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28章 全職奶爸的聚會
李臨自從老家回來後，更是一刻都不得閑。這帶孩子的半天假期，還是梅一朵頂了他的課得來的。這段時間，也多虧了這個老同學。實驗室那邊也好、手上的課題也好，人家都幫了大忙。
如今，李臨已經正兒八經的教授了。只是，馬不停蹄的他，好像還沒享受過「多年媳婦熬成婆」的喜悅。梅一朵發現李臨列了張表單，上面滿滿當當寫著他未來五年的工作規劃，這規劃看著不像是應付領導的，倒真是他列了鞭策他自己的。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急功近利了？」梅一朵不解。
李臨不願多解釋，他從未覺得時間變得如此重要，要是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夠活得爭分奪秒。
唯一能讓他停下來的大概就是孩子們了。
此刻，他懷裡抱著的是兒子，女兒呢，則在一邊喋喋不休說著學校里的種種。
「爸爸，你怎麼不說話啊，又在想工作的事？」
李臨搖頭：「我一直在聽你說話呀。」
「騙鬼呢。」
「爸爸沒想工作，工作太多，真要想，也想不過來嘛。」
「那你是在擔心姑姑他們？姑姑還會回來嗎？」
「她現在就是想來也不能夠了……」李臨想起李靜，剛剛走的神這才找回來，「你姑父的身體剛剛好轉，醫館裡好多事都要你姑姑打點的。」
這趟在老家，李臨很是見識了姐姐的本事。她不但搞定了那起醫鬧事件，也安撫了後來知道真相的老爺子，讓他老人家服服帖帖，暫時把醫館交到了她手裡。而所謂去幫忙的李臨，也無非是跑跑腿，別的什麼都沒幫上。
在象牙塔里呆久了的李臨，面對種種瑣碎，那些需要抽絲剝繭的複雜，他委實處理不來。只是，這些年，他身邊幸好有個跟姐姐一樣有本事的許夢安，和他一起應對了生活中的大部分艱難……
他正想著，許夢安抱著紙箱回家了。那箱子她只是隨意一放，但他知道，這裡面是她在新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關於這突如其來的離職，她沒有流露出什麼不快，如果在兒子病床前的眼淚不算的話。他知道，以妻子的能力，分分鐘都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可是，當他提出讓她暫時在家照顧孩子時，她極為痛快地答應了。她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孩子的父親。而身為孩子父親的李臨，他能夠為這個家做的，總是少之又少。
這個社會有些很奇怪的論調。比如，大家對優秀女人的標準往往是事業家庭雙豐收，對男人，則寬容得多，事業豐收即可。李臨建議妻子回歸家庭，潛意識裡也是希望妻子能夠輕鬆一些。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丈夫，那便不該苛求會有完美的妻子。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孩子，那便不該苛求會有完美的母親。
只是，這些道理，大多數人不懂。生命本身虛無，生命體本身殘缺，在虛無與殘缺里，與他人相處融洽、和美遠比所謂完美要重要得多……
「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們做。」許夢安微笑著詢問李臨父女。
李臨站起來：「今天不做飯了，我們去外面吃。」
「好啊，好久沒到外面吃飯了。我想吃火鍋！」李雲階很開心。
郊區的農莊里，一群孩子正圍坐著，有唱歌的、跳舞的，有雀躍的、哭鬧的，有遊戲的、有發獃的，各有各的小天地。邊上則是一群大人，確切地說，是一群全職奶爸。奶爸們互相交談著，目光不時在自家孩子身上兜兜轉轉。今天是陽光奶爸微信群的線下親子聚會，老賈和小西瓜也在其中。
奶爸們交流著育兒經驗，也會說說生活瑣碎，總之，這還算是一個極有歸屬感和凝聚力的群體。
跟老賈說話的是老胡。這老胡是之所以叫老胡，是因為他真的老。他的情況跟李臨差不多，也是中年得了二胎。這個節骨眼，碰上他公司搞內鬥，鬥來鬥去，把他給直接斗回了家。他夫人是律師，工作極為繁忙，自然就把孩子交給了他。他呢，早就厭煩了職場種種，倒也樂得在家帶孩子。
兩人正聊著呢，老賈餘光瞥見了小劉，見他獨自一個人坐在不遠處發獃。小劉也是全職奶爸，他可比老賈和老胡年輕，人家還不到三十歲。之前的聚會，他永遠是最活躍的那個，今天他這悶悶不樂的樣子讓老賈覺得有些奇怪。
「小劉這是怎麼了？」老賈問老胡。
這時，小西瓜正蹣跚著跑到了老賈身邊：「爸爸，抱。」
老賈抱起了女兒。
「你還不知道吧？」老胡順手拿過小西瓜抓著的一隻玩偶，「吶，小劉啊，這樣了……」
老賈低頭看那玩偶，是只極可愛的綠毛烏龜。
綠毛！烏龜
！
老賈心裡一顫：「啊？」
「小兩口說好的，小劉暫時先在家帶孩子，他老婆出去打拚。本來蠻好的，誰能想到，他老婆打拚著，就打拚出事情來了。說是跟他老婆的合伙人，這兩人好上了……女人心，海底針，最是捉摸不透……可憐小劉，年紀輕輕……」老胡嘆著氣，「離吧，捨不得，孩子都有了。不離吧，忍不了……還是人小劉脾氣好，換了我，早把那男的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這也太突然了……」
「老賈啊，這種事，你不想它突然都不能夠嘛。噢，誰家老婆出軌，會事先通知老公的？你呀，還是太年輕。」
「和我……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緊張什麼。」老胡樂了，「不過，我要是你，我也緊張。就小劉他老婆，長得……長得可以說是一言難盡了，根本沒法跟你老婆比。你老婆那麼漂亮，她……」
「老胡你給我住口啊。」
「開開玩笑嘛……」
「那也不能開這種玩笑的！」
老胡不想自討沒趣，便跑去跟自家孩子玩了。老賈把小西瓜往老胡懷裡一塞，讓他幫忙看著。
「你上哪兒去啊？」老胡問。
「小劉都那樣了，我陪他聊聊，開解開解。」老賈取了杯果汁。
小劉正唉聲嘆氣，見老賈來了，便苦澀一笑：「傳得可真夠快的，你也知道了？」
老賈把果汁遞給小劉：「想開點。」
「想不開又能怎麼樣？」
「畢竟有孩子……」
「孩子還小，她的收入也穩定，判給她的概率比較大。」
「不是，真要離啊？」
「不離，我這輩子都會記得這事，怎麼過？」
「怎麼就會弄成這樣嘛……」
「嫌我窩囊，嫌我沒用唄。我不工作是顧家，是帶孩子，怎麼就沒用了？你說啊，這女人的要求怎麼這麼高？一開始都還好好的，後來啊，她的事業越做越大，收入越來越高，她的心也變大了、變野了……」
小劉心裡是真的憋屈，拉著老賈說了半天話。老賈愈聽愈不是滋味，要不是小西瓜來找他，他都忘記自己今天是來參加線下聚會的了。
「玩！」女兒這是要讓老賈陪她玩遊戲。
老賈拍拍小劉的肩膀，抱著女兒往前走，走了好一會兒，他才看到女兒手裡的還拿著那個綠毛烏龜的玩偶。他一把將玩偶奪過。
「爸爸，要。」女兒自是不情願的。
「這玩具有什麼好的，醜死了。」老賈把綠毛烏龜丟進了一邊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