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賈這邊的午宴是桌餐,安排在一家酒店,看著很有氣派。
一身西裝革履的老賈,和徐明一起,兩人舉著酒杯,正一桌桌給賓客敬酒。
「賈浩文又回來了。」李臨悄聲對許夢安道。
許夢安笑著:「他能夠起來,是運氣,也是他平時為人好,說是福報也不為過。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過得很不容易了。這種時候,他想搞搞氣派,也是人之常情。」
「我是真為他高興,」李臨看著杯子里的果汁,「只可惜,我現在不能喝酒。」
李臨這邊,保守治療的效果並不太好,還有諸多飲食上的禁忌。他的左眼視力越來越差,偶爾用眼過度,左眼幾乎到了完全看不到東西的地步。只是,當著許夢安和家人的面,他一味樂觀。
老賈端著酒杯過來了,許夢安和李臨等人忙站起,連許父和許母都跟著起身了。
「祝賀你,老賈!」許夢安道。
「我最感謝的就是你們!真的!」老賈顯然有些喝多了,「這一桌,有我的老丈人、丈母娘,還有大姐、姐夫!要是沒有你們,我老賈就不會有今天。當然,我最想感謝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我老婆,可惜她今天不在,她……」
李臨生怕老賈說出些別的來,忙道:「老賈,話不多說,我們乾杯!」
「姐夫,你情況特殊,今天不喝酒,我原諒你!」
「必須原諒啊。」李臨笑著,「姐夫真是打心眼裡為你高興。」
「高興!我也高興!」老賈把杯中酒飲盡。
眾人見了,不管杯子里裝的是什麼,也都跟著喝乾了。
「爸,你高興嗎?」老賈問許父。
許父點頭,沖老賈豎起了大拇指。
「那媽呢,媽你高興嗎?」
許母也點頭:「高興呀,哪能不高興……」
「你們都高興,我也高興,但是,有一個人她不高興,哎,她就是許夢心,她為什麼不高興呢……」老賈大笑起來,「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李臨和許夢安架起了老賈,把他往邊上拉。
許母和許父對視了一眼。
許母搖頭:「苦日子都過來了,這會兒倒……」
許父按了按許母的手,示意她噤聲。
小餐館裡,許夢心和冬子對坐。
這裡雖然有些小,但裝修得還算別緻,菜色也不錯。
「你不是喜歡吃牛肉嗎?怎麼不吃啊?」冬子問許夢心。
許夢心笑笑:「大概是累的吧,沒什麼胃口。沒事,反正要給他們打包的,要是吃不完,就把這份牛肉也給他們帶回去。」
「老賈怎麼你了,把你氣成這樣,氣得飯都不想吃了。」
「我說了,我是累的,跟他沒關係。」
「心心,這夫妻之間的關係吧,就跟在職場里是一樣一樣的,左右不過是『要麼忍,要麼滾』……」冬子給許夢心夾了塊紅燒牛肉,「當然,我這話不好聽。要是能忍呢,就互相理解,怎麼都是過。要是忍不了,說真的,也不必強求。」
「你都沒結婚呢,懂得還挺多。」
「人與人的關係,可不就是這樣的么?做代購前,我也上過班的,就是因為無法忍受奇葩的上司和同事,這才出來自己乾的。」
「趕緊吃吧,吃完了我還要回去幹活呢。」
冬子仍笑著:「不好意思,我可能多嘴了,你別不開心。」
「沒有……冬子哥,以後你別給我安排小工了,我能忙得過來。」
「你看,你還說沒有生氣……心心,我幫你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你真的很努力,很能幹,而且,你也是真的不容易。你別看我現在事業做得不算小,可我也是從你這個程度過來的。各中艱辛,我都知道,我也都理解。你也別有壓力和負擔,我幫你,又不圖你什麼。」
「可是,你自己也挺忙的,我怎麼好意思……」
「不把我當朋友了,是吧?」
「沒有,沒有……」
「行了,飯菜都涼了,再沒胃口也先扒拉兩口吧,下午還有這麼多貨要發呢。」
吃了飯,許夢心讓冬子先回去了,她自己則回到了車庫,整理了一下發貨單,便匆匆趕往老賈辦宴會的酒店。吵架歸吵架,今天這個場合,不管怎麼樣,她還是要出席一下的。
許夢心趕到的時候,大多數賓客都已經散去了,就只剩下一桌人。老賈坐在上首,他身邊的徐明已經喝得爛醉如泥,趴在桌上直吐。老賈倒還好,還能說話,說得還很是利索。
這桌都算是老賈的朋友了,有幾個是他失勢後便不再跟他來往的,許夢心看到他們,不免有些氣惱。除了他們,還有老胡和小劉,他們是老賈在奶爸群里的朋友。
「她許夢心不是不來么?好,很好!等我回家,我一回家就收拾她!」老賈對眾人說著,「讓她知道,什麼叫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沒有了天,她這塊地啊,就什麼都不是,我讓她寸草不生!」
「你別吹了,」說話是老胡,「你們家許夢心,你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你還收拾她呢……」
「就是因為我把她捧太高了,她這才給我臉色看!」
「不管怎麼說,你現在算是有自己的事業了,往後在家裡也就站穩了腳跟。」小劉感慨,「我要早點有你這覺悟,我也不好離婚了。」
「離婚怎麼了!小劉,咱不怕!不就是離婚嗎?我要是過得不順心了,我也離!」
許夢心始終站在老賈身後,一言不發。
還是老胡和小劉先發現的許夢心,兩人忙岔開話題。
老賈根本不想罷休,他劃拉著雙手:「我跟你們說,這男人就得賺錢,賺了錢腰杆子才能挺直!」
「噢,那你現在賺了多少錢呀?」許夢心這才笑盈盈走道老賈跟前。
「心心……」老賈傻眼了,「你……你不是不來么?」
許夢心找了個空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舉起酒杯:「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現在賺了多少錢了?說出來讓大家高興高興唄。」
「我……心心,我錯了,我就是……」老賈支吾著。
「那什麼,弟妹啊,這醉話不能當真啊。」老胡打著圓場。
許夢心將酒喝盡,把杯子狠狠往桌子上一放,怒對老賈:「你這廠子剛開,還沒賺錢呢,就這麼大的口氣!什麼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什麼沒有了天,我這塊地就要寸草不生!我告訴你,我許夢心撐在現在,撐到今天,即便沒有你,我也什麼都不怕。你算什麼呀,賈浩文,瞧瞧你現在……哪天你真的要是賺了錢,賺了大錢,你還不知道會怎麼對我呢!」
老胡道:「哎喲,弟妹,他這都是醉話嘛,別跟他一般見識。」
「讓她說,哎,讓她把話說完!」老賈站了起來。
「你不是要離婚嗎?行,咱倆明天就去離婚。」許夢心說完,把桌上的酒杯一摔,頭也不回地走了。
「剛烈……弟妹這性格,可真夠剛烈的。那什麼,咱也喝得差不多了,你趕緊去追弟妹吧。」老胡推了老賈一把。
「我不去!把她給慣的!」老賈坐下,「我不去,你們也不許去!我們繼續喝,不醉不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