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8章 我不上貴族學校
一輩子這種事，對李雲階來說太遙遠了。
當劉思明問出口時，她覺得有些好笑。
跟錢依依沒看成的那場電影，讓李雲階意識到，她不再是那個可以傲嬌的小公主。讓她難過的其實不是劉思明本身，可她又說不出是什麼。
一切都變了。
家裡、學校里，她的生活。
如果她能跟她的老媽聊聊，就會知道，這是差不多每個人都會經歷的心路歷程。那就是，終有一天，我們會意識到，世界不是單線程地圍著誰轉的，走出狹小的自我天地之後，沒有人會是生活的主角——我們要承認，我們都是普通人。
不過，此刻的李雲階還沒能想到這些。她跟我們這些成年人一樣，經歷著我們曾經經歷的困惑。那些迷思、那些不安，它們原本就是青春的一部分。
「鬆開！」李雲階對劉思明道。
這個傻大個還死攥著李雲階的行李箱不放。
何璐推了劉思明一把：「好啦，人來人往的，多難看，別人還以為你們怎麼了呢。有什麼話晚點再說。」
「李雲階這是怎麼了？」劉思明不解。
「你要想知道，就去問錢依依好啦。」何璐道。
「問她幹嗎，和她有什麼關係？」
何璐翻了個大白眼：「傻！」
許家小院。
院內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許家的掌上明珠許夢心要搬走了。
這場景，讓許母想起許夢心出嫁那天。也是在小院，也是滿院子堆著她要帶走的東西。那天，許母的心情是欣喜、不舍，還有些許憂慮。今天，她的心情卻更複雜了些。
許母從來沒想過小女兒會變成這樣，不，她不是覺得這樣不好。
而是……
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那個心心念念只有名牌包，那個渾身上下掛滿珠寶的小女兒……她就好像一夜之間消失了。
許母這大半輩子，自己沒有片刻想過坐享其成這種事，為家庭、為孩子，再難再苦都是咬牙硬撐。但是，如果有可能，許母希望許夢心還是那個坐享其成的女人，她應該像她的名字一樣，活在夢裡。
但面前的許夢心呢，頭髮是越剪越短，都快露出後腦勺了。她一手抱著小西瓜，一手叉著腰，咋咋呼呼吩咐著老賈打包東西。人家還挺會過日子的，連昔日她根本不穿的一箱子舊衣服也要帶走，說是以後在家裡可以穿。
許父杵著拐杖，沉默著，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許富貴不一樣，它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像個無賴躺在一個大紙箱里，許夢心怎麼轟都轟不走。
「心心啊，要不你們再住一段時間，你看富貴，它都捨不得你們搬走。」許母知道自己這話很可笑，但她忍不住還是想說。
「媽，我們那邊房租都交了……」許夢心把孩子遞給蘭香，彎腰去抱許富貴，「嚯，富貴你最近又胖了不少，我都抱不動了。」
「好幾十斤呢，你別抱它了，小心閃著腰。」
那富貴前爪搭在許夢心肩上，不斷伸舌頭舔她，她也無所謂，只是緊緊抱著它。
「媽，富貴到底幾歲了？」
「不記得啦。反正，你帶它回來的那年，你和老賈還沒結婚呢。你爸不喜歡狗，差點沒給扔出來。後來倒好，見你不管富貴，你爸倒是天天帶著出去溜，溜出感情來了……」
「富貴……下來！」許父呵斥著。
許富貴嗚咽了一聲，這才從許夢心懷裡跳下來，大概是年事已高，它的身體不再靈活，跳下來時摔了個真真正正的狗啃泥。
快滿1歲的小西瓜掙扎著下地，嘴裡嚷著「疼疼」，她是在心疼許富貴呢。雖然她走路還不穩當，學說話倒是快的，前陣子只會朝許母喊「婆」，這幾天都會叫「外婆」了。
「外婆……」小西瓜睜著大眼睛，抱住許母的腿，「疼疼。」
「富貴不怕疼。」許母笑著，「來，外婆抱抱。」
「媽，你別老抱她，讓她自己走兩步。」
「走路要慢慢來嘛，急什麼。」
許母剛彎腰，小西瓜已經搖搖晃晃地朝許父走去。
「外……外東！」小西瓜像只可愛的小企鵝，張開雙臂。
「不是外東，是外公！」老賈糾正。
「外東！」小西瓜並不服氣。
眾人都笑起來，唯有熊熊，正埋頭整理著他自己的東西。
許夢心走到兒子身邊，摸摸他的頭：「捨不得離開這裡？」
「沒有。」
「不高興了？」
「也沒有。」
「新家離你學校很近……」
「媽，我想換個學校。」
「為什麼啊？」許夢心問這話的時候，其實根本沒把兒子的話當回事，以為他只是在跟她賭氣。
「我們家都這樣了，我還上什麼貴族學校嘛。」
「不管你上什麼樣的學校，爸爸媽媽都供得起。所以，你只管好好念書，家裡有沒有錢，這不是你考慮的問題。」許夢心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熊熊把手裡的玩具狠狠扔進紙箱，「我懶得跟你說話！」
「這孩子，你怎麼跟你媽說話呢！」老賈走過來，「心心你別生氣啊，回頭我再收拾他。」
許夢心搖搖頭：「趕緊整理東西吧，一會兒搬家公司的人該來了。」
他們租房的預算有限，地理位置是首要考慮，別的在次。老賈跟人房東軟磨硬泡，低價租下了一套房。房子在三樓，已有些年頭，也帶車庫，裡面裝修倒還過得去，就是沒有電梯。
為了省錢，他們只用了搬家公司的車，大大小小的物件都由老賈自己扛上樓。
「熊熊，這些都是你自己的玩具，你得自己搬上樓。」許夢心吩咐兒子。
「哦。」
熊熊說畢，搬起一個小箱子，走了幾步，還沒到樓梯口就摔倒了。
「怎麼回事啊，媽媽跟你說多少遍了，走路要長眼睛的，你……」許夢心伸手去扶兒子，一眼瞥見他的後脖頸，「你脖子怎麼回事？」
熊熊忙將一隻手繞到脖子後頭，緊緊捂住。
「把手拿開！」
「我不！」
「不拿開我讓你爸揍你！」
「打死我好了。」
許夢心不由分說，拿開了兒子的手，只見那後脖頸上青紫一片。
「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你要是不老實說話，我這就給你們班主任打電話！」許夢心厲聲道。
「媽，你不要給老師打電話……不要……」熊熊的眼睛都紅了。
「到底怎麼回事！」
「我……是他先動手的，我沒打他！我知道我們家窮，賠不起醫藥費，我不敢打他……」
熊熊剛上幼兒園時，老賈為了兒子不被人欺負，說過「要是誰打你，一定要還手，咱們家賠得起醫藥費」這樣的話。許夢心沒想到兒子還記著……
「不許哭，你告訴媽媽，是誰打的你。現在，馬上，立刻，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