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2章 整個家的頂樑柱
許夢安擔心妹妹回自己家又要生事，借著一起回家看看許父的由頭，拉著她來到了許家小院。
早就得到通知的許母，正張羅著火鍋。火鍋的底座是一隻紅泥制的小爐，瞧著有年頭了。今天上的是鴛鴦鍋，一邊是清湯，一邊是麻辣。
牛羊肉切得極薄，鍋里滾一滾就好。幾個油碟也是精心調過的，其中芝麻醬的香味非常誘人。
姐倆入了座，許夢安才發現蘭香一直沒有出現。問了許母，說蘭香感冒了，吃了葯躺著。不出來見她們姐倆，是怕傳染給她們。許夢安知道蘭香這是害了心病了，琢磨著吃了飯去看看她。
H城的冬夜，清冷裡帶著濕氣，吃火鍋是再好不過的。
這麼聚著吃飯，姐倆都沒帶老公和孩子，倒是很久很久沒有過啦。火鍋升騰著水霧，許夢安只覺得老爸、老媽和妹妹都顯得朦朦朧朧，這久違的場景，讓她想起了少時的許多事。
「心心，你愛吃牛肉，多吃點。跟你說呀，火鍋呢，外面的都不健康，還是在家吃最好。你想吃了就給媽打個電話，什麼時候都能給你準備。」許母不停地給許夢心燙肉，怕燙生了，又怕燙太熟了，一雙眼盯著肉，一雙筷子輕輕在鍋里攪動，嘴裡重複著「作孽作孽，心心吃苦頭了」。
「你，你也吃。」許父對許夢安說。
「我吃著呢。」
許父拍了許母一下，再朝許夢安努努嘴。
許母把一筷子牛肉夾到了大女兒碗里：「大姐，你也要多吃點。」
「好。」
「大姐」是懂事的，她的懂事彷彿與生俱來。
在許母這裡，大女兒不只是女兒，她更是個幫手。而現在，這個幫手還成長為了整個大家庭的頂樑柱。頂樑柱是不需要太多疼愛的，像小女兒這樣的才需要。
大概是吃了喜歡的飯菜，許夢心的情緒總算好起來了，只管躺在沙發上玩手機。這麼看來，還是沒結婚來得好，要是不結婚，就可以一直住在娘家，不用為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煩心。
蘭香正在房裡打電話呢，隔著門縫看到許夢安來了，連忙掛斷。
「可以進來嗎？」許夢安問。
「噢，是夢安啊。」蘭香忙站起來，「我感冒了，也沒顧上招呼你們。你別靠我太近，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蘭香本來就瘦，此時見了，因為凹陷的雙頰，更覺憔悴。大概是休息的緣故，她只穿了套夾薄棉的家居服，粉紫色的，還簇著白色的蕾絲花邊。
許夢安只覺這套家居服面熟，蘭香拘謹地拉了拉衣領：「這衣服是你媽給我的，說是心心的，穿了幾次就不要了。我看著怪可惜的。」
「我媽也是，這都不合身。天冷了，你自己去店裡選套合身的，我送你。」
「不了不了，」蘭香忙道，「別花這種冤枉錢。」
「那個……」許夢安坐下，「蘭香姐，大萍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沒臉了。」蘭香只站著，「把孩子養成這樣，我是真沒臉了。」
「這是你的家事，按說，我們也不好講什麼的。就是，我看你這樣，怎麼說呢，你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先寬寬心，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吧。」
「我跟靜姐說了一嘴，被她罵了一頓，我再不敢麻煩你們了。」
「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你來之前，我剛跟大萍爸打完電話，讓他鬆鬆口，好歹先把孩子的婚事給辦了。他就是不聽我的……」蘭香無力地坐下，「我能怎麼辦嘛，在家裡，我又不是能做主的。」
「要是按禮俗辦，男方給彩禮也是應當的。你看啊，能不能根據對方的實際情況，你們兩邊再商量商量。」
蘭香見許夢安說話公道，聽口吻也確實是想幫忙的，這才卸下心防：「靜姐沒有女兒，哪知道我們這些有女兒的，我們的心思。」
許夢安便笑：「是的是的，大萍也有不對的地方。」
「就是這話，哪能就這麼跟人走了，還是懷著孩子……到了人家裡，人能好好對她嗎？怎麼，這是上趕著要跑我家裡來當兒媳婦了？以後吃了苦頭，就晚了！」
許夢安點著頭。
蘭香的話匣子打開了：「原想著，大萍再打幾年工，我這也努努力，我們娘倆一起攢點錢，把老家的房子修修，再給大明存上筆上大學的錢，然後啊，我們就一起回老家。等回到老家，給她選個好人家，離得近些，我們娘倆也能常見面，她還能幫襯幫襯我。沒想到她……」
「緣分的事情是算不到的，她自己喜歡就好。」
「我也沒說不讓她嫁，就是養了這麼大的女兒，說走就走了，就跟拿刀扎我似
的。要是大萍爸有本事，我也不會這麼為難。什麼彩禮不彩禮的，要是有錢，讓我陪嫁個寶馬賓士的都不在話下。」
許夢安忍不住笑起來，蘭香自己也笑了。
兩人笑著笑著，又都斂了笑容。因為，她們聊的這些事，實在沒有什麼可樂的。
蘭香又道：「我家裡，現在就靠我們娘倆呢。大萍一嫁人，就等於卸了我一條胳膊。」
「大萍爸那邊，看著找些事情做才好。」
「我勸過的，沒用。但凡有用，我們家的日子也不會過成今天這樣。」
「你也別急，自己保重身體吧。我爸恢復得不錯，你請個十天半個月的假，回去跟大萍爸再議議，總能想到辦法的。」
蘭香很是感激：「我這……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媽還給你留著飯菜，要是等會兒你餓了，自己熱熱。我先走了，還要送心心回家。」
許夢安說畢，按了按蘭香的肩膀，轉身走到了門口。
「夢安，你等一下……」蘭香叫住了許夢安。
許夢安回頭，見蘭香吞吞吐吐。
「蘭香姐，怎麼了？」
「你剛才說給我買套這種夾棉的睡衣……」
「是啊。」
「我不要，就是，你能給大萍買一套嗎？聽說那邊比咱這裡要冷，她這都懷孕了，總要穿得暖和點。」
聽了這話，許夢安登時哽咽：「行啊，你說了算。」
「哎，哎，我就說，我到了你們這裡，我也是個有福的。」蘭香的眼裡閃著晶瑩，嘴唇微微哆嗦著，「我就希望，大萍也能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