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43章 做手術才有機會

這是103班的人第一次見識到李雲階的憤怒。

她不再是那個溫吞、瑟縮的女孩，她不願意再忍受他們的不尊重。

而李雲階呢，她直到這時候才發現，錢依依、阿軻之流，不過是外強中乾，他們並不敢真的對她怎麼樣。

那阿軻雖然抬了手，作勢要打李雲階，那隻手剛準備落下，就被李雲階給死死扣在了課桌上。

「你敢！」李雲階仍然怒視著他。

「鬆手！」阿軻試圖用另外一隻手去拽李雲階的頭髮，突然間，他發出了一聲慘叫。

李雲階抬眼看，有個瘦瘦小小的女生正狠狠踩上了阿軻的腳背。

這個女生叫於美婷，是李雲階的同桌。聽說，她是從很偏遠的村鎮來的，他們那個鎮子，只有她一個人考上了H城的一中。也正是因為這樣，哪怕她穿著跟大家一樣的校服，也總透著股子土氣。加上她的普通話說得不太標準，前後鼻音不分，平舌翹舌也不分，惹來不少嘲笑，讓她顯得格格不入。

平時，於美婷跟李雲階幾乎沒有任何交流。所以，李雲階對這個瘦小黝黑的女生也說不上了解。她們原本並不是同桌，於美婷原來的同桌嫌她身上有異味，說她老是不洗頭、不洗澡，於是，換了一輪，終於將她換到了李雲階身邊。

兩個同樣不受歡迎的女生，她們坐在一起，似乎是理所應當的。但是，李雲階一點也沒聞到於美婷身上有什麼異味。不過，李雲階有心接近於美婷時，這人總是躲躲閃閃。

但是此刻，於美婷竟然來幫李雲階了！

上課鈴聲響起，李雲階拉起於美婷就往兩人的座位跑。等她們剛剛坐定，老師就來了。

那於美婷朝李雲階笑了笑，指指課桌。

李雲階看到，她被阿軻弄到地上並踩髒的書正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地躺在那裡。

「謝謝你。」李雲階也笑了。

是老賈去機場接的許夢安和李臨。等他們倆到了許家小院，才知道李靜來了。

那李靜看著比原來清瘦了許多，鬢間白髮叢生，卻仍是風風火火。

她一把拉過李臨：「走，回家。回了家，我們保證給你治好。」

許夢安拿眼看老賈，老賈低頭：「大姐，這麼大的事，我總不能什麼都不說吧……」

「老賈做得對，這件事，你們倆為什麼要瞞著我們？」李靜氣惱極了。

李臨環顧著眾人，許父、許母、許夢心兩口子，還有李靜和蘭香，這些人都睜大眼睛看著他，好像在等著他說什麼。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媽，我餓了，吃飯吧。」這是他回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這頓飯吃得鴉雀無聲，安靜得連眾人吞咽食物的聲音都能聽到。李臨從來沒有這麼餓過，他整整吃了三碗大米飯。許夢安知道，丈夫這是在向大家證明，他很好，他很健康，他不需要他們的擔心。

可是，身為家人、親人，哪有不擔心的道理？

小葡萄多日未見媽媽，只賴在許夢安懷裡，一雙小手抓著她的頭髮，咿咿呀呀說個沒完。蘭香要抱走小葡萄，好讓許夢安安心吃飯，可這孩子此刻是誰也抱不走的了。

許夢安匆促扒拉了兩口飯，抱著孩子到了院子里，李靜追了出去。

「情況到底怎麼樣？」李靜自是心急如焚。

許夢安的聲音壓得很低：「我勸了，他不願手術，因為手術有風險。他希望保守治療。」

「那就跟我回老家，我們給他治。你姐夫現在雖然還在休假，但他的身體已經在慢慢恢復，他……」

「姐……」許夢安很感動，卻又不得不把真相撕開，殘酷地擺到大姑子面前，「李臨的問題，不是吃幾副中藥，或者做做針灸就能好的……」

「那我就留下，我陪你們去北京！去大醫院治，花多少錢都沒關係。」

「不是錢的事。」

「你就不能勸勸他嗎？勸他去動手術！他可是你老公！」李靜的語氣不無斥責。

見許夢安沉默著，李靜知道自己這話說重了，也只沉默著，兩人相對無言。末了，李靜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李家祖上就開始行醫，然而，他們還是沒能留住李母。如今，李臨又病了……這些，對李靜來說，都像是巨大的諷刺。

「老爺子還不知道吧？」許夢安比較關心這個。

「前段時間，醫館的事，還有你姐夫的意外，老爺子全都知道了。好在，在他聽說這些時，事情都已經解決。老爺子嘴上不說什麼，但他也是揪著心的。這些日子，老爺子哪都不願意去，就在我家裡呆著，生怕家
里再出亂子……所以，李臨的事，我現在可不敢跟老爺子說。」

「那就好……」

「夢安，我剛才說話有點重，也是急的，你別往心裡去。」

「我知道。」許夢安看著李靜，「只是……姐，你還是回老家吧，那邊離不開你。」

「李臨這樣……我怎麼放心回家啊？」

「你看，你又急了。」

李臨吃完飯，背著手出去散步了。眾人只拉著許夢安盤問，她不得不跟開新聞發布會似的，跟大家一一說明：李臨的病因、情況、為什麼要選擇保守治療、保守治療的方案……

該說的都說完了，大家才發現許父不見了。

許父是去找李臨來著，他在巷子深處的那口老水井邊上找到了他的大女婿。巷子的名字「水井巷」便得名於這口井，它已經有些年頭了。大女婿站在井邊上，正往井裡打量。

「李臨！」他喚著看起來心事重重的大女婿。

「爸，你怎麼出來了？」李臨說著，要走過去扶老丈人。

老丈人擺著手，拄著拐杖，慢慢走到了李臨身邊。

「我知道……我知道……」老丈人努力想說什麼，但終究是中過風，即便竭力在做康復，也恢復不到以前的狀態了。

「你別急，有話慢慢說。」

「寫字……」

李臨將老丈人兜里iPad掏了出來，遞給了他。

「你坐下寫。」李臨將老丈人扶到了邊上的石凳，按著他坐下。

只見老丈人用手指顫顫巍巍地在iPad上點來點去，他點了很久，李臨便等了很久。

然後，老丈人將iPad遞到了李臨眼前。

李臨讀著上面的話：「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你擔心大姐和孩子們沒人照顧。我還……」

他再也讀不下去。

老丈人寫的是：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你擔心大姐和孩子沒人照顧。我還沒老，我堅持做康復，能夠照顧他們。所以，你聽爸的話，去做手術。做手術，有風險，但是，做手術，才有機會。

「爸……」李臨慢慢蹲下，用iPad掩著臉，像個孩子一樣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