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4章 姐夫不會出事的
酒店房間里，李雲階無措地看著小葡萄。
這小子倒是沒心沒肺，或許，他根本沒意識到爸媽不在身邊這件事。他躺在床上，抓著個玩具就往嘴裡送，咿咿呀呀地好像在說著什麼。
老爸和老媽跟著華華哥哥去醫院了，說是去看受傷的姑父，便把小葡萄臨時交給了李雲階看管，這讓她很是頭疼。
葡萄剛出生沒多久時，只是一團哭唧唧的軟肉，李雲階即便想抱也不太敢抱。何況，她根本就不想抱。如今這團軟肉胖大了不少，倒是沒那麼愛哭了，但卻變得很鬧騰，一刻都歇不下來似的。
「弟弟」對李雲階來說，是個陌生的辭彙。雖然小姨家有個熊熊，可那位是表弟，他並不跟李雲階生活在一起。
此刻，她正端詳著她的弟弟，感覺自己的情緒有些複雜。當時，老媽差點就不打算要這個小傢伙，她還勸過老媽，說什麼他們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是如此振振有詞。
那時的李雲階，還不知她嘴裡簡簡單單一句話，對父母來說，卻是他們後半生必須承擔的對弟弟的養育之責。特別是老媽，她的辛苦，李雲階全都看在眼裡。所以，開學前，她和何璐他們一樣選擇了住校。
在通校還是住校這個問題上，父母都說徵求李雲階自己的意見。外婆和姑姑他們沒少暗示，他們話里話外說的，都是讓李雲階住校，好減輕父母的負擔。李雲階對「弟弟」這個詞很陌生，卻知道「姐姐」就是意味著懂事，她必須懂事……
去醫院的路上，華華大概說了一下目前的情況。歐陽昏迷，李靜除了照顧他之外，還要解決那起醫鬧事件，她從H城回來後幾乎就沒合過眼。
李靜看到弟弟和弟媳來了，倒也不驚訝，扭頭就訓斥起了華華：「不是說了么，讓你別告訴舅舅他們，你非不聽！」
華華自是委屈的，只拿眼看許夢安。
許夢安微笑著：「姐，是李臨和我一定要回來的，跟華華沒關係。」
「就你們倆？」李靜顯然是在擔心雲階和葡萄。
「孩子們也來了，雲階好久沒回老家，葡萄呢，他是頭一次回老家……」
「他們在哪兒？」
「在酒店。」
「那你們別在這呆著了，趕緊回酒店吧。住一晚就走，我可沒工夫陪你們。」
「姐……」李臨說話了，「我們是回來幫忙的，你怎麼這就趕我們走了……」
李靜老大的不高興：「你們能幫什麼忙，來了也是添亂。」
「姐夫情況怎麼樣了？」許夢安問道，「我們能看看他嗎？」
「他……」李靜的神色愈發黯淡了，嘴裡念叨著，「他不會就這麼死了的，且得活著呢。」
「媽，你說什麼呢！」華華不高興了。
李靜忿忿：「他這個人就是心軟，要是我管事，醫館就不會出這種事！是，我們開醫館就是為著治病救人，可要是全天下的醫生都跟他似的，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弄得只剩半條，還拿什麼去治病、去救人！人家怎麼不把老人抬到別家去，非要往我們家醫館抬？就是因為他們知道你爸對病人好，不會見死不救……」
「好了，姐，你別上火，姐夫不會出事的，醫館也不會。我聽華華說你回來之後就沒怎麼休息，這樣，等會兒讓李臨留在這，你跟我回酒店，先休息一下。」許夢安輕拍著大姑子的後背，「你要是不休息好，你倒下了，這攤子事還能指望誰？你剛才說得對，我和李臨確實幫不上什麼忙，搞不好還要添亂。老爺子那邊呢，這些事咱不能告訴他。還有華華，華華還是個學生。里里外外，全都要靠你的。你就聽我的，好歹跟我回酒店，哪怕休息三五個小時，行不行？」
李靜猶豫著，沒有吱聲。
李臨忙道：「姐，醫院這邊有什麼消息，我肯定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
「媽，你就聽舅媽的吧，我跟舅舅在醫院呆著。」華華附和的。
李靜終於點頭。待她跟著許夢安走了，李臨去找了姐夫歐陽的主治醫生。醫生告訴李臨，歐陽被打傷後只是做了個簡單的治療、拍了個CT就要走，固執地認為「就是擰了下脖子，不會傷到什麼神經」，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做別的檢查。
「我都不知道歐陽是怎麼撐下來的！就這樣，他還要去醫館坐鎮，避免那些人再來打砸……他硬是撐到李靜回來，才倒下的。送過來一檢查，跟我之前擔心的一樣，神經受到了損傷。」看樣子，這醫生是跟李靜夫婦相熟的，「不過你放心，你姐夫暫時已經脫離危險了。」
「那就好，那就好……醫生，謝謝你了。」
「謝我倒不必，要我說，你，你們李家，都得感謝人家歐陽。不知道的人，以為歐陽入贅到李家，佔了多大的
便宜。也只有我們這些他的朋友才明白，這些年，他對李家的付出，用鞠躬盡瘁來形容是一點都不為過。」
李臨面有愧色。
那醫生笑了笑：「我經常聽歐陽提起你，說他有個當了大教授的妹夫。不管是什麼教授，人不能忘本。這李家的醫館，不說開了百年，至少也有六七十年了……」
「六十三年。」
「是啊，六十三年了。你真的應該常回來看看的。我是個外人，只是我把歐陽當朋友，對你也有些直言不諱了……」
「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如今醫館出了事，被人給訛上了，那可是一幫唯恐天下不亂的專業醫鬧，你不能不管吧？」
李臨沒說話，只是凝重地看著桌上姐夫的病例和各種化驗單。
許夢安給李靜另外開了一間房，讓她看過雲階和小葡萄，便守著她，直到她入睡。她真的是累了，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鼾聲如雷。
李靜的鼾聲一直這麼驚天動地，但此刻聽來，每一聲都讓許夢安感到心疼。許夢安不知道李靜是如何應對種種的，昏迷著的姐夫、一團亂的醫館，兩件事，哪怕只攤上一件，都會讓一個普通女人措手不及。
而躺在許夢安面前的李靜，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年女人。她觀念陳舊、喜歡嘮叨，她掌控欲強、多管閑事，除了父親、弟弟、丈夫和兒子，她這輩子並沒有什麼可以拎出來講的值得驕傲的事。但是，如今許夢安不得不承認，這幾個男人便是李靜的驕傲。對女人而言，她的幾種身份，女兒、姐姐、妻子、母親，李靜都做到了極致……
有人敲門，許夢安唯恐驚醒李靜，忙去開了門。
門邊站著的是李臨。
「你怎麼從醫院回來了？」
「我跟姐夫的主治醫生聊過了，姐夫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夢安，我有個事想跟你商量。」
「怎麼了？」
「我想在這邊多呆幾天，等醫館的事解決了，我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