心心。不能由著她了，得讓她知道，想吃糖就得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哭鬧。沒有人欠她的，也沒有人必須是愛她的。」
「你啊，李臨是讀書讀傻了，你是讀書讀……」李靜到底沒再往下說，
「我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蘭香插嘴。
許夢安笑：「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這時，老賈進門了，一雙眼腫著，愣頭愣腦地衝到許夢安跟前：「大姐，我明天就把心心和孩子接回去。」
「不急的……反正爸媽這裡還算寬敞。」
好在許家小院真的還算寬敞，大大小小共有四間卧室。
如今，許夢心住了一間朝南的，這裡本來就是她的閨房，她出嫁後仍保留著。許母每天必是要打掃的，誰知道小女兒什麼時候又哭哭啼啼跑回娘家來了。
李雲階和蘭香同住一間，這間卧室比許夢心那間小，也沒那麼敞亮，算是許夢安之前的閨房。保姆張姐帶著小西瓜住，就在李雲階她們隔壁那間。再有一間，是許父和許母的。許母在自己屋裡支了張小床，小床是給熊熊的。
「不，不能再給爸媽添堵了。你們坐著，我去心心那屋，陪著她，」老賈笑著，「萬事有我。」
李靜嘆了口氣：「嫁給你，心心有福氣。」
「有福氣還得惜福……」這話是蘭香說的。
李靜剜了蘭香一眼，蘭香借著要去續開水，「哧溜」跑了個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