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城有座森林公園,植被豐富,景緻極好。每到夏日的夜晚,那條繞山而上的小道總是聚滿了散步的人群。
李臨和劉思明的賽跑就安排在這。因為是冬夜,山道上沒什麼人,倒也十分合適。
李雲階、何璐和朱可馨早早就等在山頂。
「你爸瘋了吧?」何璐裹著身上的羽絨服,對李雲階道。
朱可馨也覺著冷,牙齒直打架,哆哆嗦嗦說著:「那可不一定,李老師既然敢和劉思明比賽,就說明他還是有信心的。」
「反正,我賭劉思明贏。」
「那我就賭李老師贏吧。輸的人請一頓麻辣燙。」
「麻辣燙?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朱可馨沒再搭理何璐,轉對李雲階:「對了,你呢,你覺得誰會贏?」
李雲階不知道,好像誰贏她都開心,又好像,誰贏她都不開心。她覺得老爸太幼稚了,卻又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做到。
山腳下,李臨認真地做著準備運動,各種熱身。劉思明遠遠騎著自行車過來,咧嘴樂。
出門之前,思明爸爸得知兒子要跟雲階爸爸賽跑,悄悄叫住了兒子,告訴他,這個比賽,他不能贏。
「當爹的都不願意在孩子面前塌台嘛,你就讓讓他好了。」
聽了爸爸的話,劉思明很是鄙夷:「既然是比賽,有什麼讓不讓的。我可不讓。」
劉思明把自行車一鎖:「李老師,那我們開始吧。」
「你就不先熱熱身嗎?」
「你想聽真話嗎?」
「當然。」
「我要是再熱熱身什麼的,那可就是欺負你了。」
「咳,你這孩子……」
「我可不是孩子。」
「嗯,反正,你們這些孩子總愛把自己當大人。行,那我們開始吧。」李臨頗有些磨拳擦掌。
兩人這就開跑,劉思明始終領先,跟李臨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無數次回頭看,只見李臨不緊不慢、不溫不火,甚至還帶著點小悠閑。
「李老師,你這麼跑,可是要輸的。」劉思明忍不住溫馨提示。
「你懂什麼,我這叫蓄勢。」李臨一本正經。
劉思明苦笑著,自顧自往前跑,等跑到半山腰,發現連李臨的人影都尋不見了。他更覺有趣,便叉腰站在那裡等。足足等了十幾分鐘,李臨才追上來。
「李老師,你這根本就不叫跑山,連爬山都比你快。」劉思明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想跟你比了,這樣的比賽,即便我贏了,也沒意思。」
「你還挺倔。」李臨挨著劉思明坐下,「實話告訴你吧,這個比賽,我肯定是會輸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跟你比比。」
「聽不懂,你們大人的世界太複雜了。」
「我好久沒跑步了,連這雙跑鞋都是今天剛買的,怎麼可能贏過你嘛。」
「那你不是在玩我嗎?」
「一開始,我也認為輸贏挺重要的,但是現在,我突然覺得,嗯,輸贏也沒那麼重要了。」
「我可不這麼覺得,你這樣,既不尊重比賽,也不尊重我。」
「我向你道歉,」李臨笑著拍拍劉思明的肩膀,「你是不是特別想贏?」
「必須的啊。我要是輸了,以後誰陪雲階練長跑?」
「你對雲階挺好的。」
「那是……」劉思明撓頭,「李老師,我對她,就是同學之間那種好,是朋友。你可千萬別誤會。」
「你把自己的獎牌送給她,鬧得全校轟動,你差點被通報批評……為了陪她去上海參加易天的握手會,你把最心愛的球鞋都給賣了……說實話,我還有點佩服你呢。」
「咳……」劉思明臉都燙了,被小道兩側的路燈一照,紅里透著亮。
「我不想老生常談,但是,作為雲階的父親,又不得不老生常談。思明,你們還小。不管你們認為自己有多成熟,多懂事,在我們看來,你們都還是孩子。學生,要做學生該做的事。我的話,你能明白嗎?」
「說來說去,不就是不能早戀嘛。」
「你們的未來長著呢,有一天,你們是要跑上人生的賽道的。到了那個時候,如果你跑得比雲階快了,願意回過頭來等等她,願意扶她一把,多好呀。或者,雲階跑得比你快了,也未可知,她也應該會幫你的。朋友之間,就是相互協助,相互扶持。現在你們共同的目標是中考,你們得先把這一關闖過去。」
「李老師,你說的這些,我多少也能明白吧。我就是想知道,這以後,
我到底能不能陪雲階晨跑了?」
「你說呢?」
「我不知道呀。咱們這個比賽,好不正式……」
「很明顯,你贏了嘛。」
「嘿嘿……」劉思明笑了。
兩人慢慢跑到山頂,到底還是劉思明先越過了終點線,等在這裡的三個女孩歡呼著。
李雲階走到李臨跟前,遞了瓶水給他:「我就說你會輸的嘛。那麼愛出風頭,看吧……喝點水,擦擦汗,我們回家吧。」
「輸了,但是輸得高興。畢竟,我還是跑完全程了,沒有氣餒哦。」
李雲階微笑著:「好,為你打call。」
李雲階和老爸嘻嘻哈哈地回到了家,姑姑見了,忙讓他們噤聲,隨後又朝主卧努努嘴。
不消說,一定是老媽的心情又不好了。自從老媽的肚皮大了起來,她的情緒就變得有些不穩定。
老爸的神色也因此變得緊張起來,擦了把汗就往主卧鑽。
「我媽又怎麼了?」李雲階問姑姑。
姑姑有些不耐煩:「小孩子問那麼多幹嗎,作業都寫完了嗎?」
「姑姑你好煩。」李雲階皺眉。
「我這是為你好,等你將來長大了,就會明白,靠誰都沒用。這女人呢,還是得自己有本事,不然就會跟你小姨似的……」李靜突然意識到不能跟孩子說這事,立時住了嘴。
「小姨怎麼了?」
「沒怎麼,快去寫作業!」
「趁著跑步,我跟劉思明好好談了一次。別說,他不笨,我的意思他應該能明白了。」李臨對許夢安道。
許夢安只是「嗯」了一聲。
李臨這才發現,妻子的臉色極差,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