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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所屬書籍: 食葷者

於鳳眠非常不耐煩理她,但是考慮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只得皺皺眉頭,盡量和顏悅色地道:「什麼話,我們親戚,你碰到問題不來問我問誰去?不要見外了,什麼事就說吧,我有辦法我是一定幫你的。」她覬覦潘迎春的廠子那塊地久矣,前面多少精力投了下去,怎麼捨得放棄?再麻煩的人她都對付過,何況一個家庭婦女。

潘迎春要是稍世故點,一定已經聽出於鳳眠口氣中的冷意了,但是她做了十幾年風光無比的尚太太,只有她對人予取予奪,看人臉色聽人口氣的功能早用進廢退了。以前只看尚昆一人臉色,現在經過點事了,才又添了個於鳳眠。「阿鳳啊,你幫我看看,我這廠子的地皮大概值多少錢呢?」

於鳳眠一聽就知道她支持不下去了,有了賣廠子的打算,心裡竊喜,但口氣中還是不鹽不淡地,「你怎麼打算賣廠了?也好,尚昆聽見一定要吐血了。是不是有人找你談過?誰鼻子那麼尖聞出味道找你了?嗯,你說個大致數字給我,我幫你在業內打聽打聽,測測這個價位合不合理。」不用猜都知道是尚昆要問她買廠子,但是於鳳眠不說出來,笨人也有幾根筋,太急切了被她看出來,萬一潘迎春哪根筋搭牢了,她只有吐血退場了。

潘迎春見她說話客氣,受了鼓勵,忙道:「是啊是啊,你知道我這一點水平的,管著這麼大攤子,又不好意思每天來麻煩你,都好幾天睡不著覺了,今天有人要買這個廠,我想著也彆強撐了,咬咬牙就賣了吧,再說人家報的價格聽著也不錯,但是我想我是外行,怎麼都要問了你才好的。」說到這兒,她忽然靈機一動,暗中把價格往上浮了一浮,看看這個價格於鳳眠會不會覺得合理,如果她點頭,就可以與尚昆談去了。「那邊給我的價格是地價五千五百萬,設備和廠房折價兩百萬,債務我來背,應收款打八折也賣給他,現金付款,頭款一千萬,三個月付清。」

一長串價目聽完,於鳳眠更是瞭然於胸,誰肯接手潘迎春的應收款呢?只有在場外做手腳的尚昆了,相信只要他一接手,這些筆款子很快就會討回來。這個地塊的價格於鳳眠早翻來覆去算了個透,一聽價格就覺得尚昆對前人還是不錯的,這個價位給得算客氣了,沒怎麼落井下石,這就奇怪了,難道他這回不做奸商了嗎?簡直有點不可思議,不過也難說,兒子在潘迎春手裡養著,打鼠忌著玉瓶兒,何況這點錢他也出得起,總比把他所有資產折價除以二分給潘迎春合算多了。想了想道:「表姐啊,你與我說實話,是不是尚昆問你買這個廠子?我看除了他沒人會接手你手裡的應收款。因為這些本就是他一手拉扯起來的業務員們做出來的手腳,誰知道裡面有多少貓膩的,也就他接手才有把握收得回那些錢的。」

潘迎春雖然動了賣廠子給尚昆的心思,但是還是不願意提尚昆的名,見被於鳳眠三言兩語拆穿,知道不好再瞞,再瞞著就是不相信人家了,現在這個時候她怎麼敢得罪於鳳眠?便忙應道:「是啊是啊,是尚昆這個賊子。」

於鳳眠在電話那頭冷冷一笑,道:「果然是他,不出我所料。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我就知道他未必甘心就這麼失去了,一定會千方百計要拿回去的。我不敢斷定他是不是在你廠子里做了手腳,但你維持的如此艱難,其中不會沒有原因。好吧,我也不說廢話了,你告訴我你的廠子有多少畝,我測算一下。」潘迎春那塊地的面積她早瞭然於胸,平面圖都已經到手了,而且已經不止一次拿出來比比畫畫在上面做了安排,但此時她卻當不知,免得潘迎春起疑心。

潘迎春被她一番話說得火起,是,於鳳眠不說她也感覺得出來,一定是有人在做手腳,否則怎麼會諸事不順?人一般錯了什麼事,都喜歡找個借口給自己,要是那借口是人家說的,那就更是理所當然地接下來,順便把實際情況忘到腦後,潘映春當然是其中之一。她恨聲道:「我也知道是他搗鬼,但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我也就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知道管理,只有聽天由命了。但是我不賣給他又能賣給誰?誰接得下這麼大個盤子?對了,這塊地是四十畝。」

於鳳眠低低哼了聲「你等我一會兒」,隨手把桌上一份文件看好批示了,才抓起話筒道:「我剛才粗粗算了算,這個價錢嘛,差強人意,市面上也就這個價。」

潘迎春聽了亦喜亦怒,沒想到這個破廠居然真這麼值錢,把它賣了錢存銀行,下輩子吃穿都不用愁。但是尚昆這個賊子,真是殺千刀的,自己偷偷加了一千萬,於鳳眠那裡還說這是不上不下的市價,可見他是昧著良心地想欺壓她。於鳳眠在那一頭見她沒聲音,便連連「喂」了幾聲,才把潘迎春叫回魂來。她咬牙切齒地道:「好的,謝謝你,阿鳳,我一定會往死里抬價,不會便宜了這賊子。」

於鳳眠雖見效果達到,但於己無利,少不得繼續趁熱打鐵,道:「不過有句話我知道不好聽,但還是要說給你,你把公司賣給尚昆,但是你想過往後的日子沒有?想過人家會怎麼說你?你說人家看見你拚命打官司放手段贏來的一個好工廠,忽然又回到尚昆手了,知道的人會說沒辦法,潘大姐沒本事,只有拱手賣回給尚昆,這已是不好聽;不知道的就更難聽了,呀,他們夫妻不是離婚了嗎?難道潘大姐熬不住冷床,拱手送回廠子倒貼前夫,現在又暗渡陳倉了?早知如此,當初又離什麼婚?真是賤上加賤。這一來,即使你得了大筆的錢,以後也沒臉再混出來,誰見面不在背後指指戳戳?表姐,你就當我這話是閑話說過,別放心上去,也難說得很,有可能人家見你有錢,巴上來都來不及,你以後照樣風光呢。」

潘迎春一聽,頓時氣血攻心,怔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想想於鳳眠話糙理不糙,句句都是理,自己一向都是心高氣傲的,什麼時候容別人說三道四了?要以後真象於鳳眠所說,那還怎麼做人,乾脆一頭撞鈔票堆里自殺得了。小潘見她面色一會兒青煞,一會兒慘白,忙端過一杯溫開水去,潘迎春接過,愣了一下,忽然抬臂連杯子帶水砸向小潘,怒道:「你這笨蛋做的好事,我差點就中了尚昆賊子的圈套,我就知道他沒安什麼好心。你滾,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小潘平白挨了一記砸,雖然在胸口,也不怎麼痛,但渾身水淋淋的,非常顯眼,想著一怒拔腳就走,但是這樣子怎麼出去?還不被下面的人笑死?只得忍了又忍,找毛巾拭乾衣服,悶著聲坐到不顯眼處。

於鳳眠在那一端聽個分明,知道狡計得售,便柔聲道:「哎呀,都是我不好,看你平白就發那麼大的火。你也彆氣啦,乾脆不賣給尚昆,再找個買家不就得了?也就是個時間問題嘛,別生氣,天無絕人之路,氣壞了身子可不行。」

潘迎春這幾天事事不順,滿心委屈,強撐著打發日子,現在又被提醒遭了尚昆陷害,氣不打一處來,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正憋屈得慌,忽被於鳳眠輕聲細語一揉,眼淚再也忍不住滾滾而下,轉眼便是嚎啕大哭。於鳳眠見時機成熟,忙說了聲「你別走,我馬上過來」,掛下話筒,嘴角噙笑而去。軟弱的人是最沒理智的人,這時候不過去,猶待何時?

親自駕車飛一樣地趕去,到潘迎春辦公室,見小潘濕濕地據著一角,見她來了眼睛一亮,全是期盼,而潘迎春此時剛息下哭聲,只默默抽泣,見她進門,就一頭扎過來,又抱住了痛哭,好不容易才再小下聲去。

於鳳眠眼看成功在望,雖然衣服沾上幾許眼淚,心裡卻不撓心,象哄小孩似地拍著潘迎春道:「別哭,這不我來了湊成三個人了嗎?三個臭皮匠,湊成個諸葛亮,不急,我們好好商量商量。還有啊,你怎麼與弟弟慪氣呢?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關鍵時刻也就自己親兄弟才會為你著想,你怎麼可以把他打走?小潘,聽我的,不許生你姐姐的氣,你姐姐這幾天心裡不順,你就讓著她點。」

潘迎春小孩子一樣地拿手背抹抹淚,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想?那個賊子說得沒錯,這麼大攤子,誰敢接手?再說了,他不知怎麼做了手腳,想買的人看他惡嘴臉,也打了退堂鼓了。我還能賣給誰呢?我實在撐不下去了。阿鳳啊,你錢多,你就買了這個廠子吧,我下輩子都感謝你。你反正不做這一行的,就把廠毀了造房子也行,周圍不是已經有很多小區了嗎?就你接手這賊子才抓不到你,你就行行好吧,幫我一個大忙。」

於鳳眠道:「胡說,這是工業用地,要轉民用的話,手續不知道要多少,找人托關係的麻煩著呢。再說,我這筆錢是拿得出來,但是沒尚昆的時限那麼短啊,你知道都要到春節了,資金都要回攏,我手頭哪有那麼多現金?而且我要接手的話設備車間都是不要的,最好還是空地呢,我還要拿出一筆錢來拆房子處理設備,所以我是不很願意買你的設備廠房什麼的;再有啊,那些應收款我也是兩眼一抹黑,也接不了手的。我知道你現在手頭緊,要麼我先借給你點錢,度過年關就好了。」

潘迎春忙道:「你的好意我領了,阿鳳啊,我就求你買下這個廠了,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你說好了。你不要車間和設備,行,你就不出那兩百萬,拆下來的東西當廢品賣了,湊你的拆遷費用。應收款我大不了折扣打大一點給尚昆,他不會不想賺這筆錢,他要不接手,哼,我春節就帶兒子出去旅遊,叫他看不到。就一個付款日期,我真不能拖了,我想拿這些錢辦點事,一定要快到手。如果你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就只有賣給尚昆了,我也想過了,我丟了這個廠,即使不是給尚昆,我也沒臉出門了,我得移民去。兒子以後的教育也可以好一點。你好好幫我想想吧,我簡直是跳樓大拍賣了。」

於鳳眠盯著她看了半晌,才道:「那不是你太吃虧了嗎?我怎麼好意思占你的便宜?」

潘迎春忙道:「你肯接手我感謝你都來不及,叫我不在尚昆這賊子面前受辱,比什麼都要緊。樹要一張皮,人要一張臉,我以後即使在國外生活,也不能現在就丟了臉去。阿鳳,你這麼說,是不是意思是答應了?」

於鳳眠沉吟一會兒,道:「好吧,雖然我真的手頭很緊,你不知道,我剛剛啟動一個項目,大筆的錢投進去,要到明年中才可以上市銷售,全借著銀行的錢呢。不過你我什麼關係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事就這麼定吧。三天內你帶律師上我那兒去簽合同,順便我把頭款一千萬給你。你一定要帶律師啊,這麼大筆的交易,你以前從來沒接觸過,我們親兄弟明算帳,你還是破點小財請個律師來看看的好。」

潘迎春嘆氣道:「你能那麼說,可見是向著我的,我還有什麼可以說的呢?阿鳳啊,我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謝謝你才好,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於鳳眠前腳才走,小潘送走人立刻小跑去姐姐辦公室,驚訝地道:「姐,你足足加了她一千萬呢,就算七折八扣,還是要多出五六百萬呢,你怎麼想到的?我真服了你了。」

潘迎春站在窗口指指遠去的車子道:「我這幾日算是看出來了,賺大錢的沒一個是吃素的。你說天下就那麼些個錢,誰都攥得緊緊的不肯給人家,他們怎麼能掏到那麼多?無非是黑心嘛。你以為於鳳眠就那麼好心嗎?前一陣我那麼緊,她來過沒有?我求她她都不來,只管拿好聽白話搪塞我,今天你瞧,我都沒叫她她就自動上門了。能為什麼呢?還不是因為尚昆想買我的廠,她急了,說明她是一早就瞄準我這塊地的。她說什麼工業用地轉民用地那麼難,她做了那麼多年,上上下下早跑得不能再熟,又有什麼做不到的,不過是想壓我的價罷了。我說呢我與她以前又沒交情,我離婚她那麼幫我,出著主意幫我掙到這個廠子,原來是早有打算的,看死了我管不下去一定會賣掉讓她接手,我放下電話才想明白。呸,一個個都是黑心黑肺,別怪我也歹毒。」

小潘聽了硬是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大聲道:「姐,看不出,你也不是吃素的。看你前面與於鳳眠那麼說,我都傻了。要是這次接手這個廠前咱們事先有個準備的話,給你幾天時間問姐夫學,你一定不會象現在那麼樣的。你本來就是那塊料,生生是讓姐夫給埋沒了。」

潘迎春聽了非常受用,再說大包袱甩出去了,人是無比輕鬆,笑道:「你這傢伙,改不了嘴了,誰是你姐夫?叫他賊子。哼,等我拿到錢,帶兒子和你一起移民去,叫他看不到兒子。對了,弟弟啊,我現在最想看看尚昆這賊子拿不到廠子的失望嘴臉,但是我又不想見他。你幫我去與他說,你就說我們把廠子賣了給於鳳眠了,人家價格出得高,就對不起他了,叫他另謀好廠去。再把應收款的事情與他說說,叫他接了,告訴他我說的,他要不接,一放寒假我就帶兒子出去旅遊去,叫他節頭節面的見不到他的寶貝兒子。你別的不用注意,這賊子一生氣別的不會露出來,就耳朵會紅一紅,你一定要注意他的耳朵,一定給我記住。」

小潘巴不得這一聲,他也很想看平時高高在上的前姐夫失落的模樣,爽快地應了聲立即就走。潘迎春也不想多呆了,反正要賣出去了,就要被夷為平地的地方,就是被人偷掉點什麼又怎麼樣呢?再說偷掉也不是偷她的了,她心頭一松,睡意襲來,這幾天她也累壞了,現在重擔卸落,趕緊回家睡個好覺去。

第章

十六

林唯平下了飛機,在等行李的時候,就一直那眼睛往玻璃隔牆外面望,但看來看去似乎尚昆沒在那裡,心裡微微有點失望。不過也好,上下級關係別太複雜,做人也舒服點。

走出大廳,外面一陣冷風灌來,雖然剛從北方回來,挨的凍比這厲害,林唯平還是縮了縮脖子。左右看看,前面沒有車,剛想過去右邊找個計程車,忽然一輛車慢慢趟過來。這輛車林唯平閉著眼睛聽發動機聲音都辯得出來,正是尚昆以前借給他開過一段時間的賓士。原來他等在外面,估計是認識他的人多,他怕等在那裡接個女孩子被人看見議論,倒肯定不會是耍酷什麼的。既來之則安之,上車吧。

一上車就很暖和,里放著一首怪腔怪調的歌,有點京味,但很好聽,很有韻味。尚昆沒替她做開門放行李之類的活,而是穩坐著看著她自己做。林唯平心想:你還是不替我做的好,否則我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太不適應了。等林唯平坐穩,尚昆才笑道:「現在這世道反了個兒了,錢在誰手裡誰就是老大。這麼冷的天你林老大說什麼時候回家,我就什麼時候準時侯著,一分都不敢差。」

林唯平一聽就笑了,這人也太會講話了,扁的硬能給他說成圓的,輕輕巧巧就把來機場接她的尷尬自己給化解了,但他自己心裡恐怕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否則不會一上來就酸她一句,也算是討個心理平衡吧。側目見他只一隻手輕按在方向盤上,似乎很悠閑的樣子,手指還有節奏地跟著歌動,便道:「尚總,這是什麼歌?這麼好聽的。」邊說也邊熟門熟路地打開小儲物箱,卻只見裡面拉拉雜雜一大堆東西,就是沒盒。

尚昆巴不得轉移話題,忙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唱的,駕駛員放在我車裡的,我聽著好聽就不還他了。」說著眼睛溜過去看了看屏幕上面顯示的順序號。這時一曲剛完,林唯平也不客氣,自己動手把那歌又放回去再來一遍。「你說的天津借錢是什麼意思?我這幾天正等錢用,你幫我看看我有沒可能?」

林唯平不客氣地道:「先別提這個,先說說我這麼趕來趕去是為什麼。那個重大工程元旦後就要開始招標了,而你把中標的公司卻搞得一塌糊塗,會不會因此影響你個人的信譽,而連累到我們凱旋?要是我辛辛苦苦到頭來換到的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我會吐血的。」這是林唯平的真話,這幾天人那麼累,但卻還是堅持著,最主要是前面有個明確的目標在。

尚昆知道林唯平一雙明察秋毫的眼睛現在一定是探究地盯著他,但是他什麼場面沒經歷過,還怕給人這麼看?就當沒那麼回事地道:「不要擔心,不會影響到你的,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今天是事情最大的一個轉折,局面已經開始明朗化了。如果你有耐心聽呢,我們就找個地方吃宵夜,互相交換情報,你把去天津的原因也告訴我。怎麼樣?」

林唯平實在是沒耐心聽,這麼晚了還吃宵夜,一說話還不到零點以後?但是事關大局,又不能不搞清楚,只有點頭答應,再說本來就考慮到身心疲倦,把ISO內審時間安排在明天下午,有時間睡懶覺的。一邊又出手指點幾下,把那歌又放上一遍。尚昆只是斜眼又看了下那數字,什麼都沒說。

林唯平覺得一男一女,而且是似乎應該有點曖昧的一男一女,同坐在小小車廂一排的位置上,空氣當中有一股非常不自然的味道,只有沒話找話講,看看尚昆道:「我們做下面的一般都比較會看上司臉色,看了才敢行事。看尚總今天的臉色一團喜氣纏繞不去,我們也就放心一大半了。正好我趕飛機,從天津到北京又到機場的,一路只在飛機上吃了幾粒話梅一包小青豆,等下大吃大喝叫尚總結帳的時候一定不會被尚總難看掉了。」

尚昆玩笑道:「你怕什麼,你現在握著我那麼大筆的錢,你只要點個頭,我天天都請你吃飯,巴結你都來不及。今天你說吧,要鮑魚就鮑魚,要燕窩就燕窩。」

林唯平知道他是開玩笑,也不在意地笑回去:「這哪裡好,咱們出來混的,別的不知道,好歹還知道有風不能使盡舵,咱們只要來幾隻小蝦小魚的,白米飯便宜呢倒可以多來幾碗。免得尚總摸鈔票出去的時候想著心疼,到時候秋後算起帳來,賣掉我都賠不起。」

很快就找到個飯店,尚昆熟門熟路,裡面服務員有認識他的,可見這是他據點之一。坐下,老規矩,林唯平點自己喜歡的,但這回尚昆倒沒再要求點自己的,奇怪了,可能是他吃飽晚飯,無所謂了。尚昆坐下就開門見山,道:「如果這個廠子還在我前妻手裡,出什麼問題我一樣需要擔著,但今天起這個麻煩由於鳳眠去擔了。我的前小舅子今天專程來看我告訴我這件事,說他姐姐把廠子高價賣給於鳳眠了。於也是本市一方名人,我以後就不擔心他們了。」

林唯平不解,想來事情一定不會那麼簡單,那麼一個生產鏈中佔一定位置的廠子,尚昆怎麼可能若無其事地拱手相讓?而且還是個中了標的未來日子比較好過的廠子。如此一來,他花大力氣中的標該如何處理?於鳳眠會繼續該廠的生產嗎?估計不會,聽那天吃飯時候老王說的,似乎那廠子的地皮是個好貨。別的問題比較敏感,不好問,從地皮上切入應該可以吧。她便問道:「於鳳眠吃下那個廠子,我估計她應該沒精力去打理吧?或者她立刻拆了造樓?要如此,你中的標是不是得改了?起碼甲方還是乙方的應該變名字了。」

尚昆笑得有點神秘,「你的問題問得好,但是答案不是你想像中的。她一定會做這個廠。」

林唯平想了想道:「明白,你們做手腳了。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做的,但是主角一定是你和老王,沒錯的。到時候你得廠,老王得他口中被於鳳眠搶去的那塊好地。而且都是低價。」

尚昆一聽,心裡讚許非常,道:「怪不得老王對你念念不忘,說他新造的四星酒店開業酒會一定要請你去,你很了解他。不錯,我們確實做了手腳,但是實話說,本來是想在廠子的經營上做的,但還沒等我下手,我前妻的管理取得的效果比我們插手得來的效果都好。本來計劃是下月拋出收購計劃給她的,但是我看著自己搞起來的廠子被糟蹋成這樣心疼,所以今天一早我就約出前小舅出來與他談了。對這一招,你是怎麼想的?」說著,饒有興趣地看著林唯平,想看看她怎麼理解。

林唯平正一邊飽著自己的胃,一邊飽著自己的耳朵地享受著,兩大高手跨行業聯手對付一大高手,那種機會是很難得的,多聽聽,取點經也好。就是有點奇怪,尚昆把這麼秘密的事與她講算什麼意思,真是追求她的話,似乎不應該這麼沒情調。見他一問,才依依不捨地從飯桌上抬眼道:「考我?我要猜得出兩大高手的一舉一動,我早不在你手下討活了。」

尚昆笑道:「瞧,錢在誰手裡誰腰板兒就硬,我連問一句都不行的了。你別多疑,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通過你驗證一下我們的計劃中有沒有漏洞,所謂旁觀者清嘛。你千萬不要以為我是在考你,要考你也不會在這時候了,這時候就是考出問題來,我也拿你沒辦法,你現在是老大。」說完就笑,三兩招就把話說清楚了,也把林唯平又損了幾句。

林唯平只得考慮了會兒,道:「我在想,你沒等她廠子倒閉,等她求上門來再出手,一方面原因如你自己說的,是看不過眼自己親手創下的事業就那麼毀了,最主要還是想引出於鳳眠來吧?相信她也是在一邊關注著這個廠子的運轉細節的,就等著適當時機下手。但是如果你先出手了,她就不敢不出手,怕萬一被你拿了工廠,她竹籃打水一場空,我想她應該不會有太大疑心的。相信她使過不少力,沒很順利就到手的。越是不順利,她越不會起疑。但是你們這麼對付一個女人好嗎?起碼給她條生路啊。我都懷疑你們兩個的後手相當厲害,會叫她徹底消失於本市房產界的。」

「你是憑什麼這麼想的?」尚昆吃驚。

林唯平道:「你們兩個大佬無利不往,更是無大利不往,如果只是小打小鬧,你會這麼認真?做出那麼多動作?於鳳眠多大資產,經得起你們這麼折騰的。我看她是要倒霉了。」

尚昆笑道:「於鳳眠的資產據老王估計,大概在五六千萬左右。現在她答應買那個廠子的價錢是五千五百萬,三個月付清。我那個廠子地皮的實際市值應該也是這個價,但是你知道現在批出一塊地有多難,就是買下那塊地不開發,圈上幾年也是一本萬利,所以於鳳眠一定是志在必得的。這一點老王了解她,現在看來他說的不錯。我本來為了誘她買下這塊地,報給前妻的價格偏低了一點,方便她下手。我想於鳳眠插手我的離婚,潘迎春一定是把她當軍師的,現在我大把錢捧到她面前,她怎麼敢做主?一定會去問於鳳眠,果然,上午我與她弟弟談好話,下午結果就出來了。不過我就不明白怎麼升了一千萬上去,一定不是於鳳眠生良心給加的。原來人人都有殺手鐧可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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