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超市裡擠滿了人,幾個收銀口都排起了長隊。
隊伍里,一個小年輕和插隊的老太太起了衝突。
「你這就是典型的壞人變老!就你趕時間啊,我們這些排著隊的,人人都趕時間。」小年輕很是氣憤。
老太太也不甘示弱:「不讓插隊說就是了,你嚷嚷什麼!再說了,我年紀大,你們讓讓我怎麼了?」
「就不能慣著你們!要都跟你一樣,這個社會還有沒有秩序可言了?」
「我怎麼了?不就是插個隊,至於嗎?」
「哎哎哎,我說,你們倆要吵架,到後面吵去,我們還等著結賬呢。」一個高大微禿的男人走過來,他手裡邊還抱著個孩子。
「不是,大哥,你給評評理,你說,這位大媽是不是錯了?」小年輕看著男人。
男人點點頭,笑著:「讓她再排就是了,你也別太得理不饒人。誰都有老的那一天,插個隊,也沒十惡不赦到哪個地步,咱就別不依不饒的了。」
男人說畢,轉對老太太:「大媽,你看啊,人小夥子說得有道理,要想咱們生活的這個環境好,咱就得講秩序。年輕人嘛,氣盛,說話沒個輕重,你別跟他計較。那邊有個隊,人不多,你上那兒排去,多好。」
「我這就去!懶得跟他計較!」老太太推著購物車走了。
小年輕皺眉:「我還不想跟你計較呢。」
「行啦。」男人拍拍小年輕的肩膀,「多大點事。」
男人說著,又屁顛屁顛走到了隊伍最後邊。
一個小男孩正站在購物車旁:「爸,你又多管閑事了。上次人家剝大白菜葉子,你也管,差點沒跟人打起來。」
「熊熊,爸爸這叫維護社會秩序,你小屁孩懂什麼呀。」男人正是老賈,他懷裡抱著的則是小西瓜,小男孩自然是熊熊了。
好不容易輪到老賈他們,他嫻熟地掏出會員卡,跟收銀員說著話:「提個意見,你們家今天這蝦可不太新鮮啊。」
收銀員看了看那半袋子蝦:「先生,要是這蝦新鮮就不打五折了。」
「哎,你這話說的……」
「國慶節搞活動,有積分兌換的,等會兒您拿著會員卡到那邊櫃檯辦。」
「都有什麼啊?」
「紙巾。」
「怎麼又是紙巾啊,對面那家超市可都換雞蛋了。」
收銀員無奈:「那您是換還是不換?」
「換,當然要換,聊勝於無嘛。對不對呀,小西瓜?」老賈摸摸女兒的下巴。
小西瓜被逗得「咯咯」直笑,旁邊的熊熊則是一臉黑線。
自從爸爸不上班之後,就徹徹底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嗯,不但爸爸變了,媽媽也變了。媽媽越來越忙,有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好不容易國慶假期,大家都放假,她偏不,說國慶節加班工資多好幾倍呢。除了上班,媽媽還兼職做起了代購,手機老是叮叮噹噹響個不停,一會兒這個包多少錢,一會兒那個口紅斷貨了。
熊熊覺著媽媽可煩了,當然,最讓他煩心的還是自從表姐上了高中,因為是寄宿學校,每個星期只能回家一趟。即便回家,她也不太會過來小院,人家現在有自己的親弟弟了。
因為是國慶假期,表姐一家說是要來小院吃飯,爸爸這才帶著他和小西瓜出來買菜的。想到這裡,熊熊又稍微開心了一點,他非常喜歡聽表姐說她的高中生活。
李雲階一家正往許家小院趕。
李靜開車,李臨在副駕駛。后座除了李雲階,還有小葡萄和許夢安。
李臨坐在車上還在工作,膝蓋上攤著筆記本電腦,霹靂巴拉打著字。許夢安則一手接電話,一手輕撫著小葡萄的腦袋。嗯,連小葡萄都很忙,他忙著啃自己的小胖手。
唯有李雲階,她看起來有些無所事事。
她現在是個高中生了,雖然高中生活才開始不久,但她就忍不住回憶起了初中生活。那時候多好,小夥伴們都在一個班,好事壞事都能湊在一起干。她還記得他們去上海參加易天握手會的情景,彷彿就在昨天……
萬幸的是,何璐的父母打消了送她出國的念頭,而何璐也非常爭氣地考上了一中。嗯,何璐、劉思明、朱可馨、王哲,當然還有她李雲階,如今都是一中的學生。不同的是,朱可馨和王哲在重點班,何璐、劉思明、李雲階在普通班。朱可馨和王哲分在一個班,何璐和劉思明也在同一個班,李雲階呢?她落單了……
「是,我知道這件事很急,但今天是假期,我陪家人也很重要。OK,你先把方案發我郵箱,我過會兒再看……」老媽還在接電話。
老爸
扭頭,示意老媽小點聲。
老媽掛斷電話後,沖老爸說著話,那樣子顯得十分不滿:「你就不能下車了再忙嗎?」
「下車了還能工作嗎?到了你媽那,心心家的,咱家的,加起來一堆孩子,這個跑來那個跳,這個哭來那個叫的……」
「你學學人家老賈,現在帶孩子那叫一個優秀。我聽說他現在都可以帶著兩個孩子出去遛彎買菜什麼的了。」
「說到這點,我還是很佩服他的。」
「光佩服有什麼用,你也得學著點……」
「不是,我……」
「行啦,」李雲階搖頭,「你們別吵了,煩不煩吶。」
老爸和老媽這才收了聲。
「呀……啊……」小葡萄舞著雙手。
「咦……」李雲階捂著鼻子,「臭臭的……許木子你又拉大便啦?」
小葡萄咧嘴笑:「呀……啊……」
「媽,你快管管他,他肯定是拉了。」李雲階對老媽說著。
老媽很是淡定:「我知道,可總得到外婆家才能給他換尿不濕吧?」
「臭葡萄!」
李雲階伸手要開窗,姑姑不知那隻眼睛看到的,忙道:「雲階你別開窗,小心葡萄凍著,要感冒的!」
「這才十月份!姑姑!」
「小孩子不像我們,很容易感冒的,你沒看到我空調都不敢開嗎?」
李雲階還想說什麼,老媽沖她搖了搖頭。她再一看,老媽已經悄悄將車窗開了條隙縫。母女倆對視,都笑得心領神會。
許夢安很久沒這麼打量女兒了,而女兒也已經很久沒這麼笑過了。自從她上了高中,剛開始還會每天打電話回來,微信上經常發發表情包什麼的。可是這兩個禮拜以來,她很少再主動聯繫家裡。
每個周末,女兒回到家裡,大多時候都是躲在她自己房間里。周六晚上鋼琴老師來家時,女兒才會慢悠悠鑽出房間,怎麼看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可是,許夢安也不能問什麼,她明白,這個年紀的女孩多多少少總會有些心事。女兒不再是那個願意跟她分享喜怒哀樂的孩子,她希望女兒儘快長大,私心裡卻想著娘倆永遠都能像以前那麼親熱。她知道,這或許已經不再可能。
每隻學會了展翅的鳥兒,終將都要飛離巢穴,李雲階是這樣,許木子將來也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