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38章 無法修復的傷害
北京某酒店房間，李臨立在窗邊。
傳來了敲門聲，他轉身去開門，看到了梅一朵。
梅一朵吸了吸鼻子，有些鄙夷：「你在抽煙？」
沒等李臨說話，她便徑直走進門去，將茶几上的煙和打火機全都扔進了邊上的垃圾桶。
「抽煙能解決問題嗎？」梅一朵看向李臨。
李臨笑了笑：「總以為自己是能把生死置之度外的那種人，也一直覺得活得挺超然、挺洒脫的，什麼都能看開，沒想到，真的攤上事了，什麼超然、什麼洒脫，全都不見了。」
梅一朵坐下：「李臨，沒有孩子之前，我也活得特別自在。孩子，確實是負擔，但是……在美國最艱難的那幾年，就是我女兒支撐著我走過來的。如果一個人想孑然一身，就不應該結婚生子。當然，我一點都不後悔曾經走入婚姻，因為它給了我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禮物，那就是我的女兒。不過，你比我幸運。除了孩子，你還有許夢安。」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害怕。」
「她全都知道了。」
「什麼？」
「大均告訴他的。要不是大均，許夢安還以為咱倆怎麼著了呢！如果我們倆真的有事，我倒也不怕。問題是，我這羊肉沒吃到，怎麼能惹得一身騷嘛。你也是的，你們是兩口子，你出了事，能瞞得住一時，還能瞞過下半輩子么？」梅一朵慢慢說著，「李臨，我是不喜歡許夢安，但是，這件事，你考慮欠妥，你對不住她。我要是她，我肯定跟你急眼。夫妻之間，不就是相互扶持嗎？你瞞著她，出發點是不讓她擔心，可是在她那，她想的就是你不信任她，你不需要她。」
「我……」李臨一時語塞。
梅一朵抬手看錶：「這會兒她該到了。」
「她來北京了？」
「不來才怪。」
梅一朵話音剛落，李臨就聽到了敲門聲。
「喏，說曹操，曹操到。我去開門。」梅一朵道。
「別……等等。」
「等什麼啊？你不想看到你老婆？」
李臨手忙腳亂，推開窗，用手扇著屋子裡的煙味。
梅一朵搖搖頭，站起來去開了門。
果然是許夢安，她來不及跟梅一朵打招呼，直奔李臨而去。
「行，我大功告成。」梅一朵帶上房門，自顧自離開。
昨天，北京這邊的醫院給李臨做了全面的檢查和診斷，腦損傷造成的視神經萎縮已經嚴重傷害了他的雙眼，左眼更是接近失明。視神經萎縮不可逆，也無法修復，最保守的治療辦法是保住他的右眼視力。
李臨發現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還是在老家時。姐夫歐陽的主治醫生，他說起歐陽的病情，提到腦損傷可能會影響視神經，讓李臨想起了幾年前自己遭受的那場車禍。他這才偷偷去做了檢查，檢查結果讓他惶恐不安。老家的醫院比較小，他回H城後又去查了一遍，結果卻是同樣的。
要不是梅一朵無意當中發現了李臨的病歷，或許，他到現在還在猶豫。因為他非常清楚，視神經萎縮是不可修復的。與其花時間做無畏的治療，還不如抓緊完成手上的課題，然後把更多的精力用於陪伴家人。如果雙目失明是遲早的事，那麼，孩子們的笑臉他多看一眼也便少了一眼。還有妻子，他不知該怎麼向她張口提這事……
「情況怎麼樣了？」許夢安直奔主題，「醫生怎麼說？」
李臨怯怯地：「對不起，夢安。」
「我問你，情況怎麼樣！你倒是說啊。」
李臨便如實說了。
許夢安聽畢，只是沉默。
「你別太擔心……」李臨心裡有很多話想說，思來想去，冒出來的卻是這一句。
門外傳來梅一朵的聲音：「我得走了，跟你們倆說一聲。」
許夢安看了李臨一眼，開門走了出去。
「謝謝你，梅一朵。」許夢安微笑著。
梅一朵理了理頭髮：「沒什麼好謝的，我陪他來北京，又不是沖著你來的，是因為我跟李臨相識多年，如今又是同事。」
「不管怎麼樣，要不是你發現及時，我到現在還不知道……」
「既然你提到這個，也別怪我多嘴。你說啊，李臨是你老公，你就沒發現他的異樣嗎？」
這句話讓許夢安心生愧疚。自從有了兒子，她對李臨的關心是越來越少了。時間精力不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總覺得反正已經是老夫老妻，對婚姻的經營也不如以前那麼上心。
「是我疏忽了。」
「還有，你以後少拿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聽到我跟李臨來了北京，你急壞了吧？搞不好啊，你連離婚協議都擬好了。是，我承認，我心裡還有李臨……」梅一朵頓了頓，才繼續道，「心裡有他是一碼事，是不是非要攪和得你們離婚，是不是非要跟他在一起，那又是另外一碼事。」
「梅一朵……」
「讓我說完吧。許夢安，我回國也好，到李臨的學校任教也好，這些呢，還真就是因為心裡有他，我還有那麼一絲絲妄想。可我回來後，發現你們生活得挺好的，感情和睦，兒女雙全，我就是想插一腿都沒地方落腳。我梅一朵又不是傻子，幹嗎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知道你對我意見很大，以前的事，也都過去了。你回國，其實我挺開心的……」
「虛偽！我對你為什麼有意見？就是你這人總端著，總是假清高。你說啊，當年我跟你搶李臨，你跟沒事人似的，對我一點忌憚都沒有，斗也不跟我斗一下！什麼意思，瞧不起我這個對手？」
許夢安忍不住笑出聲來。
梅一朵不屑地看了許夢安一眼：「你還笑！」
「我笑，是因為這麼多年了，你還沒變，我替你高興。我和李臨，隨波逐流，早都不是當年的我們。但是你呢，你還是那個梅一朵。」
「好啦，我沒閑工夫聽你的花式夸人，我得去機場了。」
「你要走？」
「我要不走，留下來陪著你們，你沒意見我還不樂意呢。」
「我送送你。」
「別，你還是趕緊去陪你老公吧。」
「梅一朵，我……」許夢安哽咽了，「不管怎麼樣，謝謝你。」
「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