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75章 又是一年春來到

這個沒能出去旅遊的年，對李雲階來說，有些無聊，不過，好在外婆這邊人多，還算熱鬧吧。

驚喜也是有的，比如，大年夜這天，爺爺突然來了。

老媽說，爺爺是閑雲野鶴，是風一樣的男子。她說得沒錯，每次爺爺來看大家，總是來無影去無蹤。老爸會念叨，問爺爺來之前幹嗎不先打個電話。爺爺就笑著捋捋他銀白的山羊鬍，說他年輕的時候哪有手機啊，都是寫信來著，他不喜歡用手機。

李老爺子是去歐洲游的，到H城是轉飛機來著。沒想到航班延誤了，他老人家轉念一想，咦，好像兒子就在這裡嘛，這才順道過來的。李老爺子都不用猜，既然兒子沒有回老家，肯定是拖家帶口在兒子的老丈人這邊吃年夜飯。

這李老爺子七十來歲的人了，滿頭銀髮，卻很是精神抖擻。他甚至都沒打車，機場大巴轉地鐵，這麼一路倒過來的。

見老親家公來了，許父和許母很是高興，忙不迭加碗筷。李老爺子也不客氣，坐下就吃，還喝了半斤白酒。喝到盡興處，就嚷嚷著要派紅包。他嘴上說不愛用手機，微信卻是玩得極溜，臨時建了個微信群，飯桌上的人都給拉了進去，派了起碼有十幾個紅包。

幾個老人閑聊，猜起了許夢安肚子里小葡萄的性別。

「這胎最好是男孩，這樣啊，大姐就是兒女雙全了。」賈母道。

李老爺子抿了口酒：「健健康康，母子平安就好。」

賈母又道：「雲階爺爺，我聽說你會把脈，是男孩是女孩，你一把一個準。那你幹嘛不給大姐把一個。早點知道，也好早點給孩子準備東西，衣服被褥什麼的。」

「哎，這種事，早知道晚知道有什麼區別嘛。」李老爺子只是擺手。

許夢安很欣賞公公這點，他幾乎不過問李臨和李靜的生活，無論什麼時候都保持著距離感和分寸感。就拿他的「來無影去無蹤」來說，其實，他哪是不愛用手機，只是怕事先給他們打了電話，反而打亂了他們的節奏。

許父要留老爺子住一晚，他偏不，說是航空公司給安排了酒店，那裡自在。許夢安只得出面，說回她那邊去住，現成的客房，次日再送他去機場，他這才勉勉強強同意了。

到了許夢安這邊，老爺子又單獨給李雲階發了紅包，這回不是用微信了，是給的現金，用紅包袋裝得嚴嚴實實。

「爸，你剛才就給她發過了，她搶了不少呢，別慣著她。」許夢安道。

老爺子不樂意了：「這是我的錢，我願意給孩子。大過年的，孩子高興，我更高興。」

「謝謝爺爺。」李雲階急急地就接過了紅包袋。

「我記著雲階是正月里生的？」老爺子問許夢安。

「是，正月十五。」

「好啊，就快滿16歲，馬上就是大人了。」

「我現在也不是小孩了！」李雲階插嘴。

老爺子笑問：「真的不是小孩啦？」

「不是了。」

「行，那你把紅包還給我。」

「啊？那可不行。」

「你看，可不還是個小孩么？」

李臨直樂：「雲階，你是說不過你爺爺的。」

「小孩不好？」爺爺看著李雲階。

李雲階嘆了口氣：「也好，也不好。」

「我看挺好。我活到這個歲數了，就希望自己還是個小孩。所以，你看爺爺我什麼都不管，就跟個小孩似的，滿世界去玩。」

「我又不能滿世界去玩，馬上就要中考了，我哪兒都去不了。」

「考試嘛，順其自然……」

「爸，你別給孩子灌輸那些思想。」老爸忙道。

爺爺瞧了老爸一眼，轉對李雲階：「讀書這件事，多少還是靠一點天分的。你爸屬於那種還算有天分的，他就覺得所有人都應該是他那樣的，什麼書本拿來，一看就明白。但他不知道，還有一些人啊，少了那麼一點點天分。那讀書不拔尖的怎麼辦呢？」

「怎麼辦呢？」李雲階很好奇。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只要懂得那些為人的道理就好，讀書倒還在次……」

「爸！」李臨急了。

「行行行，你爸嫌我啰嗦了。」

「爸，時候不早了，該休息了。」許夢安道。

老爺子抬手看錶：「早著呢，還沒過十二點，我得守歲。李臨，你領著雲階下餃子去，我跟夢安說會兒話。」

老爺子平時不太發號施令，可他一旦發號了施令，李臨也不敢不遵從。李臨帶著女兒進了廚房，客廳里只剩老爺子和許
夢安。

「我早就該來的，你爸住院的時候就該來。只是嘛，後面你姐來了，她比我能頂事，我也樂得撒手。」

「爸，你別這麼說。你今天能過來，我爸都不知道有多高興。」

「我剛給你爸看了脈象，沒什麼大礙，繼續去做復健，注意飲食就好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保健品，好多就只是心理作用，不管用的，都斷了才好。」

「嗯。」

「你爸病了，你妹妹家又遭了變故，雲階要中考，你還懷了二胎，這裡里外外、方方面面，全都指著你。我自家的兒子嘛，我了解，過起日子來，他比我還不頂事。這段時間，你是真不容易。」

「爸，你幹嗎突然跟我說這些……」

這可不是老爺子一慣的路數。

老爺子長嘆了口氣：「李靜和歐陽的事，你們早就知道？」

「這個……」

「婚姻沒那麼複雜，就是個相互扶持，老來了有個伴，善始善終吧。我的話，你姐向來是不聽的。她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我也不忍數落她。我就想著，你得空了能跟她聊聊，你就這麼告訴她，我看人是不會錯的。她嫁給歐陽，李臨娶了你，都是我李家的福氣。」老爺子微笑著。

「爸，我會跟姐姐說的。」

「我老啦，孤家寡人，就希望多活幾年，還能多走幾個地方。你們可能不理解，尤其是你姐，沒少說我，擔心我這個，擔心我那個。但是啊，雲階奶奶走之前，就一直埋怨我，說我都沒時間陪她出去走走。如今，我去過的地方，只當她也去過了吧……」

「爺爺，馬上就到十二點了！」李雲階笑嘻嘻地從廚房跑出來。

電視機里的春節聯歡晚會上，主持人們正倒數計時——

10、9、8、7、6、5、4、3、2、1……

又是一年春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