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90章 他們要的是王子

李靜到了何璐家，少不了被何璐媽媽拉著說話，東拉西扯，話題總是圍著許夢安和她的兒子。

其實，來的路上，李靜想過，到了何家，盡量避免聊這些，怕李雲階聽到會多想。可是何璐媽媽各種恭喜，李靜是想繞也繞不開。

果然，李雲階跟何璐正貼著門，兩個女孩在偷聽客廳里大人之間的談話。

何璐攤手：「怎麼樣，你都聽見了吧？」

「不用聽，這回，我全都感覺到了。」李雲階道。

「殘酷的現實就擺在你的面前，接下來該怎麼辦，你自己好好想想唄。」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很委屈，很難過。原來，我的父母家人一直都在騙我，我也從來就不是他們的小公主。不對……他們要的不是公主，而是王子……」

姑姑在敲門了：「雲階，你在裡面吧？我來接你回家了。」

何璐低聲問李雲階：「你要跟她回去嗎？」

李雲階笑了笑：「不然呢？我還能去哪兒？原來以為外婆家是我的避風港，現在看來，外公和外婆也未必是真的疼愛我。我倒是很羨慕你，你快出國了，可以暫時離開你的父母和弟弟……」

「我……」

「我走了。」李雲階說著，打開了房門。

出了電梯之後，李雲階一直走在李靜前面。

春末夏初，夜裡有些微涼。小侄女穿著校服裙，沒穿襪子，一雙光腿露在外邊。自從弟媳婦快臨盤，家裡所有人幾乎都圍著她轉。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大家難免就對小侄女有些疏忽起來。

「雲階……」李靜緊趕慢趕地，追了上去，「這種天氣，你怎麼就穿裙子啦？連雙襪子都不穿，小心著涼。就快考試了，要是感冒了，會影響學習的。」

「除了考試，是不是就沒別的可說的了？」

「對不起，姑姑剛才說話直了點。姑姑其實是在關心你。」

「不用了，你還是去關心你的寶貝侄子吧。畢竟，他才是整個李家的希望。至於我，用何璐奶奶的話來說，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能不能考上好的高中，能不能考上重點大學，這些事情，現在都不重要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那我應該怎麼說呢？姑姑，我就是覺得很奇怪，你自己是女的，我媽也是女的，外婆、小姨，當然，還有何璐的奶奶和媽媽，你們都是女的，你們居然也會重男輕女？」

「我們沒有重男輕女……」

「知道小葡萄是男孩之後，你們都快樂瘋了。」

「我們高興，是因為小葡萄順利出生了。」

「別騙我了，我不是三五歲的小孩子，我都已經16歲了！要是在舊社會，這個年紀的我，已經被你們賣給誰家當童養媳了吧？」

「你……你說這種話有點過分了啊！我們怎麼對不起你了？尤其是你爸媽！你從小到大，他們都儘力給你最好的生活，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樣虧待你了？別的不說，就說你的鋼琴課，好幾百塊錢一節！李雲階，你能不能懂事點！」

「別跟我提鋼琴！」小侄女說完這話，把書包往肩膀上一甩，大踏步往前走著。

「你等等我，你去哪兒！」李靜連忙追上去。

李雲階哪也沒去，她只能回自己的家，一頭鑽進了屬於她的房間。最起碼，這個房間現在還是她的。它不像何璐的房間一樣，是粉粉嫩嫩的公主風，但是，至少它還是溫馨的。

姑姑敲了好幾次門，說是給李雲階做了好吃的。可是，李雲階一點都不想看到姑姑，也一點都不想吃飯。

去年這個時候，媽媽沒有生二胎，爸爸也沒有那麼忙，做菜超級好吃的蘭香表姑也還在。只要是媽媽不加班的晚上，大家總是圍著餐桌談笑風生。那時候，李雲階沒覺著這有什麼，對她來說，這只是某種日常。如今再看，怕是這些日常，往後都不會再有了……

李雲階打開iPad，翻看著以前的照片。照片上，爸爸和媽媽都笑得很開心，當然，李雲階自己也是。iPad里還存著一些視頻，有好多是她在家裡彈鋼琴的。爸爸說，要拍下李雲階練琴的視頻，等以後她當了鋼琴家，這些視頻會變得非常珍貴。

鋼琴家……李雲階這輩子都不會成為鋼琴家了？別說鋼琴家，她連自己的家都快沒有了。她沮喪地把iPad放在一邊，抱緊雙膝，淚水不自覺地就滑落下來。

因為許夢安還未出院，白曼給準備的月子餐是她從自己家裡帶來的。晚飯是紅曲大米粥，還有兩樣清口的小菜。

「第一周主要是排惡露，所以不適宜食用太滋補的食物。我們的月子餐，看起來花樣很多，其實就是圍繞著『一排二
調三補四養』來的，還有啊，低鹽少油、葷素搭配是關鍵。」白曼耐心地向李臨解釋著。

李臨半懂不懂，但他能看出來，這位叫白曼的年輕月嫂絕對不像李靜描述的那樣。

許夢安喝了不少粥，胃裡暖了，人也通暢不少。白曼這才抱了小葡萄過來，說是孩子的吮吸有助於疏通乳腺。

本有些不安分的小葡萄，嘴巴一觸碰到媽媽的乳*頭就安靜了下來。他每吸一口，許夢安便覺著有些生疼。

「我已經約好催奶師了，她明天就會過來。」白曼道。

許夢安點點頭：「要不今天晚上你先回吧，我先生在這就可以了。」

「還是我留下吧，這是我的工作。」

「我有點話想跟我先生說……」

「噢，」白曼笑，「也該讓你們一家人好好享受下溫馨時刻了。這樣，我先出去轉轉，等會兒再回來。」

「我家裡還有個大女兒，她沒來，就算不得一家人。」許夢安的神情又黯淡了下來。

白曼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便只微笑著走出門去。

「雲階那邊，你不用太擔心。我等下回家會找她談的。」李臨柔聲對許夢安道。

「這個問題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雲階已經習慣了家裡只有她一個小孩，又是中考的關口，眼下最重要的是穩定她的情緒。我問過醫生了，後天就可以出院。等我回家了，慢慢再和她溝通吧……」

「哎……」

「對了，我爸是不是跟你說了，他希望葡萄跟我姓。」

「說了……」

「你姐這邊，也提了一嘴，說是葡萄得姓李……」

「嗯……」

「你是怎麼想的？」

「啊……」

「你是不是除了『哎嗯啊』，就說不出一句整話來了？」

「我……」李臨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