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21章 我們的君子之約
晚自習結束了，李雲階懶懶地收起了課本。
這時，後桌兩個女孩正竊竊私語。而在李雲階前桌的錢依依則笑盈盈地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李雲階抬頭往門口看，劉思明正杵在那。她忙低頭。
劉思明的膽子可真夠大的，老師前腳剛走，他就來找錢依依了。
「喂，李雲階，我有事找你。」是劉思明的聲音。
是他？他什麼時候走進教室了？
李雲階再次抬頭，發現劉思明確實就站在她跟前，而那錢依依呢，則忿忿地站在門邊，一雙眼直視著她。
「你……你來找我的？」李雲階心內有些忐忑。
「你們班我就跟你熟，當然是來找你的。」
「我……」
「走吧，我還約了何璐、朱可馨和王哲，我請你們吃夜宵。第二食堂的砂鍋米線特別好吃。」
「算了吧……」
「李雲階，你不搭理我沒關係，何璐他們，你也不搭理了嗎？走啦。」劉思明說著，伸手就去拽李雲階的書包。
李雲階掰開他的手：「別拉拉扯扯的。」
「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一直在這跟你拉拉扯扯，直到你同意為止。」
小夥伴們雖然都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但像這麼聚在一起的機會畢竟是少，大家都挺開心的。何璐他們回憶起初中的生活，那時的種種不愉快，如今提起來，好像也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當他們說起現在在學校里的生活時，李雲階就有些插不上話了。
先說王哲，他即便在人才濟濟的一中，仍不改學霸本色。在這次高一年級段摸底考試中，他的成績是年紀第二，和第一名僅僅相差兩分。這兩分還是因為他塗錯了答題卡丟的！
至於朱可馨，她這回真正放鬆了下來，除了學習，也關注起了社團活動。比如，她參加了在李雲階看來很是枯燥乏味，且非常小眾的數獨社。而且，她在班裡的人緣很好，如今不但是寢室長，還是副班長。
何璐就更不必說了，整天跟英語協會那幫人呆在一起，不是研究什麼原版英語電影，就是在讀原版英語。她還想拉著李雲階入伙，但李雲階對這些實在沒什麼興趣。
劉思明嘛……只是在第二食堂吃個砂鍋米線，居然有五六撥同學向他打招呼。他現在果然是一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你多吃點，要是不夠，我再給你叫一份！」劉思明看著微微發怔的李雲階。
李雲階心裡憋著的那股子氣，可不是一份砂鍋米線就能消的！
吃了完，他們幾個仍戀戀不捨，便一同從食堂往宿舍走。
從第二食堂到宿舍有一段很長的路。
何璐、朱可馨和王哲，他們笑鬧著跑在了前面。劉思明和李雲階都低著腦袋，走得很慢。夾道種著桂樹，撲過來的是滿口滿鼻的香甜。
其實，在何璐的點撥下，劉思明意識到李雲階的反應或許是吃醋，他的心情是激動的。不，不止激動。
此刻他正偷眼看李雲階。從他這個角度，視線所及，是她的側臉。她的長髮攏在腦後，紮成清爽的馬尾，露出極為可愛的耳朵來。
「你看著我幹嗎？」李雲階發現了。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劉思明嘴上是調侃，臉卻紅了大半張。
「好老土的話！無聊！」
李雲階飛快往前走著，劉思明迅速擋在了她的面前：「李雲階，我們能不能像以前那樣，有什麼高興的、不高興的，全都說出來……」
「我沒有不高興。」
「行，那你不說我說！我自己來說。何璐都跟告訴我了，什麼錢依依、劉依依的，這些全都是誤會，我現在覺著自己可冤了！」
「你講的這些……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
劉思明站定，李雲階往前竄了一步，差點撞到他的懷裡。她慌慌張張推開他，他只是紋絲不動，像一座山擋在她的面前。
「我跟錢依依真的不熟！」劉思明這話說得斬釘截鐵。
「哦。」
「我……我上次之所以跑到女生宿舍樓下，是因為她說我送她去醫務室那次，她特別感謝，託人送了禮物給我。我這是做好事，怎麼能收禮物呢，我找她，就是為了把東西還給她的。」
「那……那她都送了你什麼呀？」
「禮物盒我都沒拆，你要不相信，我同寢室的都可以作證！我劉思明對天發誓，我……」
「行了行了，你犯不著發誓。」
「你相信我了？」
「
我相信不相信的……你喜歡誰，誰喜歡你，這種事，都跟我沒有關係……」
「我一直以為，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
「誰呢！誰在那！」像是哪個老師的聲音。
「不好，是穆老師！」李雲階撒腿要跑。
穆老師是李雲階他們班的班主任，整天板著個臉，明明只是三十歲出頭，看著卻像個嚴肅古板的半老頭。要是被穆老師看到大晚上的李雲階跟一個男生在一塊兒，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還沒等李雲階反應過來，劉思明拉住她的手就往邊上的小樹林里鑽。
「你瘋了吧……」李雲階壓低聲音，卻掩飾不住聲音里的緊張。
「難道你想被抓住當典型？」劉思明不由分說，只是拉著李雲階繼續走。
晚自習結束是10點，按照規定，11點就得熄燈。這會兒應該就快11點了，他們倆還在校園裡晃蕩，要是被抓到，後果確實不堪設想。
兩人很快找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劉思明靠著一棵樹就坐下了，還硬拉著李雲階坐到他邊上。
「這是咱倆上高中以來，靠得最近的一次了。」劉思明慢慢說道。
李雲階沒有說話。
他們不遠處是學校的人工湖，月光下，湖水波光粼粼的。
劉思明繼續說著：「還記得嗎？有一回我跟你說過，咱倆都得考上一中，這樣就能一直呆在一起了。」
「我沒心情聽這些，咱們還是趕緊回寢室吧。」
「李雲階，我是有苦衷的。你可能覺得上了高中，我們倆就疏遠了。可是吧，我……這不是我的本意。你是沒有心情聽，我呢，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心情可複雜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答應過你爸爸的，我們不能早戀。」
「神經病，誰要跟你早戀！」
「我答應他，我要跟你上同一所高中，以後，還要上同一所大學。他說，如果那個時候，我還那麼喜歡你，我就可以追求你了。但是現在不行。這是我和他的君子之約。為了遵守這個約定，我……李雲階，你可能不會了解我的感受，就是吧，我一旦靠近你，就忍不住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所以，我寧願高中這三年跟你保持距離，直到我們考上大學。」
「你……」李雲階哽咽了。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我們回吧。你先回，我看著你走。」
「我……」
「走吧。」
李雲階緩緩站起，不知怎麼地，她突然朝劉思明鞠了一躬，之後便像只慌張的小鳥，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劉思明只是木然站在樹下，看著那隻小鳥越飛越遠，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